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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的眼中除却恨,却终归还有不屈的信念。没有人比徐氏更清楚,哪怕有朝一日她报了东平郡王府的血海深仇,她的父母也回不来了,她蹉跎在贾政身上的十多年,也再也回不来了。可是,含冤终需昭雪,徐家的东平军可以覆没,三万忠魂却终要见到朗朗乾坤。
而这一切,只有他们这些尚在人间的人去不断努力——并且,无人可以袖手旁观。徐氏如是,她的子女亦然。皇帝如是,瑄王亦然。因为他们每一个人走到今日,脚下踏着的都是自己亲人与同袍的鲜血。
故人热血不空流,挽做天河洗神州。终有一日,他们会还这神州清明。
沈君止是听着徐将军的故事长大的,在他的幼小的心中,“英雄”二字,读作“东平军王府”,写作“骠骑徐将军”。如今他还不是很能理解徐家姐姐说的话,但是那却并不影响他响亮的保证:“阿止能做到!”
徐氏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锦囊,将之郑重的交到沈君止手中。
沈君止有些好奇,刚想要拆开,徐氏却按住了他的手。眨了眨眼睛,徐氏对沈君止道:“这是姐姐和阿止的秘密,阿止回去再拆。”
沈君止“嘿嘿”一笑,郑重的将那个锦囊放到了怀里,然后抱住了逐音手中的匣子。那匣子虽然重,但是沈君止自幼习武,抱起来倒不如吃力。
谢过了徐氏,又对母亲和兄长行了一个礼,沈君止连跑带跳的跑回了自己的院落——到底是少年心性,一来他想要快一点试一试徐姐姐送的双刀,二来,却是他想要快点拆开那个锦囊,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一直到沈君止一溜烟儿的跑走,皇帝才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复杂了看了一眼笑容自若的徐氏,终于还是说道:“徐家妹妹方才给阿止的……可是东平郡王府独门的功法?”
徐氏的笑容未变,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一旁剥着松子的太后却停下了手,她接过侍女手中递过来的热帕,缓缓的擦拭着自己的双手。
皇上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动容,可是旋即,他便又皱眉道:“徐家妹妹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么?”
徐氏净了手,重新帮太后剥起了松子,她状若轻松的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个安庆,还有什么是‘属于徐家’而皇家不能染指的么?若是如此,他日若芷见了父母,他们定然也要责怪若芷的。”
将一碟松子推到皇帝面前,徐氏继续道:“况且,此功法本就源自盛唐之明教,偌大明教,又怎能只得我徐家一家之人?”
望着推到自己面前的一叠白胖圆润的松子,皇帝微微垂了垂眸子。他捻起三五松子送入口中,一直到吃完了那碟松子,他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微握了双拳,皇帝郑重道:“妹妹高义,既然如此,日后为兄定然还一份大礼与咱家宝玉。”
皇帝已经变了称谓,这一刻,他不是君临天下的帝王,而是在深宫之中与太后以及徐氏相依为命的沈君书。
就如同徐氏这个妹妹知晓他的一切喜好一般,她同样也最知道他最需要什么。他不必言谢,因为,他们本就是家人。
#男主:这是一言不合就变喵的节奏#
#于是本文其实是明教内销什么的,叔会说么?#
☆、第9章 金陵。
第九章。金陵。
在皇帝的默许下,沈君止练上了徐将军的那一套功法。
而与此同时,皇帝也选拔了许多亲信,将这道功法教授给他们。然而不知是何缘故,在选拔上来的若干少年之中,能够真正习得这套功法皮毛的竟不足一成。而能做到像是徐将军一样,竟一人也无。
