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好歹是嫔位的主位娘娘,于打扮上总不至失了礼数。
雍正平平看了顺福一眼,顺福会意道,“奴才去了方知谦嫔娘娘身边的素锦今儿告了假——奴才已派人去寻了。”
派人寻,自然也是要一并搜查罪证,那自称收了三阿哥好处的小太监便是突然富贵的很。若素锦也真是帮凶之一,顺藤摸瓜,必然有踪迹可寻。
“皇上,不知素锦犯了什么过错?”半晌谦嫔出言询问,面容依然平和而镇定。
四阿哥愤愤扫了她一眼,嗤笑道,“素锦做了什么谦嫔娘娘自己不是最清楚?分明是你对我额娘怀恨在心,因此和三哥勾结指使素锦伙同这道人害了我额娘性命!”
“四阿哥还请慎言。”她有些古怪又略带嘲讽的笑了笑,“本宫这些日子病的昏沉万事不知,只一心在偏殿静养。”谦嫔疲惫地轻叹口气,柳眉微蹙,“何谓指使素锦与三阿哥勾结?本宫只与三阿哥见过寥寥数面,此言实在太过荒谬。”
四阿哥冷冷道,“只怕娘娘纵是静养也是心不静的。”
谦嫔眉间微动,却是深深看了黛玉一眼,低笑道,“怪哉,四阿哥空口无凭便想往本宫身上泼脏水么?”
黛玉原神游天外,瞧着细密垂下的湘妃细竹帘子上的五福金线如意结出神,她近日常觉困乏无力,察觉到谦嫔灼灼的视线方回过神来。黛玉微微偏过头去,若有所思道,“本宫与皇上自然不会叫人平白蒙冤。”
谦嫔抿唇轻笑,笑容里是说不出的深意,“皇后娘娘果然最是贤德良善的。”
旁人不觉有异,雍正心里却犯了嘀咕:观刘氏形容言语,她又略通医道,与端贵妃在景阳宫这四方天地间虚与委蛇多年,或有胜负。今日这出好戏,她不知窥出多少隐秘。
刘氏多年苟延残喘在端贵妃的淫威之下,她与恭嫔薛宝钗这类人都有一个类似点——忍字为上。若非她恭顺的面具太过深入人心,早年端贵妃也不会起了收用她的念头。只是她现下的状态,更像是没了负担后的疯狂样子——端贵妃临死也要算计了她,刘氏自己病的半只脚踏进棺材里,心里未必不是知晓因由的。
她是毫无顾忌,有人要攀扯她给她泼脏水,皇家丑闻,她躲不开,撞进去分毫便是等死的命。所以她也毫不介意,在这堆摇摇欲坠的柴火上再添一把火。
不多时前去带素锦的侍卫却是孤身一人进来复命,他低着头神色怪异,“臣等在宫女素锦的房内发现了其尸身,上有认罪的血书,血迹清晰还未干涸。”
众人闻言皆倒吸了口凉气,景阳宫自端贵妃薨逝的消息传出后便一直层层戒严,这宫女只可能是畏罪自杀。如此一来,岂不坐实了谦嫔与三阿哥勾结的罪行?
一时皇帝看罢认罪书,反露出鄙夷可笑的神情。弘历做足伤心人的模样,也不再出言斥责,心里却是不安的很。众人的视线隐晦的投在谦嫔身上,她皆恍若未觉,只呢喃道,“素锦自打臣妾入宫便一直侍奉着,可惜也没能得个善终。”
那侍卫接着道,“臣等还在其床铺下搜出大摞信件,上面都是些语意不明的字句,似乎是一些简易的指令。”
看着呈上眼前的信件,雍正却是一动不动,他原想顺水推舟把水搅得更浑,如今却临时改变了主意。
“看来此事可水落石出了?素锦畏罪自杀,又有信件为证。”雍正平平说着,突然点名那最初牵扯谦嫔的小太监,“你觉得呢?”
“奴才……奴才想谦嫔娘娘并无那么大的本事,恐也是受人指使……”皇帝自个儿递了话题过来,小太监一时乱了阵脚。他本能觉得不对,仍是下意识照着计划争取把嫌疑接着引到别人身上。
“弘时,你说呢?”雍正毫无预兆的略过张起麟和那道人,直点到跪到僵直的三阿哥身上。
“儿臣……”弘时声音发颤,抖了半天也发不出余下为自己辨别的话。
雍正也不指望他能说些什么,转而望向跪得挺直的弘历身上,“弘历,那你觉得呢?”
