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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伤感沉郁,隐隐有些深意似的,听得谭宗明暗自心惊,“小美。”他握住她的手,“不管有没有来世,不管他和你再不再见,小美,他的号已经过了,现在等位的是我。”
“还等位,我是餐馆么。”
明明是调侃,笑容里却有着无法掩饰的沉重。谭宗明像要努力驱散这种沉重似的,用力攥她的手,攥得她掌骨都开始发疼,“不要转移话题,小美,明诚找到了,明家的故事结束了,跟我回上海吧,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
他从轮椅上倾身过来,殷殷的请求,不安的期待,仿佛汪曼春的一垂首一启唇,都将是他未来幸福与否的裁决。汪曼春承受不起他太过的目光,挣扎了一下想要缩回手,却被他扣得更紧。
“谭宗明……”
他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膝上,腾出一只手从衣袋里拿出一只深蓝色的丝绒盒。
“在纽约的时候戒指就已经做好了,我一直随身带着。小美,不管你在九间堂,欢乐颂还是剪金桥,我一直当你还在我身边,戒指,婚纱,酒店,被你取消掉的,我都订回来了。虽然你不肯原谅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原谅我,虽然我看起来很一厢情愿,可我是认真的,小美,惩罚我考验我,和嫁给我一点都不矛盾,谭太太,给谭先生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晚霞的影子在他黑眸中聚散,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
汪曼春挤出笑容,将他就要打开的盒盖按了回去,“谭宗明,你还不明白吗,我没有不原谅你,从你到剪金桥找我那天,我就不怪你了,那么混乱疯狂的局面,换做是我,不会比你做得更好。我只是……”她觉得喉咙有点堵,深吸一口气才能继续说下去,“我只是,不想再跟明家有任何牵扯了。从明楼到你,我觉得很累,我们之间已经没有那种不设防的信任,在你身边,我会永远记得自己是汪曼春,永远没法做一个简单轻松的樊胜美。谭宗明,放手吧,就当是为了我好。”
精明老练的他,似乎用了很长时间才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
“小美,这不公平。”他的声音有着细微的颤抖,“生为明家人,不是我能选择。”
“是不公平,可是我没办法公平,谭宗明,你给我的我通通回报不了,我们之间没有公平……”她终于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对不起谭宗明,戒指你收回去吧,还有婚纱,酒店,不要等了,不会再有婚礼了……”
“够了小美!”他低声嘶吼起来,“我不想听你一大堆理由,我只要你摸着良心说一句,谭宗明我不爱你了,一点都不爱你了,你敢不敢说,敢不敢说?!”
她含泪望着他,双唇几度翕动,却真的说不出口。
怎么会不爱他呢,若不爱了,又何必患得患失,欲语还休,若不爱了,又何必心如刀绞,伤他的同时,自己也血流成河。
“对不起,谭……”
宗明两个字还没有出口,他已一把将她拽紧,不由分说封住了她的唇。
上一次亲吻还是在法国,优雅明丽的酒店客房里,他们为即将到来的分别吻得难舍难分,转眼之间,那解不开放不下的缱绻已遥远如隔世的记忆。
夜色和木棉树荫遮住了他们相贴的身影,枝叶随着江风娑娑作响,她被他牢牢锁在怀里,轮椅扶手抵着她的小腹,有一点疼,却及不上他啮咬她唇舌时,疼痛的万一。此时此刻,他是恨她的吧,就像她也恨过他一样,当感情越过理智的防线,爱恨就只在一念之间。他激烈而绝望地吻着她,像要把她碾碎在彼此碰撞的齿沿与舌尖。
终于,汪曼春情不自禁地伸手环住他,任本能驱使自己回应他的吻。这是她曾经和依然深爱的人,也是她不敢再爱的人,离开他就像从自己身上生生斩下一块血肉,狠心下手之前,她紧紧地拥抱他,贪婪地回吻他,像是一场屠戮开始前的祭奠。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冲动和渴望了,她的爱随着残阳入水,沉没在滚滚珠江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大结局2。0,好像还是BE……
