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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婚礼是一场行为艺术(1)
我孤独得像一只丧偶的鸳鸯。
1
“看着我,”方沐优说,“你挺想哭的吧?”
“沐优,你其实没有传说中那么冰雪聪明。”康乔端着酒杯,似笑非笑。
方沐优有些咄咄逼人:“难得你还有雅兴来参加婚礼,换了我,早就找间黑屋子,躲起来与世隔绝了。”
康乔摇头:“无非是女朋友结婚了,新郎不是我。他们大大方方给我派了喜帖,我自然大大方方地来。你看,我今天还特意打扮了一番,这条领带好看吧?”
“我无语,”方沐优转身走开,“懒得与你理论,累。我去抢捧花了!”
她迈开腿,一路小跑起来,暗红色棉布长裙下面穿着细高跟鞋,她倒也不怕摔倒。抢捧花的一堆女人形态各异,看去都还养眼,并不是嫁不出去,可一个个心急火燎,盯着新娘手里的捧花,仿佛花里便藏着个如意郎君。
新娘叫常夕,三个月前,她曾是康乔的女朋友。当然,三个月,总共有九十天那么长,发生些变故还属正常。
这时,婚礼摄像师跑来找康乔:“哥们儿,我看你闲着没啥事,搭把手,给我打个灯!快点啊,发什么呆呀!”
无奈,康乔只好跟随摄像师来到抢棒花的地方。常夕看到他,先是一愣,随后一扭头,下巴仰得比天还高,叫嚣着:“姐妹们,一定接住这花啊!谁接住,谁就能跟我一样幸福,能找到好老公!”康乔倒还有职业道德,此时他便只是个灯光师,负责将这场面照亮就成。万没想到,新郎刘之双将康乔手里的灯夺了过来:“我来吧!”
“这……”康乔原本想说点什么,可说什么都显得多余,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膀,站到一旁看热闹去了。
这场面,新郎打灯光,新娘在抛花,一群女人在唧唧喳喳。
“一、二、三……抛啦!”常夕背对着众人,将捧花狠狠一抛。方沐优早就虎视眈眈了,双脚蹬地,竟然像个跳高运动员一样跃了起来,再将长手直逼捧花……角度没控制好,捧花反被她推了出来,先是砸到一棵树上,再从树上掉下来,稳稳当当落到了康乔手里。
康乔拿着捧花,一脸无辜。常夕扭头看到这场面,居然红了脸。所幸胭脂本来就是红的,没露出破绽来。刘之双将那大灯往草地上一扔,高声说道:“重新扔一次,扔到男生可不算数。”他还不放心似的补充了一句,“康乔,这一次,请你离远点,拜托拜托!”
方沐优叫道:“怎么能不算数呢?兴你们结婚,就不许人家康乔接捧花啊!刚才常夕说了,谁抢到捧花谁就能得到幸福。你们幸福了,就不许康乔幸福啊!这可真不厚道呢!”
“沐优,你捣什么乱嘛!”常夕急得直跺脚。
康乔走过来,将捧花放到方沐优手里:“只怨刚才风太大,把这花刮到我手中了。你看,这花本该是你的,幸福也是你的。沐优,不要生气,好吗?”
方沐优看着神情有些颓然的康乔,鼻子一酸,差点就要哭了。
说来也奇怪,突如其来地下起一场雨。户外婚礼最忌讳天气骤变,新人和宾客都乱哄哄吵了起来。方沐优拉起康乔的手,快步跑去,她觉得这场雨来得很及时,她正好可以带着康乔逃离。
她比谁都懂,西装革履来参加婚礼的康乔,他的心里破败得像个一无所有的乞丐。
新娘常夕看着这对快速逃离的宾客,低声说了句:“真没劲!”
2
方沐优红着眼睛,坐在康乔的车里,拿着纸巾擦拭那束来之不易的捧花。康乔摇着头:“至于吗?就这么一束破花!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好像还哭了嘛!哭什么呢?似乎该哭的人是我吧。”
“其实,我是为了你哭,替你抱屈。本来,今天常夕的新郎应当是你。”
“沐优啊,我从来没想过结婚这件事,它离我太遥远了。比如刚才,我看到穿着燕尾服、梳着大背头的刘之双,特别想笑。我不是嫉妒他,厌恶他,我觉得他就像个木偶人,被大家作弄来作弄去。结婚原本是两个人的事,可惜,旁人都觉得这对新人的婚事需要他们的操心,一来二去,搞得乱哄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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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婚礼是一场行为艺术(2)
“你的想法我不认同,反正呀,我挺眼红的——常夕嫁人了。我和她是好姐妹,交情归交情,时常也在相互攀比。比相貌、比身材、比学业、比事业……可是,现在我完全输给她了——因为她结婚了。对一个女人来说,婚姻比相貌、身材、学业、事业更重要,婚姻是一辈子的经营呢!”
