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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之初终人-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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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境的边军,多为一家老小住在附近,被征兆入伍时颇为无奈。看多了百姓被欺,生无居所死无安身,如游魂般活着时,就忘了曾经的不甘愿。
  家中有妻,新婚燕尔相离如何?
  边境多有妇女被鞑靼掳夺,生不如死!如货物金钱般被以数目品相交易!
  家中有老,不能适逢膝下如何?
  边境多有老者求死,只为剩下半口粮食补贴家小。老矣老矣,不畏死。袭夺军中粮仓者多为老者,边军军纪严明,为不乱军心、为护卫粮仓,却只能含泪刺死面无生气一心求死的父老乡亲……
  一年间,霍零手中沾染的血,比一生,还多。
  霍零依然是枪兵小旗的一名寻常兵丁,唯一不同的是,认识了个荣登千户所的苏飞。托苏飞之福,霍零虽不为骑兵,也能接回她的黑马坐骑——流浪。
  霍狂刀的刀,是狂傲;霍零的枪,是肃杀。
  军中多月,新兵转老,多多少少染上了几分怪癖。杀人多了,不多点嗜好,总会不自在。比如秀才秦沐的吹陨,比如老兵郭癸的调教新人,比如张青青的收集金钱。霍零的嗜好是……
  天青,万里无云。
  “嘿,霍兄弟。”张青青抱个洗衣用的木盆,绕过霍零,蹲到下游,“也来洗衣服啊。”张青青撇着厚厚的嘴唇,憨态可掬的笑。衣服在水里荡了两把,捶了两下,他就拿了上来,一个劲的挠头傻笑。
  霍零低头瞧了瞧洗得发白的衣服,再瞧了瞧挠头憨笑不止的张青青,提起衣服一抖,拧着衣服运起内力。不一会,衣服就半干了。
  内力蒸衣霍零很少用,内力再温和再迅捷,对脆弱的织锦布料本身就过于霸道了。
  “嘿嘿嘿嘿,”张青青依然在笑,早已习惯霍零的沉默,他兀自的找了话题:“霍兄弟,都洗破了三件了还洗啊,洗的那么勤快,身上也一股泉水味了。男人还是有点汗味……嘿嘿。”
  “有事?”
  霍零再瞧了张青青一眼,一抖衣物收起,拿上旁边的精铁枪,问道。
  “被你看出来了呀。”挠挠头,张青青献宝一样小心翼翼的自领襟掏出张发黄的纸:“那啥驿馆……嘿嘿,都能领家书了。俺家那个女娃子闹着想爹,这不,俺家娘子请人带写的书。俺就想吧,既然都拿了,不读读也不合适不是?”
  “秦沐不在?”
  案例,寄来的家书寻常都是秦沐来读。十个人中,仅有他和霍零,并未收到家书,也仅有他和霍零,识得字。
  “他在的,在为鬼子读家书呢。鬼子娘叫人不是啥元啊就是啥方,叫的人好不自在。俺就出来找你了。”鬼子,郭癸的外号,取谐音。初闻同旗的兄弟称呼,霍零足足愣了三秒。
  好好的字号被张青青一读,不是圆就是方,他大体也是不好意思了,急忙忙的掏出家书摇了摇,硬塞到霍零手里:“霍兄弟,你给看看呗。”
  “吾夫见字如见人,前院桃李凋谢,今朝又开,恍如人生滋味百般,忆往昔江畔初见……”霍零抖开信,在张青青一脸担心信不牢靠的犹豫目光中,硬是把一封好好的家书读得生冷如战书:“青哥……”读到此,霍零僵了片刻。
  张青青一脸茫然的瞅着霍零,挠挠头:“啥啊,韵律挺美,霍兄弟你在唱情歌?嘿嘿,是不是也想家了?”
  “读家书。”淡定的扫了一遍代笔僵硬的字句,霍零低声哼了半声,道:“代笔过为……张青青,尊夫人氏族为?”
