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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
我上辈子,你还是个爱说爱笑的小王子。
如果我说:“亲爱的,你腿好短哦。”
你会一边炸毛,一边找枪。
181。
我这辈子,你已经成了面无表情的杀手。
如果我说:“亲爱的,你腿好短哦。”
你会一边面无表情,一边……面无表情。
182。
不过后来这一招已经无法区分你的状态了。
这个时候的你已经是个面无表情的小王子了。
如果我说:“亲爱的,你腿好短哦。”
你会面无表情地炸毛,面无表情地找枪。
超可爱。
183。
浴室门突然一开,我连忙靠边站好。
你已经穿戴整齐地出来了。
要不是你的头发还在滴水,我会以为你只是上了个厕所,而不是洗了个澡。
我咋舌:“还不到十分钟嗳,你跟水亲了个嘴吗?”
你:“……”
184。
你说:“我已经洗完了,带我去。”
我说:“别着急呀,等你头发干了再走。”
“现在就去。”
“再等等嘛。”
“……”
“行行行,别瞪我了,你再擦一遍头发,我就带你去。”
185。
看习惯了你留着二八分短发,再看你这泡面头,我真有点不适应。
但是没想到啊,这邋邋遢遢的泡面头还挺适合你的。
毕竟你长得好看嘛。
长得好看的人就喜欢任性。
186。
一说要走,你立刻背上那个满是违禁品的背包,往阳台走。
要不是我及时从后面拉住你的背包,你就要往下跳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爬上来的?”我感慨万分。
“……”你又不说话了。
这难道还是商业机密吗?
你也不看看,我像是需要盗取爬楼秘诀的坏人吗?
187。
你以前可是很恐高的。
三楼以上不敢睁眼往下看。
但现在是十楼,你居然能毫不优雅地往下跳。
我压住心思,不去想象你都经历了什么。
188。
你可以不跳楼,但你不愿意走电梯。
我明白,电梯里有监控探头。
我们只能走没有监控的楼梯下十楼。
我走在前面,你跟在后面。
我走得不慌不忙,希望能让你明白,我的后背可以毫无顾虑地向你开放。
189。
你不喜欢肢体接触,我明白。
所以我拉你的时候,只能拽一拽你的背包,或者扯一扯你的衣角。
但在我们走到最后一段楼梯的时候,你主动碰我了。
原因我大概懂。
在走这段楼梯的时候,我因为连续下了十层楼,腿软,所以一个不小心踩空了一阶。
我倒是还好,但这刺激到了你,让你整个人绷紧了,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你拉住了胳膊。
190。
我抬头看你,你眼睛瞪得老大,呼吸有些急促,抓着我胳膊的左手手劲大得出奇。
你急促地说:“你,你,你……”
你联想到什么,我很清楚。
我上辈子就是死在楼梯上的。
我连忙抓住你的手,被冰了一下也没放手。
你猛地低头看我。
我笑了下,故作轻松地说道:“哎呀,被你抓住了呢,谢啦——”
191。
抓着我胳膊的手慢慢松了。
你的呼吸慢慢恢复了正常,瞳孔也渐渐恢复了正常的大小。
我松了口气,努力无视掉疼痛的胳膊,然后松开抓着你左手的手。
但你没有松手,一直没有松手。
直到我要去开车门,你才不甘不愿地把手收了回去。
而我努力压抑着要上翘的嘴角,开门开车。
192。
你看着门口的标志,一直冷冰冰的脸上居然少见的有了惊讶的表情。
我笑了笑:“伍德劳恩公墓,你以前没来过吗?”
“……记不清了,”你顿了顿,“但是我没有来这里找过。”
“没有吗?”