只好期待下一章了,相信我,大结局3。0绝对该HE了
然后我要说的是,每次我要虐男主最后都会变成虐女主……所以你们不要喊着虐老谭了,刀割老谭身,伤在曼春心,想开点,放他们俩在一起得了……
第53章 婚戒
相爱的人有默契,她能感觉到他的无助和绝望,他也能感觉到她壮士断腕的坚持。他们的吻缠绵而悲伤,分开的时候,汪曼春甚至不忍心睁眼看他的眼睛。
电动轮椅渐渐驶下小径,沿着人行道离开了海珠广场。汪曼春悄悄转身,轮椅上的背影板直端正,可在她眼中,却透着说不出的萧瑟。
十月快要过去,毕竟是秋天了。
汪曼春穿过海珠广场,走上海珠大桥,一直走到观景台。观景台朝西,抬眼是似血残阳,渐沉渐暗,垂首是江水如练,万点粼光。
1956年,也是这样的秋天,伤病缠身的明诚走到了生命的终点,十四岁的崔景楼爬上海珠大桥,把他的骨灰一点一点撒进珠江。流水向东,亘古不变,珠江两岸的城市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汪曼春独自站在观景台上,她是来看明诚的,却又看不到明诚,时光走过了整整六十年,这里已没有他的丝毫痕迹。
“明诚,谢谢你。”她在心里默念,“谢谢你陪师哥走到最后,谢谢你见证了他的铮铮铁骨,谢谢你让我的重生没有遗憾。”
她深深呼吸着潮湿微凉的江风,心里有种释怀后的轻盈和空洞,上一世的恩怨纠葛终于落幕,她可以和明家彻底了断了。
从今以后,她就是没有前生,没有负累,可以迈开大步,轻装前行的樊胜美。
她拿出手机,翻出樊老大发给她的微信,那是十多张樊樊饭店装修后的照片。樊樊饭店这名字还是谭宗明派来的出纳起的。别看那小哥只是出纳,其实精通财务业务,一专多能,是个非常得力的人才,从选址到装修到招人,全都有他的一份。想到他汪曼春又有点气馁,这边义无反顾地和谭宗明分了手,那边人家的下属还在为樊家跑腿奔忙,这一口便宜吃得并不容易。可两个人走到今天,已经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要想一朝切断,又谈何容易。
“小美,饭店定在十一月八号开张,你不是五号六号考试吗,正好不耽误。”樊老大的微信语音兴高采烈,又满含期许,“那个,谭先生能过来吗?他要是能来,咱们这饭店可就有面子了……”
“他来不了,我一个人过去。”
“哦……”樊老大有点失望,可是车祸后他就再也不敢直接找谭宗明,小美说不去,那就是不去,好吧,不管怎样,饭店是开起来了,谭先生总有再来南通的时候,到时候一定把他拉过去吃顿饭,题个字,合个影,也就差不多了。
樊老大的内心戏,汪曼春并不关心。她刚挂上电话,就有一对老夫妻过来请她帮忙拍照。汪曼春这边厢帮他们调整相机参数,老夫妻那边厢你一句我一句地争执,你这个头发很好了不要弄了,不行风都吹乱了我得重新梳梳,你赶快一点小姑娘要着急的,我已经够快了你就知道催催催……
汪曼春饶有兴致地看老俩口斗嘴不休,好容易不吵了,两个人肩并肩,头碰头,在汪曼春一二三的号令中一起摆出笑容,液晶屏上定格的两张脸居然极有夫妻相,如出一辙的表情让汪曼春莫名地艳羡。
她活了两辈子却还没有老过,不知道当她白发苍苍的时候,谁会陪在她身边看斜阳暮霭,听江水淙淙,口头禅似的一声声叫她老太婆。
东南西北各个角度拍完照,汪曼春把相机还给老夫妻。老婆婆感谢她热情耐心,从包里摸出两颗苹果硬是塞到她手里,“吃个苹果,平平安安。”
汪曼春却不过只好收下。苹果不大,可以放进手袋,可她一打开手袋就愣住了——她看到了那只深蓝色带着HW标志的丝绒盒。
她明明坚决不要,却不知什么时候被谭宗明留下来的戒指。
求婚后不久,谭宗明便为她定制了一枚Harry Winston的订婚戒,足足三克拉的DIF方钻,气场非同一般,她说这么夸张的戒指完全戴不出去,他说戴不出去就传家,将来留给儿媳妇,孙媳妇,曾孙媳妇,他会另外买一对婚戒,她一只他一只,那才是平时戴着防身的。
这就是他说戴着防身的对戒了。
虽然早已决定拒绝,汪曼春还是忍不住打开了盒盖。
