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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拒了,但慕沂才死没多久,慕湛也顾及慕家旧部才留慕泺一条活命,允许他在青原郡安身,她若是把慕泺拒之门外,难保他不在外头乱说话坏慕湛名声。
她已经有些忘了慕泺这人的样子了,与记忆中不大相同,那时虽不讨喜欢,但仍是个风流俊朗的公子,现今一身瘦骨披着虚伪的皮,气质越发猥琐。
“一别多年,嫂子还是如此光彩照人。”那双眼里透着精光,卫泱感叹,自己在东阳城见过太多这样的人。
“年纪长了,到底不如从前。”她面上虚伪的应着,却想自己又何时不美过。
“嫂子这是哪里话。。。依我看,嫂子不论是容貌还是气度,那都是世上女子的楷模。”
“哟,三弟真会说话。”她心里冷笑着,说她容貌好看尚能接受,但如今谁不知道慕湛家有悍妻?
“也就只有嫂子的肚量才容得下莘容那贱人了。。。哎。”
“你这是何意?”
“难道嫂子就不担心莘容和她肚子里那孽障威胁到你与小阿境的地位?”
卫泱连面上的虚笑也没了,面色突然冷淡:“你若是来挑拨离间,我便叫人送客了。”
说罢就要叫人“请”慕泺离开。
“哼。”慕泺见卫泱不肯装了,自己也撕破面具,“公主殿下现在对我可是傲气的很,当初莘容贱人跑去河西找我二哥时,你可给谁傲气呢?”
卫泱不怒反笑,转了身,道:“慕湛留你是因为顾及河西那些老家伙,你应当清楚他有多见不得你。反正我是不在意落个骂名的。”
说罢对徐胜道:“叫你手底下的粮商联合起来写个折子,就说是慕三私自屯粮。”
“你。。。”慕泺不敢相信卫泱竟然敢在自己面前就这么说,“真真妖妇!妖妇配贱奴!哈哈哈。。。”话音未落,就被府里家丁制伏。
卫泱坐在椅上,好整以暇看着慕泺:“那你呢?强抢民女,卖兄求荣,又在我青原郡横行霸道,你骂的这么好,怎么不说说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我好心提醒你,你却不信,等莘容生了儿子后,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拿什么迷住慕湛!”
“那我便祝三弟能等到那一天了。”
处置慕泺事小,他带来的消息才是让卫泱忧心的,叫徐胜去查了,果然是莘容有了孕。
她拦住从外面回来的乌苏,直截了当问了莘容一事,乌苏含糊其辞时,她就知道这事假不了的。
一时急火攻心,满腹都是郁气,就快溢出了,她用帕子掩着咳了声,只觉喉头腥甜,低头看那洁白帕子上,一片血染如红梅。
大夫替她看完,说是郁结于心,心病太重,才伤了身。开了几副疗养的帖子,都是不治本的,究其根源,还得她自己注重身体。
她心寒,眼角泪水划过,只觉得老天真是不公,她已承担了所有恶果,为他于过不忠,于父不孝,兄长皆弃她而去,还能要她怎样呢?
画扇劝她吃药,她不肯,“这几年就没停过药,还是这样子。”
“小姐把事都藏在心里怎么能成?您跟王爷说,他一定能理解的。”
“我要怎么跟他开口。。。说我因当年自私地随他走,害我阿爹坠马,害我的兄长反目?我心心念念所求,不过与他做一对平凡夫妻,你说是否是我把自己放的太低?可是如今不全身心攀着他,等待我的是深渊。。。事到如今,我只恨自己。。。是如此爱他。”
“小姐,我跟将军跟得早,虽然平日看都不敢看他,但也是清清楚楚知道,他对顾姑娘是没有任何余情的。”
“我从没有怀疑过他的。。。他是从来没有对我背信弃义的,可他。。。罢了罢了,这事他不处理,就由我做坏人吧。”
画扇不懂卫泱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才劝卫泱喝下苦药,慕湛就踹门进来了,带着暑气,他像一团行走的火焰。
画扇忙跪下迎他,却被慕湛踢到在一旁,卫泱的手颤微微端着的药碗,被他一手夺过甩向衣橱。
药丸哐当而碎,留下一地残渣。
“你不是能耐吗?喝什么药!你卫泱金刚不坏之身,□□也毒不死你,喝这破药有用吗?”
