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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康有点心塞:“没心情吃。”
孙管事吓了一跳:“怎么累成什么样了?要传大夫吗?小人带了大夫来的。”
完颜康道:“叫他过来,再给他些金银,给呼敦也看一看脉。若没有旁的事,让他去看看那些百姓,一个个病病歪歪的。都是路上胡乱对付的。”一万多号人,还都是受了搓磨的,就仨大夫,哪够用啊?一路上完颜康在普通人疾病伤痛方面的经验有了突飞猛进的增长。
孙管事答应一声。
完颜康道:“不用来见我了,我心情不好,先睡了。”
孙管事是赵王府出来的人精,见他累了,取了些茶水糕点往熏笼边放着,饿了顺手就能拿来吃。自己却出去,好生宣扬一番小王爷的仁德,反正,赵王家的钱,可不能白出。
孙管事将侍从都带了出去,完颜康却睡不着。红日西沉,天还没黑,他坐在帐内发呆,连功也不想练了。看了这么多人的惨状,心里累得要命——他们只要片瓦遮身,土里刨食,却连这些最卑微的要求都得不到。
正在发呆的时候,猛然听到几个与众兵丁不同的脚步声,脚步颇轻,似有武艺在身。完颜康警觉了起来,抄起剑来。又过片刻,外面响起一声咳嗽,却是洪七公先问了一声:“喂,小朋友,真的睡了吗?”
完颜康失笑,将剑放下来:“请进。”真没想到还有江湖人会进门前先打招呼啊。
洪七公与马钰、丘处机一同来的,马钰神色颇为平和,丘处机却有些别扭,倒再没有往日气势迫人的样子了。完颜康捞了一件外袍披上,光辉璀璨的样子让丘处机眼角一抽。洪、马二人却不在意,都大大方方坐下了。
完颜康问道:“有何贵干?”
马钰看一眼洪七公,洪七公道:“本来有几件事情要问一问小朋友你的,不巧遇上了这件事情,你能将这一万多人从西夏接回,唉,老叫花一辈子行侠仗义,怕也未必救得了这许多人。有些事情,便不多问了。只是有两件事,与你相关,是要说一下的。”
虽然是为金国敲诈回来的百姓,助人回到乡里终究是件好事。何况西夏在陕西的风评,一向也比较糟糕。完颜康只有金国为官,才能救这许多人回来,若要三人说别做官这三千户听天由命,他们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三人好似被塞了一嘴的抹布,索性不再提及。
他们初时确是因为郭、杨两家的事情,想找完颜康来着。马钰、丘处机去蒙古想接郭靖母子到全真教居住,然则郭靖早有师父了,江南七怪因与丘处机打赌,在大漠居住十几年,约期未到,丘处机居然要抢人走?两下纠缠了好久,还是马钰性情平和说动了他们且到终南山居住。
马钰便问完颜康要不要去见一见郭靖母子。完颜康摇头道:“我不认得他们,若是我妈想见,我陪她去就是了。我自己却是不必了。”丘处机皱了皱眉,他为这事儿可与江南七怪怄了一回气,后来虽然说开了,却也有些郁闷。马钰抢先说:“那便罢了,一切随缘。这些百姓?”
完颜康道:“道长要是有空,就去帮忙看看吧,大夫太少。”
马钰忙问:“怎么了?”
“抢去的人,大夫是有技艺的,怎么会还?我现在都他妈快学会接生了!”
马钰莞尔,目视丘处机,丘处机道:“我去!”说完,瞪了完颜康好几眼,又泄气走了。完颜康倒不生气,只觉得自己以前是个十足的中二病大傻冒!跟丘处机开了许久的嘴炮,不如迎回三千户百姓能堵住别人的嘴。
马钰笑道:“他脾气急。”完颜康还以微笑:“挺好。”
洪七公便说起另一件事来:“还有一事,你先时与我说的杨义士,我派了好些小叫花去找,却总也没有找到。唉,你是不是猜错了?”
完颜康道:“怎么会?”你还教过他闺女武功呢。
马钰道:“丐帮弟子遍天下,我全真门下也有些弟子,却是遍寻不着杨义士的。”
完颜康思忖了一下,问道:“你们不会……满世界打听‘杨铁心’吧?他是宋国通缉犯啊,武功连你们也比不上,能用本名?”洪、马二人面面相觑,都说疏忽了。盖因寻这李萍郭靖包惜弱,一个个都是本名,他们自己也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经完颜康一提醒,才发现思路错了!