  “氏族?俺家的叫李小……”
  不等张青青说完,霍零就冷声打断了他:“李夫人说,你见了家书和见她一般。院子里的李子树又开花了,马上就能吃到果子,请你一起吃。她想起你们初见的时候……”霍零顿了顿,眉头一皱,对啰啰嗦嗦的家书颇为不耐:“简而言之,她思念你们在一起做的一切。家里女儿很想你,儿子也满周岁了。望你早日归家。”
  张青青满面期许的看向霍零。
  霍零把信纸一收,递给张青青,边拿起衣物和长枪边道:“完了。”
  凝视手头足有近千字的家书,张青青因期许而耸起的肩膀,顿时垮了。他伸手就想拉住霍零,却被一黑黝黝的脑袋顶到一边。
  黑黝黝的脑袋呈长方形,黑亮的皮毛半湿不干,正是黑马流浪。流浪施施然的打了个响鼻,一甩鬃毛,甩了张青青满身满脸。霍零抄起洗过的衣服一挡,倒是没事,衣服却是白洗了。
  流浪再度打了个响鼻,咴得一声,呲出口整齐的白牙,它脑袋一摆曾开霍零挡在身前的衣物。大脑袋直扎入霍零怀里,动动耳朵甩甩尾巴,挤入霍零怀中蹭了一蹭。
  张青青眨眨眼,小心翼翼的从背后拿出家书,也露出一口白牙:“嘿嘿,霍兄弟,重洗衣服时,再给俺读读家书吧……”
  被缠得无法的霍零读完家书时,已是傍晚。
  兴奋的张青青撒开丫子,扯着流浪的尾巴,和撒开蹄子的它赛起了跑。重新除掉衣服的异味,霍零洗净了枪杆的血渍,一声口哨召回流浪。把流浪重新存回骑兵的马厩,霍零和路遇的马夫打声招呼,便转向枪兵扎营处。
  天色渐黑。
  同旗中八人处于兴奋不能自抑的状态,好脾气的秦沐被八个大男人拉扯住,一遍遍读着家书。霍零瞧了瞧天色,月正圆,便独自走出了营地。军中条例,对于轻功出众的她来说,形同虚设。为磨砺自身,霍零不用轻功半年有余,未免有几分生疏。
  只是今日,整个营地都处于欢乐气氛之中。千金难买家书,霍零也不禁念及前生今世,冰冷的钢铁大厦和残酷的恶人谷。
  溪水边正是乘凉的好去处,许是今天未收到家书者皆需要个清静地方,霍零到时,那处已有了人。
  那人倒也警醒,摸上手边剑,阴脸转过头。
  除去白日的盔甲,只着布衫,苏飞倒还存有几分流浪剑客的模样。眉宇间肃杀之色深浓,苏飞动了动嘴唇,一扫襟摆,做出相迎的举动。愁眉不展,浓浓的责任已然深锁住剑客的放浪不羁,初见时,能为苏潭礼屈膝卑躬的苏飞,本就是责任心过重的人。忧国忧民,保家卫国——也真合适于他。
  霍零站在苏飞身后的树荫,并未再移动脚步。
  “流浪是匹好马。”苏飞放下手,别有他指:“多加训练会是匹合格的战马,堪比主帅的亲兵坐下。”
  只为磨练一柄枪的霍零靠向身后树干。苏飞的背影孤寂疲惫,好比千里宝驹挺直刚正的脊背,亦被责任压弯。曾锋锐如剑,潇洒恣意的少年不在,换成了满面风尘、愁眉不展的军中统帅。
  “失意家书不曾送来么。”数年不变的霍零双臂环胸,沉思片刻,发问道。
  “不,家书……”自怀里掏出叠放整齐的信笺,苏飞背对霍零,扬手摇了几下,他苦笑半声,道:“大哥和家里,倒是满意有个自行爬上千户位置的弟弟和家人。言语间也亲切了许多,苏家……我只觉它若不是还有半分用处,关系未断也可多收到写军粮军饷的支持,早就……呵,大哥不复幼年时了,时过境迁,我未变他却变了。”
  霍零轻哼一声,示意听过。
  “又是你,听我唠叨。不烦的话,且坐下听我多说几句吧。”苏飞指了指身边,径自继续道:“那天初见瞧你和那名默契干脆,私以为你们是否为兄弟。霍零,你不曾有过兄长吧。大哥他幼年多有助于我和娘亲,突知是他默许送我来军中时,我简直……简直不知该如何。那时,我已在军中,你定不知被至亲所害的感觉……”
  霍零唇线微扬,冷冷的瞧着前面的苏飞。
  “我……”苏飞回首,瞧见霍零神色怔了一怔,拧眉道:“故此,我全心全意投入了军中。霍零,你可知最近鞑靼动向颇为诡异,我昨日言及,却被以新人之意忽视。我心有不安,又不知如何避免。论军龄,我确实比他人低出许多,但论阅历……鞑靼过为安静,最近几日的苗头看似指向关口,却无一不暗指我们。怕是他们想先吃掉我们,废了关口的眼耳口鼻。”
  “你掌管千余名。可曾有破解之策。”
  早知苏飞伤神并非家事,霍零并无意外。她淡淡的反问一句,扬了扬手转身走开:“就算千户不能破解,你交好者又有谁能助你。”
  月色下,苏飞苦思许久。
