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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可能有的钱说的,她一路大概心里有数。所以,她一上来也没推荐一坪二三两银子一租好几间的表长屋,直接推荐了里长屋,可如今看来,她们的财务状态真的堪忧。
“再便宜的也有,一个月只要五分银子一坪,只是,那离小姐以后‘奉公’的地方来回就太远了,今儿这牛车我就要去还了。”有马为难道。
“‘奉公’?”赖方感兴趣的问道,她一直以为签了文书,证明在这儿就行了,原来还要上班?
有马恭敬道“也没什么差事,只是每天早晨去签到,晚间再签一次即可。”哦,赖方想,感情是早晚打卡啊,还算轻省。她倒不太在乎银钱的问题,不是她富贵惯了,而是,这么多贫民都过得的日子,她有什么过不得。“那一般里长屋的人都如何过活?”
有马惊讶于主上进入角色之快,莫非她还真是奉藩主之命,为了体验民生来的?“里长屋居住的一般是‘职人’也就是手艺人,有手艺不怕挨饿,工钱都是日结的。”
“什么手艺最好谋生?”赖方暗暗谋划着。
“自然是木匠和泥水匠,一个好的木匠,一个月至少能挣二两,主上如果有这手艺,咱们就吃穿不愁了。”有马也打趣她,爬在‘副驾驶’位置上揉脑袋的阿圆此时“呵呵呵”的笑出声“得了!咱们就住日本桥本町那块儿了!”好歹还是“二环”外不是。
有马正疑惑阿圆怎么忽然又大方了,就听她说“就咱小姐这手艺,一个月五两没问题!”赖方心想,阿圆,谢谢你看得起我啊。就这么着,她又被推到了前面。
“不妥,主上怎么能做这么~有**份的差事。”有马急忙出声制止道,她本来想说的是“低贱”硬生生掰了回来。
“靠双手吃饭,有什么身份不身份的,难道坐吃山空嘛?”赖方看着理所当然的阿圆,笑了笑,她总觉得,阿圆是个很懂生存哲学的人,有条件,她也讲究,没条件,一切事情就都靠边站,生存优先。
“这,武士没有做‘工’的”有马据理力争,怎么能让主上为了生计奔波?这是属下的失职,真若如此,她唯有以死谢罪了。这个社会,士农工商,士最高,商最低,秽多不算人。这里的士指的是武士,工也就只比商好一点儿罢了。
赖方听着声音纠结的有马,觉得有责任培训一下自己的“新进员工”,便难得的循循善诱道“可是有法令严谨武士禁止从商或者务工?”她这么问,自然是因为她熟读了相关法令,自她得封大名后,就钻研了一阵子。不然,这个条条框框极多的社会,她万一触犯了哪一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多冤啊?
果然,如她所料,有马纠结了半天,还是出声道“不曾有法令明令禁止。”明令禁止的,只是武士不准**。“可是,约定成俗的也是如此,务工会被人瞧不起的。”有马多少有些一根筋,思想太缜密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话来的也慢。
“那住在你所说的表长屋的,都是什么人?”
