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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时，我才意识到，眼前这条小鱼便是传说中的真正北海之主。也是那时我方才知晓，原来天汐并不是生来看不见东西，而是由于在蛋里待的时间太长，导致了眼睛的退化，在往后漫长的修炼中很可能恢复，但具体什么时间能看见，谁也说不清楚。
因为天汐只与我亲近，换做旁人在身边边海上海下的四处折腾不满，于是无奈之下，龙王便下令在不许花枝招展的雌鱼靠近北海，至此，这北海的边缘便又只剩下了我们两条小鱼相依为伴。
彼时天夕虽说已为北海之主，但奈何身体却依旧是一位胖鱼的形状，因此生来爱美的他便暂时不许族人将他的存在往天庭上报。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如若他要登场，必定要百花齐放，七彩祥云满天，然后他着一身白衣，划破整个北海，在无数族人的拥簇之下，缓缓从大海深处走向云霄。一抬手，一回眸，万千仙女从此非他不嫁。
我觉得他那是吃饱了撑着，他却觉得我是在间接嫉妒他的美貌。
然而也就在天夕为了自己日后的完美身材，努力减肥的时候，我的天劫恰好到了。
天潮涌动，天雷滚滚，虽然在此之前我早有心理准备，可真正面临之时依旧十分害怕，几乎想都没想，便甩着尾巴逃跑了。
却忘了，身后还有一个看不见的天夕。
待我回过神来，急忙跑回去的时候。
整个北海都漂浮着一层淡淡的红，往日活泼的天夕翻着肚皮浮在海面，身上皆是不忍直视的伤。
我流着眼泪不敢靠近，心中万分懊悔，但他在察觉我气息的时候，舒了口气道：“姑娘，还好你没有事。所有的错都在我，所有的罪孽也都在我，所以不要内疚。”
他伤得那样重，但担心的却是我。
心底深处瞬间柔软，我摇着尾巴，小心翼翼地亲了亲他的伤口。
那一刻，我想，就算天塌了，地裂了，我也不会再让我的天汐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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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以声换腿
那是我一生最宁静美好的时光，饿了有人送饭，吃饱了便靠在天夕的肚皮上打盹，我们一起修炼一起玩耍，待法术小成的时候，便一起浮出海面看一望无际的天空和温暖明亮的朝阳。
天夕天性极为聪颖，往往别人需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领悟的东西，他往往一点就透，所以当他能幻化成人型的时候，我还只是上半身修成了人形，下半身依旧是鱼尾。
因当时的北海并没有美人鱼一说，所以在我看来，我当时半人半鱼的状态应当是一生最丑的时刻，所以不管天夕如何想如往常一般让我靠在他的肚皮上晒太阳，我都死活不肯靠近。
然而也就在那时，偶尔会来巡视的北龙王叹道：“不出百年，天夕的眼睛便会睁开了。”
得知此消息，天夕很高兴，因为他终于可以看见我的模样。但得知此消息，我却是万分忧愁，只因我前后花费了五百年的功夫才修得一半人形，我又怎好意思见他？
那几日我翻阅了很多的古籍，甚至请所有认识的亲朋好友一道寻找，最后翻遍了整个北海的藏书终于寻到了一个法子。
方法有些残忍而愚蠢，便是找现任的西海先知明幽，割开手腕让心头血滴在腿上，然后用秘术强制将我的双腿从鱼尾中剥离出来。
我走的时候天夕已经熟睡，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喜欢变成鱼的模样在北海边缘睡觉，往往一睡便是几个月有余。我舍不得叫醒他，所以便独自去了西海。
