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云昉的眼神平静而苍凉,兄长死后,白元秋接过教主之位,而她也为形势所迫,率军踏上疆场,至此征战不休。
人生充满戏剧性,云昉想,她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兄长,竟然不能共存,而无论谁胜谁负,她都不可能接受。
既无法忘记,也不能释怀。
这些无谓的争执,无谓的牺牲,无谓的痛苦,一切一切都令她深深厌倦。
临别前,云昉曾言:“堪不破往事,我便不会再踏入无霜城半步。”
这些勾心斗角,争名夺利,繁华虚幻,都抛于身后。
“你我亦不必再相见了。”
白元秋温和道:“若在下终究不能……”停顿,接着道,“愿以弟子相托。”
云昉看着分别经年的故人,眼中忽然戾气大盛:“以弟子相托?”冷笑,“如果你都走了,我凭什么还要坚持?”
“云昉。”白元秋将双手放在云昉肩膀上,看着她,眼神坚定,“我会拼尽全力,若是成功,你自然可以归隐,但若我失败了,你,阿无,还有小容,必须坚持下去,决不能退缩。”
云昉还准备说什么,忽然身子一轻,竟是被白元秋从山顶生生推下,转眼落入重云,身影渐被吞没。
红日从云海上探出头来,万千光彩自天际间迸发,晓光微冷,雾气朦胧。
白元秋微笑,她能感到,云昉的存在已经成功从幻境中剥离出去。
可惜这里见到的其他故人,除了云昉外都是幻影,大多已在昔日无霜城内乱中身亡。
苍穹上出现细微的裂缝,仿佛一块冰裂的碧玉琉璃。
大地开始震动。
徐小彦如今真是有口难言,任务面板尽职的提示“水月镜花”世界即将崩塌,请轮回者尽快完成任务,可他被小白点中穴道后扔在山腰上,一动都不能动。
不知道顾哥那边怎么样了。
远处忽然出现一点白色的身影,白元秋雪衣飘飘,风驰电掣般赶来,单手带起徐小彦,直往石牢冲去。
“宋卓余”刚刚冲开穴道,看见疾奔来的两人,张口唤道:“你们……”
“无需着急,还有时间。”白元秋冷静道。
她带来的扈从数量不少,除了云昉已经离开外,足够他们每人换个壳子了。
高秋岚的眼神属于苏折柳,宁小初露出云昙特有的冷笑,而罗扇扇则满脸别扭——韩晚实在不习惯自己如今的女性身份。
还有一人——
白元秋眯起双目,弯唇:“赵笑刀。”
昔日的高梧节度不知何处从桎梏中挣脱,他衣衫狼狈,却满身先天真气,他冷冷看着白元秋:“托福,我多年难以冲破的先天桎梏,如今却一夕顿悟。”
白元秋冷淡道:“这又有什么用?”
赵笑刀看着她,大笑:“论手段,我自己是败了,可天衣教以武而立,你暗算于我,恐怕算不上赢了吧?”
天上忽然卷起阴云,豆大的雨水砸在地面上,汇成小溪,有血液死死融入其中,慢慢被冲刷干净。
白元秋负手,目视远方,忽然笑道:“也罢,允你公平一战。”
话音方落,赵笑刀全身真气寸寸暴涨,他大喝一声,半支玉箫挟着浩然巨力,迅捷无伦的袭向对手。
白元秋随意抬手,骈指为剑。
雨珠被震开,空中仿佛出现了柄无形巨剑,将风雨隔绝其外,白元秋此刻超脱时间与空间的束缚,跳过所有刺穿和推进的中间过程,抬手的同时,巨剑的末端就已经贯通了赵笑刀的胸膛。
鲜血溢出,混入雨水中。
天上划过惊雷,将四周照亮,轰然的巨响回荡于山间。
赵笑刀慢慢跪倒,半支玉箫坠落,他睁圆的双目,正无神的盯着对手。
在生命的终点,他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白元秋居然会拥有远超先天的功力。
“你终于醒过来了?”苏折柳顶着“高秋岚”的壳子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白元秋缓缓道:“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都是我的事了。”问,“重华,师兄可嘱咐过你什么?”
