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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水溶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局。一向算无遗策的他,头一回吃了闭门羹,也是头一回铩羽而归。
大长公主收下了那幅绣品,也见了他一面,却真的只是单纯地见了他一面,仿佛她只是偶尔怀念过往的小友,唤来说了几句闲话罢了。
水溶猛地睁开双眼,拉回四处飘散的思绪,重新拿起案头上堆得高高的各地谍报,细细看了起来。
水溶忙得分身乏术,那厢荣国府里的众人也都忙着准备端午节的事宜。
端午节在先秦时代便存在了,无论南北、无论男女老幼都会选择在这一天避恶。它还是女儿节,这天未婚少女纷纷出游,而出嫁之女也会回到自己娘家,一家人难得团聚在一起,也因此在南面的一些地方,端午节的地位几乎等同于中秋节,这是一年之中唯二两个全家人必须团聚在一起度过的节日。
京城位置偏北,气候干燥,并不像南面多疟瘴、五毒也甚多,但小门户里的人也都会用红纸剪成“蛇、蝎子、蟾蜍、蜈蚣、壁虎”这五毒的图案,贴在门户上,以求镇宅,此外还经常将菖蒲、艾草也插在门的两侧。
这会,晴雯正跟着麝月两人在剪纸,袭人领着秋纹等人焚烧艾草熏屋子。
贾宝玉的里间已经有一股股的浓烟往院子里飘散出来,麝月跟着咳了一下,抽了抽鼻子,抱怨道:“这烟味真大。”
清早贾老夫人便领着贾府的一干主子们去了城外看赛龙舟。袭人因要趁着端午节把整个院子清理一番,便没跟着贾宝玉出去,因贾宝玉外出,身边跟着许多小厮,故这回只有碧痕、绮霞跟了去服侍。
麝月一向爱热闹,没看成赛龙舟,还得留在府里帮忙,心里老大不乐意,面上也郁闷了许久。晴雯拿着剪刀小心翼翼地比划着红纸,安慰麝月说:“他们晌午前就回来了,一早上城外挤满人,我倒觉得没啥看头,与其在外晒日头流一身汗,不如像我们这样留在府里清清静静,还能躲懒。”
麝月想了一会,觉得确实如此,才又重新露出笑脸。
“晚上,我们不如约上茜雪一起过节。最近赵姨娘情形不大好,她过得也挺辛苦的。”麝月叹息道。
晴雯点头回答:“是应该把她叫出来松散松散,我再叫上翡翠一道来,原先我在老夫人院子里时,她颇为照顾我,一直想找她出来聚聚,偏不得空。”
人来的多,麝月越觉得高兴,她欢喜道:“这刚好,我给厨房一吊钱,便能置办一桌菜了。我们虽比不得鸳鸯、袭人、平儿等人手上都管着事,想躲懒出来聚聚,那还不容易。”
“头一回便让我做东吧,你手上散漫,哪里有余钱。”晴雯笑嘻嘻地看了麝月一眼,低头放下剪刀,拆开手中的红纸,一只栩栩如生的纸蝎子便出现在她手中。
“这事是我提议的,该我来做东,”麝月忙不迭地回嘴,突然见那纸蝎子摆在眼前,惊讶道,“你这好巧的手,我一教你就学会了。”
她瞪了晴雯一下,叹息道:“你这样真是挤兑得我没地方站了,比贤惠比不过那位,比手巧也比不过你,我真真是无用。”
“怎么会无用,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价值。你看你编的络子就比我好看,你做的五彩缕也比我好看,还有你染的指甲也比我好看。”
“染指甲也能拿来说嘴,你真是太讨厌了。”麝月原本听着她的话还挺高兴的,听到后头就恼羞成怒了,连着捶了晴雯好几下。
晴雯一边躲一边笑:“小心,别被剪刀弄伤手了,我看你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这捶人的本事也比我强。”
“说什么这么开心?”秋纹端了个铜盆进来,笑道,“现在轮到你们这屋里熏艾草了,我这会要点火,你们俩要不要出去躲一会。”
晴雯和麝月连忙下了炕,把乱丢的红纸和剪刀都收到竹箩里,穿了鞋避了出去。
秋纹把铜盆放在屋子中间的空地上,盆里早已堆满了艾草,她点了火,看着烟燃起了,这才退出门,麝月和晴雯两人连忙把房门关上,免得里面的烟雾跑出来。
麝月问秋纹:“还剩几间屋子没熏?”
