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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痛啊——」
终于赶在地铁到达前冲进了站台边的文具店。她一头扎进开得很足的冷气里,衣角飞扬,一阵初夏空气中甜丝丝的香味。
「麻烦拿一瓶墨水——」
营业员俯下身去,拉开玻璃柜,推推那副宅女必备的胶质镜框:「什么牌子?PILOT还是……?」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伸手比划道,「三罐不同牌子的墨水,往便宜了挑就成——恩,越不华丽越好!」
书包安静地挂在肩头,她拉开拉链,满心欢喜地把三灌墨水放进去。迎着营业员饶有兴味的打量,付账,找零,走人,连奋力往沙丁鱼罐头里面挤时,嘴角都还带着一丝未尽的餍足。
这哪里是教室里时时受惊刻刻防备的竹内千枝。
分明是一只小狐狸啊。
然而迹部对此却毫不知情。身为一支钢笔,他虽没有进食的必要,顺带避免了千枝麾下各类平泡面的狂轰滥炸,但也是需要以补充墨水来维持能量的——于是,在千枝丧心病狂地旋开笔盖,并在物理课堂上顶风作案、乱涂乱画尽三十分钟直到墨水告罄而老师也无可奈何第三次点名后,当年即使在球场上宁肯失去意识也依旧屹立不倒的迹部景吾,终于因人为导致的体力不足,而陷入了沉睡。
很好。至少他因而逃过了晚高峰时段被列车长开成惊悚版碰碰车的地铁。
但是……
当温凉的液体随着墨囊规律的挤压而缓缓上吸,注入空腔,他的意识也渐渐脱离混沌。心脾胃肝肺,整个人仿佛都被浸泡在这一汪浓郁的墨色中间,下一秒,千枝手中的笔杆忽然传来狠狠的震颤——
「竹内千枝!你这是哪里挖出来的墨水?!」
一声惊天动地的喷嚏,千枝胳膊猛地一抖,只能眼睁睁地啃指男和先前灌入的墨水被一股脑儿全挤了出来,动作粗暴,毫不客气,她的桌面也因此被飞溅的墨汁染得乱七八糟——
「只是混合版的劣质墨水罢了——等等,迹部大爷,不能这么玩儿啊!校服我明天还得穿,你要是弄脏了我还怎么去上学,喂喂喂快住手——」
聪明如她,在大声喊话的同时已经果断松开了手中气急败坏的钢笔,并后退一步,跳到两米远的地方。
以牙还牙的迹部忽然发现,自己孩子气的包袱尚未进行到一半,之间紧紧捏着他、还隐隐颤抖的手指居然已经松开,他在空中短暂地停留了一瞬,下一秒猝不及防地坠落下去,一路失重,空气呼啸地逆流而上,刮过耳畔,卷起呼呼的风声,直到——
「啪」。
他跌进了一潭气味远比先前复杂的不明液体里。
「啊嚏——所以你是往这瓶墨水里下了药吗?就想用如此糟糕的品味和手段毒死本大爷?!」
然而躲在椅子背后的千枝对此则恍若未闻。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飞快地瞥了眼念念叨叨的迹部,目光落在满桌狼藉上,面色憔悴了很久,这才挤出一声气若游丝的叹息。
「靠,这鬼地方理不干净了。迹部大爷快点亮出你犀利的笔尖,杀了我吧,咱俩不斗了。」
迹部景吾浑身上下都沾满了味道古怪的墨水,此刻只能通过幸存的笔帽观察几步之外,瘫倒在地上,呈大字形铺开,一脸羽化而登仙状的竹内千枝。
此处顺带一提,在拆下墨囊后他的身体被分成了笔帽、笔杆和墨囊三部分,然而意识却能在其中自如穿梭,这种头身分离却依旧拥有不死生命力的BUG,让他隐隐联想起了某种摘头后还能存活9天,9天后死亡的原因则是过度饥饿的蜚蠊目昆虫,顿时胃里翻江倒海般恶心。
强咽下一路翻涌、直逼食道的腥气,迹部微微端正了脸色——即使身为一只钢笔,此刻还是零件化状态,他并不清楚自己的五脏六腑外加脸面究竟何去何从——「到现在为止你总算还说了句人话,总之别管这张桌子了,先把本大爷捞出来再说!」
「我不要。」地板上的家伙居然翻了个身,以一模一样的另一个「大」字对着他。
「啊恩,你说什么?!」迹部脸色一青——如果他有一张脸的话。