明幽说：“去尾剥皮就好比凡间十大酷刑中的凌迟，钻心的疼但又不至于让你一下归西。”见我沉默不语，他又叹了叹道：“看你也不想企图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怎么就这样想不开呢？如若你勤加修炼，不过两三百年……”
“我等不了那样久了。”我晃动着尾巴游到他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口，语气十分坚定，“天夕就快睁眼了，我不想让他看见我这般丑模样，请你帮我，哪怕往后的每一步都如同走在刀尖上，我也无怨无悔。”
明幽原本便是西海龙王的太子，只因实在受不了他父王的好赌滥杀便抛弃了荣华富贵在西海的边缘住了下来，它是整个西海最善良的人，原本是怎样也不忍心帮我，可最后却又不过我三番五次软磨硬泡，只好与我说了实话。
“般若，你可知为什么你寻来的方子可寻，但是自你以前却从未有人敢于尝试过？”
他脸色极为沉重，我也不好随便答言，思索许久，才开口道：“是应为无法承受蜕变后的疼痛？”
“不仅仅是这样。”他看着我的目光极为不忍，好半响才在我无声的哀求中别开了眼，轻声道：“逆天行事，除了要承受后来的痛苦，其最大的代价却是会让你失去能够言语的声音。”
失去了声音，就意味着我以后在不能与天夕谈天说地，再也不能跟他表达我的悲喜。
明幽的善良四海皆知，他既然决定了帮我，就绝无可能会骗我。
可彼时我实在太害怕天夕看见我的模样会失望，因此我坐在西海的珊瑚礁上想了整整一夜，终是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天夕看见我最美的模样。
我坚定决心，明幽亦无可奈何，只好准备仪式帮我加速双腿的蜕变。
术法渐渐发动，不管是喉咙还是双腿，都仿佛有无数把锋利的剑在不停的分割皮肉，但饶是这样，我也始终未曾叫过半声，一来是因为不想让明幽分神，二来我怕听见自己的声音后会忍不住后悔。
那是我从出生首次经历那样漫长的疼痛，因此最后当布满鳞片的鱼尾化为洁白双腿的瞬间，我亦忍不住喜极而泣。
而明幽也在替我擦拭伤口的血迹之后，神色复杂而又心疼叹道：“般若，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姑娘。”
又由于我双腿初生不大会走路，恐在天夕面前行走的姿态不那么美好，所以我便继续在西海逗留了一些日子，白天便跟明幽学习走路，晚上便学习西海最美的舞蹈和好吃的菜肴。那时我想得最多的便是，往后要把天夕照顾得更好，让他一辈子都舍不得离开我。
直到天夕睁眼的那天，我才终于从西海归来，却不曾想，竟恰好瞧见他浮出海面，双鳍化为翅膀，展翅高飞的模样。
004：他却因为声音，而爱上了别人
大鹏高飞，一半遮云，一半蔽日。
它在天空欢喜地叫着，那样自由，那样高兴，眼中的神情是在海里那么多年从未有过的。
我努力仰着脸想呼唤他的名字，可不管我如何张大嘴，却始终不能发出半点声音。
直到天夕从空中盘旋好几圈后，才发现了我的存在，又重新回到海里，好奇而又困惑地看着我，我才幡然想起，我在得到双腿的时候，便彻底失去了我的声音。
“姑娘，你是溺水了吗？”
他的瞳孔清晰的倒印着我的模样，他愣愣的看着我，好半响才满脸通红地憋出这样一个傻问题。
我扑哧一笑，正准备伸手在他的鱼鳍上，写下我的名字，告诉他我便是那个伴他出生成长的小鱼。
谁知还未来得及碰到他，便有大群光鲜亮丽的鸟儿用拥簇一个风华绝代的羽衣美人落于北海的边缘。
“听闻北海之主今日天眼得开，颜秋特奉王母之命前来邀贵主至昆仑做客。”
话音一落，不管是我还是天夕，都仿若被九重天雷直接击中，皆纷纷木然于当场。
直到颜秋有些不耐的再度重复了一遍，我才浑浑噩噩的反应过来，而反观之天夕却早已化为俊秀公子的模样，迫不及待地飞了过去。
