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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清风,他就有了自保之力,更加没需求了。
眼下这部秘笈却这么大剌剌地摆在了他的案头上,还是少林寺主动给送来了的。
完颜康再作深沉状,也不由怔愣了起来。片刻,他又起了疑心——越是陈旧、有污渍、书写了很多注释的书,就越比新书要厚。这部《楞伽经》膨胀程度并不很重,不像是内藏了一部秘笈的样子。
顺手翻两页,完颜康整个人都呆住了——里面真的有《九阳真经》。完颜康练不成内功,理论知识却是满满的一肚皮,一看即知这是上乘武学。
定下神来,完颜康对乌也道:“这些日子也都累了,你也歇着去吧,路过他们的帐篷的时候不要多停留。若是得空,也抄一抄经吧,多些人惦记,说不定老头子能好得快些。呼敦送了人来,你也先接了,将他们安顿下来。”
这是他这些时日以来说过的最长的话了。乌也见他思路清晰,放下心来。他口拙,自己也担心着撒哈林,也不知道要怎么劝完颜康,将手里的墨锭放好,垂手退了出去。
将人都打发走了,完颜康提起笔来,先默写心经。心经是陪李元妃的时候背会的,字数既少,背得又熟,提笔就来。先写一遍行书,继而左手楷,右手隶,同写一经。如是往复,默了数遍,心绪渐平。方才搁笔,拿起《楞伽经》来看。
《九阳真经》是写在夹缝内的,不是每页都有,零星分散,字数并不太多。完颜康取来纸张,誉抄了大半日才抄完,看起来不过是半薄不薄的两本册子。抄完又失笑:真是傻了,抄这个有什么用吗?又练不了,是因为撒哈林受伤,自己无能为力反要四处求人,所以急疯了么?
将册子放到一边,转而抄起《楞伽经》来。这经书的内容比心经多得多,抄出成册,非一日能成。完颜康一时之间竟不能专心抄写,一面抄着佛经,心里却想着《九阳真经》。他记性原本就好,心又在这上面,不知这觉间居然将《九阳真经》记得极牢。
到得晚间,躺在床上,又不自觉去回忆经文。如是数日,待佛经抄毕,《九阳真经》也是夜夜入梦。夜间多梦,次日起来精神居然还不错。到第五日上,特哈斯下山来取撒哈林的换洗衣物,告诉完颜康:“老爷子已经能自己起身了,只还不能行走,方丈大师说,还要静养数月。只可惜这一身的功夫剩得不多啦。”
完颜康一点头,说:“知道了。”
特斯哈相伴完颜康长大,至今将近十年,自以对他知之甚深。完颜康平素虽然也因为精英教育在外面很有点装样子,私底下说话却是淘气得紧,近来更是以师侄自居,令人哭笑不得。眼下哪有一点活泼淘气的样子?特斯哈深以为不妥,暗想:若说一路上担心师父,现在师父伤愈好转,为何还不见轻松?其中必有缘故,多半与那三个江湖匪类有关。只恨乌也是个呆子,未必知道发生了什么。又不好问,只好向完颜康告退,依旧到寺里伺候撒哈林。临行前千叮万嘱:“乌也,你可看好小王爷。”
乌也道:“你也觉得小王爷有些不对头吗?”
特斯哈问道:“你发现什么了吗?”
乌也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不对,并不知道哪里不对……”
特斯哈气结:“你可看好小王爷啊!”
乌也并没有个主意:这要怎么看?
