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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握紧你已经软得没有力气的手。
静静地看着你再次昏迷过去。
然后再也没有来醒来。
661。
1943年,圣诞节,差三分钟凌晨。
呼吸停止。
痛苦停止。
年龄增长也停止。
你将永远都是25岁。
虽然你曾信心十足,要坚强地活下去。
可惜你并没有比你的母亲活得更长。
662。
不懂事的人依旧享受着生活。
过早懂事的人却静静躺到了地下。
这世上,果然无所谓公平,不公平。
663。
原本病房里关着的灯都打开了,统统都打开了。
那些灯光照着的你是那么苍白。
那么脆弱。
那么不可亵渎。
664。
摆在床头,一直都是忙音的收音机终于发出了声音。
“下面是一段广告。”
“四分之三的著名好莱坞明星,推荐钻石香皂。”
“为您提供高端肌肤护理。”
“做钻石女孩——'叮——'”
“两块只要39美分。”
我看都不看,一拳打烂了收音机。
665。
医生要给你披上白色的床单。
我一掏枪他就滚了。
Bering夫人伤心过度被扶了出去。
我继续盯着你看。
白色的床单已经盖到了你胸口。
其实一直不明白医院为什么要选白色,也不明白为什么婚纱会是白色的。
我现在好像终于想通了。
白色使人冷静,而后这颜色告诉我残酷的事实。
你已经离我远去。
666。
凌晨两点,月光洒进窗,落了一地玻璃渣子。
我突然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那念头突如其来,又那么强烈。
如同突然涨潮的海水,迫使我大口地喘息,最终无可奈何地溺水窒息。
我却在落满月光的病房里笑起来。
667。
“我要走了,Sherry,回到欧洲。”我说道,仿佛你还能听得见。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等战争结束,我一定,我一定,我一定,一定,一定……”
一定……一定。
668。
我俯身亲吻了你的额头。
嘴上说着:
“再见啦,Sherry。”
心里想的却是:
“永别了,我的爱人。”
669。
昏暗的光碎了一地。
我幻想着你的呼吸落在静悄悄的房间里。
我缓慢地,沉重地叹息拉紧了凌晨的门。
670。
我一步步走出医院。
Bering夫人在后面喊我,喊的是什么没注意听。
我抽着昨天在华盛顿买的切斯特菲尔德烟,慢慢地抽着,一支接着一支。这让我又回想起你柔软的,温热的,带着烟味的亲吻。
刚想笑起来,突然就红了眼眶。
671。
我把月光背在后背
那凉意冷得彻骨。
冷得让人困顿。
冷得让人清醒。
我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接近最终的平静。
便流着泪在东河海滨的布鲁克林大桥上,抽完了整整一盒烟。
672。
感觉泪腺又要松动,我连忙仰起脸。
注意到异样的Steve端着酒杯,想要过来。
我并没有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Howard很忙,也没来得及告诉他——也或许是不想告诉他,至少现在战中还不想。
我也没想到我能有这么棒的演技,心中塌了一半,却硬是挺着,什么也没说。
但想必我这几天的不在状态早就让他很纠结了。
673。
Dugen的高声呼喊带走了我的注意力:“嗨Bucky!你的西班牙葡萄酒怎么样啦?我等着喝呢!”
在一片哄笑声中,我也笑起来:“你大爷的!什么葡萄酒,那是我老婆!”
Dugen带头嘘起来:“噫,这是求婚成功了?”
我得意洋洋地举高酒杯:“是啊,还不快向我们举杯祝福!”
在一片酒杯碰撞声里,大家带着笑意地大喊:
“百年好合!”
“早生贵子!”
“妻管严万岁!”
“你们大爷的!”我笑骂,然后大喊,“cheers!!!”
回想着你曾经豪饮一瓶伏特加的样子,我把杯中酒倒进嘴里。
674。
冰凉辛辣的液体带着难以言说的苦涩心酸,流下食道。
酒馆里继续欢闹着。
我擦着嘴角的酒渍,笑着回头:“帮我个忙吧,Cap。”
刚好走过来的Steve皱着眉头,看着被我推过来的信纸,终于忍不住发问了:“我帮了你,你就会恢复状态了?”
