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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把身子分开,赵安掏出烟,暗红色的“大卫杜夫”,小寞知道赵安最近迷上了这种烟,说是能一口气吸到脑子里。他又让小寞进去,说天晚了,外面冷。小寞听话地和他摆了摆手,潇洒地走向寝室大楼。这时候的小寞才闻到了赵安传染在她身上的烟味,她想下次要好好地警告他少抽烟。
赵安第二天又来了,陈宁说:“最近怎么这么勤啊!”小寞不去理会,笑嘻嘻地去见面。赵安说这个周末他去苏州,问小寞去吗?小寞早就想去了,她对苏州充满了好奇和敬意。小寞琢磨了一下能否和父母交待,就答应了。
赵安高兴地说,一早就有火车,中午能赶得及在外婆家吃饭,外婆一定很惊喜的。小寞说要买苏州豆腐干回来,赵安笑着说你真是废话的可以。两个人都憧憬着苏州之行。
小寞准备了很多吃的装在背包里,一大清早赶到新客站。还好人不多,小寞张望了一会儿,很快就看到了赵安。两个人在候车室开始吃早饭,小寞对面坐着一对像是回老家的年轻夫妻,岁数和小寞他们差不多,可是身边大包小包的,脚下还有几件行李,两个人的脸上都有一种漠然。小寞想:还是上海好啊,不禁为自己感到幸运。她下意识地靠紧了赵安。
小寞这才发现赵安也背了一个背包,鼓鼓囊囊的。她问里面是什么,赵安从背包里拿出一件衣服,让小寞赶紧吃,吃好了换上。小寞一看是一件淡紫红的棉风衣,纱洗真丝的,她说:“给我?”赵安说:“当然是你的,我外婆喜欢女孩子穿的喜气一点。”小寞就把还剩下的一口馒头塞到了赵安口中,脱下了牛仔衣,换上了红风衣。她左摆右看,不自信地问:“好看吗?是不是像一块排门板?”赵安说:“你好一点好吗?堂堂中文系的大学生就这样形容啊?”小寞撇了撇嘴,一定要赵安说怎么样,赵安挠了挠脑袋:“说真的,我还真没觉得你好看难看。”小寞知道赵安说这个话就是存心找茬,以前小寞都会上当,但是现在她已经不会了,所以笑嘻嘻地坐下,一手托住下巴不说话了。两个人的这点形态统统落在了对面的年轻夫妻眼里,可是他们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上了车,小寞看着火车渐渐开动,舍不得把视线收回来。她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对几小时后的未来有了一刹那的惶恐。
车行数里,小寞打了个哈欠,两个人一开始的窃窃私语也停了下来。小寞感到累,早上起来的太早了。她忍不住靠在了赵安肩上,赵安索性让她的头枕在了自己膝盖上。两个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很久,小寞觉得自己已经睡着了,就像是睡在了家里的床上,没有担心地可以安枕无忧。
小寞迷迷糊糊听到了列车员的声音,她一起身看见身上披着赵安的外套,而赵安没有一丝睡意地直视前方。
两个人走出车站,小寞顿时被一种陌生的气息包围了。天空又暗又窄,许多零散的三轮车停在一边,车上坐着各种各样姿势的人。赵安搂着小寞往外走,说是去坐公交车,如果顺利只要半个多小时。赵安的外婆住在寒山寺不到的地方,离虎丘也不远。可是上了车子,摇摇晃晃了很久,小寞想这半小时一定是赵安的心理时间。果然,下了车,赵安说:“不远吧!”小寞含笑点点头。
外婆家是一排排平房中的其中一个,前后两间房子很大,后面还有一个极小的院子。在小寞的想象中,外婆应该是一个小小柔柔的老太太,就如苏州这个城市的软糯一样。妈妈曾经说过世上吵架吵得最好听的就是苏州人,而小寞知道的是嗲溜溜的苏州评弹,小时候外婆带她去过雅庐书场,指点过台上的字字腔腔。
赵安外婆很精神,虽然也说着一口吴侬软语,但是嗓门并不轻细,倒是透着一股豪爽,让小寞一下子就亲近了起来。小寞觉得她很像自己的姑奶奶,都是那种看破了世情,却毫不消极而是更入世的聪明老太太。
小时候,小寞很怕姑奶奶,她总是能颠覆人们对小寞“乖巧”之类的大众化评价,一语中的地和外婆说小寞的心思鬼着呢,不是能听话的孩子,极有主意,是那种暗暗地软软地但却能轻而易举让大人照办的孩子。小寞有一次在剥菱角,可是怎么也剥不开,就平静地一直看着姑奶奶,但是就是不开口,等大人们不耐烦了,小寞就递上了菱角,也不喜形于色,也不委屈讨饶的那种。
赵安外婆一定也是这样的老太太,小寞很亲切。外婆很高兴地拉着两个人,看看左边,看看右边,眉开眼笑。外婆招呼小寞说很冷吧,递上了热水袋,还给小寞和赵安一人一杯速溶咖啡,小寞想:外婆还挺时髦呢!