他又是个实在人,想不出主意,就用笨办法,搬张小马扎,日夜守着完颜康。完颜康晚间躺下,发觉乌也抱着铺盖卷儿在地下打地铺,叹气道:“你这是做什么呢?”乌也道:“守夜。”因不知如何回答,他的话竟比完颜康还要少。完颜康道:“我已给你录了名字,你现在也有武职了,还守什么夜?”乌也想了一想,没说话,居然抱个铺盖过来预备打地铺。
完颜康待要再问,却听外面马钰的声音响起,问他可曾歇下。完颜康心里诧异,马钰平常不紧不慢,很有高人风范,这一回声音倒有些急迫。乌也不等吩咐便爬了起来,打开帐幕,扭头向完颜康回道:“小王爷,中都送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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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马钰、丘处机颇觉有些难熬,洪七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不说话。完颜康也不与他们交谈,整个营地都在闷头做事,不远处一所别院已经初具规模。
期间往中都送了两三次信,又收了几封信,是与王府互通消息。今天白天,中都王府送了好些物什过来,洪处机等三人都看在眼里,暗道奢侈。晚间却是几辆囚车过来了,三人身怀武功,听到声音不对,警醒地去看。
丐帮被捕的义士押解来了,洪七公去看丐帮帮众,马钰便来跟完颜康打个招呼。完颜康道:“人送过来就是要放还回去的。”趿着鞋,披了件单衣出去看时,洪七公面色很沉,丘处机脸色亦是不好。丐帮诸人被刑求,形状凄惨,见了洪七公都是激动叫:“洪帮主。”
完颜康微微侧过脸去,目示乌也。乌也得令去与中都押解官做交割,完颜康画了押。乌也躬身引押解官去准备好的帐篷里歇息。完颜康微一点头,便有亲随将伤药交给洪七公。完颜康见状,不作停留,只说:“好了,人你们带走。江湖不见。”
丘处机此来可不止是为了丐帮义士,又或者是撒哈林治病,乃是要“将杨铁心的儿子导回正轨”,闻言便说:“你呢?”完颜康并不理会他,回帐歇息了。马钰伸手拉住了丘处机,低声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且看看这些义士的伤。”
待众人裹好伤,又诉说遭遇,将完颜康大骂一通:“尽使下流手段。”江湖上,下药、迷香、洒石灰之类,是不入流的地痞手段。又说还是帮主厉害,制住了这个小金狗,才营救了他们。
洪七公道:“好啦,幸亏人都安全,明日我们便走。”叹着气出了帐篷。丘、马二人跟随而出,马钰问道:“前辈将有什么打算?”洪七公不答反问:“你们呢?我看他很不爱搭理你们。”丘处机道:“那也不能再让他为虎作伥、残害义士了。”洪七公道:“还是我去问一问吧。”他已经看出来,完颜康对丘、马二人极为抗拒,倒是对自己还能答几句。他也觉得完颜康也不是坏透,谁放到那个位置上都得懵两天,不如去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到了完颜康的帐篷里,乌也又在铺地铺,完颜康穿件白色丝衣,赤脚立在地毯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乌也硬着头皮,还在地上蹲着,见洪七公过来,扭头仰望,眼睛里透出一点感激来。完颜道康:“我还有事,你下去歇息吧。”
乌也:……
乌也抱着被子,郁闷地走了。
洪七公大马金刀地往交椅上一座,拿葫芦来喝了一口酒,才说:“人已经到啦,都是外伤,养养便好了。你……哎……丘处机说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呢?”完颜康静立着不动,听他说完了,轻轻地道:“他管得太多了。”洪七公道:“这事情是他办得不够地道,早就应该将你们母子接走。”
完颜康道:“你也不要管。”
洪七公道:“不闻不问,如何心安?”
完颜康淡淡地道:“干我什么事?我放这些人,不过是觉得他们还做了点实事,不管他们是不是敌人,是不是恨我。我与你们,本不是一路人。”洪七公道:“你本是宋人,若非你母亲改嫁,你……”
完颜康声音变冷了:“家长里短,不适合您理会,我也不想理会。”洪七公道:“没有这件事情,你也不认识我这个老叫花,只当我是个过路人罢。纵你心里有不甘,也该分清是非善恶,我知你心有善念,否则不会放了我丐帮弟子,更不会饶过我们性命。丘处机性急,你也知道他是好人,否则不会与他打这么交道,是也不是?”
完颜康道:“您为人合我脾性,我才答您——不是。”
洪七公以为他嘴硬,语意轻快地问道:“那你是闲的吗?”
“不是,”完颜康诚实地说,“因为先前我打不过他。”
“现在打得过了?”洪七公大吃一惊,十几根牛油大蜡烛下,仔细地看完颜康,发觉他还是十四、五岁年纪,也不见有精湛武功。
“您也栽了,”似是知道洪七公在说什么,完颜康又说了一句,“我不是江湖人,绝不会守江湖规矩。”所以用起悲酥清风来毫无压力的。
洪七公道:“你这算什么道理?”
第30章 吐心声
“打不过”多么质朴的理由!