场面失了控制,不然若能借机咬皇后一口——阖宫皆知皇后和贵妃不和!弘历额上全是冷汗,他不甘心想着之余一瞬福至心灵,改口道,“皇阿玛!儿臣想这必是有人故意生事从而离间儿子与三哥的关系——”
弘历目光如炬,言辞恳切,“先是以道人祸乱后宫,又意图牵扯后宫妃嫔——若按那小太监所言,那最具嫌疑者岂不正是……正是……”
岂不正是皇后娘娘?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对四阿哥的未竟之语心领神会。雍正扯了扯嘴角,“百密一疏,谦嫔文墨不佳,她贴身宫女的血书倒是写得一手好字。”
这个疏落实在是显而易见,若谦嫔也是受了利用,那手眼通天又与端贵妃不和的人选自然就只有皇后娘娘。刘氏曾多次向黛玉示好未果,左右她大限将至,也乐得推上一把。
这是个思维误区,单就嫌疑来说,在景阳宫如指臂使,四阿哥也算得一份。只是端贵妃是他额娘,便没了嫌疑。
那道人和那小太监不成想金主临时反水,刚想破釜沉舟,早被顺福授意堵住嘴拖了下去,想来,他们也不会再有开口的机会了。张起麟战战兢兢的跪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雍正的视线重又凝回弘历身上,这个儿子的狠厉之处大出乎他意料,却也过分失于狠厉了。
“儿子……”弘历胆战心惊的讪讪开口,他拼命转动脑筋去想如何扭转劣势,绝望的想着怎么打消雍正要对付他的念头。
“……主子?!”
紫鹃的惊呼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雍正猛的转过头去看时便见黛玉突的变了脸色,软绵绵的从椅子上滑了下去。雍正下意识地揽住她,呼吸都停了半拍,勉强冷静下来后便是一迭声的叫太医。他不敢随意挪动,只就着这个姿势抱住黛玉,心跳如擂鼓。
殿内一时忙乱起来,倒无人去在意还跪在地上的几个人了。弘历神色复杂的看着皇阿玛焦灼到仪态尽失的模样,心里满是沉甸甸的嫉恨,鬼使神差的他想到了额娘——只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活人他尚是随意抛弃,何况还有利用价值的半死人?
*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腹部隐隐有涩然的胀痛感,黛玉朦胧睁眼,便觉湘帘上烛影憧憧,眼前一片模糊,耳旁嗡鸣作响。
床边守了许久的人忙忙扶起她,一面力道刚好的为她按捏着太阳穴,一面就手取一枚床头案几上玉碗里的蜜饯,亲手送入黛玉口中。
雍正轻抚着她的后背,低声唤她,“玉儿,你可觉着好些了?”
黛玉微阖着眼缓了半晌,急喘了几口气方回转过来,“我……这是怎么了?”
“太医来诊,说是你已有近三月的身孕了。”雍正含笑拥着她,口气里略带了些斥责,却宛如拂面的柔煦微风,藏着怜惜和后怕,“近来事多,朕难免疏忽。只你身子不适,身边伺候的人竟也不上心不成?”
黛玉听了只虚虚抬手在他肩上锤了一拳,颇有些恍惚的感慨道,“我只当自己是伤神乏累了,哪里想到这上面去呢?”
一时竟半晌无言,黛玉静静靠在雍正肩上,彼此都不忍拆穿双方心底那一分侥幸。黛玉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弱病,生和嘉时那样凶险,不论怎样调养终究还是留下了病根。后来复又有了小九,此后黛玉多年未能有所出,雍正又恐接连的生育拖累她的身子,他与黛玉都做好了此生只这一双儿女的准备。
因此眼下黛玉腹部中蓬勃跳动的韵律实是一个意外之喜。
浅金的阳光自花树枝桠间和缓流过,窗外花开正好,锦帘纱幕半垂半卷,帐上垂着宫样帐楣,密密的团蝠如意上点缀着看不到头的绣花。
黛玉的面容上尚带着浅浅的疲惫,耳畔是雍正灼热、绵长的吐息,掌下的胸膛宽厚有力,带着勃勃跳动的生机。
宫院寂静,雍正动作轻缓的将黛玉抚到靠枕上,温声道,“我已命人备下了银耳甜汤,你好好歇着,我去去就回。”
黛玉俨然睡眼朦胧,只当他要去处理四阿哥一事,含糊‘嗯’一声便沉入香甜的梦乡之中。
出了寝殿到偏殿去,博山炉内青烟袅袅,安息香的香味沉沉弥漫其中,甘甜清冽。
噤声止住嬷嬷的请安,挥手令她下去。茜红的流苏绡丝帐内,两个孩子正睡得香甜。
许是睡得不安稳,听到了轻浅的脚步声。睡在外侧的小九揉着眼睛起身掀起帘帐,低低叫道,“……皇阿玛……”
雍正吃了一惊,忙上前来到床榻边手法熟练的抱起小九,亲昵的去揉他的额角,低声道,“怎么醒了?是皇阿玛把我们的小九吵醒了”
“嗯~”小九乖巧地摇了摇头,抬起稚嫩的小脸在雍正脖颈一侧蹭了蹭,他安静地趴在雍正肩头,小声说道,“我是特意等着皇阿玛的。”
小九的声音稚嫩而天真,一双大大的杏眼明亮的像是一块无暇的宝石,“春纤姑姑带我过来时听到很多人在讨论四哥的事——我也好担心皇阿玛和额娘,所以睡不着。”
他小小的略带着婴儿肥的脸蛋上染上与之年龄不符的困扰神色,看上去颇有些啼笑皆非的意味。
雍正亦是忍俊不禁,他神色和缓,凝神道,“那小九喜欢你四哥吗?”
