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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有一件事我得好好嘱咐你,”贾敦此时忽然想起那位太子爷,便凑近了些,又是担忧又是欣喜说道:“你这以后说话做事一定要小心谨慎,咱家婉瑜儿是有大出息的,别因为你带累我们孩子。”
“什么?”冯继忠自然听不明白。
贾敦想着冯继忠毕竟是婉瑜儿她爹,这事自该是知道的,便看了看左右,俯到冯继忠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
“啊!”冯继忠先愣了一下,他这样的性子,一开始不是惊喜,而是惊恐。
待贾敦安抚了好一会儿,才变成惊喜交集,身子都激动得发起抖来,“你是说太……”
“你闭嘴!”贾敦急着拦住他,唬道:“若她那姻缘给坏在你身上,咱俩下半辈子也不用在一块儿过了。”
“好,好,不,咱俩下半辈子得一块过!”冯继忠又忧心说道:“我家姑娘果然有福气,祖宗保佑,神明保佑啊!但是……但是……但是齐大非偶啊!”
贾敦很同意的点点头。
可是这事情看来是定了,便叮嘱:“此事机密,如今还不到让外人知道的时候,还有,你得明白轻重,该怎么做官自己要有个谱,别以后让人指咱女儿脊梁骨,说她爹是个昏官。”
冯继忠只能点头。
“我晓得的。”他做官讲究谁也不得罪,没有做青天的本事和心思,这弄出了一些糊涂事。好在他运气不错,这十来年,都是些鸡皮蒜毛的事情,每个地方三年一换,竟没有判过一个重刑的。
※※※
冯老夫人的“急症”好歹算是稳住,只一直昏睡着醒不过来,大夫的意思,便是好了也只能睁睁眼,便是连人都认不出来了。
冯继忠也是无奈,不过好歹他娘还留了一条性命,冯继忠只得这么将就了,待派了人跟在老夫人后头侍候,然后便寄情事业。很是主动积极地投入到秃头三被杀一案中。
冯继忠从贾敦处得知,太子爷徒元徽有意娶她女儿,甚至因此专门派了亲信幕僚秦业帮冯玉儿寻亲后,也认识到自己虽浑浑噩噩大半辈子,这会子绝不能再给女儿丢脸,少不得燃起斗志,想着要在这位子上做出些政绩。
虽然有心不怕得罪人了,可自己还是不是那方面的料。
秦业便让这白德恒一直跟着冯继忠了。
白德恒因正气耿直,听到冯继忠说要寻拿杀害秃头三真凶时,二话不说,立马发动百姓帮着到处找线索。当天就得了消息,说是出事当晚,曾似乎听到周霸王在与人争执,还有女人和孩子的哭叫声,后来像是还打了起来,结果一声惨叫之后,便再没了声响。
白德恒便又亲自去问了住在附近的其他几家,结果还真有人也听到了动静,只不过大家惧于周霸王的横行霸道,并不敢管这等闲事。
冯继忠一听白德恒带来的消息,冷汗立时直往下掉,赶紧叫来城门守兵一问,果然,当日差不多时候,他们瞧见周霸王带着一家大小飞车出城,而其中一个守兵还回忆道,当时周霸王形容极是狠狈,连衣裳都像被扯破了。
再过几日,去追周霸王的衙差回来报,他们一路跟到了周霸王老家,结果只瞧见孩子们,那两口子彻底没了踪影,问过周家人,却都说那二人丢下孩子便跑了,也没说他们会到哪里去。
而死人秃头三也提供一个关键证物,原来仵作验尸的时候,瞧见秃头三一只手紧握成拳,等掰开来一瞧,见他掌心团着一块紫色布片,白德恒拿给那当日瞧见周霸王的守兵看了,人家倒一眼认了出来,这布片和周霸王身上的破衣裳挺像,原来周霸王平素好穿紫色,自是辨识度极高。
如此一来,几乎可以断定,周霸王与秃头三之死绝对脱不了干系,冯继忠毫不犹豫地将此案上报了苏州府,旋即,周霸王的画像便在各县府张贴开来。
此案虽未破,不过冯继忠表现倒也还算果断,不是和稀泥的作为,秦业觉得很欣慰,便开始考虑回京和太子交差了。
事情只等这捉拿周霸王结束。
这边冯继忠便迫不及待要将那贾敦和冯玉儿二人接回通判府。
冯玉儿见贾敦非常意动,想着爬在贾敦头上的老太太被亲侄子害得人事不知,到也只能随她去了。
不过,这冯府里,还是需要好好清理一遍。
这一查。
账房将整理出来的账本送到冯玉儿手上时,冯玉儿没看几页,问账房道:“为何冯老夫人才躺了一两日,银子竟是花得如流水一般,如今现银只剩下一百来两,以后不过日子了?”