“……我只是隐约觉得,我父母应该租不起这里的公墓。所以……”
“所以你就花了一年的时候把其他廉价的公墓找了一遍?”我笑道,“你真的忘了,你可是烈士。”
你不喜欢听这话,所以脸色很阴沉。
我后悔不已,只好装做没看见:“想想看,这里埋着会爵士乐的艾灵顿,会作曲的欧文,会写作的达蒙,还会播新闻的普利策,他们的日子也不会无聊……”
193。
我答应带你来找你父母的墓地,所以你才会乖乖去洗澡,乖乖坐我的车。
但你此时想要一个人进去。
我固执地要跟进去:“这可是墓地啊!就算是全国最美的墓地也是墓地啊!更何况天还没亮呢!我怎么让你一个人进去!”
你抬头看看还未破晓的天空:“我本就是行走在黑暗里的人。”
我笑了:“我知道。但是亲爱的,你没必要一个人走。”
194。
你最终妥协了。
让你妥协一次真不容易。
我跟在你后面进了墓地,几乎要贴上你的后背。
白天的伍德劳恩公墓很美,美得几乎不像是墓地,而像是天堂门口的花园。
但这依旧改变不了它是死者沉睡之地的事实,我哪儿都不敢看,生怕看到阴森森的不该看到的东西。
毕竟人可以重生,保不准就还有鬼魂呢。
而你只是沉默地走着。
沉默,庄重,又肃穆。
仿佛你正在参加你父母的葬礼。
195。
你父母就沉睡在一批二战时期的墓碑之间。
当你停下脚步的时候,我便往左边一站,不说话,安安静静地陪你看。
你父母合用了一块墓碑。
上面有墓志铭,引用了一句圣经。
『我们将住在主的殿中,直到永远。』
你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轻轻地说:“直到永远……”
196。
一想到你父母带着丧子的悲痛,惨惨戚戚地过完最后的日子,我既同情又难过。
还好我走在了前面,巧妙地避免了这一切。
但是我又有些羡慕他们。
至少他们只知道你死了,而不用像我,像Steve一样,体验另一种煎熬。
197。
破晓已至,我小心翼翼地问:“咱们能走了吗?我有点饿了……”
你点点头,还微微侧了侧身子。
我松了口气,要抬腿跟上去。
你突然一怔,又把身子转了回来,还朝我走了过来。
我暗叫不好,却也拦不住你了。
你已经站到了我身后的墓碑前。
这是一块比你父母的要老旧一些的墓碑。
上面写着:『Sherry。A。Verona (1918。10…1943。12)』。
还有一行墓志铭,选自里尔克的诗《沉重的时刻》: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死,无缘无故在世上死,望着我。』
198。
我还以为天色暗一些你就不会注意到了。
结果还是小看了狙击手的眼力。
你死死盯着墓碑,攥紧了拳头,脸色阴晴莫测。
我试图转移你的注意力:“那什么,我只是忘了告诉你了……”
你抬起头,我情不自禁地对上你的眼睛。
一如既往的澈蓝,却让我心头猛地一跳。
曾经装满了爱意的眼睛,此时已经只剩下让人彻骨的冰冷了。
我几乎被你冻僵在原地,只能望着你毅然决然的背影,越走越远。
199。
我沮丧地捂住脸。
我也不想瞒你的,真的。
我知道那句墓志铭正是你写给我的悼词,我很想找机会告诉你我很喜欢。
而且我也想告诉你,重生后我也为你写了悼词。
但是现在看来,你并不想听我讲。
好不容易建立起一点信任,眨眼间就被我自己嚯嚯没了。
我摸着自己的墓碑,哀戚戚地说:“什么‘忘了告诉你’……你平时的机灵劲都去哪儿了?居然在这种时候犯蠢……”
200。
沮丧之际,电话响起。
是Emma打来的。
我接起,有气无力地说:“Hello……”
『嘿嘿,你还在睡觉吧?』
“我知道,如果我说我在睡觉,你一定会为打扰我清梦而开心……不过很可惜,我没在睡觉。”
『哇哦,你起的很早啊,有工作吗?』
“是啊……来墓地罚站……”
『……你脑子抽了啊蠢货!』
“有事快说……”
『我昨天晚上值夜班,正好帮你把人查了。我可以问一下吗?你找这个死人做什么?』
我一愣:“……已经死了?”
