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女人有孕后极易心性不定,雍正便好言道,“你如今是妃位的贵主儿,何苦和个贵人计较。”
黛玉闻言便抿紧了唇,她又想起那个诡异的梦,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只道,“臣妾自不会与她计较。”
雍正拿起茶盏,瞧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不免纳罕,刚要细问,却见苏培盛躬身进来低声不安道,“皇上,翊坤宫的颂芝姑娘来报,说是年嫔娘娘大不好了。”
雍正猛地一顿,恍惚间,手中的茶盏被失手打翻在地。
【三十八】
整个雍正五年的节奏都快的让人应接不暇。
先是佟家出事,前朝震荡;随后宫中又传出皇后失势避居畅春园和最得宠的慧主子有孕的消息;最后便是普一出生便封了‘和硕公主’头衔的三公主温宜的生母襄嫔曹氏及昔日的华妃年氏的薨逝。
雍正急急赶到翊坤宫时,年世兰的眼神都已经混沌了。
颂芝趴在床头一侧,紧抓着她的手,不顾礼仪的哭道,“娘娘!您再撑一撑!皇上他来看您了啊!”
年世兰闻言吃力的将手臂抬起来,向空中摸索着什么——雍正一把抓住握得紧紧的,上前勉强冷静道,“世兰,朕来看你了。”
“皇上……”年世兰反手也握紧雍正的手指,回光返照般力气大的吓人。她拼命的眯着眼,想要最后一次透过浑浊的视线看清眼前这个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的脸,声音梗塞而虚弱,“欢……欢……香。”
“什么……”雍正一怔,刚想要贴近些听的更清楚一点,便见一直跪在下首的周宁海酿跄着站起来,亦是泪流满面,“皇上!是欢宜香……奴才这就去点……娘娘您闻着!”说罢他便跑到香笼旁,点起了袅袅的清香。
像是嗅到了这股曾令她痴迷喜欢着的香气,年世兰的表情也舒缓开来。她的手落下来扯住雍正的衣角,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含糊不清道,“皇上……给,我……只,……我,的……”
这回雍正听得清晰,他看着她弥留之际时所展露出的难得最为纯真的笑容,心底一阵发酸,安慰她道,“对,是只给你的,除了你,别人谁也别想要的。”
听到他这句话,年世兰先是一怔,接着眼泪扑朔朔的往下掉,痉挛般的拼命喘气——雍正这才惊觉她竟瘦的厉害——手指也从雍正的衣角边滑了下来。
“太医呢!太医!给朕滚过来!”雍正扶住她的身体,眼角都急得发红。
待太医刚刚从侧殿跑过来,雍正便听道身旁的颂芝从喉间喊出一声格外凄厉的哭喊,“娘娘!娘娘!您别丢下奴婢……”紧接着,四周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声、小宫女的抽泣声。
雍正还紧紧抱着怀中尚有温热的身体,他僵住了身子,不敢低下头去看,只觉得嗓子在一瞬间干涩的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
赶过来的倒霉太医大着胆子上前为年嫔把脉,随后扬声道,“年嫔娘娘殁——“
他刚喊完一半,便被身侧暴怒的雍正当胸一脚踹了出去,双眼赤红,咬牙道,“滚!”
那太医滚了一圈才堪堪停下,却不敢真的滚蛋,不顾身上的疼痛颤巍巍道,“皇上息怒——!恕臣医术浅薄——”
雍正暴躁的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又说了一句,“滚。”
那太医听了如蒙大赦,战战兢兢连滚带爬的奔了出去。
雍正长呼了一口气,这才低下头去看她死后的面容,下意识地搂紧,低低道,“你们都下去吧,朕一个人有话要与年嫔说。”
苏培盛闻言,纠结着劝阻的话也咽回了肚子里,轻声道,“嗻。”
待众人都退了下去,雍正莫名想起了那晚年嫔单薄的背影,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最后,他闻着欢宜的香气,摩挲着她的发顶,带着意味不明的语气缓缓道,“实在难得见你这般安定的模样……下辈子,别再入皇家了。”
半个时辰后,雍正已然平静的走了出来。他看向仍面容哀戚的颂芝道,“你家娘娘……之前可曾留下过什么话?”