「我说,对于你的……恩,请求,我很抱歉地表示,驳回。」女孩子像煎鸡蛋一样把自己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翻来翻去,最终在对方噼里啪啦青筋乱爆的怒火中慢腾腾地爬起来,「我要先去给自己做顿好吃的。毕竟一米六五的飞机场是毫无前途的不是嘛?所以等我补充完营养,有能耐了,再回来救你于水生火热之中吧<(* ̄▽ ̄*)/」
厨房灯被啪得摁亮,她的脑袋从没关紧的门里弹出来:「所以在此之前,大爷你就先在那儿泡着把。好几天不洗澡身上会长虱子的yooooooo~」
*
所以,竹内千枝才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女人啊。
第03章落难王子迹部
第二天,迹部景吾醒得很早。
除了会因墨水不足而休眠,一支钢笔其实完全没有「生物钟」的概念。但由于从小被「Der Adel sind nicht im Blut vorhanden; aber stammt aus dem Herzen」的座右铭所熏陶,落难王子迹部景吾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即使毫无必要,也一定要坚守早睡早起这一优秀继承人必备的习惯。
然而残酷的事实真相其实在于,如果没有睡眠,要拿什么来打发这漫长的九个小时啊= =
哦,他吐自己的槽了。
迹部默默地在枕头上滚了两圈。
他发现在短暂地同居(……)了几天后,他,昔日华丽的冰之帝王,不仅在某只二货的潜移默化下习惯了吐槽,连某些颜表情都自发get了= =
本大爷的学习能力果然无人能敌啊_(:зゝ∠)_
伴随着一声叹息,滑溜溜的钢笔终于重新挺稳在了枕头上。
迹部从例行的自省、自信和自恋中回过神,忽然觉得自己正被一阵又一阵轻柔的气流拂过,目光上移,视线里出现了竹内千枝的睡颜。
阳光蹑手蹑脚地穿越窗帘间隙,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轻轻跳跃,走得很轻很慢,像是生怕脚步太重,会踏碎一个脆薄的梦。
「这不华丽的家伙大概也只有在睡着时能够安静一点吧。」他百无聊赖地想到,轻声细语脱口而出,挠着千枝的面颊。
她动了动,却没有醒。侧过头,露出耳根边红红的压痕。
迹部鬼使神差地打量着那张脸,忽然揪住了一丝异样。这个女孩子以泡面饭团潦草度日,厨艺却格外精湛;每日爱好是同他这个天外来客插科打诨,强迫他待在茶几上陪她追电视剧;然而学校里的她,沉默、寡言、胆怯、内向,不参加活动,不离开座位,面对老师与同学的目光,只恨不得脊梁能够再弯下一度,把整个人埋到课桌里去,从此下葬于那里,再无归来之日。
……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格。一瞬间和少时在书本上看到过的词条惊人重合——幽闭恐惧,广场恐惧,黑暗恐惧。
他心里一动。
昨晚睡觉前的场景再次无声地浮现在眼前。千枝先是咕咕哝哝地把他往笔袋里一塞,伸手关了灯,在床上翻来覆去摊鸡蛋饼似的辗转许久,又再次摸到开关,光着脚跑到书桌前,把他粗暴地从笔袋里拽出来,攥紧在手掌心。
天知道那一刻迹部景吾多想开口嘲笑她。排列组织完毕的句子正欲脱口而出,目光一抬,却瞥见那张脸上双眉紧锁、嘴唇泛白,仿佛只消他吐露半个音节,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迹部在昏黄的灯下看她,眼神里那抹转瞬即逝的怜惜,大概连他自己都不曾见过。
这间公寓里只有她一人,流水混账般的生活,也只余她一人。没有朋友和师长,没有睡前一杯唠唠叨叨的热牛奶,一个人的交际圈像蜘蛛网一样朝外延伸,她的那一条兜兜转转了很久,走了很多里路推开家门,只听见一句孤零零的回音,「我回来了」。
一如他家那么多千篇一律的门框与窗棂,然而深夜点燃的,不过也只是一盏孤灯。
于是那句挖苦扣着牙关,一声一声,终于还是完整地咽了回去。
千枝汗涔涔的手把他轻轻放在枕头另一侧,她伸长胳膊,再一次关灯。
啪嗒。
「麻烦你了。」
那声音恍若叹息。
