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3C书库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窗前的紫丁香-第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谢琳娜招呼一声“找爷爷去”,风一般跑了。

  上了台阶就是房前的走廊。走廊高出地面两米多一点,走廊是松木板铺成,漆着棕红色油漆。前边客厅里的电灯光从宽大的窗里透到院里,映着高大的橡树。看到橡树他想到他家的那棵桑树——方圆几十里都能望见的金家风水,那棵树像他一样七八个小孩才能拦腰抱住,他妈就是伐树时在树根上撞死的。他心里一阵难受,急忙把目光从树移开看院子和房屋。房屋是砖木结构,墙上涂着棕红色涂料,木质和铁质部分涂的棕红色油漆。这是一栋拐角建筑,房屋高大,坐西向东五、六间,坐北向南方向他看不清,少说有七、八间。院子东边远处是一排平房。院内周围种着一丛一丛的丁香树。他想,难怪她叫谢琳娜。真是一所大宅院!乌老师家是大大地主?还是资本家?他带着疑团进了灯光明亮的客厅。

  丽达看出他疑惑的表情,向他解释,房院是苏联政府送给她的,在三区革命时候,这里是苏联一个办事处,谢琳娜爸爸把这里变成良种牛和高加索羊的改良场。他想:老师好了不起,苏联多么伟大,把这样豪华的大院送给老师!

  老师把他戴的部队上发的老羊皮翻毛军帽取下挂在衣架上,然后把他带到卫生间,倒了一盆热水,盆里放一条白毛巾,盆架上放有“四合一”香皂,一只搪瓷缸子里放着牙膏和牙刷,说那套洗脸用具归他用,他说他有。丽达说:“那是在学校用的,回家里来用这一套,先洗脸,睡觉前再洗澡。”说了就出去了。

  他快十六岁了,走了万里路,没有见过这样气派的人家,边洗脸边想:乌老师是个了不起的人,在法国有朋友,她的朋友和周总理是朋友。这么大,这么好的院子是苏联政府给送的,她又是莫洛托夫中学的教师,对人这么好,胆子那么大,那么勇敢,见到狼不慌不忙,还与他说着笑着,当他危险时,为保护他赤手空拳向狼身上扑。

  正想着,谢琳娜进来,见他洗过脸,拿一把梳子给他梳头。他说不要,不由自主地把手向头上拢了拢。她非要给他梳,他便认为梳头是她们家的规矩,拿过梳子自己梳,她一定要给他梳。梳完,她夸奖他的头发漂亮,自来卷。

  这时,他对谢琳娜有点适应了,知道她的有些行为,如拥抱、吻他额头、面颊是礼貌。虽然她爸爸是中国人,她学会的是苏联人生活习惯。她拉着他手说她和爷爷把死狼拉到南院了,好大一条狼啊!称赞他真了不起。他说是他帮老师打的。然后问:“爷爷来了?”

  她说:“来看你的。”她凑近一步,对着他耳朵说:“爷爷是个了不起的人,姓崔,给列宁当过两年卫兵。”金大雨吃惊地看她,她说:“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人中只有瞿秋白见过列宁,在人民群众中见过列宁的只有爷爷,这个话你对谁也不可以讲,妈还交待我不要现在告诉你,你可不要以为他只有会放牛、放羊。”

  在他的心灵里今晚上受到了太大的撞击。他想,爷爷一定是像关云长一样的人物,他再也不愿意和她在这里做洗脸、梳头的事了,拉过她就往客厅走,途中他把她推在前边。

  谢琳娜推开门,他看见在橡木椅子上坐着一位黄发、黄皮肤、黄眼睛、黄胡子的老人。他个子颇高,精瘦。他稍一细看,竟是双瞳仁,黄圈中套黑圈。突然见他还以为是白种人,仔细审视才能认出他确实是黄种人种,汉族人。他穿着手捻毛线织成的毛衣,反板绵羊皮裤,浑身散发着大自然的英气。他和蔼可亲地朝大雨笑笑,目光早在他全身搜索一遍,又看看丽达,点点头说:“像个打狼的小英雄。”

  他向崔正冈鞠个躬说:“爷爷好。”

  他指着丽达坐的苏式大沙发让他快坐下。谢琳娜悄悄地坐在爷爷身边的另一张椅子上。她把沙发前茶几上的茶杯放在与爷爷之间的圆形独脚茶几上,又将几个盘中的干果——杏干、葡萄干、沙枣、核桃分成两盘端到他和爷爷之间。

