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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夫人神算-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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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而且他们两个的身份都有些忌讳,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太监,连司马衷和贾皇后都没有走远。现在,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解释的时机。

他将下颌搁在她的颈侧,沉沉地嗯了一声。

这个亲昵的举动吓住了她,也吓住了旁边那位太监。

那位太监捏着嗓子刚要尖叫,忽然颖川侯将怀里的姑娘放了下来,来到那位太监跟前,目光锋锐如刀,隐隐带着几分警告和威胁之意。太监即将叫出口的皇后二字,瞬间卡在了嗓子里。

“颖、颖川侯……”太监感到自己的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颖川侯的目光锋利如刀,如同一只亮出利爪的苍狼。太监感到自己不但腿肚子在抖,全身都在抖。这是在战场上淬过血,杀过人,才能淬出来的眼神,如刀锋一般锋利。皇后的目光再是凌厉,再是狠辣,与这位颖川侯比起来,也不过是软绵绵的绞索罢了。

“您、您您……”太监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是要将我支开。”颖川侯目光一寸寸地掠过他,最终停留在了他手里的鞭子上,低沉的声音里仿佛带着一丝暗哑,“看样子,今夜我不该将你留在这里。”

他的语气稍稍变得缓和了些,低沉道:“恰好赵王让我寻一位宦官过去服侍,我也不用再多寻了,便是你罢。你随我到宴席上去,至于这里,会有人来接替你的。”

☆、46|46|

他将那位太监带到了宴席上。

宴席已经接近了尾声,朝臣与文武百官都已经醉得不成样子了。一位身穿王服的中年男子醉醺醺地走到他面前,端着酒樽,哈哈大笑道:“敬颖川侯。颖川侯一战闻名天下,现在连洛阳城里的稚龄小儿,都知道颖川侯你的威名了,哈哈……呃。”中年男子打了个酒嗝,再次大笑起来。

他执起酒杯,不咸不淡地道:“齐王谬赞。”便将那杯酒饮了一小半。

齐王哈哈笑了两声,醉眼望见他身后的太监,又打了个酒嗝问道:“呃,那是谁?”

他瞥了太监一眼,淡淡说道:“是赵王要见的人。”

齐王又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哈哈笑着离去了,身体在烛光里摇晃了几下。他等齐王走远之后,才侧过头望了那位太监一眼,眼里隐含着警告之意。太监哆嗦了一下,谄笑着唤了一声颖川侯。

他沉默了一下,又吩咐道:“随我过来。”而后便持着半空的酒杯,到赵王跟前去了。

太监应了一声,两股战战地跟着他,一面走,一面胡乱将鞭子往袖口里塞。

鞭梢上有一抹淡淡的血痕,在烛火光芒里显得触目惊心。

但他是背对着那位太监的,因此没有看到鞭梢上的血痕。

太监跟着颖川侯左拐右拐,终于来到了赵王跟前。

赵王也醉了,而且比齐王醉得更加厉害。他醉醺醺地敬了颖川侯一杯,笑道:“等你将匈奴人彻底逐出漠北之日,便是加封万户侯之期。等到那时,你我再大醉一场。”

颖川侯淡淡地应了声“赵王谬赞”,便又将那位太监引到赵王跟前,说是人已经带到了。

赵王眯眼看了太监片刻,又哈哈笑道:“对对,就留在这里给我斟酒。要是斟得好,明天早晨我便向陛下请旨,将你带回府里去继续斟酒。今日高兴,哈哈,高兴。”

太监又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朝上边望过去。他自从进宫以来,便一直都是跟着皇后的。要是当真被赵王带回府里去了,那先前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可就全都付诸东流水了。

但还没等他看到皇后,便又经受了颖川侯凌厉如刀锋的眼神。

太监又是一个哆嗦,继而便想起了这位颖川侯的传闻。

三年之前,匈奴人南下侵袭,整个西晋束手无策。但是颖川侯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郎将,闻言之后主动请缨,带着三千骁骑营北上,狠狠挫了匈奴人的锐气。再然后,颖川侯屡战屡捷,匈奴人在他的手底下完全逃不了好。他像是天生知晓匈奴之事一般,不管是匈奴人的脾气秉性、惯用战术、生活习惯甚至是艰涩的匈奴语,全部都了如指掌。尤其是两个月前的那一战,两万大军直捣匈奴腹地,令匈奴人元气大伤,起码五年缓不过劲来。

现在连洛阳里的黄口小儿都知道,颖川侯一出征,必定就是匈奴人的死期。

但颖川侯生性清淡,这么些年一直都洁身自好,在朝臣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秉性高洁之人,除了与赵王、东海王、太尉等寥寥数人交好之外,便再没有什么传闻了。

但这样一位清清淡淡的颖川侯,怎么就无端端地盯上自己了呢?