颂芝低下了头,“娘娘想说过什么,最后又说‘说什么都没了意义了’,故而不曾留下过什么。”
雍正闻言眼神一动,叹息道,“这又能说……是谁的对错呢……”他想了一番,又对颂芝道,“你家娘娘生前也是疼爱温宜的,你等若愿意,便去照顾公主吧。”
“奴婢谢过皇上美意,”颂芝福了一礼,“只是奴婢等只想守着这翊坤宫。”
“也罢,”雍正又是一声叹息,“你原本是世兰身边的一等大宫女,现在朕便升你为翊坤宫掌事姑姑。”
“奴婢谢过皇上隆恩。”
苏培盛见雍正又大踏步的往前走,连忙一路小跑的追了上去,“皇上,您这是要上哪去啊?”
雍正头也没回,压着火气道,“去慈宁宫!给朕的好额娘请安!”
慈宁宫内,太后和雍正两人爆发了最大的一场争执,两人几乎都快撕破了脸面,太后的句句言语如刀子般戳在雍正心上。
“皇帝也不必这般急着质问哀家,那先皇后之事何等隐秘!年氏一介罪妃于坤宁宫中冷落一年,仍有如此之手段。哀家若还留着她,岂非后宫之祸患!”
“年氏自欢宜香一事起,一步错便步步错!皇帝敢保证年氏心中当真会毫无怨言?且年氏早些年一度嚣张跋扈,以致买卖官爵,得罪了不少前朝官员与后宫嫔妃。皇帝费心想着让年氏安稳度过余日,只怕其她的那些妃嫔都会心生不安啊!长此以往,则置后宫、前朝的安稳于何地?!”
最后,太后冷冷道,“何况就算是哀家没对付那年氏,看到年氏沉寂一年后还能联合其她妃嫔扳倒皇后,皇帝扪心自问,你可会像相信慧妃一样去信任年氏?即使只是来自帝王的猜疑,也足以毁掉任何人了。”
雍正仿佛当头挨了一棒,他哑口无言,心头却是怒火上涌。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转身拂袖而去。
身后是太后疲惫的喃喃自语,“皇帝,哀家的荣耀,除了你,便只有乌雅氏与乌喇那拉氏了啊……”
*
年嫔逝后不久,慧妃于长春宫中足月平安诞下一女,序齿为五。雍正当即赐名‘和嘉’,加封‘固伦公主’,荣宠犹在温宜公主之上。
而在雍正六年的正月,紫禁城送走了一位死后极尽哀荣的妃嫔——雍正追封年世兰为皇贵妃,谥‘敦肃’,葬入西陵妃园陵,之前的襄嫔则葬在泰陵妃园陵齐妃墓室的偏殿。
随后,雍正下旨令敬妃抚养温宜公主。温宜年方五岁,对周身的人事还只有一个浅薄的映像,初入敬妃的咸福宫时尚有些拘谨,时日一旧便渐渐活泼起来,敬妃自是爱得不行,待其视若给出。
而在七阿哥一事上,太后与雍正各退一步:太后可抱养七阿哥,但恭贵人必须得以时时探望。
敦肃皇贵妃抚灵那天,雍正迎着风雪站在高处向下眺望,举目四望皆是白雪皑皑。雍正突然想起,年世兰初入王府时也是在一个冬天的雪日,她那时还只是个天真娇气的少女,笑起来的模样比怒放的芍药花还要艳丽。
可她后来入宫封为‘华妃’,落魄降为‘年嫔’,甚至死后追封‘皇贵妃’,却又都是在这样寒冬的大雪之中。
“皇上——”
雍正循声望去,却是黛玉手捧着一大堆东西寻了过来。
黛玉瞧着他的侧脸,却严肃着一言未发。雍正被她瞧得不自在,又听她‘扑哧’一声,随后把斗篷细心的披在雍正的身上,又把手炉塞在他手里,眉眼温柔。
然后她撑开一把伞,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陪着他看了一场纷扬的白雪。
【三十九】
开春后,阿哥所中的罗格格便诞下了雍正的庶长孙。三阿哥自是欣喜若狂,雍正心里却是吞了苍蝇般腻歪。所谓‘眼不见为净’,不久三阿哥便草草被封了个‘固山贝子’爵,出宫建府了。
慧妃所出的五格格和嘉不出所料的成了宫中最得雍正宠爱的孩子,远远超过其它阿哥格格。这般情景下,同是生了格格,如此的差别待遇,欣嫔心中难免泛起了嘀咕,更何况她所生的四格格因着天生体弱,到现在也未上得了玉牒,连名字都没有。但她性子向来爽利,心里的那点子不自在只略想了想便把整颗心都放在四格格身上了。