一大一小,一宽一窄的两只铂金线戒,男款镶了一颗小米粒大的细钻,女款则沿戒圈以部分密钉的工艺嵌了29颗碎钻。两只戒指错开半个戒身并立在丝绒盒中,夕阳下闪着明亮而柔和的光芒。这是他们专门到HW纽约第五大道总店选定的,销售说这个系列的名字叫幽会,心血来潮的谭宗明就把公务又往后推了二十四小时,带着她在中央公园和广场饭店幽会了一天,以资纪念。
她还记得出发回国的那个清晨,闹钟响了七八遍,他赖在枕头上就是不起来,她去拉他,反被他拖到床上,人形抱枕似的熊抱在怀里。他说有了她真是春宵苦短,不想早朝。她便勾着他的脖子笑,说不想早朝就快去改机票。
结果谭宗明真的再度改签,两人耗到中午才出门。回上海的路上,她一直担心他那帮随从里会不会有特别耿直的过来劝老板离祸水远一点。
现在他们不用担心了,她和他们的谭老板已是咫尺天涯。
“谭宗明,把你的戒指拿回去。”她没有勇气和他通电话,只能发微信。
“戒指刻了字,我不会拿回去。”他回复。
汪曼春这才注意到,戒指内侧真有隐隐约约的纹路。天色昏暗看不清楚,她只能用指尖细细地触摸。
男戒内圈刻着两个手写体的字母M,女戒内圈也一样。
她不喜欢在戒指上刻字,所以选定款式后,起初是不打算刻字的。后来他说还是刻吧,刻了才是独一无二的戒指,汪曼春只说了一句随便你,就由着他自己去设计了。她以为他会刻两人姓名或是字母缩写,没想到,他只刻了两个M。
又一条微信过来,“M是谭宗明的明,也是明家的明。M是樊胜美的美,也是汪曼春的曼。”
无论你是谁,无论我是谁,身份并不是问题,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
汪曼春摩挲着那两个流畅圆润的字母,百感交集。
暮色越发浓重,渐渐地丝绒盒上的绣纹都看不清了。她终于拿起电话打给他,“谭宗明,你是不是以为只要戒指刻了字,把它硬塞给我,我就一定会接受?”
“戒指代表婚约,到现在我只认你一个谭太太,你不戴,我不能勉强,可我也绝不会收回来。”
“那你让我怎么办?放在家里等着有天被人偷走?”
谭宗明笑起来,“这个随你。”
“别闹了谭宗明。”汪曼春叹气,“别跟小孩子似的,这是戒指,不是玩具。”
“小美,我以前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你总说我像个孩子。”他的声音有些自嘲,也有些感伤,“我不是小孩子,我对你,从头到尾,都非常认真,如果这种认真让你觉得累,我道歉。爷爷对不起你的地方,我替他跟你道歉,明家人给你造成的所有伤害,我替他们跟你道歉。可是小美,我们之间不只有这些。”
“你别说了……”
“我不甘心。”
“我不想听!”
“小美,你在掩耳盗铃。”
“不关你的事!”
“你是我的未婚妻!”
“早就不是了!”
“我从来就没同意过!”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戒指扔了!”
“小美!”
电话里谭宗明的声音陡然增大,但他来不及阻止了,汪曼春已经扬起手,将丝绒盒子远远抛入茫茫江水之中。
“樊胜美!”一声愤怒而痛心的嘶吼自线路之外传来,汪曼春惊回头,摔掉双拐的谭宗明正拖着一条残腿向她跌跌撞撞地冲过来,更远的地方,助理和护士匆忙下车,朝着他的方向拼命追来。
所有人都想不到,她真将他们的婚戒扔进了珠江。
谭宗明跑不出十几步便猛地跪倒在地,又因为膝盖无法受力而整个人伏在了路上,身边的路人连忙过去扶他,助理等人也堪堪赶到,一群人将他围在当中,挡住了汪曼春的视线。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众人把他架走,呆呆地看着助理捡起他落在地上的手机和双拐,回头神色怨怼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拔脚去追渐行渐远的人群。
晚高峰的海珠大桥喧嚣愈盛,观景台上却只剩下她一人。谭宗明的车子消失在漫漫车流之中,就像戒指没入夜色下的江面。
他为什么要逼她呢,明明都已经转身了,为什么还执着地不肯放手。她也不想这样的啊,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做一对谈笑风生的老朋友,就像刚到广州时那样。
所以那都是假的,是彼此强颜欢笑装出来的表象,他说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