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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周元斐、洛山柏、赵梦澜这三人将他压的死死的,陛下读书、骑马、狩猎都只叫这三人陪同。
陛下被这三人把持,别人自然没有出头之日。
他有想过利用淮安王府的势利逼退其中之一,却在弄清这三人的背景之后,彻底歇了心思,并生绝望之念。
周元斐,周老相国之子,太后娘娘的表侄,陛下可称一声表哥。
洛山柏,鲁国公之子,太后娘娘的侄儿,陛下亦可称一声表哥。
赵梦澜,倒是和陛下没有亲戚关系了,却是神龙朝一将一相一奸商里头的雅相之子。
而他呢,不过是编竹丝画起家的小商人之子,若非他考上探花,若非他娶了福安郡主,根本接触不到那三人的圈子。
他有读书人的傲骨,可是他再傲也有自知之明,他和那三人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他怎么和人家争?
只能叹息自己投胎时没赶上好人家吧。
一开始还不甘心,想用自己的才华吸引陛下,想用自己高洁的品行和他们交朋友,想凭借自己的努力站到和他们同等的高度,可是……
人家根本看不起他!
陛下也只把他这颗珍珠当鱼目!
他只能屈服于现实,只能埋没在翰林院,这一蹉跎便是整整三年。
当他看着那三人步步高升,前途锦绣,他眼红了,他不甘心。遂想道:那三人如果不是有那样显赫的家世,他们还不如我,凭什么他们步步高升,而我却只能默默无名。
于是他振作了起来,讨好福安郡主,让福安郡主去求淮安王,于是他有了跟着国子监祭酒出来认识真正官场的机会。
机会来之不易,他坚决不会做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的蠢事。他要让自己清名远扬,要让国子监祭酒对自己印象深刻,只要他能在陛下跟前说自己一句好坏,能让自己在陛下心中留个印象,自己就有外派做官的机会。
以前他觉得娶个郡主便是一步登天,类似县令这般七品芝麻小官他不屑做,而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与其永远被埋没在翰林院做枯燥的学问,还不如去做官舒服。
县令,一县之长,他就是最大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有升迁的机会。
于是他走出了燕京。这一趟差事下来,就让他知道了做外官的甜头。
因青槐镇有山有水,风景秀丽,于是清远书院的地址确定了。
国子监祭酒也不是个太死板的人,差事办好之后,就给陪同他下来的翰林侍读们放了几日假,让他们自己去玩。
苏杭山水甲天下,并不是吹嘘。
就是在他游览山水的时候,遇到了这个邬地主,并被热情的邀请到了家里,当他察觉邬地主有意把女儿许给他的时候,他不过是顺水推舟的接受了。
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儿他已记不清了,只记得长相还好。
他是用了假名的,并且编造了身世,而且不日就会返京,所以他肯定这个小地主不会找到他,于是他就秉着游戏人间的心态,睡了那女子一夜,一夜他就种出个儿子?!
那这十多年来他为了想要个儿子承继香火,不断宠幸家里的妻妾和外头的私宠算什么?
那么多良田美地,都比不上十多年前偶然遇上的荒野地?
董昌硕下意识的断定是这个小地主要设套治他,但当他略微一瞥邬承嗣的长相之后,惊讶的瞪大了眼。
是谁的种,长谁的样儿,不说像个十成十,但总归让外人一看就知道,哦,这是一家子人,哦,那是谁谁的儿子。
此刻,邬承嗣的长相明晃晃的在打他的脸。
那迥然有光、尾稍上挑的大眼,那浓淡有致的眉,那高挺笔直的鼻,整体一看,那给人斯文俊秀的第一眼感觉……
这就是他的种!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董昌硕又是喜,又是恼,喜则是终于有个亲生的儿子了,恼的是这家子人没有眼力,认亲不分时候,当着福安郡主的面儿,让他一时想不出说得过去的解释。面上情绪就直观表露了出来。
“硕哥,你回答我,他不是你儿子对不对?你没有背叛我对不对?”福安郡主悲痛欲绝的微扬了声调。其实当她看见董昌硕的神情,她心里就有了答案。但是她不愿意相信,她要听董昌硕亲口说。
邬老头生怕董昌硕否认,又把邬承嗣推到福安郡主眼前,“这位贵人,你仔细瞧瞧,这孩子的相貌是不是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就是他的儿子。”
“你闭嘴!”董昌硕恼恨的瞪了邬老头一眼。
邬承嗣忘记了和自己发誓要孝顺的郎意爹打架的事儿,他咬住嘴唇,微微发抖,有些激动又有些怨怪的直视着董昌硕,哭道:“你用了假名吧,你骗了我娘和我姥爷,你骗的他们好苦,你是个骗子!”