卫泱给画扇使眼色,叫她赶紧下去。
画扇带上了门,她才扶着床坐起来,语气淡漠:“又喝不死人的。”
她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叫慕湛恨不得活刮了她,他上前,右手捏住她脸颊,迫使她抬头看他:“你当老子是什么人了?嗯?”
卫泱挣脱着,不回答他,见挣脱不过,才怏怏说道:“丈夫。”
“哈哈。。。”他怒极反笑,“有你这样当妻子的么?动辄伤害自己的身体,顾及过我的感受吗?”
卫泱道:“我也不想咳出血的。”
“我是指在淮南王府时。你那点手段我怎能不清楚?你要借白家之手将舒俊从淮南王的位置上拉下来为你的青梅竹马报仇,我不介意,但你不能拿自己的安危当代价!奎宁是什么毒?你当是白开水一样喝!你这命是我从老天那里抢过来的,由不得你做主!”
他火气正大,卫泱察觉原来是在担心自己身体,反倒放松了起来。
“那莲子粥我一口都没喝的,大夫也是事先串通好的,倒是你,我还未同你算账,你先发起火了?”
“算什么账?你叫慕泺那狗娘养的进家门靠近你,信他那些屁话却不信我,还要和我算账?”
“呵。。。”她三分讽他,三分自嘲,“不找你算账难不成去找莘容和她肚子里的?”
“莘容肚子里的跟爷没关系!就算爷是瞎的也认得出你!”
话还没说罢就动手将卫泱压在身下,扯她衣服,卫泱手脚并用挣扎着,牙咬在他肩上,恶兽一样的男人依然无动于衷。夏日的衣服原本就轻薄,他一手撕开她的襦裙,手探进小裤里面,胡乱摸着:“你这里毛都没一根,老子怎么可能认错和她上床?”
“你将我与她错认过?”
她的声音如地狱来的。
“她自己跑来军营,兵荒马乱的也不能赶她走,再说谁没个眼花缭乱的时候!”
清亮的耳光声骇人,慕湛摸着火辣辣的半边脸,难以置信:“你就为这破事儿打老子?”
“嫌委屈你打回来好了!”
她凑出半张细嫩的脸,慕湛的手在空中悬了悬,尴尬地放了下去:“你就是欠收拾!”
说罢拂袖而去,卫泱看着那冷绝的背影和无情的木门,才敢委屈。
她只是被妒意蒙蔽了眼,嫉妒他最辛苦的时候,都是莘容陪着的。
☆、终章
卫泱叫人熬了堕胎药,直接带进莘容住处。
莘容的丫鬟眼尖,见势传话下去,叫人去军营里请慕湛。
“我曾与嫂子说过,我会好好待慕湛的,嫂子不信我。”卫泱扶着额,烈日晒着,头实在疼得厉害。
“我并无意与你争什么。。。只是我与慕沂好歹夫妻一场,我只想帮阿湛。”
“是帮他还是害他?战场上刀剑无眼,他连自己都未必能保护,还得分心护着你——是该怪你无知还是痴心?”
卫泱突然厉声道,吓得小丫鬟一个激灵,护在莘容身前就要与她拼命:“王妃凭什么这么说我们小姐?我们小姐为将军受了多少苦?你不过占了个好的出身,凭什么享福的是你?”
莘容斥道:“哪轮得到你来说话?”
“嫂子莫和丫鬟置气,她的话,何尝不是嫂子的心里话?”
莘容不卑不亢道:“你要如何才肯满意?”
卫泱拿着一把圆扇自顾自扇着凉风,“嫂子既然有孕,想必也清楚为人母的心思。不论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都不想他威胁到我的儿子。”
莘容听了这话,沉默不语。
徐胜已经命人端来了药。
卫泱道:“总会有些痛的。”
小丫鬟这才明白卫泱送来的是滑胎药,就要上前去夺,却被卫泱带来的人拦住。
莘容这才抬眼,对上卫泱平常的目光,不卑不亢道:“原以为公主既为人母,会更仁慈宽厚。”
“我可以对任何人仁慈,当然,要抢我夫君的人除外。”
莘容笑道:“公主所恃不过阿湛的宠爱。”
说罢,便亲手接过药,诀别似地要饮下。
卫泱在心底冷笑,因她曾也被人以落胎药相逼,再清楚不过怀有心爱之人的孩子对一个女子而言是什么意义。
只是莘容没能喝罢那碗药,就被人夺取瓷碗,摔碎在地上。
“卫泱,你他妈什么时候才能信老子一回?”
炎炎夏日,那男子激动地肌肉都喷张,臂部如山峦此起彼伏。
卫泱嗔怪似的看他一眼:“何时不信过你了?”
