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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几人说话间,一个两鬓已然斑白,穿一袭打着补丁的蓝衫,手中挎着一个竹篮的妇人悄然走了过来,一言不发的将不远处的一些在此处吃瓜客人吐的西瓜子给一一扫起,捧入竹篮之中。
卖瓜老汉见皇帝一行三人都不住的打量那妇人,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进京告御状的,来了八年,别说告状,连皇帝的影子都没见到过。”
皇帝说道:“深宫重锁,要见皇帝自然不易,可是开封府内明镜高悬,昼夜不闭,有冤为何不到开封府去击鼓鸣冤!”皇帝的声音不小,自是有意让那妇人听见。
那妇人听了冷哼一声说道:“也不过是个只会冠冕堂皇欺世盗名官官相护的无耻之徒卑鄙小人罢了。”
她这般把一堆典辞堆到一起,甚是不伦不类,便她的意思大家倒都是明白了过来。
皇帝对她招手道:“那大嫂倒底是有什么冤屈,不妨过来一叙。”
那妇人走了过来,施了一礼而后说道:“我弟弟为人所杀,可凶手而今依然逍遥法外,合家欢乐,只可怜我一家,弟弟无辜身死,父母老无所依,晚景凄惨。”
皇帝问道:“你是哪里人氏?你弟弟又姓甚名谁?他又是什么时候,怎么死的?”
那妇人回道:“小妇人是山东东路商河县人,弟弟名叫张大柱。原本在家里开了个小酒馆,十年前的一个秋日弟弟出门卖酒,村子里的几个泼皮无赖到弟弟酒馆之中喝酒。他们吃喝之后也不给钱就走了,弟媳管他们要钱,他们反而出言调戏。弟媳无奈只能由他们去了。弟弟回来后,弟媳将此事说与弟弟,弟弟就找他们要钱去了,而后他们就把弟弟用刀给杀了。我弟弟腹上中了两刀,后背中了一刀,等我赶到的时候,还瞧见我弟弟还睁着双眼,死不瞑目。可凶手与县衙捕快的班头有亲,是以至今仍然逍遥法外。”
火莲问道:“凶手是跑了吗?”
那张氏妇人回道:“没有,他而今还在我们村子里,还娶了妻子,生了儿子,一家人过的很好。”
火莲不可思议的问道:“居然还有这种事?”
张氏回到:“千真万确,若有半字虚言,小女子愿遭天打雷劈。”
皇帝细细回想十年前商河县县令,却已是记不起来。
火莲问道:“你去开封府时包大人怎么说?”
张氏冷哼一声说道:“能怎样?我不过是一个没有银钱孝敬的山野村妇,包黑子又怎么会为我主持公道,他只会说冠冕堂皇的场面话。”
皇帝又问道:“你现在住哪里?”
张氏说道:“聚福巷。”
皇帝道:“聚福巷里像你这样进京告御状的人多吗?”
张氏说道:“总也有二三千人吧!”
皇帝皱了眉头,而后对张氏说道:“告辞。”而后转身离去。
火莲摸了块碎银丢给那位卖瓜老汉,和乐淘一起跟上皇帝。
皇帝一言不发的上了马车。
火莲也不用他说,自行驾车往聚福路赶去。若说这京城别的地方火莲不熟倒也罢了,唯有这聚福路,他实在是太熟了。
火莲驾了马车一路奔驰,熟门熟路的赶往聚福路。一直到了城西南方,转过了两道街,便将繁华的汴京城隔在了身后,恍如来到另一个世界一样,但见低矮的茅草屋,在这炎热的夏日里更显得低矮、破败,让人从外面看着就感到那屋子之中的闷热一般。
一个茅草搭起的草棚之下,支着一口冒着热气的大锅,边上放着一个铁皮大桶,一个颇上年岁的老汉,不时从里面盛出一些倒在那些前来的人的碗里。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的树荫之下聚着一群有老有少赤着臂膀的汉子们,操着天南地北各不相同的话音在那里骂骂咧咧的说着各自的上午的碰臂遭遇。
另有一个挑着破布幡子,上面龙飞凤舞极张扬的写着:京城第一讼五个大字。那后面坐着一个衣帽不整,破旧长衫,五旬上下的书生打扮的人。
火莲用满是寻问的眼光回视了皇帝一眼,皇帝微一点头,于是火莲停了马车,扶了皇帝下车。
这时树下的一群老少的汉子们,看到这辆于这里极不合协的马车停在了这里,便纷纷停口注目过来。
迎着众人惊异好奇的目光,皇帝只是扫了一眼那些人。而后径自来至那名讼师的面前。抱拳礼礼道:“先生有请了。
那名讼师早将三人来回上下打量一番。这时见皇帝施礼答话,连忙还礼道:“不敢,大官人请坐。”
皇帝一笑,便坐了下来。火莲和乐淘一左一右站在皇帝的身后。
皇帝而后随手一摆说道:“先生也请坐。”
那名颂师心怀疑虑的坐了下来,心头飞速的转着,猜测着这三人的来历和目的。
皇帝随意的问道:“多有打扰了,我姓赵,有些事,想请教先生一下。”
那名颂师连忙说道:“不敢,在下姓吴行二,赵大官人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便是。”
皇帝说道:“吴先生来此地多久了。”
吴二一笑道:“二十年了。”
皇帝不解道:“为什么这么久?”
