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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兴。”
王氏就这么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待有仆人来报,王氏已上车而去,贾如意才拉了冯玉儿从里屋出来,结果正瞧见贾敏眼圈红红地在抹泪。
“我说敏妹妹,她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全当她说空话,何必把那些有的没的搁心上,来跟自己置气。”贾如意安慰道。
“我知道,”贾敏还是不免伤心起来。
到底是娘家人,让她生气走了,可不是叫她难过?
“行了,”贾如意安慰道:“那种人你无需理会,你这样难过,她倒是得意了。”
“小姨母,瞧出来没,她这也是急得不行了,”冯玉儿笑道:“那种人只拣软柿子捏的,明明是来求人,偏偏像是理所应当,行了,你置之不理便是。”
王氏这一趟苏州府着实白跑了,两天之后,王子胜收拾包袱便上了路。
城外,薛松怀里揣着几张银票急匆匆赶来相送,王子胜见有银票倒不客气,瞧了瞧钱数,便笑纳了。
薛松一脸愧色,“王兄,在下无能,竟是不能帮您解困。”
“兄弟不必在意,”王子胜这会子也想开了,“是我明珠暗投,跟错了主子,结果事到临头,被人摆了一道。”
“王兄的意思……”薛松一惊,用口唇比了个“太子”。
“哼,回头你跟贾伯父说,让他擦亮眼睛,认清那人真面目,”王子胜恨恨道:“原以为跟上他,咱们便有了靠山,不说在周南横行无阻,至少没人敢难为咱们,只没想到,一出事,头一个蹦出来的便是那人!”
薛松不免讪笑,心中对王子胜的话颇不以为然,别以为他不知道,王子胜早就投靠了六爷,后面还想栽赃太子爷,这才让太子爷给……
王子胜觉得这人瞧着精明,其实却是个最笨的。
还有这次,因一个家奴做下私纵人犯的事,说到底就是为了个臭面子,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他二人不走运,偏偏私纵的是个杀人犯。
得了这个结果,也是他们活该如此,薛松觉得,这帮纨绔子弟真比不得自已这生意人,至少知道如何衡量得失利弊。
虽心里这么想,薛松也不准备往王子胜伤口上洒盐,只唯唯地点着头,任王子胜大发牢骚。
临别之时,王子胜低声说道:“如今看来,还是六爷仁义,我便在蜀中等着,待四爷或者六爷哪一天能做得了主,我便回来随他大干一场!”
薛松忙拦了他,道:“我这话能随便说吗?”
王子胜耻笑道:“瞧你那点胆量,行了,我这便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是,王内兄一路顺风!”
望着王子胜飞马而去了,薛松抹了抹头上的汗,转身回了城里。
说来金陵四大家,身为皇商的薛家势力最弱,所以薛松才紧着巴结他这大舅子王子胜,无外乎是因为王子胜人面儿广,脑子转得快。
只如今他才发现,这王子胜其实不过是银样蜡枪头,既无眼光,又无远见,还好高骛远,然而多少年下来,他和王子胜已然混出了手足之情,如今人一走,少不得薛松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
为排解内心苦闷,薛松决定去喝个花酒解解闷,只原来他还有王子胜做伴,如今却剩自己一人,薛松忍不住叹了口气。
然而今日大概诸事不顺,薛松站在百花楼下,却只见门户紧闭,外头竟也是空无一人。
“这帮娼妇,不做生意啦?”薛松招呼身后随从上去砸门。
结果老半天了,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最后一个随从扯过旁边一个小贩打听,这才知道百花楼刚刚被查封,老鸨子也被关进了牢里。
薛松回去打听一下,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平安县爆出来的拐子案还没审完,而且波及越来越广,最后有人犯交待,他们拐骗走的孩子,很多被送到金陵、苏州府以及海云等地的青楼,据说刑部收到案宗后,极是重视此事,下令对涉嫌逼良为娼者严刑处罚,而被牵扯在内的十六家青楼也一并查封。
“少不得,这回要杀一批老鸨了,要我说,哪个青楼不买几个拐来了孩子,便是查得了一时,过不了一二年,这买卖人口的事还得有。”薛柏过来陪着薛松说话。
薛松点点头,说道:“官府每年从青楼抽的税可不少,自舍不得他们不办,如今不过闹一时,不得多久,这灯红酒绿的还得照旧,该卖的卖,过些日子就没事了!”
