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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他好歹是金陵一霸,拳脚功夫还是会一些的。只不过这些年越发体胖,踢到沈君止这个铁板之后也很少再上街作威作福,于是那拳脚功夫便也渐渐的荒废了。如今这烈日炎炎的,薛蟠本就不乐意动弹,可是不敢不听沈君止的话,他只得吭哧吭哧的跑了起来。
瑄王府占地甚广,却并非沈君止本人有多穷奢极侈。除却那个用来哄自家宝宝的水榭,瑄王府与寻常的亲王府并无什区别。之所以会有如此大的占地面积,却是因为在他的府邸之中,有一个十足宽敞的练武场。
皇子出宫建府,自然是要娶妻和领正经差事的。瑄王对外一直言说自己有眼疾,还无心娶妻便也罢了,作为一个皇子,正经的差事还是要领的。于是,皇帝便将“统领御林军”的差事交给了他。
这些年来,瑄王和圣上这两个一母同胞的兄弟的关系到底何如,一直是朝臣揣测的重点。当年瑄王被贬金陵,回来的时候便盲了双目,并非没有人怀疑乃是皇帝所为的。至若后来,瑄王府的规格的确昭示了瑄王圣恩犹在,可是这不痛不痒的差事,却又让人疑心皇帝是要将自己的亲弟弟养废了。
忠顺冷眼看着瑄王和皇帝,心里巴不得他们兄弟反目,他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忠顺如何会想到,其实对于沈君止来说,操练御林军一直是他这些年在做的事情,皇兄的圣旨不过是将他暗地里做的差事摆在明面上罢了。有了这道圣旨,他行事反而方便了不少。
薛蟠是真切的体会到了瑄王府之中的练武场的“大”了,用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他才跑了不足半圈。沈君止看着那个气喘吁吁的身影,对身边的沈容武问道:“容武,你觉得这小胖子何如?”
沈容武皱了皱眉,如实答道:“御林军的日常训练,他完成不了十之一二。”
沈君止嗤笑,轻“啧”了一声:“若是他都能完成十分之一,那我还真该给你们加量了。”
沈容武:“属下只是客气客气。”所以,王爷您千万不要再加量了qaq……弟兄们会哭的,弟兄们真的会哭的。一群七尺男儿抱着您的大腿哭成狗什么的,简直太难看了。
自己带出来的兵,沈君止自然知道他们有多大的能耐。虽然有心提拔薛蟠,但是沈君止还真没有想过要将人塞到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御林军里。
御林军之中都是世家子弟,明面上看仿佛只是摆设,只是圣上对世家的推恩。然而从身为骠骑将军的徐氏献上徐家功法的那一刻起,圣上和沈君止一道,用将近十年的时间将这支常人眼中“摆着好看”的军队,变成了蛰伏于暗处的利刃。
御林军只有三万人,而在这三万人之中,有百余位承袭了徐家的功法。其余无法练习功法的人,沈君止也从来都没有放松对他们的训练。如今,这支队伍拉出去,每个人少说也能以一敌十。
将薛蟠塞入这样的精锐之师之中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沈君止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他叫他来,心里却已经给他安排好了另外的去处。
让沈容武盯着薛蟠继续跑,沈君止看了看时辰,便起身闲闲的往书房走去。在书房只坐了小半刻,沈君止的书房大门便被猛的推开了。
只见一个身着白色蟒袍,头戴净白簪缨银翅王帽的青年大步走了进来,他生的很是俊俏,肤色稍黑,却眸似寒星,和沈君止虽然只是族亲,两人的眉宇之间却依稀有三分相似。
此人正是北静王沈水溶,北静太妃和太后素来交好,沈水溶和沈君止也是关系甚好的堂兄弟。
也不用人让,北静王一把拉开一张楠木云纹太师椅,“咚”的一声便坐了上去。随手从沈君止的书案上抽出了一本书,他用力的呼扇起来。一边扇着,北静王一边抱怨道:“我说阿止啊,你这么大个府邸,底下的人不是小厮就是侍卫的,连个知冷知热、端茶送水的丫鬟都没有,像什么样子?”
