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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跟我们在一块儿，会比你现在所想象的更苦。”欧阳伦盯着冰倩的眼睛，“你还要去吗？”
“嗯！”冰倩坚定地点头，“我一定要去！”
不再说什么，欧阳伦转过身，接着往前走。许久，欧阳伦对冰倩说：“我想去看看你娘，你回去吧。”
“那我先回去了。你也要早点儿回来啊，爹。”说完冰倩就转身回家了。
当冰倩回家收拾碗筷时，欧阳伦已经到了雨涵的坟前。叹了口气，欧阳伦满是怜爱地扶上坟上的青草，幽幽地开口：“你还好吗？”
轻叹一口气，也不在意稍显潮湿的地面，欧阳伦坐在了雨涵的坟旁。一手轻抚着坟上的嫩草，欧阳伦淡淡开口：“这么多天没来看你，现在想想，真是说不过去啊。”
“心里的事儿多了，就想找个人说说。想来想去，只有你是最佳人选。”
“呵呵，”欧阳伦低下头，声音就像是笛子在黑夜里的呜咽，“真是不知道为什么，老天爷那么早就把你召走了，只留下我……”
“知道么，冰儿可能要有麻烦了。”晚风带着水汽吹来，欧阳伦仍旧低着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老七看上她了，大有娶不到她不罢休的气势；可是，雷夫人肯定不会同意这事儿，就算是冰儿嫁过去也不一定有好结果。更何况，倩儿根本就没有这想法。”
“本来，我想通过这次出去，让老七和倩儿逐渐生疏，可是，倩儿非要跟着。老七那儿，我使不上力，所以，只能这样了。”
“该经历的，逃也逃不掉。与其一直保护她，让她忘了怎么保护自己，不如让她一个人去面对。省得有一天我和你团聚了，留下她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同意我这么做么？”看着雨涵的墓碑，眼里仿佛要滴出水来“没有你，我真是一团糟啊。要不是为了倩儿，恐怕我也撑不到这时候。”
“但是，我也不能为她准备好一切啊。很多事，都是经历过之后才能看得透彻。再说，我也没有这个能力啊！”
“其实啊，我现在真的是手足无措，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欧阳伦终是把脸埋在手里，“我明明知道倩儿要经受痛苦，我却无能为力！”
“我想让她幸福，却什么也给不了她！”
蓦地，欧阳伦跪在碑前，死死地盯着那个空洞的名字，发了疯一般大吼：“小涵，我是不是很失败？我还有什么资格做倩儿的父亲？”
“你在的时候，我们的倩儿总是那么乖，那么惹人疼。一见她受了委屈，就寝食难安，一点儿也不比倩儿受的罪少。”
“现在，要是你还在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许久，欧阳伦终是无力地倒下，望着满天的繁星兀自出神。
又过了些时候，欧阳伦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向雨涵的墓碑，柔声说道：“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倩儿幸福的，我向你保证。我相信，我们的倩儿很坚强，她一定可以的！”
“或许，真的是我想错了呢。”
想起只有冰倩一个人在家，欧阳伦赶紧向妻子告别：“倩儿一个人在家呢，我得回去了。过几天我就要带着班子出去了，没办法来看你了，不过我一回来就带倩儿来，好吗？”
轻轻地摸了一下墓碑，一如抚上雨涵的脸庞，欧阳伦的声音温和得不可思议：“你好好在这儿休息吧，我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相依
九天之后，长春班出发了。
第一站是离镇三十里左右的念庄，这里和清柳镇没什么区别，只是具体的格局不一样而已。
这天中午，唱完一场《玉堂春》之后，冰倩感觉口干舌燥，便不自然地咳了几声。万明忙不声不响地去打水，这时候，徐明芳从外边过来，看到冰倩微红的脸颊，便走过去轻声问：“怎么，嗓子不舒服？”清润的声音让冰倩蓦然感觉舒服许多。
“嗯，有点儿。”冰倩说得诚实。