秋纹拍了拍手,回答:“你俩这屋是最后一间了,其他屋的都已经熏好了。”
秋纹说完,又领着小丫头去各处贴天师符。
麝月瞧了她的背影好一会,回头拉了晴雯躲进廊下的阴凉处小声道:“秋纹头上插的石榴花真好看。”
“难得还能从你嘴里听到夸人的话。”晴雯促狭地眨眨眼睛。
麝月一脸郁闷:“我在你眼里,就是一等一的小心眼。”
晌午前,府里的主子们便都回来了,个个嘴上都喊热,又忙着让小丫鬟们给她们换衣裳、净面,也不歇一会,便都聚在贾老夫人院子里,等着开席。
外院的男子已经在席上坐好了,内院的主子们被屏风隔开,单独坐了几桌。贾宝玉因着年纪不大,被贾老夫人拉在身边,她的另一边是林黛玉。她拉着两人在身边,左右看了几眼,越发满意。
端午节原本出嫁女也要回娘家团聚,而荣国府唯一的出嫁女便是林黛玉的母亲贾敏,贾老夫人想起这一出,不禁又抱着外孙女哭了几声,众人连忙上前把她好歹劝住了,这才正式开了宴席。
且不说席面的丰富精致程度,只说贾宝玉匆匆吃了几口,便推了碗,站起来说,刚刚在城外时碰见卫家的小公子卫若兰,两人约好下午去卫家的庄子射柳。
说完也不等贾老夫人反应过来,忙乱地便往外走,王夫人连忙叫了李贵、茗烟等人跟过去。
隔着屏风的贾政听到动静,心下大怒,到底想着今日是佳节,不便动怒,便放这孽障出门松散松散。
赵姨娘没有出现在席面上,府上的众人齐聚一堂,选择性失忆般、不约而同地把贾环忘在脑后,但赵姨娘作为他的亲生母亲却没办法假装自己失忆。
她躲在屋里,躺在床头神色恹恹问了茜雪一句:“外面这会是不是正热闹着呢?这群没心肝的人,我的环儿不在,他们也能笑得这么开心。”说着,她便拿着帕子抹眼睛。
茜雪端了碗粥给她,劝道:“这都晌午了,姨娘好歹起来喝口粥吧。”
“我不喝粥,我这还没死呢,那厨房里柳家的就当我是死人,拿碗粥来糊弄我。”赵姨娘看了那碗碧粳粥,气得鼻子都歪了。
“厨房里也送了粽子过来,姨娘吃不吃?”茜雪耐心问道。
“是什么馅的?”
“有莲蓉和豆沙的,还有一些五毒饼。”茜雪放下手中的碗,掀开食盒,把里面的五毒饼和粽子都摆在桌上。
赵姨娘蓦地又哭起来:“可怜我的环儿,一个粽子都吃不到。”
“环少爷住在北静王府,那地方不比我们府里差,说不定这会他玩得正开心呢!”茜雪扶了赵姨娘起来,替她净面。
赵姨娘狠狠拍了她的手背一下,大怒道:“瞎说,环儿要是过得好,他怎么不回来瞧我一眼。他肯定是被人关了起来,这会被歹人治得死去活来,没得吃没得穿。啊,我可怜的环儿……”赵姨娘拍着大腿,又发出一阵阵销魂的女高音。
贾环这会确实被人关在北静王府不得出门,但日子却没赵姨娘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北静王府的主子就两个人,端午节中午的宴席便摆在老王妃院子里。这会她坐在中间,看看左边的乖孙子水溶,又瞧一眼右边的小胖墩贾环,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嘴角翘得高高的,面上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老王妃亲手拆了一个莲蓉馅的粽子,放在贾环碗里,一脸慈祥地笑道:“这是莲蓉馅的,你在家里可有吃过?这是你第一次在奶奶家过节,不要拘束,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尽管告诉奶奶。奶奶要是做不到的,还有奶奶的乖孙子在,你要天上的月亮我也让他给你摘下来。”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王妃年纪大了,便越发像个小孩,谁能和她一起玩,她就稀罕谁。贾环对了她的眼缘,她怎么瞧这小胖墩都觉得喜欢得不行,连亲孙子水溶都被迫退了一射之地。
“奶奶,你要是我亲奶奶就好了。我可喜欢您了。”贾环小胖墩眨巴着小眼睛,讨好的话跟不要钱似得往外倒。
老王妃“哎噢”一声,搂住了他怜惜道:“我可怜的环儿没人疼,别怕,奶奶疼你。”她拍拍贾环的头顶,满意地看了眼他额头中央被丫鬟们点上的雄黄印,又幽怨地回头看水溶光洁的额头,一脸的控诉和指责。
水溶一脸无奈,他都成年了,哪里还能像小孩一样,把雄黄抹在身上。
一旁的水靖眼观鼻鼻观心,在心底暗暗腹诽:老王妃这心白操了,她哪里知道主子爷比那雄黄还厉害,他一出现,别说等闲人不敢靠近,便是牛鬼蛇神也不见一个,早已退避三舍。
小胖墩贾环乐滋滋地吃起碗里的粽子,一边笑得一脸狗腿:“奶奶,你家的粽子也比我家里的好吃。”
话说这小胖墩也不是一来北静王府就这么识趣,说话这么讨人喜欢。想到此处,水靖嘴角忍不住一抽搐,内心不禁流下痛苦的泪水,最倒霉的还是他,永远奔跑在最前线,直面人生的残酷和承受来自中二病儿童贾环的一万吨暴击。
在他的血槽将近耗空的关键时刻,贾环小胖墩突然领悟了人生的真谛,痛改前非、大彻大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才怪!
