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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儿支吾了两句,撒丫子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回头说道:“石榴姐姐,我马上就去拿。”
石榴把视线对准了小红,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小红被她看得不自在,微微低垂着头,咬着嘴唇回答:“我前几天收起来了,以为这天气热了,用不上了。”
石榴的神色缓和了几分。
一旁的海棠只是笑,打圆场道:“你都快是新娘子的人了,何必和小丫头们一般见识。”
“这群小蹄子都是没眼色的,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石榴两眼一竖,啐了一声。
小红低着头,沿着墙根小心翼翼地往外走,迅速溜了出去。院子外廊道下的欢笑声顿时一静,知道院子里的大姐姐发脾气了,众人都有几分噤若寒蝉,不敢再随意嬉笑打闹。
海棠嘴角的笑意一僵,眼神暗了暗,复又含笑道:“你气性这么大,到了李家,我看你还怎么耍性子。”
石榴脸上一红,不服气地辩解:“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我若是占着理儿,任凭谁也奈何不得我。”
“你这口气真大。这话我听听就算了,你可千万藏肚子里别往外说。”海棠被唬了一跳。
“这还用你说,”石榴羞恼地瞥了她一眼,“还不都是你提的话茬。”
“我真舍不得你走,墨菊嫁人了,晴雯去了贾府,这会连你都要嫁人了。就剩我孤零零一个人。”
海棠失落地长叹一口气,像要掩饰般地强笑道:“你担心过以后的生活吗?我们虽说不是大家闺秀,但从小养在赖嬷嬷院子里,也没吃过苦头,你真的愿意就这么出去嫁人了?我听说墨菊嫁给庄户人家,那日子过得可苦了,前几天她来拜见赖嬷嬷,那模样憔悴得我差点没认出人来。”
海棠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说话间还小心地瞧了一眼石榴:“我听说,尚荣少爷挺喜欢你的,曾经还想把你要过去。你心底就从没想过要留在赖家吗?留下来,起码衣食无忧,身边还有奴仆伺候。”
“你这话打哪来的,谁告诉你的,看我不撕烂她的嘴。”石榴不等海棠把话说完,倏地站起来,勃然大怒。
海棠连忙拉住她:“你小点声,我不过是听内院的婆子们胡沁的。”
“你也知道她们是胡沁的,你还拿来问我,你这不是挖我的心吗?”石榴双眼通红地瞪着海棠,胸口激烈地起伏,两手直发抖,“她们这么胡沁,你当时就该骂回去。你还当我是姐妹吗?任凭她们这么往我身上泼污水,我往后还怎么嫁人啊!”石榴说着,两行脆弱的眼泪便从脸颊滚落,即便她性子再要强,毕竟还只是个未婚姑娘。
海棠死死抱住她,不让她往外走:“是我说错话了,为着你自个着想,你这会可别往外闹啊,最后吃亏的是你自个。你要这样,我该后悔把这事告诉你了。”
石榴揉了帕子擦干眼泪,红肿着眼睑,挥开了海棠的手:“这口气我咽不下去,你不说我知道,肯定是那几个守角门的婆子满嘴马尿。不就是前一阵,她们晚上偷抹牌被我告到赖嬷嬷跟前么,她们这是在报复我。”
石榴二话不说,挺直脊背,一副即将奔赴战场的气势,直愣愣地往外疾走,海棠拦不住她,眼见她没两下就出了院子。
海棠低垂了头颅,揉了揉刚刚在推搡中被拉扯到的手腕,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双儿扒着门框往里看,笑嘻嘻地问海棠:“海棠姐姐,我把洗衣房的衣裳领回来了。”
海棠收敛了神色,抹了把鬓角,对她温柔一笑:“把衣裳交给我,你出去玩吧。”
“还是海棠姐姐最好,”双儿撅着嘴巴抱怨,“最近石榴姐跟吃了爆竹似的,吓死个人。”
“她就那么个脾气,刀子嘴豆腐心,你们多担待点。”
“也就海棠姐脾气好,忍得了她。她不就是仗着赖嬷嬷喜欢她吗,还有我听说尚荣少爷也……”
海棠眼神一沉打断她:“这话可不敢乱说。你出去玩吧。”
双儿缩了一下肩膀,诺诺地应了一声,见海棠不太高兴,连忙脚底抹油般溜走了。
海棠心里暗暗嘲讽一笑,这小丫头片子,没几斤几两重就敢在她跟前耍滑头。她拿起床头柜子上的绣绷,慢悠悠地绣着那上头的一枝芍药。
这厢石榴准备大闹一场,而贾宝玉的院子里这会却已经闹开了。可巧,也是丫鬟和婆子彼此拌嘴吵了几句,偏越吵越大,闹得大伙都被惊动了,围过来看。
麝月来了月事,身体不爽利,正在床上躺着,晴雯便坐在床上做针线活。她准备除了观音绣像外,再帮石榴多绣几幅帕子,因此一有空便捏起针,捧着绣绷子,一心一意地埋头做针线活。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麝月神色怏怏地问晴雯:“外头在闹什么?我怎么听见了李嬷嬷的声音?”