※※※
此时的冯玉儿早在贾敦的陪伴下,一块来到了海云城。
几个人倒是在贾如意的府里多留了两日,
海云又是通商繁华之地,少得贾如意提议到外头逛逛,贾敦一直谨守着冯继忠的嘱咐,冯玉儿现在是未出嫁的娘子,又是要进京的,不方便出门,倒是体贴杏月坐不住,让这丫头陪着贾如意出了门给冯玉儿稍些东西。。
贾如意花起银子极是豪爽,买的金银首饰都是最时兴的款式,衣料也只选鲜艳的,单料子,都是成匹的买,看得杏月直咋舌。
贾如意笑道:“别瞧我买得多,可都不是给自己用的,全为了替我家那小叔子娶媳妇。”
杏月问道:“可是那位遭了牢狱之灾的周云勤周公子?”
“可不是吗,”贾如意叹了口气说道:“云勤也不容易,前头那个媳妇死后,只拉拔着个儿子过活,老爷和我劝了他多少回,就是不肯再娶,说怕后面那个委屈了儿子。”
“怎么如今倒肯了,”杏月好奇问道:“别是遇着了天仙。”
贾如意一笑,“哪是什么天仙,”随后比划了一下,道:“一个小寡妇,还揣着一个的。”
杏月一时没明白过来:“什么叫‘揣着一个’?”
“小丫头果然什么都不懂,她怀着孩子呢!”贾如意笑着解释道。
“啊?”
“反正二弟也是个鳏夫,倒还算配得上,”贾如意却觉得平常。
“那小寡妇是京城人氏,家里只有一个兄弟,夫君过世,在京里又遇着恶人纠缠,这才跑了出来,身边只有一个妹妹陪着。”贾如意叹了口气,说道:“二弟拿过纪娘的路引给我们瞧了,确实没错。我老爷的意思,二弟总算瞧对了眼,也不管什么门第了。说来相处长了,纪娘也是个随和的,连我那两个小子都喜欢往她家里跑。”
“纪娘?”
贾如意对待杏月也不将其当丫头,日后这杏月也是娘娘身边的女官大丫头,也该尊重。
她回答道:“这次案件,其实就是二弟救了的寡妇。”
杏月立刻恍然大悟,原来英雄救美,她对周得财和珠儿这对恶人恶心得紧,反而支持这一对了。
贾如意不免夸道:“说来也是巧了,二弟家那小子没事喜欢往纪娘院子跑,我那小叔子一向守礼,每回找儿子,都只在院外喊两声,并不肯进去,孩子不管在不在,纪娘家的云秋都会应上一句,谁料那日云秋一声不吱,可屋里却有桌椅倒地的声音,周云勤疑惑里头出事,这才跑进去瞧了!”
“云秋?”杏月很是诧异,没想到还有人和自东宫宫女一样的名字。
“她便是纪娘的妹妹,”贾如意如今想想,还觉得着实庆幸,“幸亏二弟脑子反得快,那会子周得财连刀都插进了,二弟要是不进去,那主仆二人小命准定丢了。”
“那纪娘叫什么名儿啊?”杏月不由地问。
贾如意没什么怀疑,说道:“叫丽秋。”
杏月心里立刻存了事,因为丽秋和云秋被放出东宫了,也保不准来到这儿。
回到家,杏月想和冯玉儿禀报一声,谁知,得到消息,秦业和冯夫人、冯玉儿去了后花园子说事去了。
她连忙赶过去。
这会子后花园门口,两个侍卫守在那儿,并不许其他人等进到里面。
后花园东侧一条长廊上,冯玉儿笑容满面,看着秦业说道:“秦先生的意思,我曾经一个风尘女子,竟自以为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确是痴心妄想,不自量力。”
秦业被这笑容惊得一跳,连忙拱了拱手,客气地说道:“冯姑娘,在下并无丝毫轻视之意,此次受命前来,也是为遵照太子爷吩咐,帮您铲除后患,”秦业虽心有不忍,但只一想到徒元晔那帮人又在蠢蠢欲动,随时要抓太子爷的小辫子,便自觉不能眼瞧着他行差踏错,决定这小人,还得自己来做,“只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您的过往被泄露出去……”
冯玉儿心里冷笑一声。
说到底,是这人还是看不起她来,不敢和徒元徽说,来寻她的麻烦。
“看来是太子爷一时糊涂被被我这狐狸精迷住了,才忘了自己的处境。”冯玉儿假装自叹落寞地说道,
秦业心中五味杂陈,知道他刚才那些话怕是伤了冯玉儿,忙解释道:“冯姑娘,太子爷若要踏上高位,这一路必是沟沟坎坎,绝不能给人落下私德有失的口实,在这一点上,姑娘受委屈了!