云重华欲言又止。
白元秋微笑:“我明白了。”接着道,“准备好,随我一起离开——”弯起唇角,“‘水月镜花’之幻境。”
世界崩塌。
无尽星海。
所有人都恢复成进入水月镜花之前的模样,除了白元秋——她此刻的容貌比之前更加成熟,乌发冕服,玄衣纁裳,神情漠然如神袛。
眼前,苍冷的光点环环拥簇,星云如广袤的光尘,熟悉的白玉琴台上,苏行止正如分别时那般自在抚琴。
“终于达成天道之境,恭喜师妹了。”苏行止停手,微笑。
“还差一点。”白元秋冷漠的看着昔日恋人,声音亦难辨悲喜,“我以太清入道,若要真正突破,必须斩断所有尘世因果。”
“相信我自然也是其中之一了。”苏行止笑道。
“请放弃掠取元力的计划。”白元秋平静道。
“抱歉。”苏行止遗憾的摇摇头,“若不能君临‘无尽虚空’,就必然身死魂散,苏某恕不能从命。”柔声补充,“亦实在不愿从命。”
白元秋道:“若是放弃,你尚可苟延残喘,若坚持,现在就是你的死期。”
“如此无情。”苏行止温和道,“看来师妹已成功将世情斩去。”
这句话,别人或许不能明白,苏折柳却瞬间白了面孔。
白元秋和苏行止正在对峙,其他人离他们很远,不是众人不想帮忙,而是根本不能靠近。
“重华,这件事你早就知道?”苏折柳低声喝问。
“怎能不知。”云重华脸色惨然,“在‘水月镜花’崩塌的瞬间,阿念以神魂寄托,终于成功斩断世情。她原来之所以迟迟无法迈出这步,既是因为不忍心抛弃自己作为‘白元秋’的情感,也是因为源世界过于脆弱,不足以支持她破碎。”
“水月镜花”便是苏行止在理智时设下,专门用于成就白元秋的世界。
“阿念如果不能踏出这一步,又如何忍心对行止下手。”云重华苦笑。
苏折柳沉默片刻,忽然全力往苏行止的方向冲去。
无形的阻隔将他挡住,苏折柳连撞数十次,直至呕血,浑身颤抖,终于只能掩面跪倒。
骨肉之情,恨不能替。
白元秋召出泉中玉握在手中,目光犹如两泓碧不见底的潭水,深沉冷彻,她最后问道:“你不放弃?”
苏行止抱琴,忽而大笑:“对不住,可苏某若连此事也放弃,又能抓住些什么?”
亲朋故友,知己爱侣,什么也找不回,什么也留不住。
白元秋不答。
“师妹且不必急着动手,容我再问上一句。”苏行止笑声渐歇,看着她,柔和道,“阿念,你是否恨过我?”
白元秋摇头:“现在昔日的经历已无法再影响到我的情绪,是以并不恨你,若说再见之时。”略略回忆,“当初只觉得能相见便已经太好了,不舍得怨恨。”
苏行止微笑:“足够了。”
拨弦,星海中瞬间响起生死齐奏的琴声。
玄衣男子两袖生风,温文若笑,霜色指尖切在琴间,一剔一托,罡气丛丛而起,如雨汇成洪流,朝对手当头倾下,生生惊得漫天星海为之黯然失色。
白元秋神色不动,起手成剑。
泉中玉清冷莹然,剑身犹如月色凝成,霎时,无尽剑气爆发,势压沧澜,狂卷飙飞,将琴风迎面劈裂!
