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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偆穿着整套的大礼服,翟冠、披风、霞披全上了身,这些个加起来足有十几斤的东西,另郁偆不得不被人扶着,再能走动。
外头的香案早已摆好,郁偆按着嬷嬷教她的,听人宣读册封旨意之后,将旨意接过,而后有接过象征良媛身份的银印银册。
而后,便有人引着郁偆,和甄良娣一道,去给各宫的娘娘请安。
头一处去的便是淑妃的宫里,其实按着道理该先去贵妃那儿,只是淑妃是太子生母,便有了不同。
郁偆和淑妃再熟悉不过,但淑妃同样也没冷落了甄良娣,三个人倒也聊得投契。
“早上可有吃什么,我这儿有新做的杏仁茶,让人端两碗过来。”
郁偆谢过淑妃,就着碗小口喝,让淑妃与甄良娣多聊一会儿。
“你今年多大了?”淑妃眯着眼睛问道。
甄良娣稍稍提高了点声音:“妾身今年十六。”
淑妃接着又问甄良娣在这宫中住的惯不惯?可有想家之类的。
眼看着郁偆将一碗杏仁茶全和下肚,淑妃笑着道:“你倒是个胃口好的,可要再喝一碗?”
郁偆摇摇头:“不用,一碗尽够了。”
等着出了长春宫,甄良娣对郁偆说道:“娘娘真是和善,想来郁良媛是深有体会。”
这不是在讽刺郁偆,曾是淑妃跟前的宫女,与她甄良娣是不同的。
☆、第052章
甄黛自知自己失言,可话已出口,再想补救已是来不及。
郁偆自然听出这话中有刺,只是何必要在这言语上挣个高低。不过……既然有人挑了这个头,郁偆怎么也该回击一下。
郁偆莞尔一笑:“此话却是不假,淑妃娘娘自然是和善之人,可这宫中的娘娘又有哪一位,是不和善的?”
甄黛一噎,瞪了郁偆一眼,便再不说话。接下来的一路上,郁偆和甄黛互相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拜了各宫主位,两人又去给太子妃请安。
张玉英自年头小产之后,这身子就一直没好,手中又抓着东宫的宫务,就从来没有好好休养过。她穿了身大衣裳,脸上敷了厚厚的粉,只为遮去脸上的青黄之色。
张玉英心中不敢埋怨太子,只能将心中积的怨气,往郁偆她们两人身上撒。眼看着太子就要登基,可没想到,在这登基之前,这太子还给她招了两个“姐妹”。
看着两人坐定,张玉英才道:“今个儿天好,我记得我封太子妃那会儿,下了整天整夜的雨,鞋子全湿了。”
甄黛附和道:“那日,怕是有风婆雨师来给娘娘助阵呢。”
郁偆在边上就显得有些愣,只是时不时笑笑。
太子妃并不喜欢她们两,郁偆还是能隐隐感觉出一点儿来的。可话又说回来,哪个妻子会希望自己的夫君,有十七八个小妾。郁偆能理解太子妃的心理,但是不能认同太子妃的这种做法。
可做皇家妇就是这般,不骄不妒,还得大度。
看着一旁脸都要笑僵的甄良娣,郁偆将嘴角的弧度,扩大了几分。
太子妃对在坐的两位并不是明面上的那种不搭理,而是说的那些话,都很难让人接,故意在为难人。
甄黛见了眼一旁的郁偆,见她就跟个锯嘴葫芦似得,不管这太子妃说什么,都是在笑。实在不行了,这人也只是万金油似得来几句“娘娘说的是。”、“是吗?娘娘可真是会说笑。”、“妾身还不知道,竟是这般的。”
太子妃自落了胎,这腰上就时不时泛酸,只坐了这一会儿,那症状就隐隐开始起来。
“你们今日也累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这是在赶客了,郁偆和甄黛起身行礼,慢慢退出了出去。
回去之后的头一桩事情,郁偆便将头上那翟冠给卸了,这东西看着精致灵巧,可分量却不轻,郁偆戴了半日,便觉这脑袋一突突得疼少年阴阳师。身上的大礼服也是好几层,就算这天已经开始转凉,可最贴身的两层,早已沾满了汗水。
郁偆被人伺候着,将身上穿戴的东西卸了个干净,洗了个热水澡,穿了身舒适的中衣,坐在镜子前让人给她按摩头皮。为了固定头上的那些钗鬟,宫女将郁偆的头发梳得极紧,这会儿将发式一拆,郁偆便觉得头皮发麻,想要抓一抓。
徐嬷嬷从屋外走来,走到郁偆跟前道:“良媛,太子晚上点了你去侍寝。”
郁偆正昏昏欲睡,听到这话,睁了眼,问道:“知道了,那我先睡一会儿,你们将东西先准备好,等我起来再说。”
如今这宫里,不比废太子逼宫那会儿,早已松散了起来。一些即时的消息,更是传的飞快。
甄黛刚又梳妆好,耳朵里便听到了这消息,抿着唇盯着镜子的自己,半饷说不出话来。
“打盆水来,将我脸上这妆卸了吧……”
因这日,怎么都算是郁偆的好日子,几位嬷嬷便特意给郁偆打扮得艳一些,还给郁偆穿了件大红遍地金的袄子,底下又系了条宝蓝马面,像是个新嫁娘一般。
“你这么一穿,倒还挺衬这屋子。”杨溍眼中一亮,调笑道。
郁偆看着那对龙凤红烛,又看着那与往常不同的红色床帐,这心跳便快了几分。
“殿下又取笑我……”郁偆这回儿也不羞怯了,就盯着太子看。
杨溍拉着郁偆往床边桌,拉着郁偆的手,柔声问道:“你可欢喜?”
