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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瞒着你了,我家婉瑜儿这一回确实应了选,苏州府衙门已递了信,下月初便要上京。”
贾如意不住地点头,之前只道这侄女儿可能入选做美人才人,现在看来……
她立刻说道:“以咱们侄女的人品,即便不当太子妃,最少也是位良娣,谁家女孩儿有她这般福气?”
又问贾敦道:“婉瑜儿这趟过去,想必大姐姐是要陪着一块的吧?”
贾敦点头道:“说好的,我和丫头过去,你们大姐夫在家等信。”
贾如意立时提议:“去京城必是要过海云,不如我跟你们一块走,到了海云省得住驿馆。便到我家去。”
冯玉儿想想,便欣然应下,“反正也不急着赶路,既是三姨母开了口,便去您那儿串串门子,只是……”
“太子爷有命,此事千万不可张扬,”贾敦明白女儿的意思,少不得三妹妹重申了一句,“尤其是金陵贾史王薛四家,能瞒一时便瞒一时,太子爷既不喜他们,我们也不能违拗。”
贾如意笑道:“大姐姐放心吧,我虽是个话多的,不过还懂得些轻重,自是千般万般,都要替自个儿侄女着想,要知道,婉瑜儿做了娘娘,咱们也就跟着面上有光,绝不便宜那势利眼的贾府。”
冯玉儿心里也明白了,这位三姨对贾府真是不亲。
若非知道贾家庶女在家过的什么日子,还有这位贾如意和现在的夫君婚嫁之前被定给一个四十的一等将军,若非,这老头提前死了,这贾如意一辈子就完了。
遇到这事,对娘家不亲也在情理之中。
晚宴。
冯继忠和三姨夫在若隐若现的帘子外喝酒吃食。
冯玉儿等一些女眷在帘子后吃酒。
说了写闲话,很快话题就围着这次周云厚越级上告,得罪了贾家这档子事。
“我这一回算是和岳丈家彻底翻了脸,”虽这么说,周云厚语气里却是毫不在意:“痛快!我竟是觉得扬眉吐气,这贾家对我媳妇也没多好,日后断了这门亲又如何!”
冯继忠是老实人,这会子不免有些替周云厚担心,少不得要劝他几句:“大舅兄贾赦心胸狭窄,又是纨绔性子,你还是谨慎些,真不行,我等陪你回贾府和岳丈大人陪个不是,免得留下祸根,背后遭人暗算。”
周云厚摇了摇头道:“我说大姐夫你也是小心过甚了,这一回是贾赦包庇家奴行凶,理亏的可是他们,再则说,若非不是我上告青州巡抚,那害得你家破人亡的周得财和珠儿至今还逍遥法外,这事儿干得,不亏!”
“还有,我说大姐夫,对贾府有什么好说的,理他做甚,我们现在都是太子的人,做好自己的事就好,贾家也不敢对我们下手。
冯玉儿连连点头,这个三姨夫也是有用的。
冯继忠脸色猛然一变。
随后站起身来,举杯对着周云厚道:“此事果然要谢过三妹夫,那周得财干下不止一桩伤天害理之事,为兄不察,在任上竟让他潜逃了,若不是三妹夫耿直果断,这坏东西怕是还要继续祸害人。”
周云厚突然“嘿嘿”一笑,小声说道:“我可带着上面青州巡抚的意思过来,那周得财和珠儿过一日就要移交到苏州府,两人必死无疑了,听说,上面有交代,这两人要被活剐了才死……”
冯继忠突然想吐,连忙看向帘子里,帘子里的人根本听不到周云厚的声音。
周云厚也是聪明的,可不想女人听见了作呕。
没想到大姐夫也不是个成事的,果然是个文人,哪像他这个武夫这么自在。
“惭愧,惭愧!”冯继忠对比自己的懦弱,还让未来女婿帮着给女儿报仇,他觉得自己真的太没用了。
“老爷,白师爷回来了!”一个仆人进来报。
冯继忠心下一喜,这是女婿给他找的不显眼的幕僚,现在想到自己的无能,无疑对白德恒更敬重了几分。
“快请!”
周云厚诧异地问道:“白师爷是何方神圣?”
