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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警长……”
“嗯?”
他现在又稍稍的平静了一些,我才继续问道:“除了那盏灯笼以外,你还看到了什么?”
段匈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除了那盏灯笼,我基本上没看到什么,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人影,他们就在那灯笼下方走过,摇摇晃晃的,像是丢了魂一样。”
“那些人……从哪里走出来的?”
“旁边的一道门。”
“门?”
“对,就在这栋楼的后门旁,有一道并不宽敞的门,那些人却像是源源不断从那个房间里走出来的。”
我若有所思,说道:“那个房间里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它应该很大才是。”
段匈轻轻点着头说道:“的确,如果不是很大,也不会容得下那么多的人。”
不过就在这时,我们身前拐角处地面上的灯光,却忽然黯淡了下去。
我和段匈同时注意到了灯光的变化,但是我们两个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谁也没有动弹一下。
现在,无论拐角那边是什么情况,我和段匈谁也不敢露头去看一眼的。
不过,那种“沙沙”的轻轻脚步声,好像也忽然变得越来越弱,而且越来越远。
难道……
“三郎,你要干什么?”
我正要冒险去看上一眼,但是段匈却一把拉住了我。
“段警长,他们好像已经全部离开了。”
“那你也不能看,万一……”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却已经侧身露出了自己的半张脸。
——乌黑的后门,很宽敞,旁边的确有一道窄窄的门。
不过此刻的那道门,却已是空洞的,乌黑的,没有一个人影从那门里走出来。
同样的,也没有了什么灯笼,此刻,只有通过乌黑而宽敞的后门看去,在远远的山坡上,似是真的有一盏摇摆的灯笼,也好似还一些若隐若现的人影。
不过那盏灯笼的灯光,却忽明忽暗,渐行渐远,眼看,便要消失在远处的密林之中。
“三郎!”
段匈这时一把拉回了我,然后瞪着眼仔细的看着我。
“三郎,你没事吧?”
“没事,段警长,他们已经走了,还有那盏灯笼,也跟着走了。”
“走了?”
“对,真的走了。”
我看着段匈的脸色依然苍白,但是我却不得不问道:“段警长,我们还要继续……追吗?”
这是个简单的问题,但是他的回答却绝不简单。
“追!”
一个字,却已经让段匈显得更加高大。
我们两个闪出已经黑暗的拐角,远处,便是在风中婆娑的树影,还有那几乎就要看不清的灯光。
段匈的眼中似是已经冒出了火,他的脸色苍白,却也坚硬,我知道此时此刻,更加坚硬的却一定是他的勇气。
刚才那盏诡异的灯笼,到底它发出的光,有什么特别?
为什么段匈只是看上一眼,便已经被吓成那样?
它到底是怎样的一盏灯笼?
又是谁打着灯笼?
一堆的问题,在我的脑子里拥挤成团,我现在却紧紧的跟在段匈的身后。
——玉皇山中,山风冰冷,周围全是郁郁葱葱的百年老树。
老树之上,枝繁叶茂,却在这山风之中摇曳轻摆,黑暗,妩媚,哗哗作响,更像是鬼魅的精灵,与这片黑夜,狂欢起舞。
我和段匈,却只有一支手电,手电的光显得那样微弱,只能看清前方不远的路面。
路面却是陡峭的,山路并不好走,但是远处前方的那些人,走起这样的路,却好似非常的轻松。
还有那盏灯笼,它就亮在队伍的最后面,虽然它在风中左摇右摆,但是它的灯光却始终如一,明亮,而且诡异。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盏灯笼的光,却已经渐渐的,竟变成了绿色。
那种绿,我却仿佛从未见过,绿得发寒,绿得发青,绿得仿佛根本不是人间的颜色。
——山路蜿蜒,却越走越高,越走越远,很快,我们便已经跨过了两道山梁,进入了一片更密更黑的老林。
而这条山路,却也逐渐变陡,逐渐变窄,最后,俨然已经没有了路,只有穿梭在老树之间的陡峭山坡。
山坡并不好走,但是我和段匈却越走越快,只因为我们已经发现,无论我们走多块,无论我们怎样去追,好像永远和前方的那盏灯,那些人,保持在一定的距离上。
我们总是可以看见那盏灯笼发出的绿光,摇摆,恍惚,但是每当我们眼看它就要消失在远处的老林之中的时候,它却又好像忽然停了下来,然后默默的等待着我们,等我们快要接近了,它才又摇摆着,渐渐远去。
就这样,我和段匈两个人,默默的跟着那盏灯笼,还有那些模模糊糊的人影,越走越远,越走越深,却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经到达了什么地方。
我只知道这里还是玉皇山,所以,只要我们还在玉皇山上,我就不会担心,不会慌张。
山已经很高了,树也变得又老又粗了,终于,远处的那盏灯笼,像是停了下来。
“三郎,等等!”
段匈躲在了一棵老树身后,一下拦住了我。
他轻声说道:“三郎,你看,那灯笼好像是被挂起来了!”
“哦?”
我也躲在树后,远远的朝那边望去。
远处,是山顶一块还算平坦的树林。
果然,那盏发出绿光的灯,此刻正在风中摇摆,但是它却好像真的被挂起来了,而且还被挂得非常高。
“像是被挂在了树上?”
“嗯……你看灯下!”