账房嗫嚅了半天,才道:“这几日银钱出入皆是由周姨奶奶管着,小的也是无法。”
冯玉儿听了,再问:“府里管事何在?”
账房居然回道:“冯府从无管事,原是老夫人亲自掌家,这几日府中事务皆由周姨奶奶管着,凭着老夫人的印信支取银两。”
冯玉儿真要收拾这周氏,说道:“来人,将周氏带过来。”
※※※
冯继忠正在内堂和白德恒说话,忽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跑了进来,哭哭啼啼地就跪到了冯继忠面前,求道:“老爷饶命啊,姑娘一回府便要逼死人了!”
“周氏,本官现时有公务在身,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你且下去。”冯继忠不耐烦地驱赶道。
“老爷,妾身求您行行好,”周氏抹着泪道:“谁不知道,您的心一直向着大房,如今我姑妈病了不能管事,想是老爷更瞧不上妾身,如今连个外人都敢欺负妾身,妾身死了也罢,只我那二宝可怜!”
冯继忠听周氏这般说话没分寸,而且还当着白德恒的面,着实觉得脸上无光,不由怒喝道:“下去,此处不是你无理取闹之地!”
周氏忽然冒出来一句,“老爷,妾身也冷了心肠,罢了,如今便和您自请求去。”
“你!”冯继忠向来好脸面,这周氏今日偏偏不肯给,这一下冯继忠忍不住了,站起身指着她道:“再不下去,本官可要施家法了!”
“老爷现在便放妾书吧,”周氏梗着脖子道:“如今我那兄弟已然成了通缉要犯,反正妾身在冯府也是给您丢脸,咱们一拍两散,二宝不过是个庶出,便不留下来胀您和夫人的眼了。”
一旁的白德恒颇觉得尴尬,便道:“冯大人,要不您先处理家事,在下便告退了!”
“白师爷莫慌,”这时,冯玉儿笑着从外头走了进来,“我这会子正有事请您帮忙呢!”
“婉瑜,您怎么也跟着周氏一块儿胡闹?”冯继忠不免皱了皱眉头,不过口气却软了许多。
“父亲,我还真不是胡闹呢!”冯玉儿示意身后跟着的账房将账本送到冯继忠面前,道:“当日我可是当着您的面说了,要清查府中账目,可今日一瞧见账本,真是给吓得心都要跳出来!”
“姑娘在血口喷人!”周氏心下一慌张,不由喊了出来。
冯玉儿瞥了她一眼,说道:“周氏,我还一句话没说,你心虚个什么劲儿?”
“我……”周氏立马给噎了回去。
“也怪我是个糊涂的,父亲今日让我管家,我只想着先把账查了再接手,却不防备,有人在趁机混水摸鱼,”冯玉儿将账本翻到后面几页,“您家老夫人这才倒了几天,便是治病也不带这么花费的,上千两银子哗哗地趟出去了,父亲,您是孝子不假,可也得给儿女们留些个吧!”
冯继忠一惊,低头去瞧那账本,也心惊肉跳道:“这银子何时花出去的,本官怎么不知道?”
账房吓得一缩头,“回禀老爷,都是周姨奶奶过来支的,她手上拿冯府支取银子的印信,又说是您吩咐过,小的不敢不给。”
“你这张嘴就只用来吃饭的,便不会过来问问本官?”冯继忠火冒三丈。
“周姨奶奶她…”账房想要辩解,那周氏每回都是气势汹汹地过去找他,说辞皆是老爷急着取银子,惹是耽误了老夫人治病大事,让冯府丢了脸,便要让他这个账房好看。众所周知,大人对老夫人那是孝到了极致。
账房此刻有苦难言,更兼瞧见周氏在一旁狠狠拿眼剜自己,赶忙低下头去。
“也未必怪得上账房先生,”一旁冯玉儿这时道:“冯府原本没什么家规,惯会以势压人,如此上行下效,自让底下人无所适从,只是……”冯玉儿作势瞧了瞧周氏,“周氏倒是阔气得很,一天之内便出手两千两,只为给庙里添些香油钱,父亲这一年才拿几两俸银?你可真会败家!”