晴雯手上的动作一顿,因为李嬷嬷很可能很快就是石榴的未来婆婆,所以这会晴雯也上心了,她放下针线箩,站起来说:“我出去看看。”
麝月道:“那院子里第一等贤惠的人就在宝二爷屋里呢,你何必去凑热闹,省得抢了她的风头,反倒落了埋怨。”
“宝二爷晚上去了薛姑娘那,这会还没回来呢。”晴雯听了麝月的话,还是有点不放心,她一方面也是怕李嬷嬷闹得太大了,被上头的人知道免不了受责骂。李嬷嬷毕竟是石榴的未来婆婆,虽然有些不着调,但往日也不曾见她做过恶事,不过是有几分爱占小便宜罢了。
晴雯一边想着,人已经掀开帘子走了出去:“麝月姐,你好好躺着,我去瞧瞧。”
走进正房,便听得李嬷嬷的大嗓门:“你是哪来的小蹄子,还敢来拦我!”
茜雪细声细气地劝说道:“李嬷嬷,我们都知道您老是宝二爷的奶娘,我们万不敢在您老跟前耍滑头。实在是二爷今早离去的时候,还交待了我,千万要把这枫露茶放柜子里收好。”
“老娘吃一盏茶,还得看一个小娼妇的脸面,袭人呢,叫她出来。她如今是宝哥儿的房里人了,狐狸精尾巴都翘起来了,不把老娘放在眼里了。不要脸的小娼妇,惯会缠着宝哥儿不放,肯定在宝哥儿跟前说了我坏话,闹得我如今都不得脸,谁都敢来踩我一脚。”李嬷嬷双手叉着腰,脖子青筋一鼓一鼓地,满嘴的唾沫星子往外喷,不知是哪里受的气,这会全撒在丫头们身上。
小丫头们都躲在廊道外,不敢进去触李嬷嬷的霉头。晴雯不急不缓地走了进去:“李嬷嬷,消停些,再闹,隔壁老夫人的院子都能听到您的声音了。”
李嬷嬷老脸一僵,到底有一丝顾忌,声音压低了几分,脸色却还带着狰狞:“如今,我人老了,你们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蹄子都一个个来教训我了。我倒要去夫人跟前问问,我辛辛苦苦奶大了宝哥儿,就是落得这么个结果。”
“李嬷嬷,您好歹为李贵着想,您体面了,他在宝二爷跟前的差事才能更体面。您说是不是这个理,今天这一盏茶,喝到肚子里就化成水,明个儿就没了,但您落了宝二爷的脸面,可是会让人记一辈子的。这笔账,您老算算,是不是划不来?”晴雯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和她计较,耐心地劝解。
李嬷嬷神色明显地犹豫了起来,晴雯见有门道了,连忙朝茜雪使了个眼色,茜雪便心领神会地接过话茬,开了柜子,找了点白茶包起来,笑盈盈地递到李嬷嬷跟前:“嬷嬷,这些白茶您老带回家去尝尝味道,是今年刚出的,味道不比那枫露茶差。”
李嬷嬷犹自不敢相信:“你可别唬我,我不是那没见过世面的,一包茶叶就能把我打发了。”
“哪能呢?这是宝二爷吩咐留下来的,特意孝敬您的。可巧,您今天自个就过来了,还省得我们再跑一趟。”晴雯伸手拿了茶塞李嬷嬷手里,一边笑嘻嘻地解释道。
李嬷嬷双手拢了白茶,脸上露出笑意,嘴里嘟囔着:“这还差不多,我就知道,宝哥儿心里惦记着我呢。”
晴雯忙不迭地点头,一叠声地应是,和茜雪两人哄着捧着把李嬷嬷送出了院子。
等人走远了,茜雪才松了口气,和晴雯对视一眼,笑道:“我怎么不知道宝二爷什么时候吩咐给李嬷嬷留一包白茶?”
晴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这好心没好报,我费尽心思替你打圆场,你还来拆我的台,真真是个没良心的。”
两人莞尔一笑,晴雯压低了声音问:“袭人呢,李嬷嬷闹得这么不像样,怎么不见她人影?”