马钰便说:“丘师弟大约去看病人了,我们这便去寻人。”向两人一拱手,便走了。洪七公临行前,却摸出一个原色的木盒来放到桌上,大大方方地说:“先前老叫花伤了你师祖,幸而他人救活了,这里有些药,或许对他的武功有好处。便是他不用,给徒子徒孙也是合用的。”
完颜康表情一僵:“不用啦。”
“怎么?”
“少室山上,您见过的人,除了我和我师祖,都死了。”
洪七公本来就是要问这件事的,完颜康原本说的好好的,并不畏惧将身世揭穿,结果却悄无声息给金国做了使者去了西夏。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万没想到会中间出了这样的事情。
完颜康道:“洪先生,我一念可救三千户,一言却害了百人命。这些,他们用不上了,先生收回去吧。”
洪七公心里一沉:“这里面却有什么文章?”
完颜康摆摆手,道:“你管不了的。”
洪七公想了一下,低声道:“又是勾心斗角?唉,你救这许多百姓,却又……唉,只要你觉得做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便好。有什么难处,江湖这么大,总有容身的地方。也不要太勉强啦。这才多大的年纪。”口气竟是十分的温和。
完颜康道:“我自己做的事,自己担着就是了。”
洪七公不住摇头叹气,心里直说当妈的脑筋不清楚,真是要坑死儿子了!看李萍,大字不识,脑子却明白,郭靖便少了这许多烦恼。自己等人只道他反悔,不肯自承身世,哪知他不但救了这许多人,又经了这许多苦。有些后悔不曾十分关注于他。
药丸也不拿了,竟自大踏步走了。
完颜康目送他离去,也是辗转难眠。第二日上,悄悄去看一眼难民,便要回去归。不意一路上将人调教得太好,他既不是做贼隐藏形迹,便被难民里巡罗的青年男子发现,登时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孙管事带了人,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小王爷给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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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在西夏耽搁得太久,回去便是日夜兼程。正在赶路的小王爷并不知道,他虽然出门很久,但是差使办得漂亮,太子十分欣慰,愈发要栽培他,竟与完颜洪烈想到了一起:让他去谋点军功。
第44章 被劈了
凡出差,回来先缴旨,何况还带了个西夏使臣?
不及回府,完颜康便先去宫中缴旨。这一回,完颜洪烈和包惜弱倒是忍住了没出城去接他。已经独立办差了,父母再当宝宝似的捧着,对他的仕途不利。反正,有孙管事去了陕西接人,一路上自然会送来消息的。
完颜康先在城外驿站暂停整顿,夏使也需要休息一下,再见金主。完颜康见他目光里隐隐透着狡狯,临行前便在他面前慢腾腾地伸出了爪子。“笃”一声,插到了木桌上。他这九阴白骨爪徒具其形而已,与梅超风过招的时候瞄了两眼,又不曾专门练过。不过是仗着内力深厚,学的梅超风吓唬人。
西夏使者:=囗=!
他来之前,也受李遵顼的嘱咐,也是出于外交使节的职责——扬自己的威风,祸害别人国人。路上又被完颜康一爪子卡在了后脖子上捞去做人质,便想在见金主的时候说一点明褒实坑的话,比如“世子果然是仁德爱民”之类,描述一下一路上百姓对他的爱戴,让金主对完颜康父子生出猜忌之心来。
岂知这小王八蛋真不愧国主对他的评价,先猜出自己的意图来,还恐吓!难道本大人是被吓大的吗?!
完颜康似乎也知道了他的想法,出手如电,点在他的膻中穴上。然后笑吟吟地问道:“贵使可知,李安全身上是不是也有这么一点,嗯?”西夏使者知道他心狠手辣,急忙解衣一看,一个深红色的印子正印在那里。登时大急:“你!”李安全在宫变次日死得不明不白,连句话也没能留下来,这事儿他是知道的。
完颜康依旧笑吟吟地:“贵使知道要怎么说了吗?”
西夏使者:小王八蛋!老子认栽。
完颜康却在遗憾,可惜了,不会生死符。口上还说:“其实你怎么说都没关系的,我已经告完状了。你可以试一试,真的。”
西夏使者:……你他妈到底哪句真哪句假?要不是打不过你,我打死你个小兔崽子啊!
