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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郁偆回到长春宫,她全身上下早已湿透,几缕碎发贴着额头,显得特别狼狈。
宁昭容和人换了班,立刻带着郁偆回房,并且叫宫人抬些热水来。
“你先将身上的湿衣服都除了,拿身干的衣服换上,可别生病了。”宁昭容散了头发,拿布巾不断擦拭。
郁偆抖得厉害,就算房里温度高的很,可她还像是冷极了。
宁昭容见郁偆解衣服都不利索,立刻放下手中的布巾,帮着郁偆将衣服解了,而后拿被子将她裹住。
很快就有人送来了姜汤和热水,郁偆热了热身子,还是抖个不停。
宁昭容将手心贴着郁偆的额头,担忧地道:“可千万不能病了,等你头发干了,裹着被子好好睡一觉发发汗。”
宫女生病都只能硬熬,根本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请这宫中的医士来看病。
郁偆喝了一大碗姜汤之后,倒是不抖了,可却浑身酸软,骨头缝里疼得厉害。
郁偆知道,她这是发起了高热。生了病,手上没力气,郁偆连打碗吃饭都嫌累每日抽奖系统。
生病的不止郁偆一人,那一场雪珠子,到底让不少人起了咳嗽,有了高热。
“咳咳咳……呕……”
得,郁偆刚喝下去的粥,就因为这几声咳嗽,全都进了痰盂。
宁昭容看郁偆那可怜模样,直皱眉:“你再吃点儿,我喂你。”
郁偆摇摇头:“实在是吃不下。我再捂捂,说不定发身汗就好了。”
这场病来势汹汹,宁昭容用尽了往常的法子,可郁偆就是不见好。
夏昭容不知从哪里弄了点药来,又请了个会刮痧的嬷嬷,来给郁偆驱寒。
一付汤剂下去,再配合着刮痧,郁偆的热度,总算是退了下去。
自热度退下去后,郁偆身上总算不再难受,整个身体都感觉一轻。但到底好几日,没有正正经经吃东西,郁偆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
郁偆穿整齐了衣裳,在房间里扫尘。她病了那么些时日,两位昭容对她很是照顾,如今病渐渐好了,自然要投桃报李。
郁偆想着,等她身上有了力气,便给她们二位,一人做双鞋。
“病还没好全呢,怎么就干起活来了?”夏昭容提了个食盒,笑盈盈地走进来。
郁偆刚要讲话,便忍不住咳了两声:“咳咳……我就是顺手打扫打扫,看见了脏的,总不好让它继续脏下去。”
夏昭容摆了饭,先是将汤拿给郁偆:“你还算是好的,这病总算是去了。有几个一直病着的,已经挪出了宫。”
这宫说的可不是长春宫,而是这整个皇宫。
郁偆洗手的动作一顿,而后有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手。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要是有便说出来,别憋在心里,让好不容易好起来的身子,又病一场。”
郁偆不停吃饭,恨不得将整个脸,埋到那碗里头。将那碗里最后一粒米扒拉干净,郁偆抹了抹嘴,还是不说话。
夏昭容略显无奈,道:“你这样子,可不行。怎么生了场病,你就成了木头人了?”
这让她怎么说,难道说今上是不对的,他睡了十八岁不到的女孩,是在犯罪?
可要是什么都不说,夏昭容和宁昭容怕是会对她起了隔阂。
郁偆暗自思量……
“前个儿娘娘去赏梅,我遇到了个熟人……”郁偆慢慢说着。
夏昭容看郁偆言辞闪烁,便知道郁偆隐瞒了一些东西,她也没有深究,只细细听着郁偆说的话。
“那位秦宫人能得皇上宠幸,是她的福分。你和她相交一场,为她担忧,倒也可以理解。你说她如今还是普通宫人打扮,那你可知道,这长春宫内也住着两位,被皇上宠幸过的宫人。她们如今的待遇,也不过是比普通宫人好一点儿。伺候皇帝本就是她们的本分,又怎能以此邀宠。你可真不该为了这件事,伤了自己的身体。”
郁偆脸色煞白,恐惧在她心头蔓延。
是了,那皇帝是天下之主,不管做什么,别人……只能默默承受着。更何况,今上只不过是在这后宫之内,宠幸着原本就属于他的女人。
☆、第017章
不久,郁偆就在这宫里,过了第二个年。
郁偆的病一直没好,断断续续养了十几日,到了正月里,才将那病根彻底去了。
年三十晚上,郁偆一个人窝在房里,听着外头的喧闹声,忍不住咳了两声。
原本打算想想早早睡下的郁偆,临时改了主意,听着外头的声响,还是想感受一下这节日的氛围,就算是用耳朵听听也是好的。
到了子时,郁偆数着那声声钟响,数到了十二声,便准备盖了被子睡觉。
郁偆跪在床上铺着被子,便觉身后起了一阵冷风恶魔的**。
“还好你没有睡下,不然这面我要拿给谁吃?”
