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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不信:“那都是岳可意她们这种想当然的女作家们臆想出来的情节,太理想化了,根本是一厢情愿。一个女人肯做第三者,哪里还有那么强的道德反省?你们还是给我出点实际的、马上可行、行之有效的点子,让我尽快查出真相。这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等下我就去电话局打张单子,看最近到底哪个狐狸精给他打电话最多。”
咪儿说:“出招查老公是损友们才做的事,不过我还是可以贡献最损的一条:找你老公同事的那些三八太太们喝茶。她们如果听到什么风声,才不会舍得不告诉你呢——如果你老公平时真有什么蛛丝马迹,他的同事很可能会发现,也许会回家跟自己的老婆说。”
陆雨说:“我觉得你应该尝试与他好好沟通。你不是喜欢旅游吗?约他一起去,两夫妻实行二度蜜月,如果他仍然显得无精打采,再不妨摊牌,做一次开诚布公的交谈。”
可意率先表态:“我赞成。”
陈玉仍不起劲:“好用吗?我才不信。我还是想先查电话单。”
可意深吸一口气,一本正经地说:“综上所述,最行之有效的方法无非三种:一,跟踪。虽然不够光明正大,但却是最保险可靠的;二,旁敲侧机。要想了解一个人,就看看他身边的朋友,查查那些人在做什么;三,布下天罗地网,跟他周围的每一个人哭诉,让所有的人帮你监督,使他再也没有做案时间与心情。做齐这三点,我保准你能抓到老公花心的证据,不论他有多少疮疤劣迹都将大白于光天化日之下,与之同时溃烂的,将还有你们的婚姻。”
陈玉又一次像被点中哑穴一样地收声了。
咪儿嘲笑:“既没胆量离婚,又何必穷追猛打弄得自己不开心,别人也不开心?你都快得强迫症了,不找到老公偷腥的把柄绝不撒手。可是被你找到真相又怎么样呢?”
陆雨也说:“夫妻斗法只是过程,家庭和睦才是宗旨。你要先找准目标,然后再决定采取什么样的方式与步骤,可别本末倒置了。”
可意下结论:“等下我给你老公打电话,让他来接你,然后雨过天晴,好好过日子,别再追究了。”
陈玉一直不说话,半晌,忽然滴下泪来。她的心仍然很不舒服,可是,她也知道女友们说的都是金玉良言,忍耐与迁就' |。',便是婚姻的真相。
窗子忽然无缘无故,在这时候跌落了一块玻璃,那清脆的巨响把女友们吓了一跳。
陈玉尖叫:“真的有鬼。”
可意一向感性,立即开始发挥丰富想像:“也许是慧慧想跟我们说什么,可是因为阴阳相隔,怨愤之气冲破了窗子。”她从那扇没有玻璃的窗户望出去,“你们相信死不瞑目吗?”
陆雨不信:“别自己吓自己,大概玻璃本来就有裂纹,我们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把裂纹震得更大了,便碎了。”
陈玉站起身说:“你们走不走?我反正是呆够了。”
可意微笑,趁机再一次规劝:“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比自己的家更舒服了。”
敲门声起,陈玉惊得又一次尖叫起来。
咪儿说:“最近的不速之客没一次有好事儿,天保佑不要又有什么坏消息。”
门外是一位怒气冲冲的男士,迎面便说:“是你们往下砸玻璃?”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可是看到咪儿红粉绯绯的脸,愣了一愣,声音立刻低八度,自动转频说,“你是要用这种方式来提醒我注意吗?”
咪儿笑了:“我可不是潘金莲,你也不像西门庆。”
男士听了这两句,忽然脸红起来,不好意思地说:“我差点被砸着了。”
“没伤着吧?”咪儿稀罕地看着男人脸上的红晕,温柔地说,“真不好意思,玻璃忽然自己落下去,我们也吓了一跳,我们真不是故意的。”
男人越发脸红,搓着手说:“没关系,没关系。”可是却不舍得就这样离开,期期艾艾地问,“这是你家?”
“不是,这是我朋友的住处,她不久前去逝了。我专门赶到北京来帮她收拾房子的。”
男人眼前一亮:“你不是北京人吧?你要是想去哪儿转转,我可以当导游。”
“好啊,我正想去香山走走呢,最近枫叶该红了吧?”
“红了,红了,我明儿借辆车,拉你去吧。去香山的路我熟,我去过好几次了。”
“明天我不一定有时间,我再打电话给你好吗?”
