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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睿康莫名其妙,拧开盖子,哗一下被汽水喷了一身,遥远站在他面前,也被喷了不少。
“哈哈哈哈——”
周围的人全笑疯了,谭睿康哭笑不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就连遥远也不住拍大腿大笑,钻来钻去,笑得站不直。
路上的学生都在看谭睿康出糗,谭睿康笑了笑,说:“好了吧,玩够了么?”
遥远看着谭睿康的笑容,真是爱死他了,遥远最爱的就是他这个时候,每次只要是对着自己,谭睿康就算生他的气,也只会无奈地笑一笑,那是发自内心的无可奈何,像一种“摊上你算我倒霉”的无原则包容,又充满了阳光。
“好了么?!”谭睿康佯怒道:“罚你给我搓衣服。”
遥远正色道:“可以抽奖的啊,你怎么不看?”
谭睿康:“?”
遥远把汽水瓶拿着,伸到他面前,指着瓶身的说明让他看,说:“你看你看,三等奖,赠饮一瓶,二等奖,随身听一个,一等奖:Playstation一台,特等奖,笔记本电脑一部!看看你的瓶盖?”
谭睿康拿着瓶盖朝里面看,只见瓶盖里贴着张胶纸,固定了一小块纸条,上面写着三个很小很小的字:特等奖。
谭睿康笑道:“你自己粘上去的吧!又想怎么整我?”
“当当当当!”遥远从椅子底下拖出一个大纸盒——联想笔记本,塞到谭睿康怀里。
所有人都傻了。
“恭喜你抽到特等奖。”遥远眉毛一扬,笑了笑:“运气真好啊!我去换件衣服,马上下来吃饭。”
谭睿康抱着那个笔记本的大纸盒,坐在夕阳下的长椅上,身旁室友们纷纷起哄,
“我靠,你弟对你太好了。”
“我怎么就没个!把你弟给我吧!”
“这笔记本快上万了啊!”
谭睿康眼睛有点发红,摇了摇头,笑了起来。
遥远换上自己最喜欢的一套衣服,平时都不怎么舍得穿的,衬衣熨得笔直,到膝长的休闲西裤,一双船鞋,配上他刚军训完刺猬一般的短发,笑得阳光灿烂。
遥远说:“谢谢你们平时照顾我哥。”
众人忙道哪里哪里,互相照顾,有人帮谭睿康拿笔记本,谭睿康便一路搭着遥远的肩膀,笑着不说话,遥远走开几步,谭睿康便箍着他的脖子,把他抓回身边,寸步不离地搭着他。说什么都在笑,足足笑了一晚上。
接下来数天遥远本想留给谭睿康点时间,让他呆在自己寝室里玩新得的笔记本,谭睿康却坚持要带他一起出去玩。
跟这么一群人在一起没什么好玩的,无非就是去动物园看猴子逗长颈鹿,十月份的天气还有点热,遥远也就凑合着玩了。国庆假期过去,谭睿康要回去把遥远的电脑带回来,遥远又想到宿舍还没通网便算了,先念书吧。
军训的热度只维持了不到一周便逐渐消退,所有人又恢复了那被子不叠,寝室不收拾的懒散模样。遥远已经能逐渐适应大学生活了,原因无他——先前被军训的艰苦条件打压得实在太狠,一迈过这道坎,什么东西似乎都是上辈子的事,哪里都是天堂啊!
他不再想念家里的空调,有个电风扇就很不错了。
也不嫌弃食堂的饭菜难吃,再怎么难吃起码可以让你慢慢吃,花钱还能点到小炒,不用一桌十几个人抢肉。游泽洋和遥远没事就乱逛,把学校里犄角旮旯都转遍了,还经常去吓树下的情侣恶作剧玩。
游泽洋还找到一个规律,上面人少的食堂比下面稍贵点,但套餐味道也凑合,挺好吃。
遥远不再嫌弃寝室里睡不着,起码睡下去以后不会半夜被叫起来紧急集合。
所以偶尔吃段时间的苦还是很必要的,遥远终于明白了谭睿康为什么这么珍惜现在的生活。
大一的课程几乎全是基础,微积分,大学物理,电子电工学,线性代数,电路分析基础……遥远领到一堆书,翻了一下,基本都能看懂个大概。
翻到后面就看不懂了,简直跟英语书一样,全是一堆代数式和奇怪的符号,遥远开始还每天去上课,上着上着就不想去了。
有时候是起不了床,有时候是因为下雨,有时候是忘了。
寝室里也开始各谋前程,各过各的生活。
十月份,遥远晚上专业课回来的时候,看到宿舍楼下一对对男女都抱着,亲昵地聊天,心里不免有点失落,忽然看到一个男生是自己寝室的张钧。
张钧抱着个很漂亮的女孩,鼻子抵着鼻子,两人正在谈情说爱,张钧本来也不怎么帅,身高才176,比起遥远简直差到天边去了,遥远几乎没法理解大学里的恋爱逻辑,感觉总是出现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事。
“赵遥远。”张钧注意到遥远经过,说:“借我点钱可以吗,明天还你,今天没带钱出来不想回去拿了。”
遥远:“多少?”