沈君止的府中并非没有婢女,只是平日里都在西院,沈君止从不教她们近身,只有球球来的时候,沈君止才会让这些婢女过来伺候的。沈水溶来的是书房,自然就看不见那些丫鬟婢女的影子。
侍卫端上了一杯凉茶,北静王端起来一饮而尽,这才觉得凉快了一些。
“知道你去演练北军,可你也黑得太夸张了些吧?”沈君止瞅了瞅北静王的脸,完全不能相信,自己三月初见到这人的时候,那还是个面若白玉的翩翩佳公子。
沈水溶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道:“没事儿没事儿,等夏天过了,养上三五日就白回来了。”
至若怎么养?被自家娘亲逼着往脸上糊珍珠泥什么的,北静王是打死也不会小伙伴说的。
“不说这个了,你大老远的把我从东郊叫过来,难道只是要探讨我黑没黑?”总算是凉快了一些,沈水溶靠在太师椅上,全然没有了人前温润如玉,君子端方的样子。
所以说,君子如玉什么的,都是最不可靠了。
对比了一下毫无形象瘫坐着的沈水溶,又想到了另一个习武之后画风越来越偏的“君子”贾珠,沈君止无力的翻了个白眼,直接切入主题:“想往你的军中塞个人。”
“哎?”北静王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有些不解的道:“你自己不掌管着御林军么?还需要往我这儿塞人?”
有些世家子弟到了年纪,家里便会安排他们去军中历练历练,纵然不能得个军功,磨练磨练心性也是好的。盛京本是北地,北静王府自然驻守在此,所以便时常有家族将子弟送入北军之中锻炼。
这种事情本来司空见惯,然而能让自己这个堂弟亲自开口,北静王直觉那人不简单。心里转过千万种想法,最终,北静王还是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道:“那你且说一说,是哪家的人?”
沈君止也不瞒他,如实道:“金陵薛家,怀恩侯府,薛家的大公子。”
闻言,沈水溶脸上的漫不经心慢慢的收敛了。他低头剥了剥自己的指甲,眼中划过了一抹思量。
身为郡王之一,北静王府早早的便站了队。一府之荣辱,全赖天子。
如今薛家正处在风口浪尖,谁都知道在这当口,接收了薛家的大公子就是接收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然而作为一早就和忠顺王爷划清界限的世家之一,北静王府也不在乎是否会得罪忠顺一脉。
想清了前因后果,沈水溶恢复了笑脸,他语气轻松的对沈君止道:“多大点儿事儿,你说,把他练到什么程度?参领?还是校尉?”
也清楚薛蟠的斤两,沈君止本就只是寻思着给他指一条明路,至于走到什么地步,他本身是没什么期许的。于是对北静王摆了摆手,沈君止道:“你便先让他跟着你的北军练一练吧,那也是个心宽体胖的,我那小小的练武场,他跑半圈都够呛。”
这种程度的话,也太水了些……北静王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他扔下一句“我去看看”,便抬腿往瑄王府的练武场走去。
不一会儿,他又一脸“……”的走了回来。而北静王的身后,还跟着用一只手拉着薛蟠衣领,将人往书房方向拖的沈容武。
沈君止的书房没有关门,北静王一手指着门外的薛小胖,一边颇为纠结的对沈君止说道:“阿止,你跟我说说,你们御林军不要他的原因,真的不是嫌他太弱了么?”
沈君止抬手覆上自己覆着白纱的双眼,毫无愧疚的说道:“御林军的训练量他根本不用想,北军的强度的话,他努努力还是能承受的。”
虽然看不清沈君止的神情,可是沈水溶总是总感觉这小子说这话的时候,太!欠!揍!了!