弘旸这回纠结了许久,方给出了回答,“我不喜欢四哥,四哥也不喜欢我。但宫里没有人觉得四哥很讨厌我,所以我也应该做出喜欢四哥的样子。”
“……”
雍正一时说不清自己心里是高兴多一些还是心酸更多一些——楚人无罪,怀璧其罪。天家能养活下来的孩纸,即使出生时是纯洁的白纸,在人心叵测的皇宫中成长,又能有几个是傻白甜?
尤其是在阿哥们的年龄青黄不接的情况下,野心勃勃的兄长与肩负期待饱受宠爱的幼弟——纷争更甚。
许是雍正沉默的时间太过漫长,小九有些不安的眨了眨眼睛,“……皇阿玛?”
“无妨。”雍正回过神来,顺手摸了摸他柔顺的发尾,有些感慨道,“皇阿玛只是在想,小九要快些长大啊。”
雍正漫不经心地侧脸望向窗外,正午的阳光看似温顺的斜斜倾洒进来,在窗柩下留下道道斑驳的阴影——就像有些人一样。
【一百】
十一月末如柳絮般的雪疏疏落落的下着,浓了白梅香,落了一地梨花白。料峭冬寒,风刮着雪霰子打在琉璃瓦上,飒飒作响。
宫道的方正青砖上也染上一层薄霜,天色晦暗,铅云低垂,如一层昏黄的画卷将整个宫廷笼罩其中,蒙上阴霾的色彩。
不多时雪下的俞发紧了,风倒是息了,四处已是白茫茫一片。远处金碧辉煌的殿宇此时已银装素裹,显得格外静谧。
“哐啷”一声响动,两个小太监艰难的将摔下去的草席抬起来,倚在角门处气喘吁吁,没一会儿眼前便弥漫上了一层薄雾。
草席中包裹着的是一具宫女模样的尸身,外露的脚上是一双镶珍珠彩缎宫鞋,干枯的发鬓边还戴着光泽亮丽的珠花。因方才震动的厉害,几颗珊瑚珠子掉落下来,被其中的一个小太监眼疾手快地捡了起来。
那小太监捻在指尖颠了颠,咧嘴笑道,“呦,这成色质量可不错,虽说有些旧了,倒还能卖个好价钱。”
另一个有些眼馋,嗤笑着踢了踢脚边的草席,“这位生前好歹是贵妃娘娘身边一等一的大宫女,谁见了都要称一声‘姑姑’呢!自然更体面些。”
先头出言的小太监刚入宫没多久,听了惊讶,瞧着草席唏嘘,“原也是风光过的,怎么临了反倒落了个抬去乱葬岗的地步?”
另一个边歇着边啐了一口,“自然是受了主子牵连喽!这景阳宫主位虽说是贵妃,病的不明不白就去了,留下的阿哥也不中用,头几月就被万岁爷圈了起来——万岁爷不闻不问的,怕是废了。”
先前的小太监听了咋舌,那另一个便更得意的絮叨起来,“我们做奴才的,和主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碰着个安分些的熬日子也不算差,最差便是碰上个没运道的主子!”
他二人歇了半晌,抬起草席沿着永巷的小道向西角宫门走去。天已经黑透了,临近年关,各处皆可见喜庆零星的灯光。那雪片子小了些,但仍旧细细密密,无声无息的落在身上,厚厚积雪上有一排深浅不一的足迹,一脚踩着那雪浸湿了靴底,又冷又潮。
草席破败的席面碾过皑皑白雪,‘咯吱’声一声响过一声——又至一年年关了。
*
端贵妃被追封为‘晋端贵妃’,葬‘泰陵妃园陵’。既无追晋又无厚葬,乾清宫草草一封礼部眷写的诏书,前几月又开陵下了棺,这事便平井无波的掀了过去,碍于牵扯进去两个成年阿哥,也无人感在雍正耳边唠叨。
无非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