众人正看的惊不能语时,飓风凭空而起,转眼将两人身影推没入星云之间。
“他们去了哪里?”徐小彦急道。
“我不知道。”云重华闭目,筋疲力尽。
☆、终战(下)
遗世独立的角落里,大战正酣。
无数光尘在琴声的指引下汇聚成弦,封锁悬浮在白元秋身周。
一身冕服的天衣教主并指捻住光弦,身形冲天而起,足下或翻或卷或缠的浮弦,通通被她搅散阵型,失控的向四面八方逸去。
琴师微笑,他并不指望能这般简单的将白元秋留在,既然师妹已暂时脱困,他便索性顺遂其意,松开困阵,左手离弦悬在琴上,右手徐弹,四勾连五摘,九声连绵响起,若泛若散,荡漾在无垠的星海之中。
大音希声。
正高速飞掠白元秋的突然顿住,空中衣袂扬起,右臂前伸,翻掌画弧推出,她本人也借这一推之力,飘身后纵。
眼前盈尺之地,双方罡气碰撞溅射如乱流。
苏行止含笑赞叹:“师妹果真观察入微。”起手落弦,拂而后拨。
本已清越如潺潺流泉的琴声中,陡然嘹起穿云裂帛般的金戈之声,如利刃直指天衣教主。
白元秋不退反进,广袖下十指连弹,指风纵横,竟生生将对手的琴声撞散。
巨力相抗,星海之光微黯。
泉中玉为杀气牵引,离鞘破空而去。
苏行止盘膝敛目,端坐不动,此刻他左手按琴,不再以空弦应敌,指腹下叠音骤起,琴声挟罡气不断撞在剑身上,寸寸磨去剑势。
无数光尘如水草般疯狂缠上泉中玉剑身,飞剑渐渐被裹成了巨大的光茧,以一寸之差,停在琴师身前,不能再前进分毫。
苏行止扬眉浅笑:“阿念,你已失泉中玉,若觉力怠,随时可以罢手,苏某愿待卿如旧。”
话音未落,光茧震动,竟有红光从里面透出,隐约可见绘着一个“解”字。
苏行止立刻齐奏七弦,罡风大作,却意外的扑了个空。
下一刻,泉中玉如流光破空,无视琴音封锁,瞬间刺穿了他的身体。
玄衣琴师身子被巨力带的后飞,古琴随之摔落,跌入深邃的星海之中。他并非真正的“人”,全身乃魂力凝聚而成,而泉中玉有吸附神魂之能,这种程度的伤口,于苏行止而言,实在是致命之伤。
他的力量从伤口处,逐渐通过泉中玉逐渐传到白元秋身上。
“在下想起来了,这把剑,便是‘君行歌’专门铸造出来克制苏某自己的……”苏行止眼神迷茫,心底某个角落里尘封的记忆被触动,“他为何要这样做?”
白元秋抽剑,咳血,古井无波道:“我无从得知。”然后抽剑,指上师兄咽喉,“你输了。”
“是。”苏行止终于露出一点绝望之意,惨笑道,“但师妹也不算胜利,在这个空间,若没有我的允许,无人可以离开。苏某固然身死魂散,你所牵挂之地,迟早也会随之湮灭。”
三千世界中,再找不到千寻云岭,再找不到无霜城。
长剑悬停身前,白元秋沉吟片刻,手指扣在剑身之上,淡淡道:“还是有法子的。”
眼前光华渐起,天衣教主此刻仍无法斩断的一点世情,那些死去人久久不散的执念与期待,正强烈的呼唤着她。
白元秋站在累累白骨之上回首,后退无路,她脚下是无数鲜血浇铸的通天之道。
无数明灭的星辰织成玉带,在虚空尽头蜿蜒。
天衣教主大袖拂卷,双掌虚若抱环,星海中散落无主的元力被吸引,融合凝聚,点点如萤火般涌入泉中玉剑身。
以泉中玉为媒介,无数元力汇成大河,朝故土流去。
苏行止心中微动,他忽然隐约感觉道,自己出身之地的存在,竟然从虚弱逐渐变得强壮起来。
白元秋应该庆幸,源世界的结构足够稳定平衡,只缺乏一个由“虚”化“实”的机会,白元秋以自身修为为祭,元力回溯,终于为其注入了生机。
从今而后,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随着魂力流失,琴师渐渐觉得混沌而恍惚,许多破碎的记忆闪过脑海,最终,在千载以前那白衣少女的笑靥上定格。
阿念……
忽然间便无限相思。
苏行止静静想着他的小阿念,直到眼前光华尽湮。
星尘散去。
白元秋手执泉中玉,身上的冕服熟悉又陌生,大袖长衫,漆黑如夜,她慢慢走到师兄身前,半跪。
两人视线齐平。
苏行止魂力不断逸散,琴师的身影渐渐模糊起来,他轻声道:“在下死后,师妹吸纳此地所有力量,便可自由离去。”
此后,三千世界,无尽虚空,任君遨游。
白元秋垂眸,忽然一笑:“叫师兄失望了,我恐怕是走不掉的。”
苏行止惊讶且不解的看着师妹,她的双眸,不再是斩断世情的不见悲喜不辨哀乐,反而充满着说不尽的温柔和苍然。
苏行止艰难的打量着师妹,她目光中雪意消减,慢慢染回了暖色,不由虚弱道:“你已斩断世情,为何还有情绪波动?”
白元秋眼中出现深深的怜惜之意:“你我师出同门,会提前布局的人,并非只有师兄你一个啊。”
她将泉中玉的剑柄交到苏行止手中,对方的力量和魂魄一样处于消散的边缘,无法抵抗,只能任由白元秋为所欲为。
白元秋缓慢而郑重的将剑尖抵到自己心口,身子前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