  他这时才注意到客厅,有三、四十平方米,咖啡色油漆地板,墙壁刷的是乳白油漆。墙高三、四米,白色顶棚,四个角各有一个四个依次缩小的圆组成的图案,中间一个大圆。从电灯挂在圆心引出的木杆上看,圆上的油漆已经老化了。靠西窗下摆着一架钢琴,钢琴南边和报架之间的台桌上摆着手风琴、小提琴,中间摆着一张枣木原色八仙桌,牚子上镶着中国古典式的剔花。他认得那是枣木的,他老家就有这样一张八仙桌。崔正冈问他属啥的?他说属蛇,农历十月十九天黑生的。崔正冈掐着指头算了会儿,说那个生日不错。问及他的家人,他都一一作了回答:老家里还有父亲,哥哥在兵团工作。问到他父亲是做什么工作的,他回答“种地的”。他不愿意谈及老家的事。丽达问他母亲是怎么死的,他犹豫了很长时间才说,“被逼死的。”谢琳娜眼睛瞪得很大,全家人不再问他什么了。

  沉默了很长时间,崔正冈说:“小伙子,今天是谢琳娜做东,请你来家里做客,这个调皮蛋在学校对你无理,有侮辱你人格的行为。”

  谢琳娜急忙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向他深鞠躬,他急忙起身扶她,不要鞠躬,说:“不,不,没有,没有,那是闹着玩的,我太不好意思了,你已经向我道过歉了。”

  谢琳娜说:“你没有谅解我呀?”

  他感到奇怪,迷茫的看着她,说:“当晚我就谅解了,后来我给你讲在家乡的故事,讲我的调皮,那个姐为了救我丢了一个半脚指头,和姐从小睡一个被窝,那些事除了你我给谁也没有讲过。”

  “可是,你没有吻我呀!”

  谢琳娜混起来令谁的头都大,妈妈和爷爷听了她的话也感到认为没有谅解的理由不成立,忽然间妈妈和爷爷都笑起来,他俩同时想到她的幽默方式。金大雨不知所措。她站在他面前不动,丽达说:“大雨你还愣着?谢琳娜在等着你吻她。”

  这个难题可是太大了,他看看老师和爷爷,那是求援的目光,似乎全家都在看他的洋相,他到底没有勇气,恳求道:“好妹妹,我真的原谅你了,我,不会吻。”

  “你?不会吻?”谢琳娜更混了,生气地说:“不原谅就算了,我——”她哭了起来,双手捂着脸抽泣,手指间留了两道缝儿,看他的窘态。

  金大雨实在谅解她了,再不能产生误解了,老师刚才舍命救他,全家人对他那样好,他鼓足了最大的勇气,上前半步,双手轻轻地攀住她肩,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她破涕为笑,手点着脸颊,看着他,歪着嘴要他吻。他只好服从命令,不然她又要哭。她把嘴唇给他,这使他更为难了,他看着她脸色又哭丧下去,只好闭着眼,低下头把嘴往她嘴唇上贴。她哈哈大笑起来,抱住他脖子,蹦着,叫着,“大雨哥终于原谅我了!终于原谅我了……”然后她郑重地说:“从现在起,在外边我叫你金大雨,在家叫你哥,怎么样?”

  崔正冈、丽达喊着“好”,鼓起了掌。

  他木纳地说:“我,捡了便宜。”

  丽达笑起来说:“你吃亏在后边儿哩。”

  谢琳娜看一眼妈妈,撒娇的叫声“妈妈”!

  谢琳娜对他的友爱,是全家人的共同心愿,丽达第一天带他去教室,在走廊里她那句无意间的问话,听了他对母亲死了的回答,在她向他道歉的时候,就觉得他是个有希望的小伙子。她欣赏他的朴实,他的憨厚,他的聪明和他那结实的体格。她当时心里一震:有这样一个儿子该多么幸福,还是一条根哪!

  ——当女儿那场恶作剧发生之后,母女俩在走出宿舍的路上,她问女儿讨厌这位新生吗?她说她喜欢他才逗他的。她问女儿他可爱吗?她说他像个小老虎,逗他好开心哟。可是他自尊心太强了,她没有瞧不起他的地方,其实他穿的那身衣服,可爱极了,要是别人穿就没有意思了。丽达笑着说她是在寻她高兴。她说不是,是她的真心。

  谢琳娜一见金大雨的面就喜欢他,她的天性使然,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她有俄罗斯女孩的热情,那必须是对具有天性的人和事才表现天性使然的爱,班上那么多同学,就是女同学也觉着她美丽可爱而愿意和她亲近,更别说像卜岚、乌拉孜汗、程子才那样的男孩了,求她的青睐而不得。有那一吻还不要把被吻的地方用火罐扣起保留十天半个月的触感。她撒娇地问:“妈,你要我认他哥?”这句话问到她心里去了。