“呵呵，唱了那么长的一场，这还算轻的。”明芳含笑微微点头，“作为师兄，我想，我可以给你一点儿奖励！”
“什么？”冰倩的眼里满是期待。
“跟我来。”明芳伸出白皙修长的手，微笑着看着冰倩。
冰倩的脸又红了一些，不过，她还是站起身，慢慢把手放到了明芳的手上，低头不再看他。
“好，我们走。”握紧冰倩的手，明芳拉着她跑了出去。而冰倩也不问去哪儿，只是跟着他跑，脸上荡漾着暖暖的微笑。
等他们俩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的时候，万明从厨房端了一碗水走过来，小心翼翼，生怕洒了碗里的水。
“师姐，喝水吧，我筛了很久，已经不烫了。”
“师姐？”迈过门槛，看到屋里空无一人，微笑僵在了万明的脸上。
怔怔地看了半晌，万明一下子把碗摔在了地上，水洒了一地。
这时候，明芳已经带着冰倩到了一个荒宅前面。
“师兄，你带我到这儿干什么？”冰倩实在没法把这个荒宅和明芳所谓的“奖励”联系到一起。
明芳只是低头冲冰倩笑了一下，随即爬到了一人高的土坯墙上。
“把手给我。”俯下身子，徐明芳再次把手伸到了冰倩面前，眼里全是笑意。
虽然不知道明芳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冰倩还是没有丝毫犹豫地拉住了他的手。
“小心了！”边喊着，明芳向后躬身，把冰倩拉上了墙，然后跳下去，将冰倩接到怀里。躺在明芳的怀里，冰倩的脸都快滴出血来了。
“怎么了？”察觉出冰倩有些异样，明芳十分关切地问。
冰倩赶紧摇头，“没事儿，只是又跑又爬墙的，挺热的。”
“呵呵，那就好，”明芳点了点头，然后闪到一旁，好让冰倩看到眼前的一切。
只一眼，冰倩已经笑弯了眼。
“师兄，原来，你是要带我偷柿子啊。你真是小气，想让我吃柿子却舍不得给我买，竟然带我来这儿偷，万一人家主人来了，看你怎么收场！”
看着明芳低头不语，冰倩自知说话太过唐突，看着明芳的脸，“师兄，不好意思啊。我……”
“没事儿，”明芳抬起头，给了冰倩一个明媚的笑脸，“其实，我本来就是这儿的主人。”
“嗯？”冰倩越发觉着费解了。
“这座宅子，是我太爷爷的，本来，是要留给我的，可是，”虽然还在笑，可是明芳的眼里已经有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怎么了？”
“可是，我大伯却抢先一步，占了这里。他想把这里留给我的二表弟。”明芳叹了口气，说得无奈。
“这，怎么可以？！难道没有给你主持公道吗？”冰倩大吼，眼睛瞪得圆圆的。
“没用的，大伯买通了族长，没有人可以帮我。”走到柿子树下，明芳伸手抚摸着树干，“大伯怕我们抢占这个宅子，便把大门锁上，谁也进不来，宅子也就荒了，不过，还好，柿子树还在。”
冰倩走到明芳身边，不语。
“其实，不要这个宅子，也可以的，”抿了抿唇，明芳淡淡地说，“我只想要太爷爷亲手为我种的柿子树。这是太爷爷唯一给我留下的了……”
“师兄……”冰倩想要安慰一下，可是不知道到底应该说什么。
明芳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摘了一个很大、黄里透红的柿子，递到冰倩面前，微笑：“尝尝看，应该很好吃！”
冰倩接过柿子，低头、咬下。
“嗯，真的很甜！”冰倩一脸的不可思议，然后笑弯了眼。
“好吃就再摘几个，回去可以给师傅他们，还可以留着以后吃。”明芳边摘边说，刻意忽视内心的一丝凄凉。
“好！”
摘了十来个柿子，明芳和冰倩终于精疲力竭地背靠背坐在了地上。
“师兄，你真的很喜欢这柿子树是吧？”把玩着柿子，冰倩问得调皮。
“嗯，很喜欢。”
“只是因为这是你太爷爷留给你的东西？”冰倩转过头，盯着明芳，眼睛一眨不眨。
“不全是，”明芳摩挲着手上的柿子，“这是太爷爷在我出生的那天亲手为我种下的，他说，这就是我。”
“话说回来，你还是为了你太爷爷。”冰倩转回头去，闷声说。
“是啊，太爷爷对我很好的。”明芳低下头，墨一般的头发挡住了阳光，把他的眼睛置于阴影之下，只剩嘴角的一丝浅笑。“他和我的亲太爷爷是亲兄弟，是大伯的亲爷爷，可是却被大伯活活气死了。小时候每次我到这儿来，太爷爷都会给我很多好吃的、好玩儿的东西，还给我讲故事……”
“过分！”冰倩气极，“你大伯真不孝，气死自己的亲爷爷不算，还违背他的意愿，强占他的宅子！”