莫非,当真是因为那位宫婢?

太监想到这里,又哆嗦了一下,赵王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好好斟酒。”

颖川侯回到自己的席间,也就是赵王下首的下首,正襟危坐,浅浅地抿了一口酒。

他的酒量不算太好,因此今天夜里,他一直都是浅抿浅斟,借此维持神智的清醒。他知道西晋的历史,也知道赵王司马纶、还有日后东海王司马越一党的司马睿,将是东西两晋最后的赢家,因此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小心翼翼地斡旋在那两人之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但今天夜里,这种微妙的平衡,恐怕要稍稍倾斜了。

他以指腹摩挲着金樽,低低溢出两个字句来:

“阿瑶……”

——————————————

云瑶裹着那件过分宽大的外袍,哆哆嗦嗦地在草丛里拣了几根草茎。

草茎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正适合用来卜卦。

她定了定神,用冻得僵硬的指尖捏着那三根草茎,默默地想着,假如她要到自己的寝屋里去,应该往哪个方向走?一面想着,一面反扣住那三根草茎,手掌在空气里翻飞出一个玄奥的轨迹。

草茎缓缓地落地了,三根草茎全都指向了东北。

云瑶拣起那三根草茎,哆哆嗦嗦地朝东北面走去。

这座宫室虽然不大,但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而且天穹上挂着的还是一弯新月,将地面上照得一片朦胧。她没有带灯烛,因此便只能摸索着往前走。刚才高肃为了避嫌,走得很是匆忙,没有给她留下宫灯或是火折子。她理解高肃的举动,因为当时司马衷和贾皇后就在二十丈远的地方,要是动静太大,肯定会惊动那两人,那样她和高肃都讨不了好处。

她知道高肃仍旧是颖川侯,知道高肃就在自己身边,便已足够了。

至于将来的事情,她会一点点地整理清楚,然后再同高肃细说的。

她一面慢慢地往东北面走,一面裹紧了身上过于宽大的外袍,冻得有些直打哆嗦。

唔,看到了。

眼前就是一排宫女居住的屋子。

她捏着那三根草茎,口里念念有词,再一次卜算出了自己寝屋的所在,便径自推门进去。屋里黑漆漆的,摆着两张榻,其中一张是空着的,另一张榻上睡着一个姑娘。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将身上那件外袍脱下来卷了两卷,卷成一个包裹抱在怀里,然后小心翼翼地带上了屋门,摸索着朝那张空榻走去。

虽然她动静很轻,但依然惊醒了同屋的另一位姑娘。

那姑娘瞥了她一眼,又翻了个身,睡眼朦胧地说道:“既然回来了便早点儿歇着罢。明日还要早起服侍皇后呢。”

她轻轻嗳了一声,从那张空着的榻上,翻出了一条雪白的巾子,哆哆嗦嗦地擦着自己的身子和头发。她没有去问同屋的那位姑娘,到底应该去哪里打水、哪里烧热水。她用那三枚草茎连同屋外的一把野花瓣,占卜出“现在去沐浴”的卦象为上吉之后,便偷偷地溜出去了。

她找到了一间厨房,又顺利地找到了宫女们沐浴的地方,顺利地烧了些热水,将自己身上仔仔细细地清洗干净了。她身上仍旧带着淡淡的鞭痕,连胳膊上也有一些,但现在却没法儿上药。

随后她又将那些烧水沐浴的痕迹都清理干净了,才回到自己的寝屋里睡了一会儿。

但是她睡不着。

任谁刚刚被狠抽了一顿鞭子,又刚刚被皇后摁到湖水里差点儿淹死,都不会睡得安稳的。

她裹了裹棉被,闭上眼睛,紧接着便有一道淡淡的影子从身上飘出来,朝外面那间宫室飘去。

——————————

宫室里的灯烛影影绰绰,里面的宾客们大多已经醉倒了。

今晚这场宴席,是为了庆贺颖川侯上次的那场大捷而设,因此有了些狂欢之夜的意味。再加上明天是休沐日,不用上朝不用办公,因此皇后特地开了宵禁和宫禁(皇帝几乎没有任何话语权),留齐王楚王等人在宫里宿了一晚。至于其他的文武百官们,大多都被小厮们扶着回府里去了。