郁偆转身,便见带着纱帽,圆领团花袍的宁昭容,俏生生地站着。乌纱上头装点着四时花卉,将宁昭容衬的越发娇艳。
“你怎么回来了?不说要晚些……”
宁昭容像变戏法似得,从随身的食盒里,拿出了一碗长寿面
“几个时辰前,遇见了崔司籍,我这才想起来,今个儿是你的生日。你看我忙的,将你的生日都忘了。来,快些吃了这碗面,吃完了,你可就又长了一岁。
”
郁偆的眼睛有些湿润,可这大过年的又不能哭,郁偆只得抬起头,等那眼眶里的泪水干了,才说话。
“我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过什么生日,连我自己都不大记得。反正到了这时候,总是热热闹闹的,不见冷清。”
郁偆披了件外衣,坐到桌子前,拿起筷子开吃。
“哎哎哎……这是寿面,可不能咬断,须得一口吃下才行。”
郁偆将夹满面条放在嘴前,想了一会儿,便放了下来,只夹了少许几根,“跐溜”一声,全吸到嘴里。
宁昭容看郁偆吃得开心,便将食盒收拾好,道:“你慢吃,吃完了早点睡。等天亮了,我再给你拿些吃的回来。”
因郁偆嘴里有着吃的,只能点点头,算是表示听到了。
天微蒙蒙亮,长春宫中的宫人,尽皆穿了自己最好的衣衫往正殿去。
按着宫中常例,在这天,这宫中的各位主子娘娘,皆会向宫人内侍散赐下一些钱财。
郁偆也有一份。
宁昭容剥了个蜜桔,道:“你的病还没好全,不好往娘娘跟前去,我就给你拿了回来。我特意给你挑了成色好的。另外,娘娘赏了你一对玉兔簪子,让你在上元节的时候戴。”
金子打成的簪干,上头还细致地雕着桂叶,簪头镶着白玉雕成的小兔子,最妙的是,那兔子的眼睛的位置,镶了芝麻粒大小的红宝。
这有对簪子在前面摆着,其他造型各异的金银锞子,根本不够看。
“这也太贵重了,我都不好意思收。”郁偆连摸都不敢摸,生怕将上头的红宝石给碰落。
宁昭容将那桔子瓣上的白络除了,郁偆的嘴里塞了一瓣。
“娘娘给你的,你领着谢恩便是。等到了初七,你将那经书重新拾起来,多抄几篇经文,也不枉娘娘对你的这一番心意。”
郁偆往那长春宫正殿的方向,行了一礼,向淑妃娘娘表达谢意。
上元节前,九皇子又往长春宫来了一封家信,说是赈灾事宜已经结束,只是百姓房舍尚未重建完成,有大量百姓流离失所,为防生乱,只得继续留在当地,以安民心。
九皇子又在书信中说到,回程的车马人员,都已准备就绪。只等大地化冻,当地百姓能够重建家园,便可打马回程。
淑妃欢喜非常,上元节当天,又给长春宫中的宫人内侍,发了不少钱。
这只是给淑妃的家信,自然还有正式给朝廷的奏报,以及当地官员呈给朝廷的折子八阵归心。
只是,前朝和内宫分离的厉害,内宫女眷根本无从知道朝堂之上的事情。
九皇子给淑妃的书信中,又都是报喜不报忧,淑妃也就无从知道,九皇子这一趟差事,到底办得如何。
一日,淑妃带着一干宫人内侍,以及郁偆,往宝灵宫祈福。淑妃将郁偆留在佛前,让她念经,自己则去找这宝灵宫中的主持讲佛。
郁偆还没将一篇经念完,留在长春宫的人,便急急地来了宝灵宫,禀告淑妃娘娘,说是皇上晚间,要来长春宫用膳。
随侍在淑妃身旁的宫人,听到这一消息,竟是比淑妃还要激动。
“真是恭喜娘娘了,可要立刻回宫准备。”
淑妃手中捻着佛珠,无悲无喜地道:“急什么,不是说了,陛下要到晚间才到我那长春宫去。这佛经还没念完,哪能回去,可不能恼了菩萨。”
宫人又忙不迭地请罪。
这也不能怪这些宫人太激动,这实在是稀罕,今上以绝少往宫妃的宫殿来。今上年纪渐长,绝少招幸宫妃,就算有,也是将那些年纪尚小,品阶低微的女子,招到跟前来临幸。
今个儿冷不丁来了一声一声旨意,怎能不让人激动?