“白德恒原是我在做通判时临时用了半月的刑名师爷,如今我到了苏州府,便将他也请了过来,”冯继忠站起身来,准备亲自到门外迎接,口中还继续道:“这几日他去京城会友,没想到这么快便回来了。”
不一时,一位白发老者由冯继忠陪着走了进来,两厢介绍过之后,众人便又围坐在桌前。
见白德恒一个劲地望着自己,冯继忠对他点点头,示意周云厚信得过。
白德恒这才笑着对众人道:“周大人既是冯大人的亲戚,在下也不隐讳了,在下此去京城是为了姑娘应选之事,少不得还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周云厚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冯继忠见白德恒的态度,直接开口问道:“白师爷可曾见到秦先生?”
白德恒点点头,示意冯继忠挥退下人。
下人都退去后,白德恒用只有他和冯继忠听到的声音,说道:“在上不仅见到了秦先生,更有得到那位爷的秘谕,属下要先恭喜冯大人了……冯大人得此佳婿,真是羡煞旁人啊!”
“您的意思,竟是得到了……”回过身来低声问道:“爷可是有何吩咐?”
现在和话周云厚也听见了。
这一下子,周云厚异常惊讶,下午妻子和她说大姐姐家要出娘娘,叫他对大姐夫客气些,他没放在心上,现在他信了。
白德恒也没和他们解释,继续对两人都施了一个礼,说道:“爷倒是好好夸了冯大人一通,说林大人已和他禀报过,您这苏州府和知做得兢兢业业,此外,”白德恒突然转头瞧了瞧周云厚,“太子爷还提到了周管领,说您不畏权势,是非分明,日后必是前程远大的。”
周云厚一惊,“太子爷?他老人家如何知道在下的?”
“太子爷一心要做冯家女婿,自是要弄清楚岳家的亲眷,”白德恒捋着须道:“他说了,一家子亲戚有优有劣,他心中自是有数的。”
周云厚顿时满脸惊喜。
原本投着太子,是因为钱家是他的顶头上司,他不投靠难以出人投地。
若是没有太子重生,周家就会投靠太子,然后贾敦之死,周云厚和妻子过去吊唁,见着了不对,然后告诉了贾家,贾家竟然置之不理,周云厚武人脾气上来,贾如意都拦不住他,他就将周得财和珠儿给捆了上去了苏州府,被抓入牢论害死主母之罪后,珠儿同样是去了贾家,求得贾赦出面。
好在,那时候,贾如意讨好了太子外家钱家,钱家那时候正当盛,贾家顿时觉得不该为了个奴才和钱家敌对,所以主动不管了。
周家和贾家都没事,随后珠儿和周得财也都被论罪处死,但也因此,冯继忠家教不严,官职也没了,灰溜溜地带着老母而妾儿去了乡下。
随后被逐出冯家的贾敦的陪房报仇,一把火将这一家子都烧死了。
也因为这事闹开,周云厚、贾如意和贾家再无往来,后面钱家被抄,太子事败,周云厚作为钱家和太子的嫡系,一家子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贾家也是不管。
若是冯玉儿知道这些事,可能完全会盖去她因为一开始贾如意给她的偏见。
“告诉各位一个好消息,太子爷已将樊县之事禀报皇上,如今圣裁已下,王子胜因在知州任上有失职之举,不日谪往南蜀一个小县,说是给了他一个县丞的位子,说来皇上原准备直接将他罢官削爵的,不过太子爷仁慈,为王家求了情,才只将王子胜一贬了事。还查到王子弘也在干涉这事,王家家主的位子被废了,他见着王家爵位没了,然后气急攻心,人竟然去了。”
周云厚大笑出声,说道:“王子弘到罢了,死了也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随后说道:“王子胜去的,那可是几千里地之外,也不知他这辈子回不回得来了,说不得在途中遇见南蜀山贼,也没了命去!”
若是徒元徽在,定会多看周云厚两眼,因为这就是徒元徽的计划。
他这段时间查了王家,竟然发现王子胜觊觎冯玉儿,他就没想过放过王子胜,而王子弘,知道太子也要办他的真相,知道自己知道这个秘密再无活命之理,他请求太子放过他的家人,然后自己留了信自尽了,当然,对外是说病死的,而外界脑补他是因为家里爵位没了,家主没了被气死的。
王子胜可没王子弘懂事,太子也就没用这一招,而是准备将人调远,将人杀了。
否则两个王家兄弟一起被气死了,也很古怪不是吗?
