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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住口。
他沉默了。
是啊,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从他家传来叫唤他的声音,他不得不回房去。
“等我,我马上就出来。”
他留下这样一句话。
她听话守在原地,一步不动,生怕她一移动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就这么守着、等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走,漫长等待着。
他果然很快便从屋里走出来,再来到她面前。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她也看着他的。他和她对视着,从彼此眼中读到同样的讯息。
停在路边不远的那辆房车启动了,预示他们的分离。
终于,他还是开了口,打破沉默:
“我……得走了。”
“枫……”
“我……一定会回来。我保证。”他突然说。
她的泪无声往下流。
“别哭……妳别哭啊。”面对眼泪,他手足无措,眼也跟着红了,“妳知道,我不想妳哭的……”
他保护似的把她的头抱在胸前,原本只在眼眶打转的泪珠像是印证了什么,仿佛决堤般滚落。泪水划过的痕迹交错留在脸颊。
小女孩努力克制潸潸流下的泪,乖巧地点头:“煜煜……不哭、不哭……”她仰起小脸,故作坚强。发自内心,她由衷地承诺——
“等你!”
他极慎重地颔首。
泪眼模糊的视线追随他的背影离去,她看到,他为保护她而受伤的左耳覆着白色的纱布,在黑色的发丝间,若隐若现。
希望他的左耳真像他不久前说的那样,已经没什么事了。她在心里祈祷。
于是呼啸离去的房车载走了她在学院里依偎的避风港。
寂静的小路上,有个女孩蹲坐在地上……
她,放声痛哭。
☆☆☆☆☆
“我叫程维枫,妳可以叫我……枫。”
这句话像一句咒语,在彭煜耳边回响。
“枫……枫……枫……”望着眼前一脸认真注视她的人,她失神地喃喃重复着。又突然如醒过神一样睁大双眼:“你是枫?”她向前跨进一步,更接近眼前的人,“你真的是枫?”
程维枫笑着,眼神透着淡淡的温柔,他无比轻和地回答:“对,我是。”
彭煜忽地像是不知道该怎么站一般手足无措起来。她的头低垂,视线直直落在自己的鞋尖,手指不安地拧成一团。
方才的怒目相向,她并没有真切看清他的面容,因而现在她甚至不敢抬起头来,深怕看到的不是回忆里的影像。
看出彭煜的胆怯,程维枫觉得好气又好笑,有点故意地激她:“怎么,不敢看我?”
“我……”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心里的怕,“万一你长得跟以前不一样……我是说,万一我认不出你了……怎么办?”
程维枫听得哭笑不得,他叹了口气,万分无奈地提醒她:“经过了这么多年,要一个人完全都不长变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也没整过容,就算相貌会有变化,多少还是会有以前的影子在吧?!”
彭煜歪着头想了想,他说的也有道理。
她用深呼吸安抚紧张的情绪,深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紧绷的神经舒缓不少。
缓缓仰头,她鼓起勇气抬起眼眸。然后,她看到一张陌生却又非常熟悉的脸,和记忆中的脸孔很像,但,又不是那么像。
那一瞬间,彭煜发觉她的眼眶润湿了,因为看到熟悉的影子,因为看到实现的诺言。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是这么容易动容、这么爱哭的人。
她伸手,指尖轻柔地、小心翼翼地碰触他的脸颊。他令男生嫉妒、令女生羡慕的细致皮肤上有浅浅的、几若不见的胡渣微刺的感觉,这,是那时的他所没有的;他那双明亮的眼变得深邃迷人,此刻正脉脉含情地看向她;微抿的唇角向上轻扬,似笑非笑的神情更如画龙点睛一般衬出他邪魅的气质和惑人的魅力。
男人长得如此魅惑人实在是一种罪过!彭煜由衷这么认为。而程维枫,不仅拥有这样高质量的外壳,还有一双能在相视的一瞬就让人难以再逃出其情网的深情眼瞳……
她的手从他的脸畔滑到他的嘴角,在他的薄唇上留恋反转。
“枫,真的是枫!”她轻念。
与其说她在说给别人听,不如说她是在告诉自己。毕竟这也算是多年的等待,她似乎还不敢相信她一直在等的人就在眼前。
“是,我是枫,我就是枫!”程维枫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为她确定。
“枫……依约回来了……”
顿时,他的身体僵直,笑容定格在脸上。不过他很快勉强找回笑意,点头。
“对啊,我……我……我依照约定,回来了……”他仿佛很困难地说出口,连笑也僵硬得不自然。
彭煜还沉浸在与心底最重要的人重逢的喜悦里,完全没注意到程维枫根本算不上正常的反应。
她着急询问这些年一直想问的事:“那你这几年都在哪儿?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读书?”