茜雪神色一黯,脸上表情交错变幻,轻轻地摇了摇头:“她在里屋塌上躺着呢。”
晴雯闭上了嘴巴,沉默了半晌。
第27章
自去年一场风波后,如今水溶又从众人的视线中渐渐淡出,倒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两人不忌讳,仍像往常一般,时常来北静王府寻水溶一道玩闹。
可巧水溶刚走出大门,水靖牵了匹马跟过来,主仆二人正待上马,却遥遥见着两人迎面而来。正是冯紫英与卫若兰。
两个年轻男子骑着高头大马,扑面而来一股英姿勃发之气,皆是面如冠玉,只是其中一人稍显文弱些。那文弱的男子下了马,对水溶抬手作揖:“溶大哥,你这是打哪去,可是我二人来得不巧了?”
水溶放下马缰绳,露出光风霁月般的笑意:“二位贤弟,还请进门叙话。”
骑在马上的冯紫英大笑道:“这正是凑巧,既然溶大哥已经牵了马出来,何不随弟弟出城跑一圈。溶大哥可否赏脸?”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说完,水溶便利索地翻身上马,率先一步,一拉缰绳,马蹄高高扬起,飞驰的声音响彻在宽阔寂静的大道上。
冯紫英大笑地一挥马鞭跟了过去,落后的卫若兰和水靖二人也连忙上了马,紧随其后。
一行人来到城外,卫若兰领着他们去了自家的庄子,那里地势开阔,有个练武场,很适合跑马。
冯紫英下了马,一个人对着远方的箭靶子射了几箭,出了一头汗,这才回身对其余人笑道:“骑马射箭了一番,这会我心里舒坦多了。”
卫若兰体贴地递了汗巾给他,安慰道:“冯伯伯的事情,我也听我父亲说了一耳朵。你别担心,冯伯伯一向忠心耿耿,皇上一定会明察秋毫,不会任由他人污蔑大将军。”
冯紫英的父亲冯唐,乃当朝的神武将军,为人耿直、性情刚正不阿,与其子冯紫英长袖善舞、交游广阔的作风,大相径庭。日前因为被御史当朝弹劾,虽然圣上压下折子不做反应,却禁不住底下大臣们的议论。这几日冯唐为了避嫌,告假呆在家中闭门谢客。
连冯紫英今日出门赛马,都因此被父亲训斥了一番,心里自然憋了一肚子火。
见主子们要谈论私密的事情,水靖便很有眼色地退到一边,远远地守着,一方面替他们望风,不让仆人轻易过来打扰到他们。
水溶拿起了演武场边的另一把弓箭,双手掂量了几下,走下靶场站定,双眼沉静地目视前方,随即他抬起手,箭杆被轻轻搭在牢牢握住弓箭的大拇指的扳指上,他的另一只手拉开弓弦,手臂上的力量瞬间绷紧又转瞬松弛。箭弓的巨大弹力将箭送了出去,划破空气,发出哧哧的细微声音,“咚”得一声,正中红心,箭尾的羽毛禁不住这股力量,微微轻颤了起来。
“好,”冯紫英大喝了一声,拍着手赞叹道,“溶大哥的身手果然十年如一日地不同凡响啊!”
卫若兰也跟着赞叹了几声,一脸的濡慕。他身体稍弱,家中又是以诗文传家,但他本人却十分喜欢这些刀马弓箭,只是苦于身体不济,仍是强求了家里给他建了这座演武场。
卫家不止他这根独苗,但却怜爱他是最小的幼子,自然都依了他,卫母事后又千叮咛万嘱咐让他顾忌着身体,不要轻易下场。所以这演武场多半时候都是闲置,只有水溶与冯紫英二人来时,才会开放。时日久了,这庄子变成了三人私下聚会的隐秘场所了。
水溶含笑收了箭,温和地看了一眼冯紫英:“你不必太过担心冯将军,圣上心里有数。”
“我都忘了,身边还有一位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呢!”冯紫英不以为意地打趣道,挥挥手一笑,“我就是个大闲人,不管这些破事。我们哥几个好一阵没见面了,今天一定要玩得尽兴。待会我带你们去庙里吃素斋,那地方可不容易去,保管你们恨不得把自己舌头都吞下去。”
水溶微微颔首:“你心里有数就行。”他说这话时神色温雅,眼光柔和,让人心中十分慰贴舒畅,冯紫英面上不禁流露出感激之意。
“这京城里,还有什么地方是我们不知道?”卫若兰却被冯紫英勾起了好奇心,拉着有几分恍惚的冯紫英急忙问道。
冯紫英回了神一笑,偏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