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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毕竟还是太冷漠,到了每天夜里回去的时候,她总是很郁闷。
“你对这个男人有点过分感兴趣了。”夜罗绝倚着窗户,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含情脉脉地说。
“因为妾身无聊啊”踏月而归的她柔媚入骨地拉起肩头滑落的衣袖,抛了一个媚眼给等着她的夜罗绝,半倚着桌子,呵气如兰,媚眼如丝“那个家伙是块木头吧?”
“哦?”夜罗绝稍稍扫视了她一眼,嘴角带了戏谑的笑“看来这么多天都没有拿下他啊……”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难怪你对他上心了,这个世间对你能够抵挡到这个时候的,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男人了。”
“哎,妾身也在想这个问题呢”她含笑回答,眼底里却有了隐隐的怒气,这般不识时务的男人“这么多天了,他也只是把我当做个端茶倒水的丫头而已!”抬手捋了捋一丝落下的散发,然后取下一只束发的簪子,看也不看地就朝窗户的方向扔出去,一个趴着听墙根的人哼都没有来得及哼一声就捂着脖子扑地从窗台上落下去。
夜罗绝皱着眉头凑到窗户前看了看,那个偷听的人已经断了气,发簪贯穿了他的脖子,落了一地的血。来的真不是时候,她现在虽然笑着,可是火气可大着呢,胆敢这个时候来,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必然。夜罗绝想着,看着那具尸体的眼神便有了些许的怜悯和同情。
“看来已经有人注意到我们了。”
“你确定不是你的情人之间的寻仇?”她重新从梳妆台上取了一支发簪,一边梳头一边懒洋洋地说。对于夜罗绝的桃花债,她一向不敢恭维也一向不插手。
“是兰儿的人吧?”夜罗绝叹息似的说“情人?我看他们兄妹恨不得把我食肉寝皮呢”他停顿了一会儿,又笑着说“我们这样的人,除了一直走下去,走到终点,是没有别的未来的吧?”
“我才懒得管你的那些风流帐”她挽好了头发,看着铜镜之中容颜华丽的自己,漫不经心地说“一个将军还没有搞定,就把武林同盟也牵扯进来,你自己掂量着,到时候事情弄得太麻烦了老娘可没有兴趣帮你擦屁股。”
夜罗绝只是笑笑,无声地离开,出门时体贴地为她把门拉上。
门内门外的笑容都有些自暴自弃的苦涩。
我们,没有别的未来的……
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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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恨!
她擦去嘴角的血迹,冰冷地注视着那些还不愿意死去的敌人。
一脸的鲜血,蓬乱的长发,破碎的衣裙,此时此刻,她丝毫没有什么容貌可言。但是一旦把这个成天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逼近了绝境的时候,
她不会恐惧,只会尽力一拼,直到最后一息。
她冷笑着用手拭去伤口上新鲜漫出的血液,伸出粉红的舌尖舔了舔,手腕翻动,早已被鲜血浸透的修罗剑毫不留情地指着对方。
但是对手实在太强大了。
他们的首领甚至都还没有出手。
鲜血从她的额角落下,她的视野里一片的血红。在这血色的天地之中,她看到对方远远地站着,似乎丝毫不关注这里的情况的对方的首领,那个被称为天召四大御史令之首的月隐华,正抱着
双手,目光不知道凝视着哪里。月隐华的强大,根本不需要证明,即使是现在嚣张地轻视武林同盟都是花拳绣腿的夜罗绝也承认,他在月隐华的手里,最多也只能勉强支撑五十招。
见惯了生死的人,对于即将来临死亡并没有太大的触动,她看着他们的眼神也还平静。
不知道在那些人手下又支撑了多久,在她以为自己就要倒下的时候
“可以了”一直沉默着的月隐华终于开口“你已经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人了,再继续下去没有意义,你可以死了。”
他说的非常的平淡,声音也并不大但是他的话里却有一种让人不可抗拒的力量。
他说,你可以死了,指的是,你可以自杀了,那不是玩笑,而是一种强制,他说你要死,你就不可能有第二种选择。在这个世间,实力,就是一切。