浅笑渐渐消失，明芳没有了表情：“就是因为知道太爷爷要把宅子留给我，大伯才天天到这里闹，吵得太爷爷不得安宁。之后，太爷爷就病倒了，可是大伯还是不放过他，非但没有要消停的意思，还不好好伺候太爷爷，最终……”明芳的头缓缓低下，不再言语。
“那么，当时，你在哪儿？为什么不来看看你太爷爷？”冰倩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口吻来问明芳以打消自己心中的疑虑。
“当时，我还小，根本管不了这大人的事儿；而我爹和我娘找过大伯很多次，不是吃了闭门羹，就是被大伯和大娘给赶回来。后来，他们找到了族长，谁知，他已经被大伯给收买了，最后，这个宅子就给了大伯。”明芳轻轻地拿起一个柿子，仔细地看了许久，接着说，“早知道太爷爷是为了我才跟大伯闹翻，我当时一定主动地把这宅子给他。这样的话，大伯就不会找太爷爷的麻烦，太爷爷也就不会被气死了。”
“师兄，你真孝顺！比你大伯好多了”冰倩的话里都是钦佩。
轻笑几声，明芳坦言：“并不是这样的，只是我一直把亲人之间的情谊放在第一位，而且太爷爷对我又那么好，跟太爷爷的性命比起来，一个宅子又算得了什么呢？”抚上柿子树干，明芳又沉声开口，“可是我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做选择了。”
“不会的，”冰倩握着柿子，很紧张，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你太爷爷一定会为有你这样的一个玄孙而自豪的。”
“但愿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受罚
当冰倩和明芳回到戏班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的时候了。万明蹲在门外的石头上，远远地看到了他俩，之后就头也不回的回到院子里。
“小明怎么了？”明芳见状很是不解。
“谁知道，”冰倩翻了一个白眼，“我只求他别再给我找麻烦了。”
“呵呵，你要像一个师姐。其实，如果用心看的话，你能够发现他是一个好孩子。”明芳拍了拍冰倩的肩膀，说得语重心长。
“咳，我尽量。”
“嗯，这才对！”明芳对着冰倩颔首微笑，微微眯起的眼睛就像是一池灿烂的春水。冰倩便被这温柔的眼光看得红了脸。
“你们两个去哪儿了？”不期然地，欧阳伦的声音稳稳地想起，没有一丝起伏。
“哦，师傅！”明芳转过身正视着站在身前的欧阳老先生，躬身道：“师妹唱了一大折子戏，口干舌燥的，我就带她弄了点儿柿子润润喉。而且还带了点儿回来，给师傅和师兄弟们尝尝鲜。”说完明芳还不忘向欧阳伦晃了晃斗在衣下摆的柿子。
“你们哪儿来的钱？”
“不是买的，是……”冰倩料定老先生认为他们两个私拿了观众的赏钱，这是班里规矩所不允许的。
“是我大伯给的，大伯待我一向很好的。”明芳依然笑得开心，可是冰倩的心却被揪得生疼。
“嗯，”老先生不再问下去，只是说道，“下次再出去要先告诉我，另外，也不能这么晚才回来，大家都在饿着等你们开饭知道吗？”
“是，师傅，”明芳把头压得低低的，越发的恭谨，“这次是我唐突了，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很好，过来吃饭吧。”老先生背过身往回走，再也不说一句。
在饭桌上，大家都低着头，一声不响地吃饭。突然，老先生放下了饭碗，“今天，大家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还好，就是嗓子感觉有点儿涩，眼边儿还有点儿疼。”叶锦秋看无人应答，便轻轻说道。众人也点了点头，他们也感觉到了。
老先生会意，“还是平时没有下好功夫，底子没打好。”
“我们一定会多加练习的。”众弟子齐声说道。
老先生对此很是满意，他点了一下头，起身说道：“大家都很累了，先去休息吧。”继而转身对冰倩和明芳说，“你们两个偷了半天懒，所以晚上你们刷碗，服不服？”
“自然是服的，”仰头看着师傅的眼睛，明芳依旧笑得温和，微微弯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