说起来,水靖忍不住就是一把辛酸泪。
第42章
卫家郊外的庄子,演武场内,一群年轻的公子哥正聚在一起嬉闹。
“若兰,你这阵子都在私底下偷偷练箭,这回可得让哥几个见识一下你的长进。”一个瘦长脸的年轻男子朝卫若兰似笑非笑道,正是理国公柳彪的孙子柳芳。
跟在他身边的史纬连忙谄媚地附和道:“柳大哥说的是,我替你们去挂那葫芦。”说完,他接过小厮手中已经装了鸽子的葫芦就要去挂在那柳树上。
卫若兰只来得及喊道:“史纬……”
柳芳摇了下扇子发出轻蔑的嗤笑声:“让他去吧,不给他找点事做,他反倒左右不安。”
卫若兰心下叹息了一声,他与这史纬算是从小认识,史纬本是保龄侯史鼎之子,是史家的第四代子孙,只是他家现在落败得只剩下一副空壳子。又因着他为人缩头缩脑,有点上不得台面,众人都不爱搭理他,只那柳芳喜欢耍着他玩,偏史纬一点都不以为忤,反倒觉得自己被柳芳看重,只要柳芳出现在场上,他肯定第一个毕恭毕敬地上前请安,只看得旁观者暗暗皱眉。只是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史纬在小厮们的帮助下,爬上了扶梯,垫着脚尖把葫芦挂在一枝柳树梢上,回头高兴地朝柳芳挥了挥手,身形随着他的动作一颤,底下的小厮们吓得脸色大变,连忙劝道:“史大爷,先下来吧,您身子金贵,可别摔着了。您说您这不是抢了我们的饭碗吗?哪里用得着您亲自挂葫芦呢!”
史纬两眼一斜,瞪了那说话的小厮一眼:“多嘴!主子的事还用你来说!”
不过他到底没敢在树上逗留,顺着木梯下来,兴奋地回到场上,围在柳芳身边捧他的臭脚。
被骂了的小厮在他转身后不屑地撇了下嘴,给他面子喊他一声大爷,还真摆谱了,这摆谱都摆到卫家来了。另一个小厮推了他一把,骂到:“蠢货,愣着做什么,快走,留在树下等着主子爷们把你当靶子射吗?”
两人这才匆忙退下场。
靶场边的卫若兰一脸苦笑:“柳大哥,你今天非得让我出丑吗?”
“你今天是东道主,不能这么不给面子,可是你约了我们来射柳的!”柳芳咄咄逼人道。
远处却有仆人领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年轻公子哥过来,正是那贾宝玉。
卫若兰眼尖一下子看到了,朝柳芳笑道:“我的小客人到了,我不得不失陪了。等会,我问问看他箭术如何,让他下场给你射一箭。”说着,他也不等柳芳的反应,嘴角噙着笑意朝贾宝玉热情地迎过去。
“宝玉,你怎得这会才来,我以为你要放我鸽子。”
贾宝玉被他亲热的态度唬了一跳,心底又觉得卫若兰实在可亲,不免受宠若惊道:“陪家中长辈多玩了一会,不想耽误了一点时辰,让哥哥久等了,我给你赔罪。”
卫若兰连忙扶了他的胳膊,笑容满面说:“你何必跟我客气,以前你年纪小,长辈不让你出门,我也没机会和你一起玩,如今你大了,正该多出来逛逛,也长长见识。”
一旁的柳芳摇着扇子又凑过来,卫若兰心下郁闷道,这人真像粘在鞋底的糖浆,往地上蹭,往墙上磨,却怎么也撕撸不开,再加上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史纬,让人头疼的程度直线飙升。
“哪来的小公子,生得比我新得的粉角儿还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