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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我现在没工作。不过江离也奇怪,每天都不去上班。都就不对劲了,他貌似是一个强悍的人,难道也会丢了工作?
我问江离,江离正儿八经地回答:“工作哪有结婚重要。”
虚伪!
对于许多新人来说,结婚前的准备是一件没有头绪的事情,因此他们会乱了阵脚,当然对我来说并不是这样。除了时间上比较仓促,我倒没有别的不适应,一切事情打理起来还算是井井有条。
于是江离赞叹:“看不出你还挺专业。”
我趾高气扬地说道:“虽然我是个老处女,但在法律意义上来说,你算是我的第二任丈夫。”
咳咳,我没撒谎。我曾经还有一任,还有一个婚礼,不,应该说是还差一点有一个婚礼……呃,总之结婚前半年到婚礼的前一天晚上的所有事情我都经历过,只差那关键的最后一步。这种事情比较狗血,但确实发生了,要不怎么说狗血都是源于生活的呢……
此时江离高深莫测地勾着嘴角似笑非笑,我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心情赞叹他这个样子还真是无可挑剔的好看。
江离从背后环住我的腰,低头状似深情地望着我。我回头,正对上他那一脸十分之欠揍的微笑。他低头作势欲吻我,然后从嘴里低低地溢出几个字:“看不出你也有这么不堪回首的过去,恩?”那一声上扬声调的“恩”,充分撩起了我心中的怒火,这小子简直就是幸灾乐祸!
不过我很快就抓住了他话中的另外一个信息,什么叫做你“也”有这么不堪回首的过去?于是我镇定而从容地回他一个淡淡的微笑,轻声说道:“彼此彼此。”也不知道他曾经被哪个美男凌虐过,一想到这里我竟然没来由的高兴起来。汗,我腐了……
不远处的摄影师喊道:“不错不错,就这个姿势,这个笑容,很好,新娘再凑近一些……”
看吧,我们总是做着最亲密的动作,说着最锋利的话,想想还真是讽刺。
此时我们正在拍婚纱照,摄影师说我们的姿势很好很标准,笑容很炫很幸福,我顿时就觉得这摄影师还真是虚伪,我们的笑容,那叫做各怀鬼胎……
这婚纱我又不是第一次穿——虽然这一次的比上一次的漂亮,而且是特别订制的。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陪这种人穿,能笑出来就不错了。只是我心中总是莫名其妙地涌起一种淡淡的失落,我想也许是因为这个程式一样的婚姻让我觉得心虚,愧对我们家那个活宝老太太吧。
拍婚纱照的动作无非就是那么几种,有几个动作我很熟悉,这也总是让我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四年前,那个炮灰官小宴的时代。那时我沉浸在一种怎样的幸福之中啊,然而后来这种幸福尚未到来,就已经离我远去。
我和江离站在草地上,隔着一段距离。我抱着一束花,朝江离跑过去,耳边有风悄悄地擦身而过,头上的阳光分外灿烂。我觉得有些恍惚,却加快了脚步。那个修长的身影,站在草地上一动不动,面对着我。我突然抛下花束,奔向他。
江离张开双臂将我抱起来,然后在原地转着圈圈。我的脚离开了地面,仿佛被巨大的漩涡卷向海的深处,整个人都天旋地转起来。
江离的脸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个。柔和的眉眼,宠溺的眼神,他笑吟吟地看着我,认真地说,宴宴,我爱你。
我的眼里瞬间有热热的东西流了出来。
这个场景,是那么熟悉。
那么那么熟悉。
我的脚重新回到地面,脸上的泪水被人拭去,那冰凉的指尖让我清醒回来。我眨眨眼睛,面前的人又变回了江离。
他拥住我,在我耳边轻叹道:“活在过去中的人,总是比较容易犯傻。”
我闭上眼睛,眼泪又流了出来:“没有人愿意活在过去中。”
摄影师把这整个过程做了全程摄像,期间还做了许多抓拍。他十分兴奋地告诉我们,我们今天这个场景的拍摄,是他有史以来所做的最成功的一对,原来哭的效果比笑的效果还要好。我心里感叹,我们却是有史以来最不成功的夫妻。
我妈像兔子一样蹦跶着(原谅我如此形容,但是她的确太过激动)来到我们身边,扯着我的婚纱泪眼汪汪地说道:“儿呀,原来你遗传了我的全部优点!”