这样的情况本就在皇帝的预料之中,所以他也并不太觉失望。反倒是他的弟弟的表现让他异常的惊喜。五年已过,如今沈君止只是一个方才十三岁的小少年,而他如今的功夫却已经在整个御林军中再无敌手了。
让沈君止意外的是,他在练习徐将军的功法的时候,并没有旁人的生涩之感。相反,他只是将徐姐姐给他的锦囊之中的秘籍看了一遍,就已经能够引气入体,不知不觉之中便按照功法行功了。
对于这点儿异样,初时沈君止并没有发觉,而他发现的时候,不免就想到了梦中钻入他眉心的那一串银色图纹。
深觉自己的“天赋”与那串图纹脱不开关系,沈君止忽然就想起了那只他多日未见的小白喵。只是,如今已过了五年之久,久到他的徐家功法都已经有所小成,他却始终也没有给那个小姑娘再下达什么任务。
度过了最初的熟悉阶段,沈君止便发现,那些“撒娇求抱抱”之类的小日常任务已经并不需要他特地发布,而他越来越好的体质却提醒着他,那些托管系统自动发布的任务,那个小姑娘完成的很好。
已经是莫名得到这个所谓“系统”的第五年,沈君止到底是知道了那只小白猫是哪家的小姑娘了。
说来也是可笑,当他第一次见到徐姐姐家的那个衔玉而生的小闺女,凑上前去好奇的想要看两眼,却看到一只被徐姐姐抱在怀里的小白猫的时候,自觉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的沈君止登时就被吓得差点惊叫出声。
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沈君止拼命的眨了眨眼睛,那只躺在徐姐姐怀里睡得正香的小奶猫才变成了一个水嫩嫩的小姑娘。
发现了自己的“宿主”到底是何人,沈君止的心里就像是忽然被沉甸甸的压上了一块石头一般。那时他虽然只有八岁,但是却已经在自家皇兄的授意下开始接触朝政。对于皇兄母后以及徐姐姐的打算,他纵然不知全部,却已经有所察觉了。
于是,对于这个无形之中提供给自己莫大好处的小姑娘,沈君止除却心中感激,更多了一分怜惜。
这份怜惜化作了他投喂小姑娘的动力。太后宫中侍女和御厨很快发现,他们的瑄王殿下对海鲜河鲜有着莫大的偏爱。甚至就连皇帝得了什么地方上供的鱼鲜,最先想到的都是给他的弟弟留一份。
这些人并不知道,这些河鲜海鲜,瑄王殿下可是一口都没有吃进嘴里。他只是心念一动,这些菜肴就会自动消失。而那些消失的菜肴,就会以各种各样合理的方式出现在球球的餐桌上。
至于其他小玩意……知道小姑娘喜欢圆溜溜的东西,沈君止曾经尝试过通过系统送给球球一个掐丝珐琅烧红香囊球。可是折腾了一通,那香囊球的确是送到了,却是以贾珠的名义送的——没有办法,对于球球小姑娘身边这种不合理的东西的出现,系统就会给它寻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
就譬如初见时候,那一小盅借着贾母名义喂给球球的银鱼薄藕羹,又譬如这个借着小姑娘兄长的名义送到她手里的香囊球。
看着小姑娘抓着那个自己费了一番心思才寻来的香囊球玩得开心,沈君止暗暗骂自己蠢。说来那也算是他家小外甥女了,他这个当舅舅的送个小玩意给小侄女玩……那还是需要找借口的事情么?如今为他人作嫁衣裳,沈君止也只能自己生闷气了。
吸取了那次的教训,沈君止果断放弃了用系统送球球玩物的念头,转而开始专心的进行自己的“喂养大业”。沈君止才不会承认,每次看见小姑娘“嗷呜嗷呜”的吃着他送的食物,心里都会像是被什么东西的小爪子挠着,痒痒极了呢。
每日暗搓搓的观察球球小姑娘,这成了沈君止每日最大的消遣。虽然对方在他的眼中一会儿是粉嫩可爱的小女孩儿,一会儿又是毛绒绒的不足巴掌大小的小奶喵,可是那并不影响他这个爱好。
反正……都好萌啊。
沈君止盯着眼前圆滚滚的一小团,不由的笑出了声来。
“臭小子,傻笑什么呢?”
一巴掌毫不留情的糊在沈君止的后脑,让他不由一个激灵。抬头便看见了自家皇兄越发威严的面容,这幅就连三朝元老都会被吓得战战兢兢的面孔,沈君止却浑然不惧。
随意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麻的后脑勺,沈君止正色道:“方才皇兄说,这个月让我下金陵?”