“老爷,老夫人昏迷不醒,怕是中了什么邪,妾身也不过想花些钱帮她消消罪业!”周氏一个劲地跟冯继忠解释。
冯继忠一惊,骂道:“你胡说什么!”
旁边白德恒倒是眼神眨了眨。
“你倒挺孝顺的,”冯玉儿故意赞了一句,随后话锋一转,“这会子我已让人抄了账本上银钱的去处,正一个个对着呢,周姨奶奶,上一回我可是当着家下人等的面说了,谁敢昧这府里一两半钱,我跟他没完没了!”
“谁怕谁呀!”便是此时已心惊肉跳,周氏依然输人不输阵地硬挺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冯玉儿猛地大笑起来,“说到鬼敲门,还真巧了,昨儿个我过来时,瞧见老夫人那院子居然人来人往,我便奇怪了,当日明明吩咐过不许乱走动的,如何没人肯听?”
冯继忠自是要替女儿撑腰,立时便吩咐下去,“把老夫人院子里服侍的人都叫上来!”
周氏又是一哆嗦,开始要往外挪。
瞧着那女人这是想躲,冯玉儿冷冷一笑,招呼了一声:“我说周氏,你不是来喊冤的吗,走什么走,咱们的账还没算呢,回头别再委屈了你!”
冯继忠瞪了眼周氏,她马上不敢走了。
不一时,内堂里便跪了不少仆从。
“姑娘当日让你们把冯府的东西都归置好,为何至今无人照办。”冯继忠瞧着底下众人。
一个仆妇上前道:“回禀大人,我等本该照办,只老夫人撞了邪,怕是屋子里不干净,周姨奶奶请了庙里几位师傅为她祈福,这门人来得繁杂了些。”
“这理由倒是冠冕堂皇,”冯玉儿冷笑道:“只一事我有些不明,这屋子正躺着病人呢,怎么还弄得跟唱大戏似的,还有啊,听说昨儿个四更天后,这院子里还有人,莫不是大晚上的,老夫人来兴致到,从床上爬起来听戏吧!”
“老奴不知!”仆妇惊得往后一退,没想到姑姑娘这么精刮,大晚上的还派人盯着,而她身后几个也瑟缩了一下。
“没办法,这几日冯府不太平,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冯玉儿依旧笑盈盈的,“父亲,不如咱们一块到老夫人屋里瞧瞧,我总觉得出了什么事,至于他们几个,对了,还有周氏,您派人看着他们,回头发现这些人不轨的证据,女儿自是要请父亲秉公而断。”
“小的们真没做坏事!”众人齐声喊冤道。
冯继忠并不理会,真就喊来几名衙役进到内堂,然后带着冯玉儿和白德恒一块出去了。
往老夫人院子走的半道上,白德恒突然问道:“大人,可否告知,老夫人是否是出了意外?”
冯继忠没想到白德恒会直截了当地问出来,愣了半天,才叹了口气道:“如此也不瞒白师爷,家慈的确是被人勒了颈,只她老人家是个命硬,发现时尚余一口气。”
“父亲,既是为人所害,自该寻那凶手,当时屋内陈设如何,可有丢失过什么。”
冯继忠叹道:“屋里倒是如常,并无翻动痕迹。”
白德恒也对冯玉儿递了个眼色。
冯玉儿问道:“父亲,您难道没有怀疑过是家中人所为?”
推门进到冯老夫人的寝屋,见屋里有两个仆妇守着,老太太一无动静地在躺在那儿。
白德恒走近瞧了瞧,问:“这院子里住着的人都没听到动静?”
“他们都说,当时老夫人将他们赶出了院子。”
冯玉儿越发觉得不解。
“父亲也没有查查,当日她遇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
“听周氏还有仆妇们说,白日里你祖母都高高兴兴的,只是后来回了院子似乎很不开心,大发了一通雷霆,骂有人动她的东西。”
“哦?”白德恒好奇地问:“可知是谁惹了她?”
“说是后来周得财过来,挨了家慈一顿教训,家慈年轻守寡,脾气难免古怪了些,对自己屋里的东西看得极紧,甚至有时还会偷偷作记号,生怕被人碰了。”
冯玉儿觉得倒是好笑得很,便在屋里转来转去地看,无意间便瞧见屋里还套着个门,便问,“这后面是什么?”
冯继忠瞧了瞧,“那是你祖母的私库,盛着她经年积蓄,谁都不许碰的,只我看过一回,确实有些好东西。”
“怕是我娘的好东西吧!”冯玉儿讥笑了一声,又看门上挂了锁,便又问,“如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