完颜康威胁完了西夏使者,开开心心去见金主了。无论金主还是太子,对他这趟办差都是满意的,没人指望着他一出去,就能把西夏给搞成金国的地盘。看着李安全完蛋,金主十分快意!再要回些人口,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是以行过礼、汇报完了西夏之行后,完颜康又成了金主最最心爱的侄子了。
公事说完,自家人闲聊,金主笑眯眯地拉着他的手说:“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可要好好补补,这都一年多了,你怎么还没胖过来?”完颜康道:“我可不怕瘦,回来跟着圣上,还会缺了饭吃吗?”金主大笑,又说:“你大哥很想你,去看看他吧。”
完颜康道:“不急,我要告状!”金主笑道:“你已经写信告了很多状啦。去见你大哥,回来有好事补给你呢。”
他说的大哥,就是太子。
太子见了他,也是欢喜。戏言:“这回可长大了吧?呼敦才说,你和李遵顼的女儿……”完颜康大惊:“开什么玩笑?我一直以为他是厚道人!我跟那丫头的哥哥更熟一点!”太子笑道:“是么?”完颜康左右看看,问道:“呼敦来过了?”
太子道:“放心,没有乱人,是吧,阿衡?”
完颜康与徒单衡互相有点不对付,都是皮笑肉不笑地打个招呼,然后一个脸往左、一个脸往右。也不知道为什么,徒单衡这么大的人了,跟完颜康呆一块儿,就开始幼稚了。
徒单衡得承认,完颜康这趟差使办得漂亮,但是!“殿下可为世子这回的差使费了老大的心。朝里可有人嫌世子多事的,世子要小心。”
完颜康道:“二伯吧?挑我刺?嫌弃精壮少、妇孺多,还要多费口粮养到来年?好呀,让他去还,明天上朝我就跟圣上讲,派二伯做贺喜李遵顼的使者,再带着这三千户去西夏还回去好了嘛!”
太子正色道:“休要胡说,怎么能用这种口气说百姓呢?”
徒单衡本来笑的,也赶紧不笑了。完颜康自知理亏,小声说:“我生那傻子的气!”
“愈发胡说八道了,再傻也是二伯。咳。”太子咳嗽一声,也有点不好意思。
完颜康再三确认没有乱人,才将李德任的信函交予太子:“这是那边李遵顼的长子给大哥的。”又悄声将李德任的情况跟太子说了一下。太子也露出了与李德任相似的表情。#世另我#
将要说的都说完了,太子道:“有谁说你什么收买人心的,都有我,你不须担心。回来还有一事,等我这里有眉目了,再告诉你,放心,好事。”
“我才不用担心大哥坑我呢。”这一点完颜康倒是挺放心的。
直到此时,太子对完颜康一次出使的评价才达到了最高,也最终坚定了要彻底栽培完颜康之心。笑问徒单衡:“如何?”
徒单衡小声嘀咕道:“不如何。”太子笑了,拿着李德任的信看完,又递给徒单衡,问道:“你怎么看?”又问完颜康,“忽都在兴庆府住得久,又怎么说?”
完颜康道:“十分糟糕。”将一路所见都说了,又说李德任想法倒是不错,但是能不能干得过李遵顼,还是个未知。完颜康本人倾向于干不过。
三人嘀嘀咕咕说了半晌,徒单衡忽然问道:“世下不好说,我看世子也不敢说,只好我来说了。请问,圣上那里,会如我们所愿吗?”三人一齐沉默。
太子道:“忽都,你且回家去吧,此事不是一时能够有章程的。”
完颜康心里一叹,心说,你们都想要帮李德任造他爹的反了,就是不想造自己爹的反。当下也假装啥都没想明白,愁苦着脸走掉了。
徒单衡望着他的背影问太子:“您是不是太心急了些?揠苗助长可不是好事。一次出使做得好,可未必是真沉稳,万一是碰巧呢?”
太子叹息良久,方道:“阿衡,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大金国的时间不多了。忽都这般年纪,在异国这几个月,并没有出错,这可不是碰巧能做得到的。”徒单衡也沉默了,是的,大金国的时间也不多了,内外交困,皇帝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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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康回到了家里,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