念完了经,讲完了佛。淑妃回到长春宫,按照往常的日程,按部就班得做着事,完全没有因为陛下要来,而改变些什么。
那些的有些激动的宫人,看到淑妃这一种态度,倒是也冷静了下来,按着往常的行事举止,做着分内的事情。
在这宫内不好妄议君上,但心里想些什么,旁人也无法知晓。
郁偆在一旁看着气定神闲的淑妃,有些能理解。坐到淑妃这位置,再想往上升,已是不可能。皇后和贵妃的位置都有人坐着,且这二位俱都身体康健,又无大错,短期之内都不可能给别人腾出位置来。
淑妃的一儿一女皆以长成,各自有了分封,泰半事情,都已无需淑妃这个做母亲的操心。
不说无欲无求,但淑妃至少已无需特意的讨好今上,只需悉心应对便可。
到了夜间,今上要在长春宫留宿,让这宫内一众人都跌落了眼睛。今上上次在这长春宫内留宿,那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
夏昭容披了件衣服起来,见郁偆还在抄写经书,便轻声道:“怎么还不睡呢?到白天再抄也是一样的。”
“白天去了宝灵宫,该抄的没抄,我得补上。要是拖到明天再写,岂不是会懈怠。”郁偆提笔继续。
夏昭容见郁偆有自己的理由,便拿了件衣服给郁偆披上:“那也别太晚了。也就是你自己,给自己规定了每天得写多少,娘娘不都没说。”
看到郁偆这努力,夏昭容自是高兴,可又怕郁偆太过刻苦,熬坏了身体,只得时刻叮嘱。
一想到,等九皇子回来,郁偆就得会司籍司去,夏昭容还颇有些失落。
今上不过是在长春宫内宿了一晚,这宫内的风向就有了改变,宫中的那些个老人,还以为今上改了性儿,不爱娇花,念起了旧。那些个早已不常侍寝的妃嫔,都开始打扮了起来,跟年轻的争起俏。
只可惜今上并没有改了性,只来了这长春宫一回,便又睡起了娇滴滴的年轻女子。
☆、第018章
己近三月,长春宫内架起了秋千架,说是要在清明节的时候,让这长春宫内的宫人,在各位娘娘面前比赛秋千。
司籍司内,因地方狭小,人员众多,能没有足够的地方搭千秋。因此,郁偆也是到了这里,才能参加这样的活动。
如今日头已经有了些热度,只是这宫内尚不到更换应季衣服的时候,郁偆只得穿着夹袄,让自己能不动就不动。
“这你可得问阿宁。”夏昭容听了郁偆的问题,理所应当地道:“要说这长春宫里,谁最会荡秋千,那还就属她。去年就是她拔得头筹,赢了娘娘拿出来的彩头。”
郁偆看着夏昭容脚上的那双鞋,见她比了比,便问道:“是不是做的有点大了?要不……我再做双鞋垫。”
夏昭容将脚上的新鞋脱下来,拿在手中看了又看,“得了,得了,费这些劲儿做什么,你有这份心我就心满意足了。现在试鞋也不合适,说不定到了夜里再穿,这鞋子就刚刚好。”
这长春宫里要巴结夏昭容的人多得很,做个一两双鞋算什么,有的人可是连洗脚水都愿意端。
夏昭容是真心喜欢郁偆,见郁偆做这费事的东西讨好自己,对郁偆的喜爱,更真了几分药祖。
夏昭容执起了郁偆的手,握着的手指,拿双手裹住,揉搓了一番。
郁偆觉得手有些发痒,不自觉地将手往后缩。
“做鞋子费劲,做多了这手可就不好看了。你一个漂漂亮亮的姑娘,可不能只当心一张脸,这手也得好好保养。”
郁偆慢慢将手抽出来,颇为羞怯地道:“也才做了两双,哪费什么劲。再说,我为了偷懒特意做的春鞋,还做了一个月才做好。”
两人说话的时候,向来是客客气气,可却半点儿不见外。聊着聊着,便说到鞋垫应该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