更重要的,王子弘身子骨并不好,气死还算正常,王子胜那身子骨和他那脾气,就不是会自尽的料。
“大快人心啊!”周云厚给在座各位皆斟满了酒,“今日在下高兴得不得了,那王子胜我可早就看不惯,贪财好色还一肚子鬼点子,如今总算滚远,不用碍咱的眼了。”
冯继忠想说什么,立刻闭了嘴去。
“那贾赦得了个什么下场?”周云厚还记着呢,又问了一句。
白德恒道:“贾赦原有个从五品的闲差,自是给下了,看在贾代善的面上,只命他在家中闭门思过,还听说荣国公不日进京,皇上想必得有个什么说法。”
“荣国公可真有点本事!”周云厚收起了笑容,带着些许冷笑说道。
随后立即放开了。
“便是为今日这结果,在下就算丢了官,心里一点也不后悔,痛快!”
“周管领好气魄,只这官丢不得,”白德恒又笑着提醒了一句,“只是今日之事,乃我等闲聊之语,不适合传到外头,出了这冯府,请各位都忘了吧!”
“自当如此。”众人心领神会,纷纷举杯畅饮起来。
冯玉儿见到这一幕,心里觉得自己这一家,还真需要这两位帮着自家抵住贾家了。
※※※
王子胜被贬、贾赦削官的旨意很快便到了,整个金陵(贾代善还在金陵休养)皆震惊。
此时荣国公夫人史氏的屋里,两个儿媳妇皆陪在近前,张氏倒没显得多难受,王氏却是时不时地抹眼泪。
史氏也紧皱着眉头,过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安慰道:“老二家的,这事是京里下的旨,怕是难以转圜了,你有这功夫在我跟前哭,还不如回去瞧瞧你二哥,该帮收拾的赶紧收拾好,他这一路跋山涉水,自要吃不少苦头了。”
“太太,我二哥为了帮大伯的忙才出的手,谁会想到竟落到这般下场,”王氏抽抽噎噎地道:“他心里不服也是有的,我娘家的意思,想请国公爷跟皇上面前求个情,就算不能脱罪,能让二哥离家近些也好。”
张氏忍不住暗地白了王氏一眼,很瞧不上她死扯着贾赦当筏子的作派。
王子胜好歹还能做官了,她家那位,从五品的差事别说八品县丞了,九品芝麻官都没有。
“你的心事,我自然明白,”史氏虽也有些不悦,不过毕竟偏疼这个和自己同样出身金陵四大家族,又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媳妇,难得耐心解释:“如今你大伯也是给罢了官,国公爷不日进京述职,皇上少不得要训诫一番,这后头还会出什么事,咱们谁都不知道。”
“夫人,我二哥难道就这么着了!”王氏嘤嘤地哭道。
“这样吧,我也不能全答应你,不过会嘱咐你公公见机行事,”随后话锋一转,史氏又冷声道:“你们都别忘了,既嫁过来便是贾府的人,不许只顾念着娘家那头,回头带累了婆家,我可不依,行了,你们都回屋吧!”
王氏也是无法,只能和张氏一块转身走了。
坐在屋子里,想着娘家这二哥向来不争气,好不容易得了个海云知州的位子,屁股还没捂热,竟被贬了官,王氏觉得王子胜真是可气,若是大哥王子腾,定然不会这么没用,好在,她和大哥更要好些,不过,二哥的差事没了,王家还吃了挂落,她在贾家的地位可就不稳了,说不定,过些时日太太就会给二爷指两个丫头。
贾政进来之时,王氏还在一个人哭得伤心,外头都黑下来了,她倒是连灯都不用点一盏。
“怎么还在哭呢,”贾政埋怨了一句,“你倒一心惦记着王子胜,大姐儿和珠儿却是不管了。”
王氏忙抹了泪起身,道:“我这就过去瞧瞧。”
“算了,”贾政摆摆手,“嬷嬷已将孩子们侍候得了,我刚才去瞧,他们已然睡下。”
“哦。”王氏应了一声,这才让人进来点灯,又亲自侍候贾政换了衣裳。
“大舅兄那事做得确实过分,”贾政端了杯茶坐到椅子上,道:“我有兄弟在青州府衙任职,听说当日青州巡抚找王子胜询问周得财一案时,他口气可大得很,人家好言相劝,他倒好,竟说自己是得了太子爷的口谕,这般无中生有,也着实太猖狂了些。”
“说不定就是太子爷亲口吩咐的呢?他老人家不是一向护着咱们贾家,”王氏眼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