“能得太子这般,心中自然是欢喜的。”
“那咱们……”杨溍慢慢地,慢慢地……将郁偆推倒在床上。
两人也有了那么几回,郁偆也渐渐觉出里头的味儿来,自己也有些想念,她配合着太子,慢慢褪了衣裳。
隔日起来,郁偆伺候着太子穿衣梳头,又一道用了早膳。
填饱了肚子,杨溍这才看着郁偆的小脸,道:“如今你既是良媛,你家中自是有封赏的,你不必再担心家中之事。”
郁偆一愣,她没想到太子竟是真还惦记着,她说的那事。若是家中女儿做了宫中妃嫔,按惯例是会惠及家中,可能有多少,那就得全看夫主的心情。
郁偆也不敢多问,只提了一句:“不知我家中父母是否还好?”
杨溍却迟迟不说,看着郁偆焦急的模样,心中觉得着实有趣。
“行了,不逗你了,你先回去吧。”
这就让她走了?郁偆只得站了起来,可一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太子,希望能从这人嘴里,听到一星半点儿的消息。
杨溍咳嗽一声,原本翘起的嘴角,又平复下来,道:“说了不逗你,我当初派了人去你家,等会儿我让他过去,与你细说。”
天气由阴转晴,郁偆笑盈盈地行了礼,再也没有半分纠结,脚步雀跃的离了这里。
杨溍看得直摇头,“这丫头……”
郁偆的册封旨意,是在一个月之前下的,杨溍报与礼部的,在这之后,杨溍便又让人安排着,给郁偆的父兄送去些赏赐。
原不过是件小事,可没想到这里头,竟然还起了波折佛王妃。先行去教导礼仪的官员,差点没找人人。
郁偆进宫的时候,自然是有存档的,里头清楚分明的记录了,郁偆原先家住在何处。
那一行人进了仁桂巷子,此地保甲得了消息,立刻迎了过来,等得知这些人找的是郁家一家子。
保甲神色怪异地道:“他们一家子,回乡种田去了,还不知何时会回来。”
这位保甲虽然有些贪财,但和郁家一家人处的还算不错,他儿子成亲的时候,那郁佳还送了南边淘来的香粉,可是让他的婆娘欢喜了好几天,也让他儿子在媳妇面前,倍儿有面子。
因着这个关系,保甲多嘴道:“这郁家可一直是本分人家,从未与邻里起过争执,也不曾听说在外头有什么事。不知几位大人,是有何事?”