  清冽的溪水,映出他成熟许多的面庞。只是,恣意纵横的剑客苏飞,已然不在。
  “小霍。”
  霍零刚回了歇脚的帐篷,兴冲冲的郭癸撩起帘就奔了过来,指尖夹了张薄纸片,嘿嘿笑着。惯性冲过霍零几步,郭癸折回来,薄纸片递到了霍零面前。
  他道:“小霍,你哥和小叔来的家书。”
  “哥?”不自禁出口重复的霍零顿了顿,不禁忆起恶人谷的霍琼,她摇头暗否了升起的念头,接过郭癸手中家书。随意一抖,家书自然展开。只凭半眼,霍零就已确认,此书并非本性温吞后又阴郁的霍琼执笔。
  郭癸勾住霍零肩头,一副哥俩好共分享的态度,好奇瞅向霍零家书。
  那密麻麻的小字只是半眼,对大字尚且一知半解的郭癸就侧捂着眼,退开了:“小霍,你哥还是你叔,这字练的……”
  “代笔。”霍零瞧了瞧起始“霍小爷”三字,断然不会承认此书真正执笔者乃是肖石,她随口移开了话题。
  家书所讲内容不多,看似皆为家中小院趣事、街道邻里闹事,实则在说江湖动向、朝中国事。霍零指尖划过信中内容——“庭中小鱼儿遇了偶有人掉入水潭的红珠,一时好奇,不禁以鱼唇碰之。恰被你九妹无心路撞。花开正好,兰花亦是生了芽子。你九妹不禁观之,一时忘了归家。”
  微风拂过皱起眉宇,霍零垂目暗中翻译了肖石的话。
  肖石首句看似玩笑闲谈,实则在离间小鱼儿与霍零之间关系。本意为“瞧,你在这里为燕南天和霍大爷的事操劳,那小子还有闲心戏弄班里的少女,差距不可谓不大”之类的讥嘲语气。之后一句的九妹,代指慕容九;花开和兰花前后句并读,乃是代表花无缺和铁心兰在一起。此处提到这两人,怕是慕容九目前随这两人行动,一时无法联系。
  肖石本身对花无缺此人和此人代表的移花宫多有避讳,慕容九既然与他在一处,肖石自然不会自找没趣,以手下棋子牺牲为前提,尽心尽力为霍零办事。借家书的原由,通知半句,已是仁至义尽。
  那句中“小鱼儿”称呼,恐怕也是肖石故意为之。
  霍零默默通读信件,其中又提及到“其兄”霍琼之事;江湖动乱兆头;朝廷某小人贪污了边军的粮饷。只是,半句未曾提及霍狂刀和燕南天。
  霍琼出谷了。
  不知李斯是否跟随,但同霍零仿若双生的霍琼,单骑出谷。肖石还未曾请示过霍大爷意思,仅是说霍琼之事交付于他,他定不会让霍大公子扰乱了霍大爷和霍小爷的正事。
  抬首瞭望天色,霍零被肖石一句,扰乱了心绪。
  早已放弃偷读霍家家书的郭癸拍了拍霍零肩头,露出同生共死战友间特有的关心神情,别扭询问道:“怎样,小霍,见了家书是否开心许多。开心就别总板着个木木的脸了,姑娘们总喜欢活跃一点的,譬如我。”
  军屯经历年来朝廷腐败之难,已名不副实。年年千万的银两例钱负荷,再加上小人当道,忠臣垂暮;除了边境驻军尚有天朝雄风,朝廷已然不是当年的朝廷。也无怪乎有苏飞这种人应劫出现。
  面临甲胄失修,赤手对白刃的窘境,即便是郭癸这类乐天派,也不禁为之忧愁过。幸甚幸甚,霍零所在边军将领忠正,所率部下后勤治理有方,尚未面临缺粮缺器的困境。
  军队治理体系混乱,钱粮尚且不能全数运到,更别提轻飘飘的家书。故此,能在此条件下受到一封家书,实为一件开心得不能再开心的好事。
  郭癸目光殷切,霍零不得不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挠了挠头,郭癸奇道:“小霍,你家出了啥事?是白事还是红事,笑得怎么这么渗人呢?”
  天色昏暗,皓月高升。
  面无表情的霍零,抬起手,对着给满脸憨厚的郭癸后脑勺就是一下。还未等郭癸以平日惯用的惫懒模样反应,军中已吹起了集合之音。夜半三更,为家书兴奋不能自抑刚刚睡下的兵丁们,迅速穿套甲胄,手持长枪冲了出来。
  郭癸霍零对视半眼,冲入帐篷拿起武器,向校场集合处靠拢。
  校场正中临时搭筑的高台上,统帅枪兵的千户之后,苏飞扶住腰间长剑默默站立。枪兵千户来不及做战前激励,一指集合完毕,一声不吭默立的骑兵们,大吼一声:“跟骑兵兄弟们打退鞑子!”
  平日和骑兵并不对付的枪兵们对视半眼,皆高举长枪,咆哮怒吼道:
  “跟骑兵兄弟们打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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