“好吧,希望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沐优,我们以后不提常夕和刘之双了,行吗?”康乔把车停靠在路边,转过头看着后座上的方沐优,“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要是有时间的话,我带你去开开眼。”
“开眼?”
“是的,我带你去看行为艺术。”
张艺宝的行为艺术展在一个废弃仓库里举行。方沐优还没来得及开眼,就被仓库大铁门上的钢丝钩开了裙角。她正懊恼,康乔说:“这样挺好的,多有后现代感。你又不是参加婚礼,是来看行为艺术展,没那么多瞎讲究。”
仓库很大,是张艺宝央求父母买下来送给他的。自然,它的功用早已不是仓库了。张艺宝把这里改造成了Loft风格的独特空间,从中分隔出居住、工作、社交、娱乐、收藏等各种空间,在面积超大的厂房里,他创造着异于常人的生活方式——创作行为艺术,淋漓酣畅,快意人生。他给这间仓库起了个名字——独1980。
独立。独霸。独裁。独创。独特。
独辟蹊径。独具慧眼。
当然,还有孤独。
此时,仓库里坐满了打扮各异的年轻人,椅子和沙发早就被抢占一空了,有人便席地而坐,却也惬意。一个露着肚脐,鼻子上贴满亮片的女孩拍拍方沐优的肩膀:“你这裙子真好看,哪买的?瞧瞧,裙角那道口子,真是浑然天成!”
方沐优瞪大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亏你还经常自诩为时尚潮人呢,原来你也有怯场的时候,哈哈!”康乔忍不住笑道。
“我叫1989,你们可以叫我小九。”亮片女孩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热情地说着。
方沐优问道:“1989是你的网名?”
“确切地说,1989是我的代号,也可以称ID。我生于1989年,抓住了80后的小尾巴,真是尴尬又为难啊。我现在也搞不懂,我到底是80后还是90后。做人难,做80后更难。我看到你们这些80后,我就觉得同情……”
“小九,你难道不是80后?”康乔拿了包烟出来,抽一根点上。
小九顺手将康乔手里那包烟拿了过来,抽了一根给自己,请求康乔帮忙点上。她吐着烟圈:“我看你们挺和善,像是好人,好吧,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一般情况下,在80后面前,我说自己是90后,显年轻嘛;在90后面前呢,我就说自己是80后,显成熟嘛。”
方沐优疑惑地问道:“要是80后和90后同时在你面前,你怎么说呢?”
“真要这样,我就不说话了,反正他们的话比我多。”随后,小九嘘声说着,“别吵了,别吵了,我懒得和你们扯了,张老师要出来啦!”
3
张艺宝是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他的身后跟着一排神色严肃的男人。那些男人,统一穿着怪异的服装。左边看去,他们穿的是男装;右边看去,他们穿的是女装。张艺宝则披着一块暗红色棉布,头发乱糟糟竖在脑袋上,还打着赤脚。掌声呼啦啦响起一大片,张艺宝伸手示意大家安静。他们全部走到观众中间的小舞台上,张艺宝拿起画笔,在画板上折腾起来。三分钟后,一只活灵活现的鸳鸯跃然而出,掌声再次响起。那排表情严肃的男人齐声叫着:“鸳鸯啊,谁让你如此孤独?”张艺宝扯开身上的棉布,方沐优本能地闭上眼睛。
“哎呀,张老师又没露点,你害什么羞呀?”小九捂着嘴笑道。
方沐优尴尬地睁开眼,幸好幸好,张艺宝里面还裹了块白棉布。只看张艺宝将画好的鸳鸯撕成两半,高声朗诵着:“飞飞兮海滨,去去兮迎春。炎皇之季女,织素之佳人,未若宋王之小史,含情而死。忆少妇之生离,恨新婚之无子;既交颈于千年,亦相随于万里。山鸡映水那自得,孤鸾照镜不成双。天下真成长合会,无胜比翼两鸳鸯。观其弄吭浮沉,轻躯潺涿。拂荇戏而波散,排荷翻而水落。特讶鸳鸯鸟,长情真可念。许处胜人多,何时肯相厌?闻道鸳鸯一鸟名,教人如有逐春情。见临邛卓家女,只为琴中作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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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婚礼是一场行为艺术(3)
张艺宝半闭着眼睛,抑扬顿挫地念着,时不时伸出双手,做拥抱状。这次的掌声比前几次更热烈些,小九几乎感动地哭了,连康乔都神色黯然地低着头,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方沐优拉拉康乔的衣服:“喂,不要紧吧,怎么了?”