董昌硕能凶邬老头,却不会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亲生儿子发凶,弥补父子之情还来不及。如若邬承嗣上来就认爹,他反要瞧不上,而现在他却是高看邬承嗣一眼。
“硕哥,你看着我,回答我。”福安郡主又是伤心又是愤怒,猛的扯了一把董昌硕。
“爹,你才是生我的爹吗?”邬兰娘弄清楚了状况,激动的呼喊。
董昌硕傻眼了,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指着想要扑上来的邬兰娘质问邬老头,气愤道:“这又是怎么回事?我就睡了你女儿一夜,哪里又弄出个女儿?”
邬老头立马骄傲的抬头挺胸,道:“我们倩娘当年生下的是一对龙凤胎,村里人都知道,你不信可以去问。龙凤胎啊,不是随便一个女人都有我女儿这么好命的。”
真相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你们不要再说了!”福安郡主只觉心上被插了一刀,“啊”的一声捂住自己的耳朵,弱惨惨的哭道:“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一边是让他惊喜的龙凤胎,一边是他官途上必不可少的靠山,董昌硕为难了,“婵儿,你听我说听我说听我说啊。”
家丑不可外扬,王胡子早一步把看热闹的村民撵了出去,关上了院门。
这一切的发生很意外,到了此刻,郎意滚动了一下喉结才明白了几件事,第一件事,邬兰娘和邬承嗣根本不是他的孩子;第二件事,他被邬老头一家子骗了,这一骗就是十多年;第三件事,邬兰娘和邬承嗣的亲爹找到了。
不管多沉闷老实的男人,被骗做了十多年的便宜爹,给那两个儿女付出了十多年的父爱,却蓦然发现崽子不是自己的,圣人都会愤怒。郎意撸袖子就想上去讨个说法。
“阿爹,没咱们什么事儿。”郎华娘抬手一拦,把一个茶盘放郎意手上,里头放了几碗清水,笑眯眯道:“爹,来者是客,咱们家没有茶叶,就用清水待客吧,快给客人端过去,还有我那个阿爷。”
“那不是你阿爷,从今往后,华娘你不许叫他阿爷。”郎意恼怒道,忽的回过神来,激动的一把抱住郎华娘,就像是抱住了自己的主心骨,抱住了整个世界,“华娘,你回来了,你没有抛弃爹是不是?”