“本官也不瞒你,这郁家的姑娘如今在宫里得了太子的恩典,被封了良媛。本官此次前来,也是得了旨意,要……”
还能那官员说完,那保甲便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这保甲都快干了一辈子,但真的没想到,他管着的仁桂巷子里头,居然能出了个贵人。这保甲一时激动,便……
不过这也就片刻功夫,保甲就转醒过来,他激动地哆嗦了嘴,将那郁家人的去向,告知了官员。
郁家会举家去乡下,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到了农忙时节,去给刘氏的娘家,给人帮忙去。
这时候没农药,没自动机器,就连一些农具,也没有完全普及,生产力真的很低下。
郁爹的那几亩田,托给刘氏的娘家耕种,已有好几年,因都是厚道人家,一直都相安无事。
可不知怎么的,居然还是让郁爹的大哥得了消息,带人闹去刘家,说是那本是郁家的地,怎么能交给外人种。两边火气一上来,就直接变成了一场械斗。
郁爹知道后,立刻带着老婆孩子赶过去,说什么也要争口气,这地他要自己种。
郁佳这会儿不在家,还在水上飘荡,郁爹便做主,让他大儿媳带着他的小女儿去娘家,不必跟他们一道走。而后又托了邻居看家,便带着妻子和小儿子,去了乡下。
会这样安排,郁爹还不是怕他的那个好大哥,直接闹到这里来。倒不如空关了屋子,让他们扑个空。
郁侑虽然拜了老师读书,可到底是农民的儿子,挥起锄头来,那也是有模有样。他早已跟老师请了假,只为了留在爹娘身边,怕有个万一,也好照应。
郁爹拖着一条断腿,干的比郁侑还快上有些,那条有异的腿,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他。
“爹,你一下吧,我去打些水,一会儿妈就要送饭来了。”
郁爹头也不抬:“那你去吧,我再干会儿。”
郁侑上了田埂,将锄头放在一边,挑着担子去取水。挑着满满的两桶水,郁侑走得几快,他爹是个要强的,怕是这会儿还在田里劳作,还是早些回去,好让他爹快些休息。
才走到半路上,边有人快步朝郁侑走来,还高声喊道:“不好了,不好啦,你爹别几个穿官皮的抓走了。”
“哐当!”
郁侑连这吃饭的家伙也不要了,丢在地上,立刻飞也似得跑了起来,去寻他爹。
☆、第053章
郁佳站在船头,望着那远处繁忙的码头,恨不得自个儿成了一股风,将这船帆吹得鼓动,快些到岸边。
“哎,想家了吧,来喝点这个。”船老大拿着个酒葫芦,走到郁佳身边,将他手中的酒葫芦摇了摇。
郁佳摆摆手,坚决道:“我答应过婠娘的,在船上绝对不沾一滴酒。”
“要不是知道你这小子已经娶了妻,我真想让我闺女嫁给你。叶老头要是能活到现在,知道得了你这么个女婿,怕是得我们这几个哥们面前,时不时的炫耀一下。”船老大砸吧砸吧嘴,将嘴凑在那葫芦上,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行嘞,别在这儿吹风,等一会儿靠了岸还得卸货呢,趁着现在好好休息休息。”
郁佳应了一声,又将这船上各处检查了一遍,这才躺在了床上。
到岸之后,郁佳又在码头停留数日,等着船老大将那一船的货物都卖了之后,这才拿着他该得的那一份,踏上回家的路。
郁佳连个车都不愿意雇,凭着一双脚硬是走了回来,但买起东西来,却毫不吝惜,给他爹买的烟叶,又帮着妈扯了两尺布,还有妹妹爱吃的零嘴,至于弟弟和妻子,郁佳早就准备好,不必现买。
这样一路买下来,到底是耽误了一些时间,郁佳回到家的时候,已近傍晚,郁佳只得趁着还没宵禁,加快了脚步。
刚一进巷子,郁佳就吓了一跳,怎么谁都朝他笑两声,有些个还要抢他手中的东西,说是要帮他拿。这些人莫不是都生病了?
等到了家门口,郁佳手上的东西落了地,这……还是他家吗?
“郁家的大哥回来啦,你还不知道不,你那大妹妹如今成了贵人了,你爹妈如今都不用干活,整天在家里数钱哩。”郁家的邻居讨好着道:“我给你敲门啊,你是不知道,就前些日子,你们家那些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亲戚,天天上门,把你爹妈烦的,连出门买个菜都不成,都让我从两家连着的那道墙,偷偷送过去。”
那邻居拍了几下门,都凑在门前叫了几声,说是郁佳回来了,这门才缓缓的开了。
这门也不是以前的门了,原先郁爹做的那两块杉板们,已经不知去了哪里,替换上的,是两块刷了黑漆的水曲柳门板,这门槛好像也比以前高了些契约。
郁佳进了门,看着全都换了新装的亲人,越发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这一定是有人给他做的局,想骗他刚赚来的钱。郁佳差点红了眼,要逼问眼前这些人,他真的亲人都去了哪里?
他不就是出去跑了趟船,怎么回来以后,这家就全都变了?
郁偆看着满屋子的东西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