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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维祺点点头,说:“宋献策原是江湖术士,无足挂齿。可恨的是举人投贼,前所未闻。李岩鼠辈,乃是故兵部尚书李精白之子,实为阉党余孽,牛金星更为衣冠败类,此二人日后拿获,寸斩不蔽其辜!”
那弟子见状,知道话不投机,便很是识趣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巴,心中却暗自盘算。
头一个弟子说:“洛阳为藩封重地,老师何不求见福王殿下……”
而前来与会的以分巡道王胤昌为首的几个文武官吏则是另有一番见解,王胤昌带头说:“近日洛阳城中谣言更盛,说李闯王如何仁义,只杀官不扰平民,只劫掠富户不骚扰贫民,随了闯王就不交纳钱粮,不再受官府豪绅欺压。据闻南阳各地愚民受此煽惑,信以为真,顿忘我大明三百年雨露之恩,纷纷焚香迎贼,成群结队投贼。城内饥民蠢蠢思动,业已危在旦夕。洛阳城内,也极其不稳。今日前来便是与现实商议如何保洛阳藩封重地,如今洛阳官绅百姓,一致公认,只有先生能救洛阳。”
吕维祺说:“学生自从罢官归来,优游林下,惟以讲学为务。没想到流贼猖撅,日甚一日,看见河洛不保,中原陆沉。洛阳为兵家必争之地,亦学生祖宗坟墓所在地。不论为国为家,学生都愿意追随诸公之后,竭尽绵力,保此一片土地。诸公有何见教?”
知府冯一俊说:“目前欲固守洛阳,必须赶快安定军心民心。民心一去,军心一变,一切都完。闯贼到处声言不杀平民,只杀官绅。一俟洛阳城破,不惟现在地方文武都要杀光,恐怕老先生同样身家难保。更要紧的是福王殿下为神宗皇帝爱子,当今圣上亲叔。倘若洛阳失守,致使福藩陷没,凡为臣子,如何上对君父?况且……”
吕维祺截断知府的话,说:“目前情势十分急迫。请老父台直说吧,其他道理不用提了。” ;(大道理老子比你会讲!老子就是靠讲理学忽悠人混饭吃的!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话说到这个份上,众人便不再绕弯子。直接说出了来意。果然,不出吕维祺所料,这般洛阳城中的文武大员前来,为的便是钱粮二字!
照着知府冯一俊的话,“洛阳存亡,地方文武有守土之责,不能推卸。然值此民心思乱、军心动摇之时,存亡实决于福王殿下。洛阳百姓们说:‘福王仓中的粮食堆积如山,朽得不能再吃。可是咱们老百姓流离街头,每日饿死一大批。老子不随闯王才怪!’……”
总兵王绍禹插言:“士兵们已经八个月没有关饷。背地里也是骂不绝口。他们说:‘福王的金银多得没有数,钱串儿都朽了。咱们快一年没有关切,哪王八蛋替他卖命守城!’我是武将,为国家尽忠而死,份所应该。可是我手下的将士不肯用命。叫我如何守城?”
分巡道王胤昌接着说:“目前惟一救洛阳之策,只有请福王殿下打开仓库,拿出数万两银子犒赏将士,拿出数千担粮食赈济饥民。舍此最后一着棋,则洛阳必不可守,福王的江山必不可保,我们大家都同归于尽!”