“走,咱俩去比划比划,让你看看我的北军是什么程度。”一把拎起沈君止的双刀,北静王怒气冲冲的又一次往练武场走去。他倒不担心沈君止不会跟着,毕竟他手上的东西,读作“双刀”,却写作“人质”嘛。
和已经累得险些晕厥过去的薛蟠比起来,沈容武倒是将书房里的情况看得清楚。怜悯的看了一眼自瑄王十一岁之后,就再也打不过自家王爷的北静王,沈容武低头,毫无同情心的将薛蟠踹醒。
无视掉薛蟠含在眼里的泪光,沈容武面无表情的对他说道:“明日起,你去东郊北军报道。”
已经预想到了自己惨淡的人生,薛蟠瘪了瘪嘴,在沈容武的冷脸之下,到底不敢哭粗声来。
#北静王:听说大热天和减肥更配呦,你麻麻再也不担心你会胖成球了。#
#薛小胖:我要让别人知道,这一年所有的蜡烛,都被我一个人承包了。#
☆、第39章 吃梅。
第三十九章。吃梅。
在安庆,青梅这种东西南北皆有,滋味儿也大同小异。只是某一代皇后特好此物,甚至闺名也与此物有关。上行则下效,加之世家贵族的小姐们闲来无事,便借着办“青梅宴”的由头,三五成群的聚集一处,吃些新腌渍好的青梅果脯,用些青梅点心,再饮些子青梅果酒,权当凑趣。
初时只是几个盛京之中的富家小姐用来消磨时光,渐渐的这个风俗却传遍了整个安庆。许多人家的女儿还会亲自制一坛青梅果脯,用来孝敬父母长辈,显示自己的贤德。而三伏一过,便正是开青梅宴的好时机了。
贾府的青梅宴是媛春张罗的,本是想拉着宝玉一道,顺便教一教她管家的事宜,然而宝玉却听着听着便睡了过去,对那些流水往来半点兴致也没有。反倒是如今方才六岁的探春学得特别用心,也很是聪慧,让媛春对她赞赏有加。
在贾母的授意之下,荣国府和京中各府的结交都万分小心,就是这供各家贵女玩耍的青梅宴,贾母也是将请柬名单仔细的筛选了一番,最终只请了几个实打实的亲戚人家的女孩儿。
媛春列的名单本就不长,被祖母这一番细细筛选下来,竟只剩下了张家斯若,林家黛玉以及薛家宝钗。宁国府的小姐惜春刚满五岁,本也在荣国府的邀请之列,然而下了帖子之后,她身边的奶嬷嬷过来告罪,言说自家小姐染了些许风寒,无法前来赴约了。
虽然荣宁两府,却到底是一家姐妹,媛春闻言也只能使人包了些名贵药材,让那奶嬷嬷给惜春带回去。又嘱咐了几句,让惜春安心养病,媛春这才让自己身边的大丫鬟抱琴将惜春的奶嬷嬷送了出去。
像是青梅宴这样各家相熟的女子一齐玩乐的小宴,媛春已经安排得很是得心应手了,再加上有贾母从旁斧正,便更是不会出什么差错。可是饶是这样,却还是有一个人气得在屋中砸了杯子。
王夫人这些年本应越发沉稳,可是因为容颜有损的原因,她的日子过得颇不顺心。一张端了多年的菩萨脸,如今生生成了爆炭,简直一点就着。
听手底下的小丫鬟说了大小姐的宴请名单,王夫人勃然大怒,直接冲到了二房,冲着媛春斥道:“元姐儿如今也是心气高了,竟一点儿亲戚情面都不讲了。”
这话直指媛春品行,若是传了出去,莫说是媛春这样正在待字闺中的大姑娘,就是总角稚童也依旧是诛心。媛春本在清算东平王府门下产业的账目,闻言险些掰断了手中的毛笔。
不待媛春开口,她身旁的教养嬷嬷便一左一右的将她护在身后,直接隔开了仿佛要扑过来的王夫人。
从太后身边直接拨给媛春的夙云姑姑板起脸来,道:“将军夫人慎言,大小姐乃圣上亲封倾珑郡主,是为超品,位同郡王,将军夫人乃三品诰命,纵然是郡主长辈,也不得如此无礼。”
王夫人的脸抽动了两下,面色更加狰狞。她强撑着斥道:“我跟侄女说话,你一个奴妇插什么嘴?我到底还是这荣国府的管家太太!”
夙云姑姑面色不变,平静的指了指自己腰间的腰牌,冷声道:“老身伺候夙云郡主不假,却蒙太后她老人家恩典,赐二品盛赞姑姑出身,乃宫中女官,并非仆妇。”
宫中的宫女不少,可是能成为女官的,必是世家贵女出身,至少是要有选秀资格的。那些秀女入宫,却并非为了成为皇帝妃嫔,而是经过严格的教导和筛选之后成为女官,掌管宫中日常事宜,也不失为世家庶女的一条出路。
而夙云姑姑,便是西宁郡王府的旁系庶女,若真论起来,她的出身绝不卑微。王夫人将她与仆妇相提并论,实在是不妥。
王夫人被憋得脸上青红一片,媛春翻了翻手上厚厚的还没看的账目,只得开口道:“大伯母今日来此,可是媛春何处未顺了大伯母的心意?”是不顺长辈心意,而不是行事失了妥当。媛春的一句话,便将王夫人的责难挡了回去。
看着两个腰间悬着一样的腰牌的教养嬷嬷,王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说了自己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