当月隐华说一个人可以死的时候,那其实表示他某种程度上的敬重,因为他已经慈悲地让你选择自己结束生命,那是一种比较有尊严的死法,并不是每一个他的敌人,都可以得此殊荣。尤其是她,她的实力在他看来,甚至根本连对手都算不上。
“呵……呵呵呵”她一边吐出嘴里的血沫,一边笑着,眼神嚣张凌厉“生存,或者战死,我这里没有第三种选择。”
月隐华似乎有些赞许,于是他点点头,慢慢抽出了他的长剑,缓缓地指向她
“好吧,你有资格死在我的剑下。”
“……”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挡在了她的面前,沉默着,手中的长剑却已经出鞘,直直地指着月隐华。
即使他没有说话,即使他只是留给她一个背影,她又怎么看不出来,那个人就是这些天里她一直挑逗诱惑无果的张远呢。
“张远?”月隐华似乎也有些惊讶,但是很快他就笑了“想不到夺魄将军也有为了女人拔剑的时候啊。”
张远面无表情但是手中的剑仍是直直地指着月隐华。
“不错,确实,这天底下也只有你配做我的对手”月隐华笑着说,手腕一翻,把自己手中的剑也指向张远。
后面的事情她已经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反正那时一场顶级高手和顶级高手之间的斗争。
月隐华的招式华丽纷繁,如同层层绽放的昙花,光彩夺目,惊艳四方。招式于招式之间变幻莫测,让人闪无可闪,避无可避。
而张远的招式更趋向一种质朴厚重,不起眼,但是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经过无数的生死之交所历练萃取出来的,靠的是实打实的力量和内力修为,沉稳大气。
最后,张远站在她的面前,静静地看着他,什么也没有说。
“为什么要救我?你怎么说也都算我的对面那一拨的人吧?”她用剑支撑着自己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笑着说。即使脸上还带着没有抹去的血色,她的笑容依旧魅惑动人,如同黄泉彼岸艳艳盛开的曼珠沙华。
但是他的眼神很平静,和往常一样,没有惊艳也没有爱怜,那样的淡然,就如同她只是这条街上的一个过客,和那千万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没有人能够抵挡她的美丽,只除了他。他的温柔旖旎在他的眼前都化成了皮下枯骨。
“……”他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她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天下大义,什么保护女人,什么公平之类的她一向呲之以鼻的话来,但是他没有,他只是非常认真地说“我不知道。”
有那么一瞬,她几乎以为他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但是他的表情是那么的认真,认真到她觉得如果他真的是开玩笑,那也是同样的可怕。
他站在自己的面前,夜晚的风吹动长袍的衣摆,他负者手,看上去有一种平静但是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度。
“你,叫冷非月?”他突然问,声音有些突兀。
冷非月是她的闺名,已经多少年没有人这样叫自己了,即使是夜罗绝,也只是叫她小月。这个名字对于她来说,生疏而遥远。但是她想了想,还是点头,而后笑着说
“妾身已经许久不曾用了呢,公子提来做什么呢?”
他没有解释,但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叫她非月姑娘或者非月,一次又一次,带着某种执着。
为了这样的理由救人也许很奇怪,为了这样的理由跟着别人走就更奇怪了。但是张远这样做了,她也这样做了。
冷非月,她的名字,从那以后,她想,也许除了玉面修罗,她也可以尝试着去过另外一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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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罗绝看着那双惯于握刀,能够灵活地划开敌人的脖子的手却被这小小绣花针刺得伤痕累累的非月曾经问过她,在你风头最盛,天下都知道你的艳名的时候离开武林,你可会后悔?