*
迹部终于从眼前女孩子的异样想到如何变为原形,途中费尽周折,脑回路转了多少弯,反射弧押出来是不是能跳绳,此处暂不赘述。
直到床头放着的手机嗡嗡嗡震动起来,下一秒铃声大作,熟悉的旋律让他的心跳跌了一拍。
「伟大的期待与功动 背负于身日日勤奋不懈缅怀
「贤明的前辈们莫忘恩泽牢记于心文学道上
「信步而行师长壮丽 而又欣欣向荣……」
居然是冰帝校歌。
然而竹内千枝的反应也是让他眼界大开,这家伙有本事在雄浑的配音中坚持了足足三分钟,直到高潮部分来临,才一个翻身把被子整个儿卷到脑后,蒙住耳朵,一只手怏怏地在床头摸索几下,抓住手机,胡乱点了个取消。
他的目光从手机移到天花板,又落回在她身上。360度的视野范围毫无死角,本大爷的进化果然一日千里。
……不,进化成一支钢笔难道是令人愉快的事情吗。
房间里静默了半晌,他因而得以细细打量内部陈设。本以为小女生的闺房,不说琳琅满目的毛绒玩具或者是粉红色中毒,好歹也要有几张海报或挂画在墙头加以点缀,然而这间屋子却毫无辨识度。
床,衣柜,书桌,笔记本电脑,台灯。精致而客套,礼貌却没有人情味儿,像是撤掉地毯的高级酒店。
倒是对面墙上的挂钟提醒他,还有三十分钟就要开始早自习了。
于是大清早的竹内千枝就遭了报应。
枕边又人操着高分贝的嗓音恨铁不成钢地趴在她耳畔吼——「你这个不华丽的女人!给本大人睁开眼睛看看钟!你准备睡到什么时候?!」
千枝在床上翻了个身,一头扎进软蓬蓬的棉絮里。捂了半天才把脑袋拔出来,阳光浮夸地洒了她一脸,「几点了啊……」
然而转过脸和床底下那个一边被自己的动作掀翻在地,一边恼羞成怒地吼着「七点半了」的家伙大眼对小眼。
纠正一下,是她泪眼朦胧地和一支钢笔对视。
千枝顶着满头鸡窝打了个哈欠,悠长的——「这么晚?你怎么知道时间的?我的钢笔自带报时功能吗?」
对方很嫌弃地沉默了一下:「……你当那只钟挂在墙上是做摆设的么?!」
没想到她若有所思地把目光投向墙壁,然后又转过来,若有所思地朝他点了点头。
「是摆设啊。买来没多久就坏了,我也懒得修……大概,」她仰头倒在床上,「没电池了吧。」
任凭迹部景吾狂躁地在地板上滚来滚去。
「那你的手机闹钟又是怎么回事!」
「唔?那个啊……不清楚,也是哪天随手设的忘改了吧。」拱成一团的被子里传出漫不经心的声音。
他啧了一声。
「所以闹铃为什么要设成校歌?只是因为在播放列表里排第一位吗?」
他觉得,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也可以顺着千枝的思维一路脑补,实在是太可怕了。
床上没有传来回答。
就在迹部默默腹诽我大冰帝何时出了这么一个不华丽的女人时,一句轻飘飘的话忽然落了下来,像一朵雪花,无声无息地融进大地。
「迹部君知道吗?恐惧可以使人清醒。」
耳畔响起悠长均匀的呼吸声。
轻,却又沉。
*
变成钢笔这种事情,纵使匪夷所思,但相比一觉睡醒发现自己一不能滚来滚去(……)二不能开口说话,肚子里还塞着一团脏衣服嘟嘟嘟嘟转个不停,好歹还有一个益处,是的,便于携带。
「至少你不用成天待在我家,还能进一进课堂感受下知识的熏陶——啊!!」
千枝趴在明晃晃的日光灯下,笔尖一遍又一遍划过物理大题的题干,直到洇出一小团墨汁,盖过了一个重要数据,才大呼小叫地坐起来——
「是8。9米,啧,所以你刚才那么长时间究竟在干嘛?注意力集中到那里去了?」迹部似乎只能用严厉如教导主任×3的口吻来表达自己的嫌弃。
「刚才……在感谢你呀。」随手把数据抄在卷子上,千枝支棱着脑袋,无精打采地继续盯住题干,「跟着我上课只有还有个好处,如果那个死老头心血来潮点了我的名,答不出来还有学霸罩着☆所以今天谢谢你啦,不然又得被撵到走廊上罚站,我都快和隔壁班挨着窗子的那哥们儿混出心电感应了……迹部君你是好人,口嫌体正直界的鼻祖。」
无意被发了卡的迹部:「……」
片刻的沉默后他再次冲他吼了一嗓子:「写你的作业去,已经十点半了要拖到什么时候?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