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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贵妃与其她妃嫔一同被冷落半晌,始终插不上一句话,此时听到五公主的童言之语,终于不肯再当壁花,忍不住上前一步打趣和嘉:“公主的这个礼物可不能算的真,未来小阿哥可不会缺赏赐。”
和嘉闻言只看了端贵妃一眼,不满道,“赏赐是赏赐,本宫赠送给幼弟的心意……又哪里是冷冰冰的珠宝玩物可比的。”
语罢小和嘉又颇为骄傲的扬起了小下巴,“本宫送出去的,自然是最好的。”
……以小和嘉目前的阅历,她当然分不清什么品质好坏,总之她最喜欢的就一定是最好的了。但她这话也不算说错什么,女控雍正送给他宝贝女儿的东西也不可能有次品。
倒是端贵妃被和嘉这话噎得不轻,很是尴尬地冲她笑了笑,自打圆场道,“公主所言甚是。”便再没了下文。
太后看天色已晚,不由轻咳一声,道,“慧贵妃即已母子均安,哀家就放心了。天色不早了,你们也在这陪了半晌,就各回宫去吧。”
这话是对端贵妃一众妃嫔说的,太后复又询问雍正,“皇帝有何打算?”
“朕今夜就歇在长春宫。”
“也好,”太后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冷淡,“这女人生产都是自鬼门关走一遭的,林佳氏醒来若能看到皇帝在,想必也是倍感安慰。”
太后这回没长篇大论,带着一众妃嫔走的干脆。雍正目送她们走远,这才转身一把抱起和嘉,笑道,“阿玛陪小和嘉去看看你额娘——”
*
小孩子大都长得飞快,一天变一个样子,但无论变成什么样也遮不住九阿哥胖嘟嘟的身形。黛玉却喜爱的很,她小时身形纤瘦,受够身子不好药补的苦。如今见小儿子是个体态健康的大胖小子,并未受母体影响,自是喜不自禁。
及到小九办完了规模完全比照嫡子的满月宴——这回经历过五公主阵仗的一众妃嫔都已经嫉妒到麻木了,连瑚图氏都安心回到林家后,雍正方慢悠悠想到了在畅春园心急如焚的刘贵人——将八阿哥赐名‘弘瞻’,上了皇家玉牒。
待黛玉出了月子重掌宫务,便又忙得如陀螺一般——雍正八年的五月丧事接踵而来:先是已然请辞只担闲职的一朝老臣李光地溘然辞世;随后是在康熙朝生育了和硕端静公主的布贵人兆佳氏病逝;最后是端太嫔董氏病逝。
后宫两位太妃病逝,内务府也忙得不可开交,索性这两位都没什么麻烦之处,只一切按例便可。端静公主早已病逝在科尔沁的草原上,端太嫔董氏除了年资老一点,康熙十年时出过夭折的皇二女,也无它大事。
李光地的辞世也令雍正颇感遗憾,即便他命太医悉心调理,也没能让这位沉浮一生的老人比历史上多活几年。
李光地是因疝疾速发,卒于任所,享年77岁。雍正不仅亲派恒亲王胤祺前往吊唁,赏赐千两金,谥号“文贞”,还加赠其太子太傅衔,祀贤良祠。
恒亲王诵读雍正批给李光地的吊唁折子时,里面只有四个字:一代完人。
【五十五】
延禧宫偏殿
如今延禧宫内虽住着三位贵人小主,担着主位的却仍是恭贵人。阮贵人性情麻木低调,平素也只是凭资历熬日子罢了;乌雅贵人在宫人们的心里还是个挂号的疯子;而恭贵人虽是被皇上斥责,接着又被禁足了一年,但太后时不时的询问和大赏,都警示着宫中所有人——这位主儿,还没倒下呢。
恭贵人此时便身处偏殿,神色可亲的望着乌雅贵人抖着手从文杏手中接过药碗。
乌雅贵人心乱如麻,她盯着药碗内深褐色的汤药,几欲作呕。
她遭恭贵人折磨已有一段时日了,一开始她还装作癫狂,一见到恭贵人便拼命地冲她抓挠,口中满是污言秽语。她原以为自己表现出彻底疯了的模样就能苟活下去,可恭贵人还不肯放过她!薛氏堂而皇之的戳破了她装疯的假象,却没对外声张;薛宝钗还装出关心的样子对她嘘寒问暖、求医问药。
初时乌雅氏自是百般挣扎不肯配合,久而久之薛宝钗便失去了耐心,命那些大力气的精奇嬷嬷按住乌雅氏强行把药灌下去。
乌雅氏始终忘不了那时恭贵人望着她的眼神,如同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自那之后乌雅氏便乖的不行,旁人眼中的恭贵人是位谦逊可亲的小主,但在乌雅氏心中,薛宝钗宛如扯着贤良皮子的魔鬼!