“商人,和工匠里做的好的头头。”有马惙惙道,阿圆支着脑袋,饶有兴趣的看自家小姐把这个呆呆的有马绕进去。
赖方有耐性的问“那是商人的生活好,还是工匠的生活好,我怎么听着,反而是排在后面的‘商’比排在前面的‘工’好呢。再说这一路所见的‘农’也没见的好到哪儿去啊。”
听了赖方的话,有马果然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阿圆回头冲着赖方扬了扬眉,意思是,小姐,火候差不多了。赖方表示收到的点点头,静候有马从里面绕出来或者绕晕。其实,她的说法里,是有很大的漏洞的,就是比较的前提条件。她说的住表长屋的商人,自然是大商人,而这务工的人也是繁华的江户的务工人。只是,她自然不会自爆其短,揣着手,很有信心的等着有马表态。
於须磨听了赖方的话,抬头看了这对主仆一眼,嘴角也微微挑起。这对主仆,能在逆境中存活至今,绝非偶然,其实他们的日子过得也不算艰难。特别是如果不是自己的加入,她们还可以惬意更长时间。她们是依靠自己双手创造生活的人,她们很少抱怨,只是努力适应并改造着。和他以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理念差太远了,可是,这种活法,他看着更有底气,他,也想自己有一天能像她们这样有底气的活着。
这时候,有马也展开了紧锁的眉头,恭敬道“主上的意思是因时而异,什么条件就讲什么规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属下愚笨了。”看她可教,赖方满意的点点头,这样,以后的日子,不会大家太磕绊了。虽然自己是主,有马是仆,她可以不必顾忌有马的想法。但她还是很难生出这个时代的上位者那种理所当然的气势来,总想讲个以理服人,也许是她可笑的坚持,但她还是想试试。以她的方式,在这个世界,到底能不能行得通,又能走多远。
她们到达“町奉行所”的时候,意见基本上达成了一致,有马本就不是蠢笨的,稍加点拨也就明了了以后大概的行事方式。递交了身份牌子,迎出来的,却是“町年寄”,也就是最高负责人,长老的意思。来人老态龙钟,却恭敬有礼的对着赖方,很是周到。原来,她和赖方的母亲德川光贞有旧,光贞对她有提携之恩,这“町年寄”有三名,是个肥差,基本上不犯什么政治上的倾向错误,是一代传一代的。
她听到让赖方住长屋,是德川光贞的意思时,有了一丝迟疑,但是她能在此混了这么久,也是个人精。这种家族内的肮脏事,她见多了,自己家的人能踩,她们外人却是踩不得的。再加上,赖方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三万五千石的封地,将来前途不可预期啊。她眼珠子骨碌一转,就有了主意,试探道“四小姐以后每天还要来签到,不如就住日本桥本町附近吧?离内城还有纪伊殿都近,照应起来也方便。”
赖方在心里想,人老而不死是为妖也,这位也已经修行圆满了。有马倒是很有分寸的请示她的意思,还像模像样的讲解了一下日本桥本町的地理位置和周边环境,暗暗把这位“町年寄”奉承了一把,意思是她会办事,想得周到。阿圆听了暗暗佩服,这个有马,也是个人精,看上去木纳,这种人说出来的话,旁人反而更是受用。这位长老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她一天听这么多奉承,总算听着一点儿有新意的了。
赖方向长老道谢,意思是自己是晚辈,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多亏长辈提点云云,这主仆几人是把这位长老从头到尾拍了个遍。长老也极有效率的命人找来了日本桥本町那片,住宿环境相对好的“大家”前来。这大家就是房东,虽然也是平民,但是也算最小的行政人员了,是个体面的职业。
来的这位“大家”三十来岁年纪,生的面目极和蔼,进退有据。见是町年寄亲自引荐,介绍入住的又是位大名,心里暗暗纳罕。态度恭敬极了,侍奉的非常小心。其实她那里住的武士旗本也不少,这年头,武士听上去威风,可是外强中干的多了去了。好多武士因为囊中羞涩,娶了她们看不上的“成金”家男孩儿的,也是大有人在。
大家心里如此想,面上却不敢露,这武士还是有生杀大权的,杀了平民虽然要罚,却不是一命抵一命的。自己还是小心应付的好,特别是,她的长屋里住了位大名,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她卖町年寄个人情,对方将来也得还她不是。以小换大,合适,这就是小人物的生存哲学。
☆、第28章 长屋长
众人拜别了町年寄,出了町奉行所。“大家”在前恭敬领路,赖方跟在后面,於须磨落后她半步的距离。她们入江户的时候也就是早晨,现在也不过中午而已。冬天的日头,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只晒得人懒洋洋的,不怎么暖和但也不怎么冷。