段匈用手指着远处,声音却压得更低了。
我再次看去。
那绿光之中,灯笼的下方,却好像有些模模糊糊的人影。
那些人影,整整齐齐,密密麻麻,此刻却一起摇晃着身体挤在一起,就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段警长……”
我依然看着远处那些模糊的人影,却镇静的说道:“段警长,我想去近处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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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一话 深坑
山风,黑暗,树影婆娑,却是凌晨深夜的玉皇山中。
我和段匈都在小心的向前移动着,粗大的树干,也为我们提供了一些保护。
这保护,当然就是为我们挡住了那盏灯笼所发出的绿色灯光。
那盏灯笼正高高的挂在树上,在山风之中,左摇右摆,但是我们却躲在一棵老树的阴影里。
只因为我们是决不能在近处去看一眼那盏灯笼的。
“三郎,你快看,那些人怎么都是……”
的确,我已经看到了。
段匈和我躲在树后,已经可以很清晰的看到绿色灯光下的那些人。
绿光幽幽,昏暗之中,那些人有男有女,却穿着平常的衣服,就像是走在大街上的那些普通人一样,没有什么异常。
但是让人觉得不对劲的,却是那些人的身体姿态。
他们所有人都仰着头,苍白的脸映在绿色的光线下,发青,发白,一双眼睛,也死死的瞪在天上。
他们的双手自然下垂,却紧紧的贴在身边,他们的身体都是僵硬的,笔直的站立着,身体却在不住的轻轻摇摆,就像是冷风中摇曳的枯枝一般。
这时候,段匈却在一旁,突然转身隐入了树后的黑暗之中。
我赶紧看向他,却发现此刻他的脸上,已经毫无人色,他的额头上,也满是汗珠。
“怎么了?段警长?”
“三郎……”
段匈干咽口水,喘着粗气,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道:“你……你看他们的脚……”
我这才又小心翼翼的躲在树后,闪出了半张脸,然后眯起眼睛,向他们的脚下看去。
他们的身体僵硬,笔直,但他们的脚……
突然,我就感觉有一股寒气钻进了我的裤腿。
瞬间,整个身体也都打了个寒颤。
他们的双脚,竟然都是点起的,都是用脚尖着地的!
每一个人,都在轻轻的摇晃着僵硬的身体,但他们都是用脚尖站立的,他们就像是芭蕾舞演员一样,仰着苍白的脸,死死的盯着黑暗的天空。
这景象,也让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穆玉春。
那个在杭/州看守所里,我和段匈见到的人,奇怪的人!
他也是用脚尖站立的,就像是跳舞的芭蕾舞演员一样。
不过,他的身体里,却爬出了一只让人作呕的“蚯蚓”,难道,这些人的肚子里,也有……
我的身体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周围的空气也开始变得冰冷无比,就在此时,那堆人中,站在前排的那些僵硬的人,却用脚尖开始慢慢的走动起来。
他们所有人刚才还密集的挤在一起,现在,却忽然开始朝着前方的黑暗中走去。
他们用脚尖走路,拖在地上的时候,就会发出很轻的声音,那种“沙沙”的声音。
不过,他们走路的速度却并不慢,很快便有四分之一的人,已经走入了前方的那片黑暗之中。
“前面到底有什么?怎么我什么也看不到!”
我自言自语着,段匈却也在我的身旁,紧紧的盯着远处的那片黑暗。
“三郎,我们可以绕到前边去的,而且不会被这盏绿灯照到!”
“好!”
“那你跟着我!”
段匈一猫腰,已经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树林中,本就到处都是阴影的,那绿色的光线,却也根本照不出多远。
很快,我和段匈就已经来到了前方的那片黑暗之中。
而那些奇怪的人,却走着走着,好像突然就消失在这片黑暗之中。
一片黑暗,无声无息,那些人仰着头,僵硬着身体,用脚尖走路,摇晃着步入我们身旁的这片黑暗之中,却都突然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他们去哪了?”
段匈压低了声音,竟也无法相信眼睛的一切。
我也一样,也无法相信这样的事实。
此刻,我和段匈就躲在一棵老树的后面,但是前方却是一片虚无的黑暗,那些人就正是消失在这片黑暗中。
那种黑暗,是纯粹的,是根本毫无光线的,就算有人站在那里,近在我的眼前,恐怕我也根本看不到。
“段警长,你的手电呢?”
“在这里……你要干什么?”
段匈看着我,却也把手电交给了我。
“我要看看他们都去了哪?”
我说着话,然后用衣服的一角,蒙在了手电上。
我试着在树后打开手电,光线很弱,却正好可以照亮前方不远的地方。
段匈点点头,说道:“小心一点!”
“嗯。”
我和段匈再次探出头,向着前方那片虚无一般的黑暗看去。
然后,我点亮了用衣服遮挡住的手电。
手电的亮度被降低了,它现在,恐怕还没有一根蜡烛那么亮,但是,它那昏暗的光线,却已足够了。
就在昏暗之中,我和段匈已经在发抖,已经在冒着冷汗,已经在不住的喘着粗气。
因为,就在我们的眼前,那片虚无的黑暗之中,竟然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的坑。
这个坑,就像是在山地上凭空出现的一样。
坑里,当然也是黑暗的,黑暗得让人窒息,让人恐惧。
那些人,那些仰着头,僵硬着身体,用脚尖走路的人,竟然都在相继跳入这个黑暗的坑里。
他们根本没有一丝的犹豫,就像是那个坑,本来就是他们的归宿一样。
他们无声无息的跳入,然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声响。
而那黑暗的深坑,却好像是永无止境的深渊,任凭掉下去的无论是什么,仿佛也再不可能上得来了。
此时此刻,我和段匈两个人,已经完全的震惊了。
我们正在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