“这诗,念得挺好的。”他轻声说着,继续低下头去。
“想起那只本该属于你的鸳鸯了吧,唉,伤感一下也好,没必要死扛着。”
边上的观众渐渐散去,张艺宝把头发也梳正常了,换了T恤和牛仔裤,重新出现在大家面前。这时,仓库里只剩下四个人——康乔、方沐优、张艺宝和小九。
张艺宝一把抓起康乔:“你可是有阵子没光临寒舍了。”
但是很快,张艺宝就松开了康乔,把目光转移到了方沐优身上:“这位是……”
“方沐优,我的朋友。”康乔说道。
“朋友?”
“朋友。”
张艺宝捡起刚才表演时扔的暗红色棉布,找出一把剪刀,迅速将布剪成某种形状。接着,他将剪好的布递给方沐优:“这个送你,初次见面,备感荣幸!”
“啊……”方沐优摊开布块,张艺宝剪出来的竟然是方沐优的身形。一个高挑的女孩,鬈发垂肩,婀娜多姿。只可惜,光有身形,却无脸孔。
“喜欢吗?”张艺宝眼神温和,细腻的皮肤散发着特殊的类似檀木的香味。
“张老师,我崇拜你都一个多月了,你什么东西也没送过我呢!你才和这个姐姐认识几分钟,你就送她这么好看的礼物……我嫉妒!”小九在一边直跳脚。
张艺宝敷衍着:“下次送你,行了吗?”
康乔看了看表,说道:“都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小九将鼻子上的亮片都剥了下来,扔到地上:“吃牛排,我要吃牛排。”
方沐优把张艺宝的礼物塞到随身的大挎包里,点着头:“牛排就牛排吧,我现在连一头牛都吃得下去。今天可真够累的,那边参加完婚礼,这边又来个行为艺术,不过刺激极了!”
张艺宝理了理头发:“那么,是康乔做东吗?若是康乔做东,我便去;若要我做东,我就不去了。”
4
几个人挤进康乔的车里,张艺宝想当司机,抢了康乔的驾驶座。
康乔问道:“张艺宝,你的跑车呢?你不是有辆新跑车吗?”
小九马上说:“如果不是很有必要,张老师是不会开跑车出门的,他不愿意太张扬……”
康乔说:“最近油价是见涨,可你买了车不开,这也太……”
小九又说:“其实是被师母开走了……”
“哎呀,小九,人家是跟我说话,你插什么嘴……”
康乔轻声对方沐优说:“张艺宝最怕美女知道他有老婆了,瞧那德行,没准这艺术家看上你了。”
方沐优操起皮包,猛砸在康乔头上:“你这嘴,早晚要叫人给撕了。”
吃过晚饭,张艺宝提议去喝茶,他做东。自助式茶楼,五十块一位。四个人挑了一堆东西来吃,小九抢先占了个靠落地窗的位置,颇有胜利感地昂着脑袋,还冲着张艺宝甜甜一笑。张艺宝有种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不自然地用傻笑来回报这个女生超乎寻常的热情。
他并不了解小九,从来不问她从哪里来,她是干什么的。但连续四周,小九每天不间断来找自己,一口一个“张老师”,亲切得像认识了几十年。刚开始张艺宝并不怎么理会她,但是时间一长,再端着架子也不好意思了,他就开始和她对话。可见,他们谈的都是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不然,张艺宝不可能连小九的本名也不知道。可小九总归是个不讨人厌的女生,时下流行的单眼皮和瘦身板,她全都有——据说,这是一种国际化的审美标准。
更神奇的是,小九的来访居然没惹麦麦生气。麦麦就是小九口中的“师母”,在张艺宝看来,麦麦哪里像个“师母”,她完全是只“老虎”。这只老虎并不住在“独1980”,她有自己的房子,曾经,那房子是他们的婚房。麦麦也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