“妹妹怎得还不肯喝药?”薛宝钗面上依然温情似水,不紧不慢催促着,“良药苦口,但若是等这药凉了再喝下去,那这效用便要大打折扣了。”
“呜——”
乌雅贵人闻言只得深吸了口气,抖着药碗艰难的把药汁往嘴里送。只是这药实在是苦极了,以至于她刚刚喝进去一口便尽数难耐地吐了出来,紧接着手无力地一翻,药碗便‘碰’的一声砸了下去。
宝钗的眼神顿时一冷,她瞧着乌雅贵人被呛得涕泪横流,衣裙上尽是方才溅上去的污渍,再配上乌雅氏正咳个不停的通红的脸,实在是狼狈不堪。
“妹妹不必喝的这么着急,文杏,再去煮上一碗。”宝钗一面示意文杏下去,一面缓步走到乌雅贵人身旁为她轻轻拍击背部——乌雅氏当即瑟缩了身子,整个人都僵住了。
“妹妹可是正值花样年华,青春美貌,难道甘心就这样埋没一生?”宝钗眯起眼淳淳善诱,“太后娘娘也真是石头心肠。”宝钗的手从乌雅氏的背部移至她垂落在脸侧的散发,怜惜道,“瞧个好好的花容月貌的嫡小姐,如今竟成了个什么样子?”
见乌雅氏只顾低头不语,宝钗复又贴近她的耳畔,低语道,“太后嘴上说如何照拂疼惜你,实际上也不过是只把你当作一枚随手可弃的棋子。你在太后心中的地位,竟还不必那被圈·禁畅春园的落魄皇后。难道你竟甘心如此,竟不怨恨吗?”
“更何况——”宝钗的语气似悲似叹,她的手猛地攥住乌雅贵人小腹上方的衣料,冷冷道,“还有你这被刘氏算计没了的皇子——要知道,她可是平安诞下了八阿哥,好好活在畅春园呢!”
饶是受够恐慌,惊惧中的乌雅贵人也被薛宝钗几乎带刺的言语刺了个遍体鳞伤——她已然回想起那日她躺在床上,痛不欲生的感知到身体里的那团小生命从她体内流去的感觉,她几乎错觉自己已经流干了血。
乌雅贵人紧咬住嘴唇,泪流满面。若不是太后——她血脉的亲人,还有生养了她的家族冷淡相对、毫不顾忌她在宫中落魄的处境,她又怎会借着发疯活命?受尽人们的白眼与苦楚。不过倒也亏得没人再正眼看她一眼,不然她恐怕就只能被打入冷宫慢慢等死了。
因此她怎会不恨?她恨透了!只是相比憎恨,她更想活下去。
因而她便顺理成章的顺着恭贵人的话音道,“嫔妾……都听贵人的吩咐。”话音里还带着显而易见的颤音。
宝钗便微微一笑,低低问她道,“你比起我来,想必更加了解太后娘娘的为人如何——这里刚好有一幢事关多年前的趣事。”
*
及至六月底,恭贵人总算是等来了解除禁令的佳音;随后又有乌雅贵人病愈的消息……这下可激起了一众妃嫔的八卦之心,到去给太后请安时皆是神态热络非凡。
只是话题中心的两位显然没有为满足大众而献身的觉悟,两人都神色冷淡,太后为显她慈厚不咸不淡问一句,乌雅贵人就干巴巴的答一句。剩下太后不搭理她的时候,乌雅贵人就干脆装哑巴,一问三不回,与往日明艳好斗的画风大为不同。
这下妃嫔们算是摸出了些味道:这乌雅贵人遭逢大难险去了半条命,好了以后竟似安分木讷下来。一半妃嫔当即对她失了兴趣,另一半在请完安后力图与其套话……全然无果后也悻悻然而归。
至于太后,她是真没把乌雅贵人看在眼里。在太后想来,乌雅贵人还能重上绿头牌是既无益处也无害处,看在她的姓氏的份上,这也实在是个可有可无的事情。
就算有人告诉太后乌雅贵人对她怀恨在心且意欲报复……太后也全然不会将其放在心上,在太后心底,乌雅贵人就不是能成事的苗子。
而恭贵人解禁后也安静如鸵鸟一般,不争宠,不夺·权。只每日按时侍奉太后,连借机去偏殿看看亲儿子的小动作都省了……太后对此大觉满意。
故而后宫单看长春宫一枝独秀,雍正一天跑去三趟,比准点用膳还守时。
*
长春宫
“娘娘,这些都是请旨赐婚或给妾室抬位分的折子。”紫鹃细心的将需要自家娘娘裁决的事件分门别类,方便黛玉统一处理。