原来是这群家伙把主意打到了福王头上。吕维祺顿时心中大定,那福王在诸多宗室亲王之中素有富名,身为神宗爱子的他,父母亲为他多方筹划夺嫡不成,便将这个爱子送到河南之国,为了弥补心中的缺憾。更是给了福王无数的经济补偿,两万顷的王庄土地,盐引、茶引、皇店,有人很是带着些醋意的这样描述福王的恩宠,“朝请则夕允。”
在从自己家中拿出千余石陈粮来赈济城中饥民。防止他们趁机作乱之后,吕维祺肩上担负着洛阳满城文武大员缙绅士子的重托,往福王宫中求见福王朱常询。
一道高厚的红色宫墙,将福王府同洛阳全城划成了两个天地。崇台连城,墙垣高厚,在宏伟壮丽飞檐红墙映衬下,王府前的广场尤显平阔,那些高大的石狮尽显威武。
王府主殿的迎恩殿更是十分雄伟堂皇,黄琉璃瓦闪耀金光。殿里正中间设一朱红檀木描金缕花王座,上铺黄缎座褥。前檐有七尺深,斗拱,飞檐,彩绘承尘,四根一人抱不住的朱漆柱子。中间的两根柱子上悬挂着一副朱漆描金云龙对联: ;福祉满河洛普天同庆,王业固嵩岳与国并休 ;,嵌字不说,而且是切人、切景、切地理。
迎恩殿的前檐外是三级汉白玉台阶。台阶下是一片平台,俗称丹墀,磨光的青石铺地,左右摆着鎏金香炉、大鼎、仙鹤。丹墀三面都围着汉白玉栏板,云龙柱头,雕刻精美。平台前是七级石阶。下了石阶,正中间是一条宽阔的石铺雨路,把院子平分两半。甬路两边院中栽着松、柏,两边是厢房,俗称朝房。这个院子的正门叫做迎恩门,也是五间盖着黄琉璃瓦的楼房,下有并排三座六扇朱漆大门。出了迎恩门外是一个宽大的广场,两边有廊房、钟楼和鼓楼,正门就是端礼门。在端礼门和迎恩门之间有并排三座白玉雕栏拱桥。
修建福王府时特地从洛阳城西的涧河引来一股水,进城后流在地下,到迎恩门外的院中时变为明流,改名福水,所以这三座桥就叫做洪福万年桥,简称洪福桥。
“如此亭台宫苑,不知道日后竟属谁人!”
垂头丧气的吕维祺在面见福王之后,却也是大失所望。
“你们,一提到守城就要银子,要银子!你们不晓得寡人的困难,好像王宫中藏有摇钱树、聚宝盆!”
“地方文武,守土有责。倘若洛阳失守,本藩死社稷,他们这班食皇家俸禄的大小官儿也活不成。纵令他们有谁能逃出流贼之手,也难逃国法。先生为洛阳守城事来逼寡人,难道守城护藩之责不在地方文武的身上么?先生既是忠臣,为何不去督促地方文武尽心守城,保护藩封?”
福王朱常洵的斥责声言犹在耳,惊得吕维祺心惊胆颤。
“洛阳城内不单有本藩在此,官员富户乡绅巨室也甚多。洛阳城池,不止是本藩的江山,也是尔等乡绅百姓的。供应粮草。犒赏将士,尔等都需出力,莫要将全副担子都丢到本藩头上!李闯打进城来,不但本藩身死国灭。尔等的身家财产妻女也要归流贼所有!”
不过,当吕维祺回到家中正欲与分巡道王胤昌等文武众人讲述一番福王如何不顾洛阳百姓死活,悭吝不肯出钱粮守城之际,福王府中的承奉太监却带着人押送了三万银元到了。
“还是老先生有面子!”
“先生声望,甲于河洛,重于嵩岳,便是福王殿下也要高看一眼。”王胤昌、王绍禹等人几次去求见福王,不要说弄出钱粮来,连福王宫中都不曾进去,如今吕老先生不但去见了福王。还有银子送了回来,这不是天大的喜事?
虽然三万银子有些少,未餍所愿,但是又有何妨?有总是比没有的好嘛!
“学生愿意出面奔走号召,请城中父老乐意捐输。至少要使得大军饱暖,衣食粮饷无忧。”
在吕维祺的出面号召之下,洛阳城中的富户乡绅们一共凑了不到两万银子和一千多石粮食,吕维祺又咬咬牙,和自己几个得意门生一道,将不足部分的一千余两补齐,敲锣打鼓的将银元、粮食送到了分巡道衙门。
那些欠饷已久的官兵。见到有人送来了粮饷,顿时无不欢腾雀跃奔走相告。虽然还不曾发到手中,军心士气已经大为振奋。
钱粮过手,自然是要有损耗,有飘没的。悄悄的派人将吕老先生捐献的银元送回府中后,在分巡道衙门。王胤昌便留下了一万,王绍禹总兵自然不肯落人之后,也是留下了一万,知府冯大人留下了八千,推官卫大人留下了三千。七折八扣的下来,发到守城的四千多官兵手里时,账目上的五万银元已经不足一万。
“准备好碎银子或者铜钱!不要跑马崇祯!准备找兑银元!”各级军官们在将这笔洪恩浩荡的银子发给士兵的时候,纷纷吆喝着,让士兵们准备好散碎银钱,准备换那一枚白花花的银元。