自从那一天送走他,一别十余年她都不曾得到任何他的讯息。除了想知道他都在哪里生活之外,她更好奇他是怎么知晓她会在这所学校里读书——尤其是她才刚考进来?
“我们全家移民到英国,住在利物浦附近。我们……”忽然打住,他看向远处,诺大葡萄园的一片碧绿景色尽收眼底。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继续说:“我在那里从国小一直读到高中,然后回来考的大学。”
彭煜骤然觉得此时的望着远方的程维枫和她的距离好遥远。
“至于妳……”他回头专注地看着她,“我不否认我花了很长时间打听妳的消息和下落。”
他用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带过他寻找她的过程,但她知道这中间他一定煞费苦心。
分开的时候,他们终究还是太小了,留下的线索寥寥可数,能经过这么长时间还记得的更是少之又少。不费一番功夫,任谁都不会相信他能轻松找到她!
这么多年来除了他和她的养父母之外,她再没感受到来自任何地方的关怀和让她有被需要的感觉的牵挂了!毕竟连她的亲生父母都能忍心弃她而去,她又怎么能奢求太多关心呢?可是他,轻易就勾起并满足她被挂念、呵护的需要。
说不感动是假的。他显而易见的珍惜怎能不教人为之触动心房?
彭煜终于发现她真的是个泪腺非常发达的人,因为她好不容易收回去的泪水马上又即将泛滥出来!
“楼角有个还算清静的亭子,有没有兴趣?” 他指着露天平台左侧的石梯,好心换了个话题,以免眼前他朝思暮想的可人儿转眼变成泪人儿,不知情的人说不定还会以为他在欺负她呢。
“嗯。”
她顺从地跟在他身后,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相继消失在楼梯转角。
露天平台上的楼梯口这时走出一个纤瘦的人影,略微皱眉;投向他们离去路上的目光,若有所思。
……
……
这是一座仿古设计的亭子。
远远看来,它有大半身形全都没在四周碧绿茂密的葡萄藤蔓中。唯有琉璃瓦制的亭顶得以幸免,在绿色藤蔓的衬托下,淡淡橘黄显得格外晶亮。
来到亭内。
亭中的石桌上,一套摆放整齐且器皿俱全的茶具和几小碟各式配茶用的点心映入眼帘,似乎是早料到会有人光临。
程维枫待到彭煜入座坐定后才选了她对座的位置坐下来。他单手撑起下颚,面带笑容、目不转睛凝视着她。
他的眼就像盯上老鼠的猫一样闪耀着诡异兴奋的光芒。
彭煜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面毛毛的。
“你……你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原想使语气变得强势一些,以免被他瞧见她目前的心境——有点……心慌意乱。无奈话一出口舌头就打颤,结果本该是凶神恶煞吐出口的话成了小白兔一般无辜的温腔软语,到最后更轻得像是婴儿在呀呀学声似的让人难以听清。
程维枫的嘴角扬得更高,那神情害得彭煜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想他一定是看出她现在的紧张所以才笑得这么开心——以至于一句话都不说,就只是一直笑。
就在彭煜已经开始着手思考一口咬掉自己舌头的可行性时,程维枫终于好心张开尊口。
不过一听完他的话,彭煜倒希望是他从来头没开口。
“我在想……好奇怪喔!小时候看到妳明明觉得妳漂亮得不行,几乎可以预见将来倾国倾城的模样……怎么现在看起来不是那么回事……A,说真的,现在的妳看起来怎么这么普通?”
喂喂!这说的是人话吗?