因为八旗间本就有姻亲联系,皇帝为防止这种联系进一步密切,往往干涉皇族勋贵子弟的姻亲人选。当然,这样大范围的概括非把皇帝忙死不可,故而只有重臣权臣的婚姻会由皇帝来操心,剩下的自然交由掌权的后妃来处理。
黛玉执掌宫务已久,对于各旗、各王府间的关系也已如数家珍,处理起此事来也算得心应手。又恰逢明年宫中进新人,各王府请旨指婚的的折子几乎是如雪片般递了上来,这其中亦不乏棘手人选。
首当其冲的便是袭封康亲王的崇安,这位已是垂垂老矣的年纪,偏还是为男女荤素不忌的主。上月初八康王府刚没了个老侧福晋,这只方过一月,康王福晋便极‘贤惠’的递了折子。黛玉心里实瞧不上康王府的做派,也不愿再让其祸害那些好姑娘,直接驳了康王福晋所求。
第二位便是今年已虚岁20的果郡王胤礼的婚事,雍正元年初舒贵太妃自请出宫修行后雍正便爽快地晋他这位十七弟为‘果郡王’,只是未授任何职责,再加上这位爷一度以风流倜傥醉心诗画的形象示人——前些年太后便说过要为其择一位好福晋便被果郡王委婉拒绝了,雍正平日也不大管教他。而雍正这回也不知是作何想,非要让这位爷成婚——最不济也要有个侧福晋,连太后也来过问人选之事。
说起果郡王的侧福晋人选,黛玉便想到了身居辅国公爵位的达色之女——孟佳·静娴。这位小姐当初闹着哪怕为妾也要嫁给果郡王,很是轰动了一番。且达色只有爵位并无官职,与果郡王现在的定位很是匹配。
第三位则是四阿哥弘历,他今年已13岁了,到了该赐人的年龄。这事雍正早和黛玉通了气,赐下的两个格格:一个是端贵妃相中的人选,主事官达色女瓜尔佳氏;另一个是雍正相中的人选,士绅陈延章之女陈婉。
端贵妃谨慎,所选的瓜尔佳格格唯一出彩的地方是与宫中的敦怡皇太贵妃瓜尔佳氏有那么一丝沾亲带故的联系;而雍正择选的陈格格更像是他随手定下的人选,无一不在向外界透漏信息——这个儿子并非朕心所望,都安分点吧。
当然,只是两个格格罢了,无非是给那些蠢蠢欲动的朝臣、连带四阿哥自己浇上一盆冷水而已,并不能消迩他们日益膨胀的野心。
最后一位是三贝子弘时,他请旨将格格罗氏抬为庶福晋——这回他学聪明了,没直接再请封侧福晋,至于罗氏在贝子府的真正待遇如何之高,便不是他人该关心的事了。因着雍正瞧不得他宠妾灭妻的行径,干脆也给他赐下去两个汉军旗的格格——黛玉对此颇为无奈,雍正对悍妒的八福晋也不大待见,他这回又看不惯罗氏——怎么偏就跟儿子的后院较劲!
其实黛玉也很能理解雍正不待见罗氏的原因,八福晋好歹是老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身出郭络罗氏一族,出身尊贵;而罗氏只是包衣宫女出身,把持住三阿哥后还拾掇着弘时打骂三福晋——以雍正对包衣世家奴才的厌恶,若非弘时当初难得大着胆子苦苦哀求,焉能留罗氏到今日。
黛玉将这些事想了个遍,心里有了章法,这才提笔批示。
【五十六】
七月份的喜事便凑做一堆,赐给四阿哥的两个格格用小轿抬进了阿哥府;果郡王推脱不得,怀着忐忑的心情纳了孟佳氏为侧福晋。
果郡王的婚事也是在宫中置办的,因着舒贵太妃在安栖观内清修,筹备婚宴的差事就落在了黛玉手中,长春宫也备足了厚礼;另有一众交好的爷们前来捧场—连现年十岁的二十爷胤袆也来凑了个热闹。
老十七年龄小,与十五、十六两位阿哥最是交好,老十五老十六又颇得雍正宽待喜爱,再加上个淘气诸事不怕的小二十,三人在老十七的婚宴上闹得几乎把整个阿哥所翻了天去。最后小二十年纪最小精力不济,当先被嬷嬷哄着回去睡下,剩下老十五老十六都是醉趴下被府里的奴才抬了回去。
雍正听了两个弟弟的熊样哭笑不得,特意免了二人明日的早朝不说,还颇为促狭地让内务府减了这两人一年份的酒。
还有一桩趣事,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