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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殷十九拍了拍身边被灰雾封印起,只有一双眼睛惊恐地滴溜溜转的閻屍缸,说:就送这个吧。她才恍然大悟。
“这个要怎样用?”
“内部空间很大,可以用来腌咸菜。”
“但是它有牙齿……”
“现在没有了,需要咸菜时还可以让它从嘴里吐出来。我知道附近有溪水,将它洗干净,它会很听话的。”
“这样真的可以吗?”
“现在一口缸那么贵,这个用起来很方便,金战战一定会很高兴的。”殷十九耐心地解释,蹲在哗啦啦溪水边,用包裹糕点的粗布用力地擦洗閻屍缸。
閻屍缸两眼满含泪水。
从魔体结构来分析,失去伴生的车架与拉扯的无头尸,现在这魔物只剩下脑袋。灰雾很好地阻止了它的肢体再生长,并且不断吞噬其生命力,并转化为更坚固的封印。閻屍缸想说话。閻屍缸想抗议。閻屍缸想说洗缸人力气太大它快疼死了!
色无极从袖口解下一条长长的红绸带,将洗干净后漆黑缸体呈现不规则灰色封印裂纹的閻屍缸五花大绑,并结上很漂亮的蝴蝶结。
然后她轻轻松松单手托起,在殷十九赞叹的目光下询问:
“这样如何?”
“很合适~~”
躲藏在附近的鬼差们不小心发出惊掉下巴的“哒哒”声,感觉主人的妻子实在是太过勇猛。但是为了不会惊吓到女主人,以至于让那口沉重的缸砸中主人脚面,这些形貌比之閻屍缸还要诡异的紫蛇屋鬼差们,还是努力躲远一点好。
夕阳下山时分。
单手托着沉重的礼物,色无极与殷十九二人,终于顺顺利利地见到了隔壁山谷惠比寿夫妇。对此,金战战万分惊喜。惠比寿心惊胆战。
“缸~~缸~~”
神医惠比寿不足一岁的儿子施儿拍着手,兴高采烈地围着色无极转:“姨~~姨~~”
“我咧!这这这——老婆大人啊,你小心一点点,麦去碰!麦去碰啊!”惠比寿脸色惨白,两手战战兢兢地拖住老婆金战战的袖子。
就算被洗得干干净净,閻屍缸那还是一头纯种魔物,在封印内咧着嘴,嘲笑般地看向小院的男主人。
“战战姐,把它放在这里可以吗?”
“死鬼放开手……无极妹妹辛苦了,这么大的缸,冬天用来腌制咸菜确实很不错。啧啧啧,如果再加上一个盖子,这边还有出水口,果然不愧是妹夫的手笔。”金战战表示很高兴。
山路不好走,惠比寿人又比花弱,要想从集市上购买一口缸,光靠她一个女子简直是不可能办到的事,而且还有施儿要照顾。现在唯一的问题是,用閻屍缸腌制出来的咸菜,有人敢吃吗……
“老婆,老婆,你要三思,三思啊!”
“哎哟死鬼,你不是大夫吗,真有毒,不会配置解药吗!无极妹妹和妹夫远路而来,你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去搬个椅子来泡茶!”
这话说得太有道理,殷十九与惠比寿一时竟然无言以对。金战战横眉竖目,单手叉腰,简直完美诠释了何谓“惹不起是女人”。惠比寿目中含泪,与此时此刻确认自身厄运的閻屍缸两两相望着。殷十九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质量保证,没事的。”他只保证礼物绝对不会伤人,不能保证未来咸菜滋味如何啊。
这顿晚饭是色无极配合金战战做的。施儿吃得很开心。色无极终于学会了如何正确地摘掉鱼胆而不是把它弄破。殷十九表示他也很开心。
夜幕彻底降临后,惠比寿夫妇站在他们隐居的山坡上送走二人。
“无极妹妹,若是有闲记得再过来玩。这里安静得连个鬼影都没有,若非阿娘训示,吾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金战战依依不舍。
“妹夫,妹夫啊~~你真的要常来,那口缸,那口缸……”惠比寿激动地抓着殷十九的手,简直就不愿让他走。
真是感人的分别情。
后来握住色无极的手走在回家的山路上,殷十九如此感慨道。
色无极噗嗤一声乐了起来:“小九,你真是坏。”
耶,他有吗?