我知道她最大的优点就是眼泪比自来水还容易控制,想调侃她几句,可是心里闷闷地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江离的爸妈也摆出一副“很理解就要结婚的年轻人的澎湃而多样的心情”的样子看着我们,此时我面对着美女语文老师,连冰冻笑容都摆不出来了。
有些东西,在旁观者看来,你觉得它是幸福的,它就是幸福的,你觉得它是悲伤的,它就是悲伤的,就比如泪水。
两个当事人自然知道,她的眼泪并不是为他而流。
江离是个好演员
我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被盒子鄙视着长大的。无论是长相身材智商成绩,我硬软件都不如她,她唯一夸奖我的一次就是因为我能吃。然而自从见到江离之后,盒子竟然非常不遗余力地动用了许多形容词来夸奖我的眼光,这让我实在受宠若惊,更不敢告诉她江离的性取向问题。
因为我的“眼光”很好,所以盒子对我的婚事也积极起来,一下班或者到周末,就帮忙奔波忙碌,这让我一下子忘记了她曾经对我的凌虐,分外感激起她来。
盒子虽然对我从来不客气,但是对江离那叫一个礼貌。江离私下里对我从来不礼貌,但是对盒子那叫一个客气。于是我时常感叹,盒子和江离这俩人倒是蛮登对,要不……每每讲到这里,盒子就会一巴掌扇到我头上,毫不留情,而江离,则幸灾乐祸地看着我被凌虐,偶尔会不动声色地添把火,然后他在一旁作壁上观。
总的来说,盒子的特点是凶恶,还能招架。而江离的特点是邪恶,这个败类!
盒子毫无意外地成了我的伴娘,而另外一个伴娘是我的大学同学,艾雪。话说其实我大学四年里最好的朋友并不是艾雪,而是另有其人,只不过我们现在已经基本形同陌路了,原因嘛比较狗血……她抢了我的男人,而且抢得那么成功。《奋斗》大家都看过吧,里面有一孩子叫米莱。我觉得我没有米莱的幸运,却拥有她的霉运。
哎呀哎呀,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
盒子的帮忙让我省了许多麻烦,却给我带来一个更大的麻烦——因为她直接插手了我结婚的某些高端决议,所以导致我在婚礼上差一点破了功。
虽然忙了两个星期,我也坚持以为,婚礼于我来说,也不过是一场形式,我只要像喝一杯白开水一样,把它经历了就好。然而我却始料未及,那白开水里会凭空多出几只让人恶心的苍蝇。呃,说白了就是,婚礼上会出现一些我不想见到的人……你没看错,是“一些”,不是“一个”。
于是,本来置身事外的我,却被逼入戏。
……
我觉得老天爷真是给我面子,结婚这天的太阳公公很敬业,简直把地球人当成烤红薯,非要烤出油来才算罢休。好在我们的婚宴还没变态到露天的程度,而且我来来往往出出入入基本上都是待在有空调的地方,要不然我就真汗了……
婚礼其实真的是一件很无聊又无趣的事情,我就像一个巨型布娃娃一样被别人摆布着,走着那些奇怪又繁琐的程序,不仅这样,还必须笑,不仅要笑,还必须笑得矜持而端庄……我实在想不明白,结婚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跑来凑热闹?
我抱着咬牙挺过最后一关的心态,面带微笑,和江离牵着手踏上了红地毯。
然后,当我看到坐在我妈身旁的那个人时,我连最起码的微笑都做不出来了。
江离发现了我的异样,他轻轻在我手心捏了一下,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他是谁?”因为嘴唇并没有动,所以他说得有些含混。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说道:“生物意义上来讲,我爸。”我犹记得我明确告诉我妈了,用不着让他知道我结婚的事情,可他怎么还是来了?
