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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的混乱之神。」
洛基冷笑一声。「多谢抬举。」
「那么,回到正题,我认为目前有需要让你知晓,」薇儿丹蒂转瞬正色端然开口:「你确实会给阿斯嘉带来覆灭的危机。」
洛基面上不显,连内心也懒得对既定事实翻白眼。
「“我”之所以称危机,因为预见没有结束。」
「有问题吗?诸神的黄昏不正是预见的末途。」
「关于这一点,我与姐妹们的立场不尽相同。」她对洛基的轻佻言行没有不快,仍然宁定地注视着、语气缓和说道:「兀儿德认为船到桥头自然直,未来或许有其他可能性。诗寇蒂相信注定的结局,所以她认为那代表未来的终结。但无论如何,再次强求预见演示失落的部分已无意义--」
洛基看着眼带笑意的薇儿丹蒂,语气平淡地开口:「……等着我开口问妳的立场是吧?」他过去对这个女神的印象与评价似乎必须修正,光是她在中庭有段故事就足以吓翻阿斯嘉诸神了。
「将你流徙中庭就是我的答案。」薇儿丹蒂说道:「不是因为相信你,而是我试图让未来的天平不往任何一方倾斜。」
如果诸神的黄昏并未发生,最不稳定的变动因素也会被隔离在中庭。又或者,就算阿斯嘉有败亡之日,少了洛基的推波助澜,诸神或许不至灭绝。
洛基在心底默默思量,而后才轻蔑地抛出话来:「……道之平衡?」乍思之下真是无谓又无用,然而他却明白女神的心思;诸行无常的大道之中,以抽离紊乱的始作俑者为变因,在命运的框架下创造其他可能性。
他又转而想到,薇儿丹蒂不在意昭示自己的意图,或是被恶言相向,完全只是来向他陈述一件事情,而自己居然堪称平心静气地接受解释了。也许是因为她的态度与那家伙很像,是真正在与自己坦言现实的。
……难道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变成了那种可以讲理妥协的人吗?不、不对,内心情绪过去只是无声深埋,现在似乎像空气一样充斥于无形。存在,但是非常自然,因而可以比较从容不迫地面对自己,这令洛基的思绪感到片刻空白。
总之生命要意识到自身的愚昧不足才能站在进化的转折点--尽管对严重的中二病患而言,这种属性没得摆脱,但洛基此时的确明白了有些事必然与过去不同。
他默然片刻才又开口:「……在计划里,妳、或是未来女神怎么确定拉克西丝的存在?」
「那不算问题,因为对你而言我们是旁观者。」薇儿丹蒂侧身看他,柔声说:「是你知道。」
她只是在片段的预见出世后,以自己的意念为流徙罪神起了个头;至于可能有谁穿插其中,从来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
「……」眼前中二惯了的青年面无表情时有些吓人,不过薇儿丹蒂明白他的思考回路不似一般人,倒也不是很在意;再见他松开收紧的拳头,想是有了定见。
确认了他的自由意志与女神的介入无关,洛基半防备地说:「我想,妳可能还没说完?」
「是的,你们停留在这里越久,灾殃就离阿斯嘉越近,必须尽快与她离开--」薇儿丹蒂脸上是一点也不端庄的笑容,看起来有几分戏谑。「虽然奥丁已经封锁任何可能的逃亡路线,但我相信你做得到,不是吗?」
坚毅却狡猾。洛基对于诺伦女神的举动只能这么评论。
「哦……她就要醒了。」薇儿丹蒂挪开与他对视的目光,转过身却没有立刻遁形,而是站定后回头抛下莫名的问句。
「你知道,中庭关于阿斯嘉的所谓诗体记载?」她说。因为洛基没有出声,并且出现了颇微妙的表情(状态:吃到苍蝇),薇儿丹蒂就默认他知情。
「你认为……如果诸神灭绝后,中庭与我们依旧存在,那么人类记录中的我们又是谁?」
洛基觉得这问题有些突兀,但女神也明显不是在逗他开心、可还不及思考,薇儿丹蒂又道:「洛基,刚刚的问题就当是我赠与你的临行礼物了--」