非月挽着贤惠的发髻,一张昳丽倾城的容颜即使是农妇的装束也依然动人,她抬手捂着嘴,笑得灿烂,依稀之间还有当年称艳江南的风华:“是想后悔。”
一直沉默着的张远无声下放下手中的活计,淡淡地看了非月一眼,却听非月叹了口气,脸上隐隐有笑意。
“可惜他没有给我后悔的机会。”
那个时候,他们都还是一生之中最灿烂的时光,一切的幸福都触手可及,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值得么?”夜罗绝那时候已经执掌了狂龙教,和封君兰统领的武林同盟正式作对。天召,狂龙教,武林同盟以一种三足鼎立之态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而这个时候天召皇帝的得力干将张远和狂龙教的大护法冷非月同时隐退对这两方都是一个大打击。
非月看了他一眼艳艳地笑着说
“那你说张远身为天朝的第一将军为了我放弃了他的身份地位,可会值得?”
夜罗绝仍旧是一脸侠义的笑容,语气温柔体贴
“你要追求平淡的生活我不拦你,张远也就罢了,但是你是玉面修罗,你手下血债无数,这江湖又岂是你想离开就能够离开的?”
“他会保护我的。”她说的时候信心满满,一脸幸福的微笑。
那样的笑容太灿烂,夜罗绝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这样开心而没有一点阴影的笑容,这样的笑容让他放下了心中的担心,也许吧,也许她会幸福的,毕竟张远,真的是一个很可靠的男人。
但是,命运,从来都不是那么仁慈的。
确实,张远会用他的生命来保护非月,但是,那又如何呢?
曾经天朝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夺魄将军,凭借一人之力抵挡那些武林宵小的车轮战时,也会显得无力。
他早已经不知道打到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人,更不知道这样的战斗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唯一能够让他欣慰的是,他出来的时候让非月留在了家里,而夜罗绝在接到自己的求救消息之后,应该很快就会赶到。
血早就模糊了他的视野,失血过多也让他的身体逐渐变得无力,原本深厚的内力早就被那些人下在自己饮食里的毒药消耗殆尽,他甚至连手中的长枪,都无力再举起。长枪并不是他最趁手的兵器,但是面对这么多的敌人的时候那也不失为一种有效的武器。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将军,没有什么风姿,没有什么豪情,这样的人海战术,以一敌百,以一敌千的时候也就无所谓招式,无所谓好看不好看,他现在唯一仅存的,就只剩下他的信念:
不可以……他此刻还不可以倒下,他和非月的家就在后面,那里有非月,有他将要出生的孩子,有他要守护的一切,所以他不能倒下。
他此生,从来没有如此渴求着能够做到一件事,但是,他真的想见一见他的孩子,他和非月的孩子。
非月坐在桌子前,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针线。甚至懒得去吮吸指尖刺出的血珠。
她只是希望可以和千千万万的妻子一样,为自己的丈夫缝制一件衣服而已。她希望能够和张远,这个和她完全不一样的一个好人去过一种她从前不敢奢望的生活。只是作为一个女人冷非月,而不是一个杀手玉面修罗。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总是慌张。似乎有什么不祥的预感就要破体而出。
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她顿时起身,才发现那不是张远的声音,而是夜罗绝的十里春风独步。
夜罗绝推开门,二话不说直接横抱起大腹便便的非月朝着远方奔去。
“我希望你能冷静一点”奔跑中夜罗绝有些担心地对非月说
“他出事了,是吗?”非月手中的针线蓦然落地,但是神色并没有太多的惊慌,反而有一种了然的平静。
“是,他伤得很重,我不能带他来,只能带你去了。”
已经重到不能移动了吗?非月微微仰起头,让眼中绽放的悲伤泛滥。
确实,他伤得很重,夜罗绝赶来的时候他几乎已经要被人分尸了。
曾经的那个昂扬伟岸的男子此刻躺在血泊之中,如同一个破败的布娃娃。
他已经没有了右手,左手上也只剩下两只手指,一道触目惊心的刀口从他的额头一直划过胸膛直到他的腹部。他的大腿上还有一只断了的刀扎着,只剩下刀柄露在外面,身上还有数不清的刀伤和箭簇。
可是,即使这样,他还活着,非月知道,为什么到了这样的程度,他还要活着……那样触目的伤口,明明已经不可能活下去了吧?
“远”非月从夜罗绝的身上下来,跪在张远的身边,伸手握住他的仅剩下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