“好啊,我叫孟海峡,这是我的名片,你记得打给我啊。”
咪儿拿着孟海峡的名片转过身来,看到女友们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她,心虚地抗议:“干吗?我不能交朋友吗?”
陆雨不满:“在慧慧的百日里?”
陈玉补充:“也就是你结婚一百天。”
可意则明明白白地讽刺:“你这是演的哪一出?算是息影后复出的前奏吗?”
“我不过是认识了一个男人,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咪儿抗议,“就好像我犯了什么弥天大罪。”
可意说:“你现在没犯罪,可是已经在蓄谋犯罪。”
陈玉说:“并且你在教唆刚才那个男人与你同谋犯罪。”
陆雨劝:“我们也只是未雨绸缪,难道一定要等到你犯了罪才来听你事后忏悔吗?”
“我根本没打算忏悔。”咪儿宣布,“你们注意到没有?他根本没认出来我。”
陈玉“哈”地一声:“亲爱的,这可不算什么新闻,事实上你走在大街上,能认出你的人实在不多,尽管你还穿了这么一身圣诞火鸡似的衣服惹人耳目。”
“现在我算知道什么叫损友了。”咪儿咬牙切齿,“你们根本是在嫉妒我,因为我可以三秒钟俘获一个男人。”
可意冷笑:“还是等你三分钟煎好一只鸡蛋再来让我嫉妒你好了。”
陆雨也说:“咪儿,一旦受到批评就认为是别人在嫉妒你,这是娱乐圈的惯用伎俩吧?你不应该是这种人。”
咪儿颓然:“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不过想去看看枫叶而已,我这还是第一次跟普通人约会。”
可意更加好笑:“对,你以前约会的都是外星人。”
陆雨解释:“咪儿是明星,认识的男人非富则贵,她同我们的确不同世界。”
陈玉听不惯:“你不如说我们来自不同星球更干脆。”
可意好奇:“是吗?据说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阮咪儿是来自哪个星球的?”
咪儿投降:“好了好了,你们要为一个男人跟我吵架吗?我明天不去香山了。这是他的名片,我现在就撕掉,现在就撕好吧?”她赌气地将名片一撕两半,抛在地上。
女友们一时都沉默了,不由自问:她们真的在嫉妒吗?嫉妒咪儿的年轻、美貌、明星的身份、传奇的婚姻,还有三秒钟俘获一个男人的超凡魅力?
2、
屋子总算清理完了——旧衣服捐给街道,书籍与照相簿搬到可意处,几只水晶浮雕花瓶和铁艺盆架被陈玉选中,陆雨只拿走了原来挂在墙上的那张照片,而咪儿收藏了慧慧的笔记本。
那个曾经存在却始终没有露面的BABY,则为四个女人所共有,一直横踞于她们的心头,沉甸甸的。
她们带着各自的纪念品下楼的时候,又遇到了险受玻璃之灾的孟海峡。
咪儿不等女友们发话,壮士断腕一般地走过去说:“我明天就要离开北京了,没时间去香山。”
孟海峡一愣,满眼不舍,却还强笑着说:“香山的枫叶明天没有今天红。”
“你没看见我今天已经有约了吗?”咪儿向后胡乱一指,就把可意三个都指控为被告了,而她自己则像个无辜的原告,正面对着自己的律师在求助。
孟海峡看看可意等,明白了,却还在做最后争取:“我借了辆三菱吉普,坐你们四个也还是挺宽敞的。”
咪儿眼圈儿一红,很委屈地说:“可我们还有别的事儿。”
“我能帮上忙吗?”
可意悄悄地问陈玉:“我都已经不忍心了,你们怎么说?”
陆雨说:“咪儿也难得出来玩,不过是去趟香山,没什么大不了的。咱管她那么多干什么呀?”
陈玉也说:“就是,李佳又没雇我们帮他监督老婆。”扬起声音说,“你们俩别依依惜别的了,麻溜儿上车奔香山,该看枫叶看枫叶去,回来跟我们讲讲清楚‘花儿为什么那样红’就行。”
咪儿回过头来,灿烂地笑:“因为‘幸福像花儿一样’。”
看着咪儿上了孟海峡的车绝尘而去,陈玉忽然又觉得可疑:“你们说刚才咪儿那样儿,是不是在演戏呀?”
“谁知道呢?”可意也回过味儿来,“不过是一面之缘的香山之约,去也罢不去也罢都没什么,用得着那么煽情吗?”