然后女神足尖轻盈一点,没有迟疑地向外飞跃而去,待她如流云飞霞的裙带翩然远离视线之外,洛基才不禁觉得真是从这些女性身上学到生物心理的多样化了。
当然他认为最多(花)样的是刚刚滚下床榻的某人。
洛基默不作声看着拉克西丝迅速且紧张地从地上爬起来,眼神半迷糊半戒备地环视周遭,见到洛基似笑非笑的表情,马上就换了副想冲上来咬人的模样;哦……现在还发出粗哑的低吼。洛基抬眉、本不明所以,结果在看见她扶着床沿试图起身时笑出来。
拉克西丝开口就是拔高音量的怒斥:「--很有趣?!」
洛基走到她身前站定,道:「……是有趣,做什么还不起来?」顺便低头俯视,嘴上还不忘调侃。
「--拜你所赐,腿软。」拉克西丝心里正在考虑往他腿上咬一口,就见他从容不迫地蹲下来。
「那就糟了,不好跑路呀--」
头回从洛基嘴里听到语气如此安稳的自嘲,拉克西丝目不错视盯着他苍白瘦削的侧颜,然后沉默地把头靠在他肩上。好一会后她才搭话。「是啊,脚软了怎么跑?」
「……」一瞬间突然出现的陌生与别扭好似他们这两天其实睡的是别人。
最后是拉克西丝忍不下那鄙夷的眼神,一头撞过去洛基胸前,两人滚在一起;但不得不说,这种直接以蛮力与美色(?)并进的方式让某人很受用,消除了方才的冷场尴尬。
「嘶……妳可真是暴力。」洛基直接忽略自己在人家身上弄出瘀伤的事实,将她调头拢在自己怀里。拉克西丝也没去争辩谁比较暴力,毕竟他的肩头也有血渍与齿痕。
「……你想好怎么走了?」
洛基在拉克西丝背后微微挑眉,有些讶异她这么配合。「哦?妳愿意啊。」
「论起囚笼,还是能买到咖啡、可以打电动的地方好。」靠在他身上的女孩这么说道。
「不怕我其实在计划阴谋?」
那一双透着微光的湖绿色眼眸相当慑人心弦。拉克西丝仰头看他,片刻后才又开口:「如果你能征求所有非人的同意,再来考虑武力征服地球的问题;至于其他地方我不熟,之后看着办--然后,除非你让我厌恶到想同归于尽为止,我没有常常更换伴侣的癖好。」
说完她抬手碰碰洛基的脸,接着在心底叹了口气。自己果然还处于心灵躁动的青春期,学不会未雨绸缪的成熟沉稳。
洛基轻笑一声,手掌从她胸口上挪,原本作乱的指尖轻捏住相对小巧的颚骨。危险的动作却因为他靠近耳际的呢喃与鼻息,变得催人欲醉。
「知道吗?我真期待跟妳一起干坏事--」
真是很棒的承诺,除了放肆身体的纠缠,余者都没有眼下来得令人快意兴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仆后继的节奏
撇开打倒英灵战士这种纯武力输出的劳动不提,如何避开海姆达尔的天眼、阿斯嘉境内诸神的干预;更甚者、是奥丁笼罩整个阿斯嘉的法力警戒,若没有同等级的法力支持……那画面实在太美导致拉克西丝想象不能。
她的体质撑不起大型法术,因此专业技术层面的问题就交给一千五百岁的中二法师去烦恼,自己还是走一般外交管道好了。
拉克西丝向奥丁提出了陛见的要求,并顺利获得许可,只是眼前的阿斯嘉之王让她心里意外了片刻。
「孩子,何事晋见?」祂略苍茫的话音向拉克西丝询问。
奥丁的精神力明显比前次面见时要来得低迷许多,虽然祂的背脊依旧挺直,目光尚存威严;但以动物的直觉来说,周身皆是萎靡而沉重的气息。
尽管如此,拉克西丝还是规矩地躬身说道:「阿斯嘉之王,我想向您辞行,并感谢这段时间的款待。」
王座上的奥丁面容看不出情绪起伏,只是微微倾身向前,正色并直言回道:「我仍旧认为--妳留在阿斯嘉是个比较好的选项。」
「我并不这么想,尊敬的神王。」
不是拉克西丝不敬尊上,而是不喜自己为人利用,况且双枷的能力在她成年后是否存在还是两说。最重要的是,她认为洛基已经不是现在的奥丁能hold住的层级了。
如上,她向奥丁这么解释着:「恕我直言,也许一开始洛基是您的问题,可现在很明显已是鞭长莫及。您不信我,或者您可以相信索尔。」