张钧:“两百就够。”
遥远打开钱包,拿了两百给他,自己去吃宵夜,顺便给游泽洋带一份。他始终在想一个问题,自己以后该怎么办?交个女朋友试试?算了吧,别乱来,祸害别人不说,万一被发现肯定完蛋。
找个男人呢?遥远觉得很悲哀,他好像也不喜欢别的男人,只喜欢谭睿康。他已经有点迷茫了,根本搞不清自己会不会爱上别人,喜欢什么类型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回想起初中时唯一的一场恋爱,那时候根本就不懂怎么谈情说爱,跟牛奶妹在一起纯粹也是一种无意识的模仿,别人说他们恋爱了,于是他们便在一起放学吃饭。
真正带来怦然心动的感觉,只有在面对谭睿康的那一刻,面对他的笑容,他的温和,他简直全身上下都是优点,遥远根本找不到比他更完美的人了。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在他的学校里人缘一定非常非常好……
他给游泽洋带了宵夜下来,寝室快关门了,张钧还没有回来。
遥远摊开本子要做微积分的作业,那高个子于海航说:“赵遥远,做完借我抄一下。”
“嗯。”遥远一看作业就头疼,难得要死,当初真是吃饱了撑着的,报了个这么头疼的专业,还没有半点兴趣。
这印证了赵国刚的话,学什么都需要兴趣,否则你会很头疼。遥远一边诅咒自己的爸乌鸦嘴,又一边诅咒自己当初为什么没主见,如果能重来一次,他一定会去选美术或者设计。
“喂,赵遥远。”于海航搬着椅子过来坐在他身边,说:“问你个事,你家是做生意的吗?”
遥远一边翻书一边答道:“我家是捡破烂的。”
于海航莞尔,说:“我想做点兼职赚钱,能帮我出点主意不?”
遥远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你不去做家教吗?”
于海航说:“当家教累,我又不会教小孩子,上次去找了,难找。都要华师大的,你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你说这年头做什么赚钱?我想去进一批电话卡来买。”
遥远每次听到宿舍楼下卖电话卡的叫个没完扰民一晚上,就想拿个花盆砸下去,蹙眉道:“你做什么不好,去卖电话卡?”
于海航道:“电话卡卖出去一张能赚两块五呢。”
遥远吁了口气,说:“做那个划不着,你这样还不如……我想想。”
“你给出个主意。”于海航说。
遥远的第一个意见是:“去花卉市场进花,情人节卖。”
于海航一拍大腿称赞他聪明,说:“但要情人节才能卖啊。平时能卖出去不?”
遥远耸肩道:“平时难说,除非你勾搭上几个咱们班的女孩,让她们送花送到宿舍去,你还得学点包装,一个宿舍塞张传单,开展订花,上门送花的业务怎么样?一束花成本二十,卖四十,五块钱给送花的女孩,剩下的都是你的了。”
于海航似乎在黑暗中窥见一丝钱光,开始认真考虑遥远说的可行性。
他又问:“还有么?跑花卉市场有点远了,保存期短也是件麻烦事。”
遥远:“帮打饭。每天到研究生和大四楼去收单子,每个宿舍一块钱,需要什么菜全部打好送上去。”
遥远这个主意出得很好,大四那边总有人足不出户地打游戏。于海航又道:“这个也麻烦,还得带那么多份饭,跑上跑下就赚一块钱,不划算。还不如当家教呢。”
遥远道:“家教是买方市场啊,你得兜售自己,多浪费时间。订餐只要每天上去收一次单子,有多少就赚多少的事,不比你在楼下转一晚上碰运气稳定多了么?”