“这附近都有人守着,算是我的人,都很诚实可靠……今日便不是我出手,也会有人去处理那口閻屍缸。”
“魔界不会再派人过来,反倒是笑蓬莱会有危险。然而如今魔界已视我为目标,金八珍那里我却实在是帮助有限。”
月色弥漫在树梢之上。
殷十九牵着色无极的手,慢慢踏着月色走过,声音低沉宛如流水:“而你,只要不离开我眼前,便不会有任何事。”
“我总是能够保护你的,无极。”
黑发紫衣的青年如此说道,语气中是极强的信心,与一切皆在掌握的意味:“以后你只要慢慢学会我教你的那些,便能安安心心地在苦境这片土地与我一起游历了。”
他实在很是期待与身边女子一起看遍山水的日子。苦境的秘密有那么多,有很多地方便是对于“玄雨”来说也存有危险。他昔年的上司邪天御武陨落在西武林,便是很好的例子,虽然那位当时已是丧失了神智。
“好~~”色无极掩唇一笑抬起头,眼波闪闪映满星光。她没有问金八珍的事情。以楼主性情是绝不会轻易放弃笑蓬莱。殷十九说会在危险时尽量伸出援手,这样已是足够了。
“接下来我们会有一位客人。”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自己家的山谷谷口。踏着卵石越过清澈小溪,已能见到夜色拂月的柳树林中,青藤庭院与几座木屋。
庭院里果然站着一个人。
背对月光,醒恶者站得笔直,冷漠的眼神直勾勾盯着踏月而来的一双人。他失去了随身长杖,并未带上兜帽,银灰色发丝冰冷地缀着月光,就如同金属一般的颜色。
色无极示意地问:“是客人?需要吾准备些什么吗?”实际上,慕少艾能让蠹鱼孙找到这里,色无极已经知道,她与殷十九所居住的地方,对于某些人并不是秘密。
“你来了,要坐一坐吗……你的教派,还好吗?”殷十九拽着色无极的手,步入庭院,面对神情不善的醒恶者。
醒恶者当然不会很愉快。他昨天才被人抢走了刚刚到手的魔心,而那个带着银色面具的女人偏生不惧蛊毒,他并不是其对手。
那个女人,是百年前买下这片山的主人,是本该死去的“邪雨”下属之一。
翳流的邪雨……那是将整个翳流拖入深渊的男人。若非是他的出现,好友南宫神翳又怎会着了魔似的研制长生不死之法!醒恶者深深吸一口气,道:“要怎样做,你才肯出手?”
“不用怎样做,我都会出手。”殷十九勾唇道:“你不是已见过我出手了吗?”
葑玉络的行动,便是他的出手。
月色下一阵寒意,色无极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感觉对面的人狠狠地盯了她一眼。如果此时能下毒,醒恶者一定会顺风洒出一堆最恶毒的蛊。
“究竟要怎样做,你才肯救神翳。过往情谊,你当真已抛弃了吗?当初若非神翳,西苗亦无你容身之地,何况临死之前他已是后悔……好友,邪雨!”醒恶者声音低沉,一字一字,透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威胁。
过往之事,翳流的事,好久远的事。
南宫神翳杀了他一次,他其实不救也没有什么。何况现在殷十九,身为中原正道啊。
“好。你把‘道流溯源’留给我。”紫衣黑发青年依旧平静,看向醒恶者的眼神也挺温和,给人以错觉他还是昔日那个脾气很好、有求百应的好朋友。
但越是如此,醒恶者越是内心警惕。他是见过那时的邪雨是怎样一点一点将翳流变为后来模样,又是怎样说服了慕少艾帮助他从死劫中脱身。这样的人,往往是在“有求百应”时,暗藏致命陷阱!
“……只有这样吗?”
“见到你低头我便高兴了。”殷十九挑起眉。
“哼!”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醒恶者从怀中掏出得自玄宗的道流溯源,直接丢在了身后的藤椅上:“什么时候?”
“明日清晨,便会有人去到你那里。”
“时至如今,吾仍信你。”
其实是不得不信,如今也没有别的路好走。醒恶者目光从紫衣黑发青年身上划向色无极,色无极忍不住又往后藏了藏。
“醒翁,南宫若是复活了,记得告诉他我的事。”
醒恶者沉声道:“吾会。”身形一展化为虚影,这名翳流最后的元老,西苗修为有成的先天高人便这样消失在夜幕之中。
“好了恶犬已退。”
殷十九一只手牵着色无极,一只手扇了扇庭院里的空气:“应该没有毒,回家吧,一会儿我告诉你方才这人究竟是何方……”
忽然他抬眼,笑道:“无极你可以放心做菜,今夜真有客人来了!”