“在下钦佩太子爷人品德行,这才全力辅佐,而既然身为幕僚,却不能惟命是从,该说的,在下还是得说,虽忠言逆耳,却是发自肺腑!”
冯玉儿目光闪过一抹幽光,这秦业……干涉主子的事,就这一条,日后也不能太过亲近了,早晚,他都会出事!
自以为好!
冯玉儿冷笑,若是家人到还罢了,管起主子的事,实在不知轻重。
秦业以为冯玉儿答应了。
他继续说道:“冯姑娘放心,百花楼已然被抄,那老鸨因收买被拐幼女,逼良为娼,按律当斩,不日便要行刑,便是王子胜也被弄去了蜀中,”秦业想着即便冯玉儿以后和徒元徽一拍两散,还是得帮她寻好后路,在这一点上,相信徒元徽也是肯的,“至于其他知情人等,在下会帮您一一解决,今后姑娘若再行嫁娶,必是无碍。”
冯玉儿静静地听了着他说完,再行嫁娶吗?
冯玉儿想着徒元徽的性子,这秦业要倒霉了,这是他自作的,就别怪她无情无义,不帮着说话。
于是,她配合地说道:“您觉得发生过的事,能轻易抹杀吗?”
“冯姑娘,在下知道您也是被迫的……”秦业待还待安慰,却发现,无论他再说什么金玉良言,面对上冯玉儿,都显然虚伪至极,凉薄冷酷。
“刚被卖到百花楼时,我还不到五岁,整日被老鸨和龟奴打骂,”冯玉儿再给他一个机会,若是他收回之前的话,一切就罢。
“开始之时,我也想过逃,可每跑一次便要挨一顿打,我的腿因此折过两次,他们还有更恶毒的法子……那些人简直就是蛇蝎心肠。”冯玉儿柔弱地说道。
秦业随之叹了一口气,他很早便听人说过,青楼老鸨们为了逼娼女们乖乖就范,使出的手段凶残到常人无法想像,由此可知,冯玉儿当年曾经历过怎样的绝望和痛苦。
只是,即便对这样的女子一直抱有深切同情,但太子不在乎她身上的污点,要堂堂正正娶冯玉儿为妻时,秦业心中依旧是不赞成的。
冯玉儿曾经为娼一事,注定她不可能成为一国之母,即便徒冯玉儿跟太子的时候,还是位清清白白的姑娘。
身为一国储君,太子的妻子必须足以与他匹配,至少名节应当无可挑剔,然而便是在这一点上,冯玉儿已然输得无可挽回,早失去了站在太子身边的资格,甚至做个妾侍都不够份。
秦业明白太子对这个女孩感情极深,他自不会做拆人姻缘的事,于是便想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进谏太子金屋藏娇,将冯玉儿妥善安置,至少在太子大局已定前,不要让她出现在众人面前,而所谓名分,不提也罢。
令人想不到的是,他的进谏还没说出口,他就看到了太子的决心,他理智吞下了口中的话,转而来劝冯玉儿有自知之明。
自来秦业都认为,好男儿以扬名立万为第一要务,儿女情长不过是闲暇点缀,比如他自己,娶过妻也丧过妻,曾有一两位红颜知己,却从没到深陷情爱,非某人不可的地步,到该放手时,他拍拍屁股便走,从不带一点留恋。
对于太子的决心,秦业无法理解,甚至有些隐隐的担忧。
他曾认为徒元徽完美无缺,几乎可以说没有一点软肋,而这便是秦业心目中真正的君王之相,永远在洞若观火,时刻高高在上,一切尽在掌握,不会给敌人任何攻击的机会。
然后秦业终于发现自己错了,太子也是人,如何能没有软肋,而且他的软肋甚至可以致他于死地,那便是冯玉儿。
秦业甚至可以想见,若太子真得偿所愿娶了冯玉儿,一旦真相大白于天下,他将会经历如何的压力以及毁灭性的打击。
这一回,秦业可能要对不起太子爷了。
“冯姑娘,恕在下直言,为今之计,”秦业又思量了一下,再次确认自己的考虑没有错漏,“这京城还是不要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