“姑娘，是你吗？”许是因为紧张的缘故，天夕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有勇气惊喜而期待的开口，“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不辞而别，一定还会回来寻我的！”
“你觉得呢？”颜秋轻轻一笑，既不否认亦不承认。
天夕出生较晚，所以并不知道凤凰颜秋素有花名在外，三界之中凡是俊俏公子，与她有过风流韵事的皆不在少数，更何况天汐并不是徒有其表，他的身后还有整个富饶的北海作为支撑。
“虽然我的眼睛看不见，可我却清楚的记得你的声音。”夕阳自海平面缓缓沉没，绯红的余辉将湛蓝的海水染上了粼粼的金，天夕便在这样美好的景色中，看着颜秋绝美的侧脸说出了让我流泪的誓言，“你是千百年来第一个陪我度过黑暗等来光明的姑娘，亦是千百年来第一个不畏惧我的庞大，不因为我的身份而刻意讨好我的姑娘。因此我对自己说过，只要我睁眼，只要你在，我便一定要与你在一起！不管是谁，都无法阻扰我的决定！”
因为不想让他失望，我才失去了声音，换来了双腿。
但他却因为声音，爱上了颜秋。
何其讽刺，何其不甘。
若颜秋只是一般的姑娘，若传言只是传言，这样的结局也没什么不好。
可偏偏她在北海居住不过半月，竟趁天夕天劫之时，引了不知何地的仙君前来偷欢，再加上我因放心不下，经常会不由自主的在他们身边流连。
因此，两人恰好你侬我侬宽衣解带之时，便堪堪被我撞破。
头一次遇见此事，我羞得满脸通红正不知晓该如何处理，没想到颜秋却凤眸微睁，镇定自若地打发了相好后，竟直接拔剑向我刺来。
她怎么对得起天夕？
堪堪躲过之后，我又急又怒，没想到她居然会杀人灭口，因着不能说话，所以只能用眼神瞪她。
“若你死了，便没人知道我对不起他。”对于这样无声的谴责，颜秋许是并不陌生，所以嘴角依旧妩媚的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他，否则你也不会这样生气。不过是个男人，等我玩腻了让你便是。”
她的眉目精致依然，任凭我怎么看，却都找不出半分的悔意。
我喜欢的天夕，是那样的单纯美好的少年，如今却被她如此轻蔑的不放在眼里。
他视她如命，把她放在云端上虔诚地保护着；但她却使他如泥，放在最卑微的地面随时弃之若履。
我可以接受天夕的错认，但却不并不代表我会任凭他的善良被人践踏。
从未有过的愤怒在我心头盘旋，天空随之翻腾，波涛随之怒鸣。
我带着浑身的煞气，一步一步向颜秋走近，每近一分，我便走火入魔一分，而她的脸色亦难看一分。
但最后当我凝聚了所有的力量，打算给她致命一击的时候。
却有一双温柔的手，划过重重魔障，挡去了颜秋的伤害，也将我重新拉回清明。
然后，我听见他对我说：“姑娘，请你不要伤害颜秋。”
他用自己为盾，救了颜秋，却也以自己为引，化去了我的煞气。
湛蓝的海水逐渐变红，我看着天夕苍白的脸，终是选择了默然转身……
我喜欢他，是那样美好的一件事，但如若勉强用过去的情分绑住他，那便会逐渐变为一件让我和他皆伤心的事。
如今他既然已经对颜秋情根深种，那就断然没有再让他纠结痛苦的道理。
我浮在海面，看着她巨大的尾翼阴影缓缓离开肩头，然后，我终于决定离开他，让他真正的自由。
005：终究还是错过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以至于我又用了五百年的时间，才能勉强接受姐妹们给我安排的相亲。
“般若，没想到居然是你。”见面的地点定在西海的水晶宫，见面对象正是先前帮我去尾换腿的先知明幽，一看是我竟无比惊讶，“你用了那么大的代价换腿，他竟然没有与你在一起吗？”
我微微一愣，接着磨了磨牙，在他掌心写道：“你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努力忘了那么久的人，如今被他轻轻一问，便彻底浮出了心底。
这些年或多或少也听到过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