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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圣眷浓厚,做奴才的俱有荣焉,若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长春宫便要被这‘雨露’给淹没了。
如此这般,后宫妃嫔偃旗息鼓,前朝亦是风平浪静——这一载朝臣,雍正拿捏的水准越发得心应手。
*
长春宫
时值初秋,院子里新栽了梧桐,金黄色的叶子衬着棕色的小丙,枝桠蔓上天际,一派天凉好个秋的景致。没了皇后,太后闭门不问世事,贵人以上的妃嫔日日皆需前来长春宫请安。
长春宫是南北四进的院落,春纤自东配殿绕过前院,从转角廊处转入内室,便见黛玉正在梳妆,紫鹃比着一根银点翠嵌蓝宝石的簪子斜插在黛玉脑后。
“主子,恭嫔娘娘带着七阿哥前来请安,竹息姑姑也在。”
黛玉闻言瞧一眼外间的天色,刚过卯时,天刚朦朦亮。自她晋为皇贵妃后薛宝钗总是第一个来请安的,分毫不误,黛玉便道,“快请进来。”
春纤领命下去,紫鹃最后为她戴上一对金镶东珠耳环,轻声道,“自主子晋升以来,延禧宫那位便徒然殷勤了不少,有时宫内便是奴婢碰上了她,对奴婢也是客气有加,奴婢心里总是觉得不对劲。”
黛玉抿嘴一乐,“那若是她冷眼相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你便踏实了?”
见她不当作一回事,紫鹃便急了,“延禧宫的那位主面上装作和善大气的模样,心里头指不定藏什么奸呢!以往也不见她如何亲络,怎么偏偏这时候献起殷勤来了?每次偏还都带上七阿哥来请安,肯定有鬼!”
“她再有什么鬼又能做什么呢?不过是有所求罢了。”黛玉想起太医院报上的消息,叹息道,“她的身子也就是这两年的事了,想必是想为七阿哥多作打算吧。”
黛玉整了整手上的银銮金累丝嵌珠石护甲套,那边厢春纤已引着宝钗一众入内殿,黛玉示意小宫女为其看座上茶,关切道,“恭嫔还病着,便无须多礼了。前阵子太医院因着周太医与章太医辞官回乡,指配给延禧宫的便换了一位新人,你的身子可有什么大碍?”
宝钗端着帕子咳了两声,“劳娘娘费心了,这位新配的温太医并无不妥之处,年纪虽轻,医术却很老道,听说家中也是医道世家。”
“这样便好。”黛玉微微额首,站在一旁的弘瞕看准时机趁着这个空当来到黛玉面前,奶声奶气地道,“弘瞕给慧额娘请安,祝愿慧额娘凤体安康。”
黛玉笑着受礼,弘瞕又一本正经道,“上书房的先生说要兄友弟恭,不知九弟可醒了?弘瞕也该去与九弟见礼。”
九阿哥弘旸今年刚两岁,正是嗜睡说话也词不达意的年纪,七阿哥的这番话怕是授人予渔而已。
“弘瞕想着弟弟,可惜小九还睡着,不能见你了。”黛玉瞥了眼宝钗面上隐隐期待的神色。心底不是滋味,对着小人一个的七阿哥只有和气,“等得空了,阿哥再来慧额娘这里看望小九可好?”
弘瞕得了准许,想着完成了额娘的嘱咐便拍手笑着说‘好’,宝钗看着怕黛玉心底泛了嘀咕,忙冲竹息使了个眼色。
竹息会意上前道,“娘娘有所不知,阿哥平日便很是惦念九阿哥,宫中年纪小的虽还有八阿哥和三位格格,但四格格和五格格都到了年纪在格格所,至于八阿哥和六格格,也不好去打扰谦嫔与和嫔两位娘娘。”
“竹息姑姑多虑了,本宫并无它意。”竹息是宫中的老人,她的面子不能不给。黛玉晒然一笑,转过话题,试探道,“前阵子太后娘娘病的厉害,索性太后娘娘福缘深厚并无大碍,只是至今仍要闭宫修养,慈宁宫又骤然没了两个‘竹’字辈的老人——”
黛玉轻叹一声,“太后定觉悲痛,姑姑侍奉太后最久,如今却不能常伴左右为太后分忧,姑姑心中想必也是倍觉遗憾。”
“老奴只是一介奴才,在哪里都是一样的。”竹息低下头去,再没了言语。
屋内的自鸣钟‘当’一声响起,宝钗忙搭着宫女的手臂站起来,“竟到了这个时辰,明间想必已有不少姐妹在了,臣妾便去外室等候。”