在外婆的房间里,三个人一起吃中饭。外婆坐在自己床上,阳光把她的全身上下都罩住了,小寞感到异常的温暖。三个人把一顿饭吃得笑声不断。
下午,外婆让赵安带小寞出去转转,说自己有睡午觉的习惯,还硬塞给赵安一百元。小寞之前来过苏州,但那是来扫墓的,市区没有好好逛过。赵安说自己其实也没有好好逛,更多的时间是在家里陪外婆。于是小寞说就去苏州园林看看吧,两人去了狮子林。
小小的园林中,游人不少。赵安和小寞专挑人少的地方走,赵安说其实苏州园林的很多景点名称都有禅意,这是她外婆说的,小寞朦朦胧胧地记住了,再仔细地问,赵安说自己也不晓得了。外婆是个虔诚的佛教徒,而且是很懂的那种。此时的小寞不知宗教为何物,但是在内心她感到了一种力量。
黄昏时,两个人回到了家里,外婆说晚上给他们准备了最正宗的苏式面,小寞一定喜欢。小寞看了赵安一眼,她喜欢各种面食,赵安把这个告诉了外婆。果然汁水浓浓的红汤面让小寞一下子热了起来,四肢百骸都有说不出的舒服。小寞吃得淋漓尽致,吃完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外婆给赵安房间的床铺上了新的床单,还抱来了厚厚的被子,说是晚上更冷。她一边忙,一边和小寞说着赵安小时候的事情,自然也说到了赵安的妈妈,可是外婆说的最多的还是对赵安父亲的不满。听着老太太絮絮叨叨地说赵安妈妈出嫁的时候有多少首饰,小寞宽容了她的夸大。小寞想即使如赵安外婆这样明理的人,遇到和己相关至亲至爱的时候,也是会糊涂而狭隘的。
小寞躺在床上,第一个念头是,这是赵安睡过的床。她提醒自己不要去想,于是睁大眼睛环视周围,简单的家具但不局促,都是厚重而有历史的。忽然她看到了几案上的一张照片,小寞马上肯定这就是赵安的妈妈。小寞跳下床,取过照片,回到床上仔细端详起来。赵安的妈妈不算一个美人,圆脸,披着没有烫过的长发,细长的眼睛略微有点下垂,倒是一丝忧郁的神态给整张脸带来了妩媚。赵安的眼睛就像妈妈,小寞肯定了原先的猜测。小寞看到过他爸爸,那是赵安偷指着给小寞看的,他爸爸的眼睛是大而圆的。
小寞把照片轻轻地放回去,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小寞看了一下手表,都过了十点了。赵安呢?
门开了,赵安走了进来,小寞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赵安说:“我跟外婆说话呢。你冷吗?”小寞摇摇头。
赵安又出去了,回来后拿了一张钢丝床。小寞想:还好不用我开口让他陪我睡一间房。
赵安熟练地打开床,铺好被子,躺了下去。
两个人谁也没有先开口。
最后,赵安说道:“喜欢我外婆吗?”
小寞说:“当然咯,那么外婆喜欢我吗?”
“我喜欢的外婆一定喜欢。”
小寞听了,偷笑。
赵安说还是把灯关了,他起来关了灯,走到小寞床前。
小寞问干吗?不冷吗?
赵安说没什么,想问问你冷吗?
小寞说你这样才冷呢!发什么神经啊!