彭煜的第一反应就是应该好好地赏对面这人几个响亮的耳光,再让他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副嘴脸。
虽然她彭煜的确是算不上“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但也算是清秀可人了吧……她有他说的那么差吗?真是的!
“你欠扁啊?”彭煜恶狠狠地朝他吼回去,附加白眼一对赠送。
天!怎么会有人说话这么难听?
她越想越觉得气闷。
程维枫看到她气得忘乎所以,英眉轻锁。脸上依然挂着笑意,微茫的笑容中包含浅浅的幸福和淡淡的哀伤……
他提起石桌旁精致的蜡炉上恒温的热水壶,将水一一倒入茶壶和茶杯中。这叫“温壶烫盏”,是中国茶道里“备器”之后第一道工序。接着他熟练地拈起拾茶匙,从茶盒中舀出小撮青绿色的茶叶倾入茶壶,再用悬起热水壶细心地冲茶。
“跟妳开玩笑的妳也信。”他一边继续手中连贯的动作,一边分神转移她的注意,“好啦,来试试看这种茶。别生气了,OK?”
“好香喔!这是什么茶啊?”
清新的茶味在“回壶”时四处弥漫开。
彭煜用力地嗅了嗅,立刻就爱上这种天然醇香的味道,几乎忘了还要生气那回事。
“麦叶竹茶,用萃取的嫩麦叶精华和新出芽的竹芯经过数道极复杂的加工制成。”他斟出一盏递到她面前,“尝尝看,味道很不错喔!”
“哦……”
半信半疑。她接过来,小心翼翼沿盏边抿了一点,雨后绿叶透出的清香瞬间溢满鼻腔。她又赶忙喂了自己一口,随即朝他俏皮地吐舌头。
他认真地注视她的每一个小动作,带着会心的笑脸摇摇头,也为自己斟上一盏茶,与彭煜对品。
“每次到这片葡萄园来,总会让我想起我们第一次遇到的时候,就是在一片葡萄藤里……”程维枫感叹。
“嘎?”彭煜惊讶地叫出一声。
“妳忘了吗?那个音乐教室门前有一片葡萄藤……”以为她忘了,程维枫提醒道。
“我没忘,”彭煜摇摇头,否认,“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彭煜睁大眼睛盯视对坐捧着茶盏看来悠然自得的人,忽的回想起稍早时候有人跟她说过的话——
我猜,妳现在肯定很好奇,学校怎么这么‘独树一帜’,选在酒厂的葡萄园里举办‘迎新会’?……其实妳不想知道也没关系啦,反正就算我不告诉妳,‘他’很快也会找上妳。妳,早晚会知道……
“什么可能性?”他问。
彭煜震惊于她所得到的结论,觉得自己有点太异想天开。
“虽然这个想法有点太夸张,不过……我是说,该不会……这片葡萄园的主人……”她指了指亭外那一片葡萄园,又指了指程维枫,“恰好就是……你吧?!”
闻言,程维枫放下茶盏,左手背撑在耳侧,充满自信地反问:“妳说呢?”
彭煜微微张开嘴,不敢相信地摸摸前额。
“可是……”
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和她的年纪差不多耶!而他,竟然已经自己经营一间自带大片葡萄园的酒厂了!这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这是上一代的当家,也就是我爷爷选择继承人时提出的条件,我和……”说着,他拧眉,神色难过地停顿片刻,想了想,又继续解释,“还有几个堂兄弟每人在家族企业中选一个小分项各自经营,三年里经营的成绩最好的就成为现一任的继承人……”也就是他。这句话他没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她很快就会明白。
“不是吧……”好像电视剧哦!
虽然收养彭煜的彭家也算是有财有势,但不若程维枫家里那么家业繁茂;而彭家一脉单传,到她这一代更只有她这一朵小花而已,所以她从没想过像那样争夺所谓的“继承权”这种事。
再说当初彭家夫妇能收养她,已然是一份莫大的恩情,她自是感怀与心,自然不会去注意还有“继承”一说的。
不过对于程维枫,她是真的从心底里佩服,因为无论是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如果没有一定的能力,是不可能进步的。世上那么多财团第几代败家的例子足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