黛玉这才注意到她今儿带过来的是个全新面孔的大宫女,眉目清秀眼神稳重,不免心生疑惑,“恭嫔带的宫女似有些眼生,本宫未曾见过。”
“她名唤兰秀,是臣妾晋嫔位时内务府送过来的奴才,臣妾瞧她伶俐便提作一等宫女。”薛宝钗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手上紧搅着帕子,“至于莺儿,她前阵子得了病挪到外头去,恰被贵妃娘娘撞见了,便带去了景阳宫。”
黛玉见她神色僵硬,话音中还压着火气,顿时心下了然是莺儿一事东窗事发了:还是被从家里带入宫的家生奴才背主,显然不是一件面上有光的事,只是可怜了白去送死的文杏。
心底想了一回,黛玉道,“你身子这样,也不要勉强,日后免了请安也可——”
“谢娘娘关怀,臣妾身子还好。”宝钗语气急促地打断她的话,更加恭敬道,“此乃臣妾本分之事,怎敢借病一说坏了规矩?只盼望着娘娘不嫌臣妾嘴笨手笨的总是来打扰。”
以往乌喇那拉氏这个不受宠的皇后最大的成就感想必就是在妃嫔来给她请安的时候,乌喇那拉氏当初看着身份不一宠爱不一的小老婆们都得按着规矩给她这个正妻请安时一定很有满足感。
黛玉自然没有这种感觉,她只觉得听这些妃嫔拐着弯挤兑人远没有听她寝殿内养的那只蓝眼巴丹学一句歪诗来的悦耳动听还清脆上口。
雍正听过她偶尔抱怨,还逗她说,“真真你这张嘴,真要说的话是比刀子要厉害。你是‘文’,她们是‘野’,只管用‘春秋’的法子、把市俗粗话、撮其要、删其繁、比方出来,一句是一句,朕也是不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的。”
现下她虽隐约摸清了宝钗的来意,但也不能就这么把人拒之门外——黛玉抿住嘴瞧她一眼,面上没了笑容,淡淡道,“本宫这长春宫也不是什么‘风刀霜剑’的地方,不说恭嫔,便是其她妃嫔也是来得的,何谈‘嫌弃’一说?”
“臣妾失言,”宝钗也不愿弄巧成拙,低低道,“臣妾告退。”
【七十三】
长春宫
“殿选的日子定在九月初九,恰是重阳那天,”黛玉一页页瞧着宫中账目,想着近来繁杂的事务更觉头疼,对着闲暇时来访的迎春哀叹不已,“恰巧又有科尔沁罗卜藏衮布亲王携端敏公主上京,皇上的意思是办一场家宴,毕竟科尔沁在蒙古诸部中地位不同,端敏公主更是身份贵重。”
迎春不清楚这些政治联姻中的弯弯道道,只以为这位公主和先帝那些嫁去蒙古的格格们并无不同,便笑道,“这也是能让你头疼的?宴会如何置办自有定例,你也不是第一次操持宫务,有甚么棘手的?总不能是内务府的人也敢来你面前拿起乔来了?”
——前阵子接连不断的下起秋雨来,地面上湿滑的很。禧嫔自打有孕后便懒懒的,见外面这时节越发窝在储秀宫懒得出来交际,那储秀宫宫里除她外又没旁的妃嫔,一派怡然自得的很。迎春去瞧了她两回,见没什么大碍便时常来长春宫走动。
“二姐姐你有所不知,”黛玉听她说的轻巧,不免大吐苦水,“这位端敏公主虽是顺治爷的养女,但她生父是顺治爷堂兄简亲王济度,生母是孝惠太后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她又是简王府的嫡女,算起来竟还是皇上的姑奶奶。”
“原来如此,”迎春轻笑一声,纳罕道,“远嫁蒙古最终能享福的公主寥寥无几,这位固伦公主身份又极高,想必品行高傲讲究令你难为了?”
何止呢?!黛玉心下腹谤,这位公主的嫡庶之别、尊卑之分的观念可谓十分深固,入宫后也是在孝庄、孝惠两班太后的庇护下长大,当初可是连对着先帝爷也敢呛声的主!
黛玉敛眉道,“自然,端敏公主去世的夫君是科尔沁左翼中旗的掌旗扎萨克多罗达尔汉亲王。他的身份也实在特殊,不仅是孝庄太后一母同胞的四位兄长中最小的一个,女儿是顺治爷的悼妃,过世的前妻又是太宗皇帝收养的世袭克勤郡王岳托的女儿。”
黛玉颇有些泄气,“端敏公主在宗室中地位非凡,如何招待才能让她满意——我头疼的便是这个。”
“宫中也不乏一些先帝朝时的旧人,”迎春想了想,安慰她道,“无子嗣不能出宫奉养的太妃们都居住在寿康宫,你不妨前去请教一番?”