吴二轻轻一叹道:“在下十五岁那年便考中生员,后又在乡试中高中,便自视极高,隔了一年后,京师大考,在下便入京赶考,不想连考两次都不曾中,连番苦读,自认胸中已藏典籍无穷,熟背古书无数。最后一次前来时,不顾妻子苦劝,幼儿啼哭,卖了家中仅剩的田地与存身的房屋,不想又是名落孙山,自是无颜还乡。只能滞留此地混口饭吃。”
皇帝听了也颇为感叹,眼见吴二也不愿再多说,便转而说道:“那先生自是熟知这里的一切了。”
吴二说道:“也算略知一二。”
皇帝问道:“那现而今这里还有从上进京告御状的人?”
吴二说道:“先前足有三千余人,自开封府由包大人接任后,也有近千人去了开封府后,有所伸冤,便还乡去了,而今所剩得还有两千三百余人。”
皇帝皱眉道:“三千余人?这可比二十年前还有多出许多了。”
吴二尚未答话,却听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神情乖张黑瘦的老汉讥道:“有什么好稀奇的,如果的皇帝老儿比他爹更昏溃,受冤屈的人自然也就更多了。”
皇帝的眉头一时间皱的更紧,却没有说话。心中自忖处理政务一向秉承着兼听则明一道,对下无论官民都一向以宽仁为本,却不知为何而今这被逼无奈走进京告御状的这条独木桥的竟比二十年前又多出一倍还多。这自己倒底是错在了何处呢?
火莲伸手搭在皇帝的肩头,微微摇头,以示慰藉和支持,并示意他实情给非那老者所说。
皇帝心下甚慰,微一回头,并伸手在火莲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上轻拍一下。虽然一语未发,但父子两人的心意却已相通。
吴二头也不回的说道:“严老三,赵大官人在跟我说话,你插什么嘴!”
那个被称为严老三的人,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皇帝想了想继而问道:“既然已有这么多人伸了冤,那这些剩下的人,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呢?他们为什么没去开封府?”
吴二笑道:“有的是去了没有解决,有的却是自知案子太大,去了开封府也没用,就没有去。”
皇帝骸然的说道:“那是什么样的案子,竟然连不畏权贵的包大人都没有办法?”
吴二大笑道:“那可就多了。从山西来的吕乙,是来告当朝一相的王佑的。他的独子为王佑枉杀,妻子一气之下病死。他便要告御状,可告了三年总也不得其门,后来好不容易给他摸进了三法司,后来就再见到过他人了。这会估计投胎转世也有十来年了。”
皇帝皱眉道:“为什么?”
吴二微微一哂道:“能为什么?让王佑给偷偷给解决了呗!后来王佑被杀的消息传过来,这街上有几十个人放鞭炮庆贺。”
吴二话音未落,乐淘已是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皇帝却甚是哀切的叹了口气说道:“不想大宋子民冤屈至此,朝官竟草菅人命如此之张狂。”
吴二微一摇头道:“倒也不是每一个告御状的人都有那么多的危险的。就说这个从江宁来的严老三。”说话间,吴老二随手指一下刚才说话的那个老者。“一状告的,上至归天的章献明肃太后,还有当今天子,中有早已过逝的户部尚书,下至江宁的府尹。至而今已经告了近一十八年,不也还好好的活在这里。”
皇帝皱眉道:“告章献明肃太后?为什么?”