云瑶飘到那里时,恰好看见赵王被小厮扶着上马,接着又因为宿醉,在马上接连呕吐。旁边一位太监捏着鼻子,忍住自己被吐了一身的秽物,急急忙忙地拿着巾子给赵王净面。皇后原本想要上前,同那位太监说两句话的,此时也捏着鼻子远远地避开了。

颖川侯苦笑道,恐怕要向皇后借一借这位太监,让他送赵王回府,明日洗干净了再送回宫里来。

皇后捏着鼻子,嫌恶地皱皱眉,像打发苍蝇似的将那位太监打发走了。

因此那位太监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后越走越远,忍着自己的一身秽物,陪着赵王上了马,又哭丧着脸一路小跑,直往赵王府而去。

她看到这里,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又变成了一个小小软软的团子,飘到颖川侯的肩膀上,轻轻地唤了一声长恭。

颖川侯忽然僵住了。

他侧头望望自己的肩膀,眼里隐然带了一点笑意。

深夜里街道上清清冷冷的,没有什么人,唯有赵王还在时不时地呕吐,呕了那位太监满身满手的秽物。那位太监已经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盼望去赵王府的路更短一些。但颖川侯好心跟在他们身后,送了赵王回府,彻彻底底地断绝了那位太监想要半路回宫的念头。

她趴在他的肩膀上,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等到了赵王府,那位太监又累又困,还要捏着鼻子服侍赵王,简直是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高肃站在赵王府里,望了那位太监片刻,才侧过头来,低声同她道:“刚才我从他口里问出来了,皇后为何要迁怒于你。”

她眨眨眼睛:“诶?”

“因为我同你说了一句话。”高肃的声音低低沉沉,隐然带了一丝怒意,“阿瑶,我……”

他说不下去了。

她轻轻嗳了一声,想起前世的前世的前世的那些宫斗剧里,皇后宫妃们的扭曲心态和狠辣手段,心里便释然了。她轻轻飘到高肃手心里,望着他,认认真真地说道:“我会设法出宫。那座宫室里,我是一日都不想呆下去了。长恭,你会帮我么?”

高肃微微颔首:“那是自然。”

她望着他笑了,笑容浅浅淡淡,仿佛带着一丝满足之意。

她又蹭了蹭他的食指,续道:“还有方才的那件事情,大约你已知道了。那位宫女掉到了水里,醒来之后,我便回来了。长恭,此事我不欲瞒你,也无从去瞒你。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孤魂……”

“阿瑶。”他生生阻断了她的话,目光沉沉的,有些暗色。

她偏头望着高肃,有些不明所以。

高肃一动不动地站在夜色里,凝望着她,许久之后,才缓缓地摇了摇头。

“阿瑶,此事莫要再提了。”

☆、47|46|

他说,阿瑶,此事莫要再提了。

他还说,阿瑶,你早些出宫来罢。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我都会尽我所能帮助你。

高肃说这番话的时候,整个人站在夜色里一动不动,像一尊石砌的塑像。

她躺在他的手心里,刚刚准备将自己的来历、自己的前世的前世的前世、自己为何会忽然跑到这位宫女身上……一件件地跟他讲清楚。但高肃他缓缓地摇了摇头,低声道,那不重要。

他那双深邃且宽和的眼睛在夜色里注视着她,目光温和如昔。

她在他的手心里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有些郁闷地想,她好不容易才决定跟他坦白的。

高肃侧过头,望了望屋子里大吐特吐的赵王,又望了望那位被吐了一身秽物的那位太监,温温润润地说道:“我会让这位宦官在王府里多住两日。但在宫里,我便无能为力了。阿瑶,你在宫里要小心一些,贾皇后能避则避罢。再过些日子,贾皇后便会和齐王、楚王一起,将皇帝囚/禁起来。等到那时,宫里一定会乱。你趁机寻个机会,出宫来罢。我在外面接你。”

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身边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唯有偶尔吹拂过的夜风和婆娑树影。

她点点头,将高肃的话都记在了心里。她知道高肃是三百年之后的齐人,对于西晋的这段历史,肯定比自己要熟悉很多,因此听高肃的话,总比她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要好。

高肃又叮嘱了她两句话,眼见东方的启明星已经升了起来,便让她先回宫去了。至于他自己,则留在赵王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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