皇帝的脸更沉了几分,他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在案上,皱眉道:“忠顺被废太子位之后一直不安生,金陵虽小,世家势力却是盘根错节,并不比盛京清亮多少。阿止,你……”
十三岁的小少年已经隐隐与兄长一般高了,因为常年习武的关系,他甚至比皇帝看起来要更强壮一些。而如今,这个小少年收敛了脸上一贯的没心没肺的笑意,神情变得难得的认真。
将自家皇兄溅在奏折上的茶水轻轻抹去,沈君止沉声道:“正是如此,所以这金陵,便只能我去。”
一个早已封王,长在深宫,太后又一贯放纵的,更是从未参与过朝政的半大少年,忠顺王爷的确是不怎么会防备的。甚至,忠顺王爷会觉得他们是相同的立场。毕竟,他们兄弟二人虽然相差将近三十岁,可是却都那样近的接触过皇位。
忠顺王爷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会不对那个位置动心。
更何况,忠顺王爷也不会想到,皇帝会将彻查他与世家的联系的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一个年幼到还能被称为孩子的人。
所以,无论从哪一点来讲,沈君止的确是下金陵探听消息的最合适的人选。
望着少年变了个人似的神情,皇帝叹了一口气。他拍了拍自己幼弟的肩膀,似乎有许多话想要说,最终却只能轻声嘱咐一句:“万事小心。”
其实,以沈君止如今的武功,皇帝并不担心有人能够光明正大的对他如何如何。可是,暗杀呢?陷阱呢?埋伏呢?
他为人君,生年不满百,却要常怀千岁忧。曾经的掉以轻心已经葬送了徐家姐姐的姻缘,如今,他唯一的弟弟便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了。
沈君止看出了自家皇兄眼中的忧虑,他只觉心头微暖,却不习惯兄弟之间如此矫情。于是少年便恢复了平素的嬉皮笑脸,对皇帝笑道:“我倒是不劳皇兄费心,只是不知道我这一去二三载,回来的时候能不能抱上小侄子。”
皇帝子嗣艰难,如今只得一采女所出的公主。而且这个小公主自出生便没有断过药,看起来并不是长久之相。
被弟弟戳中如此“痛处”,皇帝却也不恼。他只是抬手毫不客气的又一次拍上了沈君止的后脑,而后假意冷哼道:“宝玉还不够你抱得?那小丫头还挺粘你的。”
说来仿佛是意料之外,其实细究起来却也是情理之中。球球之所以粘着沈君止,每次见到他都要赖在他身上,直到小姑娘玩累了睡着,徐氏轻手轻脚的才能将人从沈君止身上“揪”下来,却是因为那日钻入沈君止眉心的程序代码和球球出于本源,所以她对他的亲近近乎天然。
沈君止本来就喜欢那个小姑娘,两个人又有着那样不可言说的联系,所以球球和他亲近,他自然没有不高兴的。听到皇兄提起,沈君止不由有些得意的道:“那是,她从小就与我亲近,就连珠儿也是比不得的。”
最见不得自家弟弟这幅得意忘形的模样,皇帝凉凉道:“不过我听说了,宝玉这么大的孩子最是健忘,你这一走就是三年五载,回头她可未必还记得你了。”
毕竟没有养过比自己还小的孩子,乍然听见这个说法,沈君止登时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不能吧,我……我那么疼她的!”
皇帝冷笑道:“我不疼你?你小时候,我不过是去江南巡视了三月,回来你就不认得我了,我要抱你的时候,你哭得简直要把娘亲寝殿的屋顶都掀起来。”
沈君止听着,不由的紧紧皱起了眉头。
如今后宫之中皆是世家女子,皇帝并不打算再为世家添加助力,所以便不急子嗣。而皇帝和沈君止相差二十岁有余,全然是拿他当做儿子教养。
小少年一贯没有心肺,仿佛天塌下来也不愁样子。如今为了这点儿事情眉头紧锁,皇帝也不由有些心软。揉了揉沈君止的脑袋,皇帝柔声道:“那你去求求徐姐姐吧,让她在宝玉面前多念叨念叨你,按宝玉那样欢喜你的样子,小丫头不会把你忘了的。”
沈君止却是又嘿嘿笑开。他耸了耸肩,道:“不忙,大不了我动作麻利一点,有个一年半载的就能回来了呢。”没大没小的用手肘捅了捅皇帝,沈君止继续道:“再说了,我出去那么久,皇兄和娘亲难道都不惦念的么?”
这小子居然还有心思说大话。深觉自己方才的心软都被浪费了,皇帝不顾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哼道:“那便看你有多大本事了。”
兄弟俩你来我往了几句,将离别的愁绪冲淡了不少。
第二日,一道将“瑄王顽劣,贬谪金陵,以观后效”的旨意下达,却就像在朝堂之中投下了一小粒石子,只荡起了了小小的涟漪,并没有掀起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