严老三极为不满的叫道:“这女人死了男人,便赖账不还,告她还是轻的,老子恨不能把她给抽筋扒皮。”
皇帝冷笑道:“就凭你这句话,办你个大不敬,也毫不为过。”
严老三瞟了皇帝一眼道:“有本事你就到皇帝老儿面前告老子去,也省得老子找不到他。”
皇帝恍若未闻,连一眼也不看严老三。
倒是火莲扫了严老三一眼,那眼神中的烈火似乎能将严老三烧成灰烬一般。严老三几十年来,也早在各色衙门之中炼成了一身滚刀肉,可在余火莲这眼神之中,还是没由来心中发怯,再不敢多话。不知道自己的这一宝是否押对了。他早看出眼前这三个,看似平常的衣裳实则不凡,皇帝虽然穿着一身毫不张扬的家常暗花实底衣,通身一色,只在领口袖口下摆处,有少许勾花。严老三却仍是一眼认出乃是杭州贡缎。至于余火莲更是穿着而今市面上刚兴起的苏州丝绣,其价格之高,风头之劲一跃传统老牌绣品,直追汴绣。而那个小小书童打扮的乐淘,虽说一身极平常的书童衣饰,并无不妥,可那下摆隐隐露出,他脚上所穿竟是一双彩缎八宝鞋,而这样的鞋子便是平常人家的公子小姐也是穿不起的,而他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穿在一身刻意换过的书童衣服,想是当成了平常的鞋子来穿。
而吴二也早看出眼前这三人气度不凡,皇帝举手投足之间,虽说谦和有礼,但那几十年养成人唯我独尊自然霸气,眉宇间的凛然贵气,无不透露着他身份的独特尊贵。至于余火莲更是一脸傲气,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模样,偶而扫过严老三的那一眼,眼中竟若有利刃一般。可就这么一个傲然霸气之人,却对眼前这人,心甘情愿的俯首听命。便是身后那小小年纪的书童打扮的乐淘,也是一脸淡然,对眼前这些并不在意的模样,显视着这也不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书童。
吴二见此,打了哈哈,把话题扯开去说:“我在这里看了这么二十多年,其实这诸多的人中,有两成的人,是真有冤屈,只是层层衙门都是只拿钱不干活的,让他们无奈只能流落京城。另有三成是占理不合法的,他们自己咽不下这口气,就也留在了这里。还有四成是被官府争利的百姓,还有一成是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
皇帝道:“那这两成都是什么人呢!”
吴二立时叫了几个人的名字,让他们把状纸拿来。
皇帝心中明白吴二是看出了自己颇有身份,故意要帮这几个人,怕他们错过了这难得一见的机会。于是说道:“状纸我收下了,只要真有冤屈我会替你们讨还一个公道的。”
一言既出,四周之人,无不动容。这时一个五旬左右的瘦汉子,已经第一个挤了出来,扑到皇帝的面前大叫道:“大官人救救小人,小人的儿子被人冤枉杀人……”
其实的也有人反应过来,纷纷扑了上来。
火莲见此立时闪身挡在了皇帝的前面。隔开众人,并对皇帝低声说道:“走吧?”
皇帝微一摇头说道:“叫他们把状纸给我。”
众人一听这话,立时有几人便把早已带在身边的状纸递了这来。有些人状纸不在身边的纷纷奔出去取。
这般一去一回间,有些个原本不在此处的人也都听说,纷纷赶了过来。一时间,火莲手中早已是接的满满当当,再也拿不下了,连乐淘和皇帝手中也都接满了。最后三人满载状纸而归。
上了马车,皇帝直接说道:“去刑部。”
☆、状元郎怒撞邢部
一行三人到得行部之时,正是一天中最为炎热的午时末,且这刑部门前,一片光亮明净,连半丝凉荫也是无有。高悬的大匾,紧闭的朱门,火莲上前叩门,可是叩了半天却毫无反映。火莲心头火起,不免愈敲愈响,最后只把门捶的震天响。好半天才从里面传出一个慵懒的声音远远的喊道:“现在正午歇,有什么事,申时再来。”
火莲听得心头火起,胸中运气,臂上加力,已是把这朱门之后的那粗壮的门闩给震断了。而且把那平时要两个人合力才能找开的沉得大门给推了开来。
里面正在午歇的两个公人,听到动静冲出门来,两人都是赤着臂膀只穿了一条单裤,见了余火莲这般神威早已是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