赵安转身把他的被子抱过来,堆在小寞床上。小寞掀开了被子,让赵安睡在身边。
两个人都不出声了,一屋子的踏实。
赵安说自己从小就是睡这张床长大的,每天晚上和外婆说完了话就回来和妈妈的照片说。
小寞想象着小时候的赵安在房间小小的一隅的情景,鼻子一酸,眼泪淌了下来。赵安转过身,抱住了小寞,开始吻她的眼泪,眼睛,嘴唇。小寞冷冰冰的身子开始发烫,她抱紧了赵安,用双腿夹住赵安的腿。赵安拉掉了小寞的棉毛衫,把身子蜷缩在小寞胸前,小寞感到一阵颤栗,接着是刺痛,小寞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她感到疼痛是从腹部袭来的,她想忍住可是还是叫出了声。赵安坐起身,忙问怎么了?小寞说肚子痛。赵安连忙穿衣开灯,小寞的脸已经有点扭曲了。赵安扶小寞起来,问哪里痛,小寞指了指右腹部。赵安说不会是盲肠炎吧!小寞“嗯”一声就哭了。
赵安给小寞穿上衣服,就去叫外婆。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把小寞扶上自行车,去了医院。
急诊医生揉着睡眼过来看小寞,捏捏这,揿揿那,肯定地说是阑尾炎,问小寞以前有过吗?小寞忙说没有,医生说两种办法,要么开刀,还有就是如果可以,那就保守疗法。赵安和小寞异口同声:“不开刀。”医生倒是笑了,盯着两人看了半天,睡意也没了,说:“我再检查检查”。
小寞这时觉得没有那么痛了,她忙不迭地告诉医生。医生又请小寞躺回去,弄了半天,说:“先保守治疗吧!”小寞松了一口气。医生说是今晚还要吊针,小寞想总比开刀好,要是开刀了,该怎么回上海,怎么和父母说啊!临出门时,医生强调地说:“你这个阑尾炎肯定不是第一次了,是慢性的,你怎么会没感觉啊!”小寞想的确是第一次啊,她看着医生觉得医生的口气就像个先知,于是没有顶嘴。
一着折腾到第二天上午,小寞觉得很过意不去,可是外婆却说是晚上的面吃坏了,直怨自己不好。小寞看着赵安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喝了外婆煮的稀粥,小寞和赵安准备回上海。外婆千叮咛万嘱咐赵安照顾小寞,小寞看着巷子口不断挥手远去的外婆,一阵伤心,她也不停地回应外婆“我会再来的。”此时的小寞不会知道这就是她们的最后一面了。
病恹恹的小寞回到上海,在床上躺了一天,让同学们给她请例假。后来陈宁听说了苏州的那个晚上,笑得不成形。她说自己真是佩服小寞,更要好好地和赵安谈一谈,一番言行把小寞惹得又气又笑。
假期快来了,王悠悠提出要去北京玩,说是北京的同学详细地介绍了行程,还把地址留给了她,让她随时可以去找她。小寞、尤丽、江至洋都兴致勃勃。小寞之前和尤丽去过杭州,还是尤丽的男友全程陪同的。两个女孩子在烟雨迷蒙的西湖边很是尽了兴。听说可以去北京,两个人都想到了要男友一起去。江至洋也同意了,她在学期快结束的时候,也有了恋情,对方是父亲的学生,也就是得到父母默许的那种。
可是王悠悠似乎不大高兴,但是她没有说,只是小寞隐约感到了。但是小寞也不想拂了大家和自己的兴,就当没事人一样忽略了它。
四个女孩子一路上欢声笑语,瓜子零食的,而三个男孩子则有点拘束地坐在一边。小寞暗暗比较,尤丽的男友比较外向,但是好像今天话也不多;江至洋的男友似乎更把江至洋当成是老师的女儿,小心翼翼的;赵安呢,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和其他两人身份的不同,该抽烟还是抽烟,该和小寞嬉笑还是照旧。
晚上,一群人坐在硬卧车厢里,熟络了起来,不知天高地厚地海吹。好在买的是直达火车票,没有上下客,车厢里人不多,小寞他们几乎有点忘乎所以了。
夜深了,大家各自睡去。只有小寞还是老样子枕着赵安的膝盖,而其他女生们老老实实地或躺或趴。小寞觉得赵安的膝头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这样的睡姿让她何时何地都能一觉睡到天亮。
北京的马路真是宽,但让小寞头痛的是问路,北京人从不说“前后左右”,一口一个“东南西北”,让小寞无计可施。
一行人在旅馆安顿好,大家一致说先去故宫。寒冷的故宫几乎没有游客,小寞拉着赵安无所顾忌地在皇家宫殿中穿梭,每一个地方都让小寞着迷。那么大,那么深,那么静,不得不让小寞敬畏。出了神武门,往北走,小寞他们一口气去了景山公园和北海公园。在北海,小寞不敢滑冰车,心满意足地看着其他的人一次次地摔跤和欢笑。
在北京的几天里,大家达成了共识,要玩得好,其他都是次要的。小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