『是啊,三年前就死了。』Emma如实说道,『社保系统里写着的,Isabella。E。Farrell,女,自然死亡,享年81岁。』
201。
好极了,认识你而且了解你的人又死一个。
你现在就剩下我跟Steve了。
哦,还有Peggy。
但我看得出来,Peggy也命不久矣。
我只能捂着脸,懊悔不已:“要是我能早点拜托你找她就好了。”
202。
挂了电话,我犹豫了一会儿。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药瓶。
凌晨出门前,我又吞了两片。
所以现在还剩28片。
按照我现在这个吃法,肯定撑不下一个星期了。
而且按理说,我今天应该,而且必须去看医生了。
我不得不叹了口气,安抚地抚摸胸口:“亲爱的,我正处在必要阶段呢……所以帮我个忙,再坚持一下吧。”
203。
迎着早上的第一抹阳光,我走出伍德劳恩公墓。
因为天亮了,所以这里又美得像天堂门口的花园了。
只可惜我现在没心情来欣赏。
一时因为之前在墓地里打击太大。
二是因为有人比天堂门口的花园更美。
当然,我说的是你。
204。
我本以为你会气愤地走开,还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没想到你不但没有离去,还在外面等我。
你靠着我那辆银色的迷你SUV,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捏着矿泉水瓶喝水。
阳光打在你脸上,却只照亮了你一半的脸庞,而在另一半上留下性感的阴影。那明亮的金色让你的泡面头顺眼很多,也让你的蓝眼珠莹莹发光,我几乎找不到里面曾有过的阴翳了。
这个时候,即使你依然面无表情,依然穿着落魄,但我一点也不怀疑,那个耀眼的小王子还是回来了。
我的嘴唇哆嗦了一下,说不出是激动还是更激动。
我只想重拾我的画笔,再一千遍一万遍地在纸上描画你的模样。
205。
我深吸一口气,站到你面前。
你微微垂头,眉头一皱,静静看着我。
我试图让自己像往常一样笑起来:“谢谢你还没走远。”
你没回话,表情冷淡。
我又说下去:“为了向你道歉,我可以带你去找Bella。”你表情有了些许的变化,但我还是忍不住把实话说了出来,“不过很可惜,我们依旧只能去她的墓地看望她了。”
说完,我立刻别开头,不去看你失望的眼睛。
然后你低沉地回答了一声:“……好吧。”
206。
我发动车子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伍德劳恩公墓。
我很好奇,那个墓碑下面埋葬的我有没有被腐蚀干净呢?
207。
你坐在副驾驶座上,习惯性地紧缩,离我有些远。
然后你问:“去哪儿?”
我看了看手机上Emma发来的截图,回答道:“去德克萨斯。”
Chapter 7。
【没头脑与不高兴。】
208。
我忍不住感慨起来。
时光真是一根擀面杖啊。
它有时候竖着擀。
比如说,我很有可能在死之前看不到第四季的《神夏》的男主角的脸。
有时候它也横着擀。
比如说,你有点宽的脸。
你:“……安心开车吧。”
209。
我也想安心开车啊。
但是这一路的高速实在是无聊。
你不允许我放音乐,也不允许我开收音机。
跟你聊天吧,你就臭着脸不说话。
我不由自主地磨牙。
你也就是现在能耍酷了。
换到以前,你要是敢总是臭着脸,我早就把你甩了,哪还会有现在这九曲回肠的胃疼故事。
210。
忍住想一巴掌抽上去的冲动,我说道:“你跟我跑出来大半天了,我能用那个名字称呼你了吗?”
你简洁地说:“No。”
“你总得给我一个称呼吧?”我郁闷地说道,“你要是不介意,我就喊你‘胖脸’。”
你面无表情,语气毫无起伏地说:
“……我很介意。”
211。
我嘿嘿一笑:“这样吧,我给你个备用选项。你喜欢我叫你‘心肝’呢,还是‘宝贝’呢,还是‘心肝宝贝’呢?”
你:“……我只是记忆力混乱了,但智商还在。”
212。
我真想仰天长叹啊。
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你只是面无表情也就算了,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