洪七公见多识广,诚实的人见得多了,诚实到让他手痒想抽的,只此一家。这种情绪太过强烈,以至于将他脸上的担忧都冲淡了。自打完颜康给了解药,洪七公就一直在猜完颜康是怎么想的。他是武学宗师,又是一帮之主,内心并不如外表那般粗犷。猜测完颜康诸般自相矛盾的举动,全由身世而来。心中大为惋惜,不想他一错再错。
现在好了,问出一个这么让人想打的原因来!全真教正义之士一瞬间成了恃武凌人的恶霸,连自己,也有了欺负小孩儿的嫌疑。洪七公的表情活似吞了黑暗料理。
完颜康本是一脸的无所谓,见到他这个样子,脸上现出笑意来,又绷住了。
洪七公顺了气,问道:“你笑什么?”依旧有点想打,但是这小子笑起来的时候居然有了点淘气可爱的意思,洪七公又气不起来了。这几天完颜康的样子阴沉得很,与年纪很不相衬,现在笑了起来,弄得洪七公也不那么压抑了。
完颜康轻轻摇了摇头:“老先生问完了?”口气里颇有送客之意。
洪七公又喝葫芦里的酒,灌一大口才说:“老叫花也不会拽文,便直说了吧。我也不是来做说客,是自己有几句话要对你讲。生恩养恩,原就两难,中间人办事不牢靠,这须怪不得你。可你现在真要有个章法啦,你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这件事情稍有差池,你将无地自容。你流着汉人的血,又长在金国,两边不讨好。”
语意十分诚恳。
完颜康心道,九指神丐不愧为一代宗师,并非苛刻之人。他想要说话,我便与他谈谈又如何?能有默契是最好,否则对立起来,真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想明此节,完颜康忽然当地盘腿坐下了,扬声道:“乌也,师叔,别装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外面,给我点儿酒吧——”
帐篷外面响起重物倒地的声音,乌也有点结巴地声音传了过来:“小王爷,你又淘气了!”不多时,带人送了一张短桌,一壶酒,两副杯盏,四碟小菜过来。见完颜康坐在地毯上,无力地劝一句:“地上冷,说了也不听。”完颜康捞过一个垫子,垫着坐了,仰起头来看着乌也,那意思:这样行了吗?
乌也无奈地道:“先吃点小菜,我去让他们煮醒酒汤。”说完才退下。
四碟小菜都不多,样子却很精致,五色俱全,装在银盘子里堆得十分好看。完颜康招呼洪七公同食。洪七公抽抽鼻子:“素的。”完颜康不客气地先举箸:“少室山脚下,这样就挺好。”洪七公也不客气,每样都尝了几口,眯起眼睛来品一品,赞道:“比得上御厨啦。”
完颜康斟了两杯酒,自捏起一杯,碰了碰洪七公面前的酒盅。洪七公也不拒绝,尝了一尝道:“这个酒够劲儿。”完颜康又斟一杯给他,自己也满饮一杯,又斟又饮,连饮了三杯,放下杯子来,手肘撑在矮桌上,支着下巴看洪七公。
洪七公毫不在意,也自斟自饮了数杯,看他不动了,说:“小孩子家就不要喝太多啦,酒多伤身。”完颜康道:“不喝不想说话。”
洪七公耐心很好,听他此言很像赌气,便问:“为什么?”
完颜康收回了手肘,低头又饮了一杯酒,低声道:“人不对。”洪七公哑然,想了一想,问道:“老叫花算是那个对的人啦?”
完颜康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并不接他这个话:“你我能坐在一起,本来就是件奇怪的事情,以后见面的机会大约也不会多,不如珍惜眼下,老先生要说话,咱们便说说。”
洪七公又饮一杯,道:“好。这点缘份也确实太巧,倒是难得。”
完颜康道:“话说得太多,便讨人厌啦。今夜无事,便多说几句。老先生来寻我,一是丐帮的人还回来了,老先生厚道,觉得这也算是一个人情,二是以为我还不须被‘锄奸’想拉我一把,三是知悉我的来历,心有不忍。是也不是?”
洪七公舒了一口气:“正是。你是怎么想的呢?又打算怎么做?你的难处你自己也该知道的。”
完颜康摆弄了下碟子,捏起一只来往前一放,道:“放人只因他们虽然反金,却不是口上说说,拿这理由逼别人做什么事,是自己去做,自己的事儿自己担着,这很好。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