发到每个士兵手中时,人均不到一元。
对于这样的行为,士兵们自然不会有什么太多的表示,只是报以一阵阵的大骂,从王胤昌的老婆偷人养汉子,到王绍禹的儿子不能正常排泄,种种说法花样百出,更有许多人公然在队伍之中串联,准备在攻城开始的献城投降,然后在城中趁火打劫一番。对于这样的行为,警备总兵王绍禹也只好睁一眼闭一眼佯装不知,守城事听天由命。
不过,他却已经安排心腹人等准备好了便衣、盘缠、干粮、马匹等物,发现城池守不住,立刻拔腿开溜。
同样的做法,在洛阳城中文武官员之中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
面对着城下雨点般袭来的炮弹,城头上的官兵用一种冷漠空洞的眼神观察着动静,只管将身体尽量的伏低,防止被乱飞炮弹的击中误伤。
张鼐的第一轮炮火,目标并不是城头,而是在城外的羊马墙。
城关城墙上虽然也架着一些火炮,大小三十多门大将军二将军之类的,更多是佛朗机中型铁炮,打一到三斤的炮子,射程一里或不到一里。那些打三到五斤炮子,射程一里多的神威无敌大将军炮,还有红夷大炮,是不可能架在这种关城上的。
比起城下六磅炮为主、八磅炮和相当于十磅炮的大佛朗机来,火力顿时相形见绌,最要紧的是,炮手们都缩紧身躯,懒洋洋的躲在炮位后面晒着太阳数着炮声,用耳朵分辨着炮弹划过空中时发出的不同声音和炮弹撞击在羊马墙上发出的沉闷响声来分辨火炮的种类。
震耳欲聋的炮声中,城下闯营的阵地之中腾起一股股浓密的白色烟雾,一颗颗三到五斤的炮子,从烟雾之中呼啸飞出往羊马墙上砸来。一颗颗炮弹砸在羊马墙上,打得城墙发出一阵阵颤抖,墙上砖石横飞。
张鼐的炮队营距离羊马墙不过三百步,正是各类火炮最佳射程之中,便是最蹩脚的炮手,稍微瞄准一些都可以直接命中羊马墙。
六磅炮 ;、八磅炮打了三轮之后,便要停下来散热,只有那些使用子铳的大佛朗机依旧对羊马墙进行孜孜不倦的轰击。
陈国熹卖给闯营的这些大佛朗机,每门炮都配备了五个子铳,另外又打包增送了二十个子铳作为备件以防止损坏丢失。佛郎机比红夷大炮优势的地方,就是在于这些子铳,可预先装填好弹药,战斗时轮流装入母铳发射就可,发射速度非常快。而且因为使用子铳的原因,佛郎机炮散热性很好,不像红夷大炮那样,打个三五炮就要停下来三人,它可以一口气打个十几炮再停下来散热。由于子铳的火药装填量固定,也不怎么容易炸膛。
大佛朗机继续阴一炮阳一炮的对着羊马墙进行轰击,也有几门火炮在熟练炮手的操控之下,将炮口角度调整,对准了城关上的那些垛口,子铳里被改换成了霰弹,如果有人敢于出头迎敌,闯营不介意请客吃铁蚕豆!
“准备攻城!”
“准备攻城!”
看到千里眼镜筒里的羊马墙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如同老年人的牙齿一般疏漏残缺,担任今日前敌总指挥的刘宗敏大手一挥,将军令传达下去。
一声令下,准备扑城的步卒扛着云梯开始缓缓的向前移动,
掩护爬城的弓箭手和火铳手也被调出来,站立在队列的最前沿。弓箭手将生牛皮制成的弓弦绞得紧紧的,火铳兵小心翼翼的照看着火绳和药池里的引药,只等一声令下,千百张弓和上千杆火铳便会对准城头齐射。
“上!”
一声暴雷也似的呼喝,在闯营军阵之中传出来犹如大海涨潮般威力的呼喝咆哮之声,数万饥民数十人为一队,怀中抱着从附近民房之中拆下的梁柱檩柁等大木,直直的奔向那已经被炮弹打得苟延残喘的羊马墙。
此时的闯营虽然还没有日后那种攻城时专门取城砖的规矩,拿回一块城砖便可以回去休息,但是,这些饥民也有一个保证,摧毁了眼前这道羊马墙,将砖石丢进护城河,再将这些木料丢进去,填平城壕,他们便可以成为步卒,每天两顿饭,一干一稀。
在可以吃饱肚子的巨大诱惑下,这些饥民不介意和这些大木头一道充当简陋的人肉攻城槌,将拦在大军冲击道路上的这道羊马墙变成填充护城河的建筑垃圾。
“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