慕湛恨不得现在就堵住她那一张嘴,叫她消停些,毕竟在旧情人面前,真怕她半点脸面都不给自己。
莘容适时劝道:“阿湛,我无事的,公主并未逼我。”
一个女人已经够烦!
慕湛一把将卫泱扛上肩头,卫泱气血倒流入脑,头疼欲裂了,伸手不断敲打那男人的背脊,只听他话里都带着不耐烦:“给老子安静点!”
她一下子没了动静,这回却是慕湛怕了,又抚慰一句:“有话留着回去再骂。”
莘容看在眼里,哪里还有希冀?慕湛这一来,是将她的活路都断掉。
他眼里只有那个人了,一眼都不多看自己。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日那个为她爬上屋顶的少年。
她苦笑,原来这么多年不过是她自己的独角戏。
她对着丫鬟道:“再熬上一帖药来。”
卫泱被塞进马车,恼恨慕湛的粗鲁,他连靠近都不许。
“没见过你这样得理不饶人的丫头!”
“你当着她的面骂我时就不该指望我给你好脸色看。”卫泱理了理衣裳,语气是毫不在乎。
她终于悟道男女相处之道,在乎更多的人总是输的更惨。
“那你现在可信了莘容肚子里的种不是爷的?”
卫泱深谙以莘容的性子,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慕湛的定不会喝那滑胎药。若莘容喝了,那此事就会成为她与慕湛夫妻二人间一道过不去的坎儿,慕湛会对莘容愧疚,而认为卫泱已开始慢慢变得歹毒,正好验证她是存心膈应卫泱的。
很显然,莘容一心扑在慕湛身上,而忘了注意那些细节上的事。
比如母亲是不会舍弃自己的孩子的。
慕湛给卫泱扇着风,她的火气这才消去,由他手上夺取扇子:“手上还有伤呢。”
她才示软,如给了鼓励的讯号,慕湛微用力度就将她揽入怀里面,长臂紧紧箍着她的肩,“那时。。。我应当陪在你身边的。”
卫泱意会,他指的是她当年被逼落胎时。
她轻叩他的下巴,道:“如今我们有阿境,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他有时也怀疑这一切或许是梦一场,等醒来时,又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人人都能骂他一句杂种,那娇俏女孩,只能活在深夜的肖想中。
比幸福来得更迅猛的是战事,时不待人,峦河起了硝烟,黄发小儿都知道要打仗了。
原先人人奉承的那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玄铁骑卫一时又成百家惧怕的恶魔修罗——但凡行军打仗的都杀红了眼,谁管你要吃谁的血肉。
慕湛从未荒废过备战,卫家的军队突然悲伤,气势磅礴,他倒尚能够从容应对。许多人对他这一招赞赏有加,说他料事如神,他听了都只是一笑,还不是因为向来脑袋悬在刀尖上,一个不留心就被敌人砍掉,这才事事都提前准备。
许多人评论说他是赌徒的性格,倒未必,哪有人真能百战百胜?
阿境那孩子最近老喜欢乱爬,从床上掉下了几回,卫泱心软,叫人收拾了间屋子,扑上绵软的地毯专叫他四处爬。
他以为卫泱这样实在太溺爱,遂提着那小家伙就要丢回他的婴儿床,乳母心惊胆战地看着他提起小婴孩,那高度,孩子会吓哭的。
那小子只会咯咯发笑。
他总算明白这孩子还是像母亲多一点。
画扇终于要嫁人,卫泱一大早就带她出去看嫁妆,到了正午才回来,慕湛留了饭等她。
小慕境一看到母亲,就口水直流,嘴里胡乱叨咕,听起来倒是再叫“娘 ”。慕湛拍拍这小子的背,开怀道:“好儿子!”
一巴掌,把阿境早晨吃的奶糊都拍出来了。
画扇领着乳母带阿境下去换干净衣服,屋里留下夫妻二人,原已是相逢数年,仍如初相见,怎么也看不够。
慕湛感慨道:“幸好当没初死在皇宫里,才能看着我的小卫泱一步一步变成个倾城绝色。”
原本该是嗔怪他一句,卫泱听他说东阳城皇宫里的事,就红了眼。她那时真是胆大。。。若是她记错,他心脏并不在右边,若是徐胜未能及时给他上止血药,若是那火势蔓延到了密道里。。。
“傻姑娘,哭什么?”
卫泱索性不管不顾,扑进他怀里痛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