  她说先了解了解再看,还不知他俩能不能兄妹相处。女儿说一定可以,说安娜·巴甫洛芙娜老师问她,班上来的新同学可爱不可爱?她说和她是同桌,可爱得很,聪明又勇敢,还会骑牛。安娜老师说,有机会了把她侄女别尔西依卡介绍和她的新朋友认识,她表示他们一定能成为最好的朋友,国际主义的朋友。

  妈妈斜看女儿一眼说:“我还不知道你!心血来潮了,还会交宇宙际主义的朋友呢。”

  第二天丽达上完课回家把心里的想法告诉叔,崔正冈从来相信她的眼力,支持她做出决定。今天中午,她把决定告诉女儿,女儿高兴得不得了,下午上一节后(星期六下午只上一节课)就准备和妈一起回家。丽达准备走时,朱主任告诉她晚上有人从国外给她打电话,她安排女儿先回家,告诉爷爷,她晚上把金大雨带到家里。

  ——他们拉起了家常,乌斯金娜问他生母叫什么名字?他说:“屈之华。”

  问他几岁时他妈走的?他说:“十岁那年。”

  问他怎么会逼死呢?大家不做声了。过了一会儿,他说他们家有一棵桑树,比院子里的橡树还大,七、八个小孩拉手才能抱住。听大人们讲,出了县城的南关就可以看见他们家的树。县城离他们村四、五十华里。他父亲陪绑后被关进了班房,有一天树上突然出现水桶那么粗一条蟒蛇。他用双手抱环比了一下,谢琳娜“啊”了一声,他比了个无限长,说有三、四丈。全村人跪在树下烧香磕头,第三天区政府知道了,听他师傅王大爷说,区政府要用机关枪扫射蟒,可是民兵去时蟒不见了。没有几天,他们一个本家,他叫小爹,把树卖给了别人,两百万元,就是现在的两佰元。他娘不让卖,买树的人付了钱就去锯树。钱他娘一分也没有得到,就是给钱他娘也不卖。他们家值钱的东西都分给别人了,就留下那棵树。别人来锯树他娘就守着树,谁锯她就要碰死在树根上。买树的人说,那是棵邪魔外道的树,他们伐了对全村有好处,一个地主婆,碰死就碰死了。他们锯树,他娘不让锯,他那个小爹上去拽他娘,他和他哥哭着趴在树根上。那树根露在地面上,有一米多粗。他们拉他和他哥,他娘就一头栽在开锯口的地方。他用手摸左额和太阳穴之间,就是这个地方让锯背碰破,锯背钳入骨头。他娘当场死了。他哭了起来,哽咽着说还是王山而爷爷和他舅、姨给埋的。

  谢琳娜哭红了眼,乌斯金娜揉了揉鼻子,收住泪说不该让他回忆伤心的往事。她问他娘当时多大年岁数?他说“三十九岁。”丽达说比她大九岁,她当应叫姐。丽达扭头问爷爷,陪绑是怎么回事儿?崔正冈说:“就是陪着枪毙,把陪的人吓唬一下。”

  丽达迷惑地说,怎么会那样?怎么能那样呢?

  金大雨解释,他爹上过黄埔军校,在*反革命时陪着别人被枪毙,后来发现自己还活着。他爹是不是国民党员他爹也不清楚,没有写过申请,听人说进黄埔军校就成为国民党员。他爹说给共产党保存过十万斤粮食,五十只枪,一个军分区的银行,是三箱子金条和珠宝。他在武汉上的黄埔军校,没有上完,共产党这边让他回去,把粮食、枪、金银珠宝交给地下党;国民党任命他为团副,他没有接任;共产党任命他做团长带兵南下,也没有去。

  丽达说他爹是个好人。崔正冈问他,和谢琳娜的误解消除了,以后能不能常到橡树大院玩?到他的羊群里玩?做他们家的常客?他羞赧地说不好意思。丽达说只要不感到谢琳娜可怕,欢迎他每天来玩,当然学习第一重要。

  谢琳娜撒着娇说:“妈妈,我才可爱呢!是吧,大雨哥?”

  这一声大雨哥叫得金大雨心里乐融融的。
  作者题外话:一、本书、本章出现的崔正冈有原型模特儿,叫崔福明;那是中国的战士中唯一在列宁身边工作过的人,也是除瞿秋白之外唯一一个见过列宁的中国人,他已在七十年代谢世。

  二、在下一章里,聪明、美丽、善良和调皮得不成样子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