“你这脑子不去学经济真是浪费了。”于海航笑道:“还有么?再给哥们想想。”
遥远看着微积分那一堆公式,简直是脑袋都要炸了。
遥远:“抢银行,拿张椅子去把楼下ATM机砸了。”
于海洋:“……”
这时候游泽洋下来了,说:“有汽水么?你忘帮我带饮料了。”
遥远道:“没有,下去买吧,顺便帮我买一瓶。”
游泽洋说:“快关门了不想下去,下去就不想上来了,要么咱们去外面上网吧,我请你通宵。”
遥远有点犹豫。
游泽洋说:“走吧走吧,网吧里有空调。你去么?于海航。”
于海航:“没钱,你请我么?”
游泽洋:“我就请遥远。”
于海航:“切——”
遥远果断把本子全部一收,塞进抽屉里,起身去网吧通宵,忽然想到一件事,说:“你也可以开小卖部,卖点烟,卖点饮料,卖泡面,宿舍一关门了就不方便买东西了,发点传单,有人买的话直接打咱们宿舍电话,你还可以免费给人送过去。”
于海航道:“这个主意不错!”
遥远给于海航出了个赚钱的主意,跟着游泽洋去通宵上网了。
游泽洋上QQ聊天,遥远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挂上QQ,看隔壁的人在联众和中游打牌,便注册了个号,上去玩锄大地。
玩到半夜时,隔壁的在看电影,游泽洋躺在椅子上睡觉,遥远打了个呵欠,把联众关了,想起上次齐辉宇上的网站,便用3721搜索,进了一个同志论坛社区。
他只是想找个同性恋聊聊,问问他是怎么过的,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对未来又有什么打算,然而聊天室里都充斥着哥哥弟弟,爱来爱去的废话,要么就是身高体重年龄性角色一类的组合数字,方便对方有印象,搭上线了就一夜情。
他加了个人,聊了几句,对方问他去开房不,遥远便把他从QQ上删了,叹了口气。
他的眼眸中充满迷茫,倒映着显示屏上五颜六色的网页,掏出手机,想给谭睿康发条短信,但已经是夜晚四点了,谭睿康睡了。
他从小到大有什么事都找谭睿康商量,只要告诉了他,责任就一定有人帮忙承担,谭睿康会给他想办法,安慰他,就算问题最后无法完美解决,他也起码会有勇气,有力量。
唯独这件事单单不行,遥远什么也不敢说。
翌日遥远回去睡到中午,课全没上,三点时是被电话叫醒的。
谭睿康:“小远?怎么没回短信?”
遥远迷迷糊糊道:“睡觉。”
谭睿康紧张道:“生病了?我过来看看你,晚上一起吃饭吗?有课没有?”
遥远清醒了些,说:“没生病,有C语言……”
谭睿康道:“注意身体,发烧了吗?”
遥远和谭睿康说了几句,谭睿康又叮嘱了一通,挂了电话后遥远翻短信,看到一大堆的弟吃饭了吗;小远,怎么不回我短信?在忙?两点了,吃饭了吗,没吃记得去吃,别饿着;怎么回事?这么久都没回短信?手机丢了?小远,在吗?
遥远郁闷地叹了口气,趴在床上发了会呆,下午的课都没去上,晚上空虚寂寞地在寝室里走来走去。
于海航开始他的赚钱计划了,他开了个小卖部,并到处塞传单,从批发市场买回来好几箱不同口味的泡面,几条各种牌子的烟,几箱饮料。
“赵遥远,你要入股么?”于海航说:“拿点钱来入股吧,一起干。”
遥远根本就对这种小本生意没半点兴趣,说:“我哥管着钱,他会打断我的腿。”
于海航去忙活他的生意,张钧则连着几个晚上没回来,也没还遥远的钱。
十一月份,电信来学校办业务,大一生们开始纷纷扯网线了,遥远懒得回去搬电脑,没电脑的大部分时间就泡在网吧里,打打牌,看看网页,读小说——他看了一本叫《北京故事》的小说,足足魂不守舍三天,觉得未来一片渺茫,人生了无生趣,有时候想:我如果哪天被车撞死了,谭睿康会不会发现他其实是爱我的?他是不是喜欢我的,只是一直没发现自己的内心而已?
十一月二十,遥远的生日到了,他十分期待,今年比以往的任何一年都要期待得多。他知道谭睿康一定会送他个生日礼物,他不提,谭睿康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