而其她妃嫔不论心中是作何感想,当着雍正和慧妃的面,对着还不会走路的五格格从来都是不吝啬口中的赞美之词:什么‘五公主天庭饱满,真真和皇上是如出一辙,将来定是福泽深厚’;又或者是‘瞧五公主的眼睛不是生的和娘娘一般,实在是个美人胚子’之类的。故而只短短几天,和嘉便成了个小富婆:年节时雍正按例和私下的赏赐;太后为了缓和和皇帝的关系赏赐的年礼;其她各宫妃嫔和各色福晋夫人为讨好慧妃送来长春宫的随礼……诸如此类。
雍正还笑称这些都要攒着为五公主存嫁妆,等和嘉长大后出嫁必是要‘百里红妆’。
到头来最得闲的便是敬妃了,她是有女万事足,待慧妃做完月子后便干脆利落的将手头的宫务报给了长春宫,一心只想着照顾温宜。雍正也想要黛玉着手宫务,便下旨由贵妃总理,三妃协理,敬妃只担个名头罢了,凤印及中宫表笺雍正暗地里却交给了黛玉,并未由贵妃执掌。
黛玉上手宫务的第一件事,便是与贵妃和裕妃商议六月份的雍正朝第二次选秀事宜。
*
御花园
“七阿哥生的着实可爱,瞧着便有一股聪明劲,贵人实在好福气的。”乌雅夫人笑道。
“夫人客气了,不过是托了太后娘娘的庇佑罢了。”宝钗意有所指道,“只是现如今皇上一颗心都在慧妃身上,我好在还有阿哥傍身,可那些不得宠的小主们和今年即将入宫的秀女们,若是稍有不慎,只怕便是再难得见天颜,冷落在这济济后宫之中了。”说罢又颇为惋惜地重重叹息一声。
乌雅夫人闻言眼神一闪,试探道,“说来实在是汗颜,家中小女今年也是备选的秀女——若是在宫中能得贵人点拨一二,太后与乌雅一族自会铭记于心的。”
“夫人,时辰不早了。”宝钗却未答言,在宫门旁的花丛处停下了脚步,温和道,“我便送夫人于此处了。”
“有劳贵人了。”乌雅氏得礼地福身道。
“夫人慢走。”
看着乌雅氏走远,莺儿一面扶着宝钗向延禧宫方向走去,一面不满道,“刚在太后宫中时,那乌雅夫人真是无礼之极。明明是有求于小主的,偏还故作姿态,话里话外都是试探小主的意思。”
“莺儿,不得无礼,那是太后娘娘的亲族。”宝钗平静道,“我虽生了七阿哥,但在乌雅夫人看来我也不过是个依附于太后的小小贵人,且乌雅家的姑娘也将要送选——在乌雅氏能诞下或抚养真正与乌雅一族利益攸关的皇子前,我的作用,看上去自然便不是那般稳固了。”
莺儿闻言担忧道,“那太后若真的放弃了小主——”
“慌什么?”宝钗依然不慌不忙,“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太后想要两全其美,皇上可未必会准许。”
说罢,她又低声问道,“我命你备的那些礼品,可都亲自送去长春宫了?”
“早便都送去了。”莺儿不情不愿道,“小主每次前去长春宫拜见,那位主儿,却是十次里是有九次不见的。别宫的娘娘,谁有如她这般的?小主又何必苦了自己呢!”
宝钗微微一笑,刚要答言,却听得前方的假山处隐隐传来一两声争执。宝钗忙示意莺儿噤声,上前两步细听起来。
听声音似是两个少年人,其中一个语带怒气的训斥道,“……瞧你成个什么样子!不去温书,倒跑去不正经的地方贪玩!”
被训的孩子浑不在意的撇撇嘴,嘟囔道,“去慧妃娘娘宫里哪算不正经的地方?皇阿玛还天天去哪!四哥难道是觉得皇阿玛有错喽?”
“你——”被唤作‘四哥’的人顿时语塞。
听到此处,宝钗已是在心中辨明了这二人的身份。她故意踩断脚下的一根树枝——那二人顿时惊疑不定地望过来——宝钗整了整衣衫,笑意盈盈地上前福礼道,“延禧宫贵人薛氏,见过四阿哥、五阿哥。”
四阿哥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将五阿哥弘昼护在身后,随后充满戒备的盯着她,“贵人来此是为何事?”
“不过是见春日盎然,故而来这园中踏春赏景,途经此处罢了。”宝钗笑得越发温和,“不想竟是惊扰了两位阿哥。”
四阿哥瞧了她半晌,绷起脸来敛眉毫不客气道,“我与五弟还有事要谈,贵人可以离开了。”
宝钗闻言面色不变,温顺道,“这正午的日头也还热得很,两位阿哥若是贪玩而中了暑,那便得不偿失了,还是早些回阿哥所罢。”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