“有马,咱们还是先住下,再去还牛车不迟,说不定还要添什么物件。”阿圆和有马走在后面,前者扯扯后者的袖子,低声附耳道。有马听听有礼,点点头表示明白。一行人到了牛车旁,於须磨是不适合抛头露面的,所以自然要坐牛车,这样的话,“大家”肯定是不能上牛车的。按照身份来说,让她跟着牛车走也没什么不妥,但是赖方觉得对方是个长者,她们又是投宿于人家那儿,这样拿大有些不太好。特别是,她刚刚听了町年寄的说法,这“大家”其实就相当于居委会了,登记户籍传递上方消息,维护卫生治安都是她的事儿。
赖方就想和她一路走着,反正也不远。但这样,问题就来了。如果赖方陪大家走着,那阿圆也不能和於须磨单独呆在车上,不成体统。这样的话,就成了於须磨自己坐车,一行人跟车走着,也太招眼了。现在,赖方深深的体会到了买头驴抬着走的无奈了。这些心思不过一瞬,於须磨上了牛车,她也自然的跟着上了牛车,大家躬身立在车旁,阿圆眼珠子骨碌一转,也立在了大家旁。有马赶着车,走了,阿圆和大家热热闹闹的聊着天,也不算轻慢。
“一会儿小姐先看看,不满意的话,再换。这间里长屋虽说小了点儿,但胜在‘店子’少,清净。”
“店子?还开店不成,那不是表长屋么?”阿圆东问西问的,顺便了解着情况。
“哈哈,店子是指租客,租客称呼我‘大家’,我称呼他们‘店子’。”
阿圆躬身道“那以后还请‘大家’多关照咱们这些‘店子’啦。”
“大家”忙避开,还礼,连连道“不敢不敢,在贵人面前哪里敢称‘大家’,乱了层级,不行不行的。”
“‘大家’不必谦虚,咱们住了你的屋子,自然是你的‘店子’,又有什么关系。”赖方一直开着窗,听着她们二人聊天,此时适时出口道。
“大家”习惯和人打交道了,赖方的话一说,她倒品出别的味道来了。忙识趣道“那小人就厚颜应承您一声‘大家’了,阁下放心,咱们最先去看的这处,店子里也有名武士大人,您的身份,咱们也不敢乱说的。”她这是琢磨着,赖方觉得以大名之尊入住里长屋,有些丢身份,不好意思说。赖方知道她误会了,但也无法开口解释,就错有错着吧。
阿圆引着“大家”继续说房子的事儿,大家乐得不和赖方应对,细致的说“这间长屋一共六间,现在租出去四间,一家是武士带了个丈夫;一家是泥瓦带了三个孩子;还有两家都是单身女子,整日也不着家。相比一屋二十几户的,实在是不知道少了多少吵闹。”大家如数家珍的说着,倒是对店子的情况十分熟悉。她这么卖力的介绍也是有私心,像赖方这种租客,就怕穷讲究又挑剔,她介绍的这处,里子面子都有了,当然要先让她知晓。
这一群人没有愚笨的,自然也听出了大家话里话外的意思。赖方想想自己这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身份,苦笑着撇了下嘴。於须磨听了听邻居的构成,心里嘴里一阵发苦,手下意识的捏紧了衣角。都说看透看透,世间种种,又有几个人能真正看透,又真正放下呢。有马在熙来攘往的街道上,不用挥鞭子,只用鞭柄纠正下方向即可,所以也就有些走神了。阿圆嘴里和大家答对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把周围环境是打量了个遍。一边盘算一会儿添点儿什么,一边暗暗记着哪家店是卖什么的,一一记在心里。
不多会儿,到了日本桥本町,这里来时她们路过看过,很是繁华,现在细看,更是繁华。阿圆热闹惯了的性子,还是很喜欢这里的。有马是看这里和内城一桥之隔,主上以后来往也方便。赖方是完全没有意见,於须磨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大家”引着有马,进了巷子,林立在主街上的商铺看着气派,二层楼,采光足。
进了巷子,就是里长屋了,就失了表长屋的体面,多是平房。建筑风格倒是和表长屋差不多,但是可能少了些许装饰还有采光不太好的缘故,看上去总让人觉得灰突突油腻腻的。走到一户门前,“大家”让有马停了车,赖方和於须磨前后下了车,“大家”谦虚的让了让,最后还是一马当先,伸手推开了门。赖方眉头一皱,但转念想想也是,一户里住了那么多人家,随时进出,锁门是不太现实的。
巷子里也有些人进出,看了她们一行赶着牛车,都震惊的驻足观看,相熟的已经指指点点开了。於须磨带着帷帽,手紧紧的拧着衣服,他总觉得这些人的目光如有实质,钉在他身上,让他有些难受。但是他的教养又不允许他表示出自己的不安和局促,忽然,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了他的手。他恍惚抬头,是赖方,她并没有看自己,只是很随意似的牵着他,隔着帷帽也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手上的温度,让他浮躁的心安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