黛玉闻言点了点头,“我先前已派人去探望了悫惠皇贵太妃,正准备亲自去请教。”
迎春便笑道,“很该如此。”
两人正要略过这个话题,便听得小太监在门外喊道,“皇上驾到——”
小太监话音未落,雍正已然大踏步带着一身潮气步入殿内,见两人要上前行礼忙道,“行了,不必多礼。”苏陪盛捧着伞侯在殿门处,雍正一面让小宫女小太监们上前来褪去朝珠朝服,一面离得远远的对黛玉道,“朕先在一旁坐着便好,以免害你入了潮气。”
黛玉闻言笑着停了要过去搭手的动作,迎春自觉多余颇为知情识趣道,“皇上,臣妾怕和安醒来见不到臣妾又该哭闹,这便回宫了。”
雍正闻言这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道,“那你便先回去吧,朕晚上再去你宫里用膳去看看和安。”
“是。”迎春应一声退下。
黛玉嗔怪道,“臣妾正与和嫔说些姐妹间的家常话,皇上来了,她便走了。”黛玉见他脸色有些青白,怕是受了凉,忙命人端来一杯姜茶和一方手炉。
“忘了派人来知会你一声,倒是朕唐突了。”雍正终于换下沉重的朝服,舒舒服服的坐在铺了垫子的椅子上,怀里抱着烧的正旺的手炉,再从春纤手里接过一盏姜茶喝下去,这才觉得身子热乎许多。
“瞧皇上的样子恐是有些受凉,等下叫太医来瞧瞧更好。”黛玉挨着雍正坐下,面有担忧,“可见这些奴才是不可心的,怎么还能淋了雨?”
“不怪他们,是朕急着过来,一时不察而已。”雍正有些啼笑皆非,“这点小病也犯不着叫太医来看。”说罢他伸出手摸了摸黛玉的脸蛋,欣慰道,“好歹是温热的,往日这个时节,因你体弱,连身上都要比旁人冰一些,足见现下吃的这宫燕不错,朕再命内务府送料去太医院配一些,你需记得按时吃。”
“是,”黛玉应下,促狭道,“皇上匆匆过来,连下雨都没注意避一避,是为了什么事?”
雍正闻言亲昵地凑过去些,一本正经道,“你这长春宫总要朕牵肠挂肚的,自然惦念着。不说这个了,朕来是想嘱咐你一声,端午家宴的事你便交给端贵妃吧,朕让裕妃和敬妃去帮衬她。”
黛玉闻言弯起了眉眼,委婉道,“皇上是臣妾腹中的螳螂不成,臣妾正为此事心烦呢。只是这回主要是为接待端敏公主和科尔沁亲王,端敏公主可是不容人糊弄的主,臣妾需亲手置办才安心些。”
“无妨,端贵妃小时还在宫里住过一段时间,这些宴会规格她也是熟得很。”雍正心底亦是对端敏公主这位姑奶奶敬谢不敏,打定注意借机把黛玉拉出来,“何况朕下旨令她协理宫务,近来宫中事务多,难道她竟是个没用的不成?”
说到这雍正面如寒霜,冷哼一声。
黛玉见此大为惊异,疑惑道,“臣妾听皇上话音似是对贵妃颇为不满?”
——不然怎么专挖坑给贵妃跳?
雍正面上闪过一丝不满,“无非是为了老四的那点事,朕记得那个莺儿原是恭嫔的宫女?竟不知怎么到了景阳宫任职,端贵妃便把她赐给老四做了侍妾。”
黛玉闻言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四阿哥得高氏时便闹了一通,这才过了多久现下又闹出莺儿的事——难怪雍正对端贵妃颇有微词。
一时又听雍正特意嘱咐她,“初五的殿选你便多加上心,还有禧嫔这一胎,朕听太医院的来报说她反应很大。”
“臣妾明白,”黛玉不想掺和景阳宫的浑水,她本上心禧嫔的胎,当下便答应下来。又见雍正特意说起殿选的事,不免起了些小性子,似笑非笑道,“说起殿选一事,皇上近日政务繁忙怕是不能亲去体元殿。皇上既要臣妾上心,那臣妾合该问一句——皇上是想臣妾选些漂亮的秀女进宫还是选些大方端庄的呢?”
“咳咳咳咳——”雍正正抿着茶水,顿时被呛了一口,哭笑不得,“凭你选是了,左右朕有了你便够了。”
黛玉眨了眨眼睛,总算好心放过了他,道,“那臣妾可要好好选一选,总不能尽选些不合皇上心意的——也罢,快午时了,臣妾这就让小厨房准备着?”
雍正顿时大松了口气,忙不送的额首,“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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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初九殿选这日,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