我笑道:“不清楚,试试看呗。”
Steve狐疑地看着信纸上残留的不知名水渍:“你需要写什么呢?”
“一份悼词,”我平静地再倒一杯酒,“你老师的葬礼要用。”
675。
后天就是你葬礼了,但我还没能把这该死的悼词写出来。
据说你早在小儿麻痹症复发时就已为自己订下要海葬了。
你没有能到处乱跑的腿脚,但愿大海能带你到天涯海角。
676。
不用看都知道Steve的脸白了。
我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写一份悼词,不需要太多字,能读个十分钟就好。不要担心你没时间参加葬礼,明天Howard会回国参加葬礼,Sherry的妹妹会替你在葬礼上读你的悼词。”
他茫然地捏起一个酒杯,没等喝酒,酒杯就被他捏碎了。
成为美国队长后,Steve少见地困惑如一个孩子:“可是,可是,可是你刚刚还说……我的老天啊,我的上帝啊!这种难挨的事,你居然,居然……”
“居然不告诉你吗?”我朝他笑了笑,“怎么说的出口呢?我们在欧洲枪林弹雨,她却在世界的另一角落享受死亡的安宁。”
677。
我比谁都难过。
一旦想起来,那天你是笑着看我乘车离开的,既让我感到欣慰,又让我有了流泪的冲动。
但还好我也是笑着与你作别的。
所以我不想再哭了。
678。
Steve猛灌了一瓶烈酒,都咽下去后,他才出声问:“她的葬礼……你不回去吗?”
“不了。没必要。”我怕晃晃酒杯,莹莹液体在发亮,“她已经乘着海浪来到我身边了。”
那大西洋美妙的浪花。
679。
“悼词我会写的。”Steve紧紧攥住了信纸。
“我相信你可以写的很文艺范的。”我拍拍他的肩,“明天就要去雪山了吧?告诉大家不要喝太多酒。”
“我知道。”Steve低声应答,“Bucky……”
“我不会写悼词的。”我立刻回答。
Steve困惑:“为什么?”
我笑了:“因为我要告诉她的,都已经说完了。”
说完,我最后一次举杯。
“敬你我曾活过。”我严肃地说道。
Steve用酒瓶与我碰杯:“敬她也曾活过。”
我笑道:“谢谢你。”
680。
在冬天得到,也在冬天失去。
醉的一塌糊涂的人还是执意要举杯。
借此机会笑出眼泪。
681。
酒杯被我扣在吧台上,我裹紧了外套,摸起你送的烟盒:“我去外面抽支烟。”
Steve低头看着信纸,没有说话。
我在醉生梦死的酒吧里行走,一边抽出一支切斯特烟,试图点着火。
Ryan女士的笑脸一闪而过。
今晚我已经笑够了,所以就装作没看见吧。
682。
法国的夜空还有些许硝烟的味道。
我靠着酒吧外墙,慢慢抽烟。
吞吞吐吐间,我的身边都是你的味道。
你我爱情的味道。
683。
我在想,Steve什么时候会发现。
其实我还是写了悼词,在信纸的背面,只是一首诗。
还不是自己写的。
不过,毕竟你是喜欢诗的文艺青年。
你会喜欢的。
毕竟我爱你。
你也爱我。
永别了,我的爱人。
我已无话可说。
684。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哭,无缘无故在世上哭,在哭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笑,无缘无故在世上笑,在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走,无缘无故在世上走,走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死,无缘无故在世上死,望着我。
——里尔克《沉重的时刻》
——上卷完。
Chapter 0。
【美术展的新发现。】
钢铁侠觉得,这个赌,他就不应该赢。
或者干脆点,这个赌,他就不该打。
虽然他赢了美国队长,但美国队长这失望沮丧的样子可真难看。
钢铁侠忍不住安慰了:“得了吧,不就是冬兵没来展会嘛,你有必要伤心成这样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失恋了呢。”
“少来了。”队长白了好友一眼。
“这次没找到就算了,”大土豪潇洒一挥手,“我马上就把这个展会包下来,接着再开几天,继续找,找不到就继续开……不就是守株待兔嘛,早晚有一天咱们的小兔崽子会自己送上门的。”
队长:“……虽然很感谢你,但我总觉得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钢铁侠毫不在意地耸肩。
接到要开美术展的消息后,他们两个乔装打扮,在二楼视野最好的地方呆了一天。虽然一二楼一览无余,但人来人往,始终没有冬兵的踪影。
可惜美女不太多,自己又乔装打扮成了土鳖的样子不能去搭讪,钢铁侠无聊的很。
他往电梯上一瞥,正好看到展会的主办者正跟人说说笑笑地往上移动。
看清那个跟主办者说笑的人,钢铁侠的眼睛亮了,连墨镜都遮不住那闪亮的光芒:“哎呦,真幸运!那个大美妞也来了!”