陆雨笑:“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要不咪儿怎么叫小魔女呢?她没红可真是可惜了。”
“也许恰恰是她的幸运。”可意深思地说,“如果她红了,反而不会这么早嫁,说不定要在娱乐圈一直打滚几十年都结不了婚,过不上平淡是福的日子。这样看来,不红也许是件好事。”
陈玉也笑:“艺术的舞台谢幕,人生的舞台却宽广。我只恨她动不动就跟我们诉委屈,让我们同情她,就好像有钱是一件多痛苦的事儿似的。”她抬手看了看腕表,“今天我儿子回家吃午饭,我得赶紧回去了。”
陆雨说:“现在很少人戴表了。是不是当妈的特别有时间观念?”
可意笑:“她呀,那是为了给自己找个买钻石的理由——有什么比手表更能容纳十二颗钻石而不被人笑话珠光宝气的?买名牌时装,上美容院,报名参加芭蕾舞培训班——一句话,重塑青春,花钱买漂亮,这是阔太太们在受了刺激后的标准表现,还是比较积极的那一种。”
“什么呀?”陈玉忸怩地说,“这是我老公才送的礼物。我决定原谅他了。”
可意和陆雨一齐做如梦初醒状。可意说:“难怪你一直用那么夸张的姿势看表。”
陆雨则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钻石的颗数与罪案的等级成正比。你老公这回犯的事儿大了。”
陈玉变脸:“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雨赶紧息事宁人:“我嫉妒你。我心理不平衡。我看不得别人买钻石。”
现在只剩下陆雨跟可意两个人了,可意问:“我们去哪里吃饭?”
“先回家把东西放下吧。”陆雨说,“然后煮包方便面算了,我已经没胃口吃饭了。”
可意自嘲:“富太太有红叶,官太太有钻表,咱俩就只有方便面。”
“没关系,你有你的作品,我有我的茶楼。”陆雨安慰,“最重要的是,我们还有彼此。”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交朋友至少得有三个,当一个有艳遇,另一个有儿子的时候,起码还有最后一个肯陪你吃方便面。”
“存房子比存钱好,养狗比谈恋爱好,靠自己比靠男人好。”陆雨的自信超强发作,口才也超常发挥,忍不住开始挥舞手臂。
一辆凌治忽地停在她们面前,陆雨吓了一跳:“凌治也跑出租吗?”
车窗摇下,竟是可意的老板古建波:“岳可意,去哪儿?”
可意不及回答,陆雨已经上前问候:“古总好。”
古建波微微一愣,立刻记起来:“你是大连开茶楼的陆小姐。什么时候来北京的?”
“古总好记性。”陆雨赞,随随便便又自自然然地说,“张晓慧百日祭,我来收拾遗物的。”
古建波一惊,脸上阴晴不定,却不接话茬,仍然问:“你们这是去哪儿?送你们一程吧。”
可意本不愿领老板的情,但是看到陆雨的表现,也明白过来,便道谢上了车,报出地址。
古建波重新发动车子,先跟可意聊了两句招聘的事,便又向陆雨搭讪:“陆小姐这回来北京,要多住几天吧?改天为你接风,还请赏脸。”
陆雨笑:“怎么能让古总破费?”
古建波说:“我老爸老妈还常去你那儿蹭便宜茶呢,咱也算半个老乡,老乡来了,总得招待一下吧。就这么说定了,明晚我请客,让岳可意做陪。”
回到家,可意问陆雨:“你是打算做女福尔摩斯还是零零七?”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陆雨摩拳擦掌,“慧慧的日记上,古建波是惟一的线索。”
“古建波不是老虎,可却是只老狐狸,同他周旋不会有结果的。”
“总得试一下。至少可以发现点蛛丝马迹。”
“噢,这可比抓老公把柄复杂得多了。”可意笑,“因为你不了解他,不知道什么样的表现才算是反常的。”
“我了解男人,这就够了。当男人心口不一的时候,常会伴随一些不由自主的小动作。有些人在说谎的时候,会特别真诚地微笑;有些人会不住搓手,或者玩东西;也有些人则会不住地眨眼睛。”
“还有些人一说谎鼻子就会长长呢。”可意拉长鼻子扮匹诺曹,“可问题是我们怎么知道古建波是不是在说谎?”
“可以先问一个所有男人都不会说实话的问题,从而得知他说谎时的特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