只见看似无人的木屋,门无风而自动。
有一人声音清雅:“空前乱世岂无非,镜里尘缘不识机,洗耳砖声磨岁月,人情莫与古风违。”
作者有话要说: 色无极:为什么我可以放心做菜?
殷十九:因为来的这个人,他绝对不会挑!
☆、山风徐来
木门打开,无风自动,内中走出一个人。
这人身具佛门气息,手中持有檀木佛珠,黑发披肩似是带发修行之居士,面容清俊却闭着双眼,身着白褐相间之长衫,肩膀上还挂着海蓝色的珠串。
“抱歉,不请自入是谓失礼,但为躲避恶客而不得不为,还请见谅。”
这名带发修行者语气清雅,声音悦耳,举止有礼,不似一般佛门中人那般庄重自持,却别有一种气质而使人心神平静,一丝一缕檀香随风而止,让夜风也渐渐平静。
忘尘缘慢慢踏出木屋。
那紫衣黑发青年握住色无极的手,含笑抬头看了他一眼,平静之目光似是已对他之来意了然。但殷十九的目光却很快转向夜色的另外一端,看了看林中柳树,以及天边的月。
“无极今日客来,有劳取酒做几道小菜,容我与旧友小酌几杯……”
殷十九如此说道,忘尘缘淡笑不语。色无极松手离开去做饭,但估计灶台冰冷,生火还需要好一阵子。
不过,善解人意的贤惠女主人先送来了酒。此时月上柳梢,夜风徐来,庭院里青藤环绕,一片宁静寂寥。
石桌被从院子一角搬过来,擦擦灰,放好木凳,便能对饮了。
“要喝吗?”
虽然是佛门修行者,忘尘缘看上去丝毫不像是持戒的样子,欣然举杯一饮而尽。
殷十九问:“有什么感觉?”他看起来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
“一丝淡淡如冰之冷冽。”忘尘缘想了想,如此回答。
“看来味觉还未恢复。”殷十九摩挲着杯子,挑起眉道:“可惜了。”
“当年若非主人,忘尘缘亦不能得偿所愿。”
忘尘缘唇边扬起真挚笑容:“虽不受五感所扰,然不入世如何出世,如今能重获光明纵然有一瞬,却已是收获良多。”
“最好如此。”殷十九轻笑道,侧耳倾听厨房里色无极叮叮当当的锅铲乱响,猜测她会做怎样的美食。
忘尘缘放下杯子,月光之下双目似闭非闭,表情平静无波,一派佛门之自在悠然。
只看表面,谁能想到此人便是蛇屋之中,除去殷十九之外唯一成功掌握制造鬼差技术之人?只闻这一身清圣檀香,又谁能知晓,这不识五感之人双手曾是如何平稳地截断血肉之躯,将一颗魔族的头颅,完好无损地接续到方死不久的人类躯体之上?
曾经因一场变故而五感俱失,虽然因此正合了佛门修行真谛修出第六识,但毕竟与常人是不同的。或许正是因为这份不同,他才能在鬼差作坊那种残酷景象下保持最平静的心态,才能在殷十九之后接管鬼差作坊,并这一管便是百多年。毫无疑问,忘尘缘拥有一双适合修改人体结构的手。至于殷十九,或许只因为他本就不是人。他不是“人”很久了。
“元祸天荒已离开,行踪俱在掌握。慕少艾答应与异度魔界交换魔心佛心,翳流大概是真有些着急了。”忘尘缘依旧温和:“吾看中翳流那名叫做北辰元凰之少年,历经生死之人,也会拥有一双格外稳定的手,很适合作为吾之继任。”
“你想要的人,大可自己去取。醒恶者的话你也听在耳中,有什么条件,在翳流之主复活之前,他大概是不会反对的。”
殷十九轻轻松松地道:“你要离开了?”
“是。如今你已归来,吾也该返回天佛原乡,毕竟身为客座,百年不归已是过分。”
忘尘缘温和道:“你有你的路,吾也该继续吾之修行。”
“那么顺走。”
殷十九慢慢喝了口酒,平平静静举杯示意:“这段时间,辛苦了。”
厨房里的声音已经渐渐平息下去,似乎色无极成功地干掉了一条鱼,此时正在煮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