江离突然抬起另外一只手,捏了捏我的脸蛋,说道:“你放松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此时周围的人都在向我们行“注目礼”,气氛堪称严肃,他这样一个随意的动作显然不够庄重,引得大家一阵唏嘘,甚至还有人跟着起哄——当然大家都是善意的,或者说不怀好意的。然而就是他这样一个略带宠溺(虽然我知道他其实是装出来的)的亲昵动作,让现场的气氛顿时轻松下来。他之前似乎说过,婚礼又不是葬礼,用不着那么严肃。
因为他这么一搞,我也没那种硬着头皮的难受了,感觉周围的空气也没那么胶着,于是我的脸部肌肉也放松了一些,自然而然地摆出个微笑给观众。
不得不承认,江离还是很善于调节气氛的。
后来据目击者称,江离当时看我的眼神,简直温柔得能溺死人。虽然这种形容的方式比较恶俗,但是我还是很佩服江离演戏的境界,那叫一个出神入化信手拈来——这小子一直都是披着偶像派的外衣,藏着演技派的实力。
我从始至终都没看我那生物意义上的爸爸一眼,即使眼神一不小心遇到他,也直接飘过,反正周围人那么多,看谁不行,干吗非要看他,恶心自己玩儿!
我把戒指戴在江离的无名指上,他的手指很修长,指甲很圆润,总之很好看。依稀记得以前也有人有过这样一双手,只是我并没有机会为那个人套上婚戒。
正胡思乱想着,江离突然捧起我的脸,轻轻柔柔地吻到了我的唇上。
我的身体有些发抖,紧闭着眼睛,忍住不让泪水流下来。很久以前,我也经常梦想着,那个人能这样把婚戒戴在我的手上,然后我们接吻,互相昭告对方的归属权。我们还会受到很多人的祝福。四年之后,这一天终于到来,然而物是人却非。
江离的嘴唇离开我的嘴唇时,他面带微笑地和我说了一句:“麻烦你专心一些。”语气里透着不满。
很好,他的微笑永远是留给别人看的,只有不满和不耐烦才是给我的。我顿时有些庆幸,幸亏我嫁了一个自己不在乎的人,这样不管他怎样对我,我都不会在乎。
接下来就是一桌一桌的敬酒,我虽然千杯不醉,但毕竟是一个矜持的新娘(捂脸),当然不能多喝,只能跟在江离身旁,意思意思喝点,剩下的被伴娘和新郎挡掉。江离的酒量竟然很好,这倒让我刮目相看。
敬完亲戚,要敬同学和朋友。当我眼睛无意间扫过同学朋友的那几桌酒席时,意外看到一个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的身影。我腿一软,差一点当场倒在地上,还好江离及时扶住了我。
于子非?
此时于子非正看向我,神情莫测。
我怔怔地盯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里,我并没有邀请他。今天这个婚礼还真是让人无语,怎么这么多不速之客。
江离一手扶着我的腰,一手拉着我的手臂,他凑到我耳边,语气里带着一丝讥诮和嘲讽,凉凉地说道:“第一任?”
我侧头,盯着江离因为距离太近而放大的脸,竭尽全力冲他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麻烦你帮个忙,我们表现得幸福一点好吗?”
江离“深情款款”地答道:“我表现得够幸福了,只是你,一直魂游太虚。”
我拉着他的手,硬着头皮率先来到于子非他们这一桌。我喜欢把痛苦的事情率先做完,这样才能享受接下来的快乐时光,要不然我老惦记着即将到来的痛苦,手头上的快乐也会变成痛苦的。
江离反牵住我的手,走到于子非面前。他收敛笑容,举起满满一杯酒,对于子非说道:“谢谢。”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我觉得他这一句“谢谢”可以有很多解释,比如谢谢你帮我养女朋友,或者谢谢你把她留给了我之类的,但大体都是带着嚣张和得意的成分,还有点让对方心里生恨的虚伪,因此我很满意。我承认我这人有点坏,我就是不想看到于子非过得好。
我不敢看于子非,侧头一直看着江离,目光尽量柔和、专注并且带点深情。
后来江离告诉我,其实他当时特想和于子非说一句恭喜,恭喜他没摊上我这么个女人……囧。
在座的有一些人知道我和于子非的过去,大家也不好说什么,纷纷举起酒杯争取岔开话题。我脸上一直挂着有些僵硬的微笑,在转身奔向下一桌时,几乎是落荒而逃。
江离拉着我的手不紧不慢地走着,低声对我说道:“你还真是无聊。”
他大概以为我是故意请于子非过来然后在他面前作秀吧,天知道我有多不想看到他!我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