奥丁不语。祂的确不敢赌这个半人类能够永远挟制洛基,毕竟她非人部分的原身是匹野兽,方才的对话里也传达出难以驯养的性格。何况,早先从卫士口中得知他们的特殊性关系……奥丁突然感觉自己如鲠在喉、芒刺在背。
「若不然,您是为了什么才养育他们呢?」拉克西丝抬头与祂直面问道。
是的,自己曾经寄望予两人可以带来九界的和平盛世,但不知何时开始事态却演变成如今残破不堪的样貌?芙瑞嘉消殒、九界动荡、宇宙秩序混乱……「区区蛮夷兽族岂敢对阿斯嘉之王置疑?!」
拉克西丝望着突然愤怒的奥丁愕然张嘴,说不出话来。她首先想的是自己竟然被外星人当作野兽看待了,那番带有族群歧视意味的发言要是让萨妮知道肯定记恨一辈子。这会是奥丁的真实想法亦或急怒攻心冲口而出?但是下一刻她又品出了那句话里的既视感,不禁哑然失笑。
「您看,你们其实这么相像。」她放松表情笑出来,人就显得耗呆。「一说到挑起情绪的话题就高傲地武装自己,瞬间炸毛不带冷却时间,好像大家都欠你们钱。」
嘶……周围安静到死寂。金宫内的卫士大气不敢吭一声,害怕神王动怒也担心自己笑场。
拉克西丝又往前站了一点,说道:「王上,如果我看得出来你们之间微乎其微的共同点,为什么您没发现过?」
奥丁的眼神看得出极为严峻,祂忍住举起权杖的冲动,缓缓落到空旷的御座上。
「或许您早就察--」
「--够了!」
奥丁凌厉的喝止中带有狼狈的痕迹,与祂对视的拉克西丝只得保持从容的态度持续沉默;这种偶然间流露的母性天赋,意外地让神王冷静下来。
「因妳的无畏与诚实,我承认方才过于失态……但……退下吧。」只是最后,祂仍然无视拉克西丝的来意,摆手示意卫士带她离开。
目视少女迈出殿外,奥丁撤去王座上的幻影;除去自欺欺人的伪装,祂也只是一个劬偻哀伤的老者,想到眼前面对的是自身可知的终途与国家不可知的未来,不禁神思动摇。
片刻,「唤索尔过来。」祂轻颤着吩咐完,重重地瘫坐回去。
在拉克西丝做出必要的表面工夫的同时,洛基则是有一名意料之外的访客。
洛基原本认为向奥丁打招呼这种事其实可有可无,但拉克西丝坚持礼数要周到;因而他决定不要让自己的心情更糟,所以就在室内喷泉旁的阴暗角落把玩起一些小玩意。
戍守的卫士到了换班的时间,他们一般不言语交谈,但是对于监视工作倒是相当尽责;也因此,洛基瞥见新一轮的卫士进来就感觉烦躁地起身往内室走。
「--请留步。」陌生的口音,但让洛基警醒的是对方使用的霜巨人语言。
洛基回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入内的人。外貌与阿萨神族无异的男性神民,细看却认出是那个在祝贺筵席上率先附和他的小军官;不晓得怎么办到的,竟然在门外施放了一个逼真的替身幻术。
洛基面上惯性地露出看似人畜无害的笑,说道:「所以你不是阿斯嘉人。」
那人也耸肩一笑,随后大方除去部分外貌伪装,显出苍蓝而坚硬的皮肤、偏绛红色的双眼;较特别的是在他的肩部有着凸起的鳞状纹理,相当惹眼。
霜巨人?而且是混血的?
「久违,王子殿下。」他说。
洛基在内心皱眉,事实上他的口气也颇不耐烦,「这里只有一名王子,要找他的话出门左转。我无意奉陪。」他还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你腿了”,该死、真想诅咒中庭的乡民文化……
「劳菲之子,洛基。我应该没弄错。」对方面带示好的笑意继续说道:「我叫库尔。很明显我并非纯种的霜巨人,但我跟殿下您还算是有些亲缘关系。」他指向肩上的纹路这么说道。
「继续说。」洛基反正当八卦听。
「约顿海姆有一群依冰渊而居,在海中可以化成人首蛇身的少数民族,那就是我们的母族。」
听闻“母族”,洛基心头微微一动。
「虽然不晓得殿下的想法,不过很遗憾的是您的生母在奥丁带走您以前已然身故。」库尔试探性地看了洛基一眼,等他接话。
洛基靠坐在一张扶手椅上,面无表情地听着。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