队长有些无语地看着激动起来的好友:“那是谁?”他也瞥见了那个人,是一个梳着马尾,举着一看就很高档的相机的女人。
钢铁侠盯着那个女人看,露出了今天最高兴的表情:“那是纽约最好的摄影师,我的御用摄影师。又好看又有气质,换身衣服就跟上个世纪初旧照片里走出来的女人一样……”
队长难得好心情地想吐槽好友,上个世纪初的女人是不可能举着照相机到处走的,结果却看到那个女人微笑的正脸。
那张跟记忆里一模一样的脸。
一看到,就让他想起一间半红半绿的画室,以及他在炮火纷飞岁月里写过的那篇长长的悼词。
在灯光明亮的展厅里,队长华丽丽地呆掉了……
下卷:新世纪
Chapter 1。
【我要拥抱新生活。】
0。
现在的日子真是一天比一天有趣了。
睁开眼后,发现又被你用刀架着脖子的时候,我忍不住这么想。
自从你搬进我家后,几乎每天早上醒来,我都要在先说“早安”还是先说“冷静”之间艰难徘徊。
原谅我的纠结,毕竟,像这样一早醒来,却发现自己脖子上架着前一晚还跟自己腻腻歪歪、黏黏糊糊的情人的军刀,换谁也不可能安之若素。
想必你已经注意到了我枕头下的枪。
放轻松,这并不是我备下用来威胁你的。
恰好相反,这是你每天不厌其烦地把它放在这里,用来让我威胁你的。
每天入睡前,你总要一遍一遍地叮嘱我:“必要时刻,朝我开枪。”
不过好在,重新同床共枕这么久了,必要时刻,始终没到。
1。
嗯哼,该怎么描述我这一状态呢?
说我死了,很正确。
七十二年前,二战还没结束我就死了。
说我活着,很正确。
二十八年前,苏联还没解体我就出生了。
所以说,虽然肉/体上的我是二十八岁,但内里却有一颗画着五十三圈年轮的灵魂。
2。
Steve一直觉得,一睁眼突然来到新世纪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但事实上,一闭眼一睁眼,发现自己来到新世纪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可怕的是,发现自己成为需要别人整天伺候的婴孩。
可怕的是,发现曾经的孪生妹妹现在是自己的外祖母。
可怕的是,发现外祖母正要给自己起名字。
3。
我第二次出生时,Cava已经六十八岁了,比起其他同龄人,她更显老一些。
因为她那时得了癌症,命不久矣。
她甚至没能熬到我能控制那可怜的娇弱嗓子,向她坦白“我不是你的外孙女,我是你姐姐”。
4。
Cava会有后代让我有点惊讶。
她比我以前那位有缘无分的母亲更热爱芭蕾。虽然她比谁都热衷于偷懒。
专业的芭蕾演员可以为了事业,为了保持身材而保持单身。
Cava不止一次地告诉我,她会为了事业而放弃爱情和家庭。
没想到,她后来也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5。
我是后来从现任母亲那里知道的。
Cava在我的葬礼上大哭,哭得晕晕乎乎,走出墓地的时候,不小心被车撞了。
虽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