郎华娘点头,“我阿爹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抛弃呢。”
站在一旁的宁静远不屑的微哼,心道:臭女人,连自己爹都调戏,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阿爹,请客人喝水,快去。”郎华娘催促。
“不给他们喝。”郎意生气的道。
“阿爹听话。”郎华娘安抚道。同时欣慰的想:这副药不错哟,我阿爹都会生气、会拒绝了。
“他们不仁,我们不能无义是不,阿爹快去。”郎华娘退了郎意一把。
屁,有人对你不仁,你能灭他们满门。宁静远恶意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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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凤将还巢
骑在墙头上看热闹的人,赶也赶不走,董昌硕身为山长,还要清誉,虽然知道这个村子没人认得他,但他依旧小心谨慎。
遂,一行人转移到了堂屋解决问题。
郎华娘拉着宁静远,笑颠颠的跟去看热闹。
堂屋被一面土墙分割开了待客的厅和卧房,此刻董清妩坐在炕上,福安郡主则伏在她的怀里小声抽泣。
带来的帕子都被福安郡主哭湿了,乱七八糟的扔在地上。
青燕以及另一个大丫头在如斯气氛下,垂着头,恭敬站在角落不敢吱声。
郎华娘盘腿坐在炕上,将福安郡主喝干净的土陶碗放在手心手背翻转着玩,听的烦了,就道:“哭够了没有,烦人。”
“你放肆。”福安郡主猛的抬起头,怒视郎华娘。脸上泪痕犹湿,水眸散狠光,再不复往日无害模样。
郎华娘嗤了一声,用蔑视的神态,明晃晃的看着福安郡主,恶劣的挑拨道:“你心中有恶有怒,你朝着外边正在说话的你男人去啊,你朝着那个勾搭了你男人的女人去啊。”
“你当我不敢吗?”在心头妒火的烧灼下,福安郡主狞曲了脸。
董清妩怔愣了一下,她从没见过母亲如此失态,不、不,不是失态,而是像变了一个人。
董清妩垂眸沉思,抿唇而笑,不,也许不是变了一个人,而是这也是母亲,犯了妒忌之病的母亲。
“你敢吗?没看出来。”郎华娘睨着福安郡主,打了个哈欠,往宁静远肩上一靠,淡淡道:“我只看到你的贱,我只看到一个被男人迷的装睡不醒的蠢女人,我只看到一个自知很贱,却依旧再犯贱的傻女人。”
“郎华娘,你闭嘴。”董清妩变了脸色,让人当着自己的面辱骂自己的母亲,这是大不孝,她也万万不能接受。
“你闭嘴。”郎华娘冷睨董清妩一眼。
这一眼,仿佛带着某种威能,董清妩蓦地咬住下唇,静默不语。
郎华娘缓缓起身,和气的浑身抖的福安郡主对视,“没有男人,你就活不了吗?”
话语很轻很轻,也不带脏字,却骂的福安郡主面红耳赤,连连后退。
“对,没有他,我活不下去!”福安郡主大哭,“失去了他,我也不想活了。”
郎华娘知道以福安郡主这副柔弱的体质,心底恶的药效已经挥了。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却逼出了这么一句没出息的话。
郎华娘朝董清妩一摊手,撇唇,“你母亲真的没救了,你看着办吧。”
外间,木桌上放着几只土陶碗,大约是吵的口干舌燥了,郎华娘为他们准备的清水都被喝干净了。
董昌硕面南而坐,对面就是邬老头,在邬老头的身后站着双目泪滢的邬倩娘,虽如鸡窝,一张脸却还能看,再见旧情人,她又是激动又是怨恨,激动的是,当年她付出了清白的男子真的出身不俗,怨恨的是,他是个负心人,从头至尾都没想过对她负责。
但老天有眼,这个负心人在阴差阳错之下又撞了回来,这回她一定要抓住他,她要让自己的一双儿女认祖归宗,她要跟着他上燕京做豪门巨族家的姨奶奶,穿金戴银,呼奴使婢。
邬兰娘更激动,若非邬承嗣紧紧拉着她的手,她早已扑上去认爹了。
邬婆子嘴里嚼着饼子,因咧嘴笑的缘故,饼子渣渣不断的往外喷。
董昌硕把这一家子的反应看在眼里,对那邬婆子很是厌恶,对邬兰娘也有几分瞧不上,只有邬承嗣得到了他的认可,便皱着眉道:“承嗣我会带走,另外我还会给你们一笔银子,从此各不相干。”
邪火蓦地涌上来,邬老头一拍桌子就冷笑起来,“我不同意,你必须娶我的女儿,不娶也可以,你以贵妾之礼纳她过门,必须给倩娘一个名分。”
“对,必须给我一个名分。”邬倩娘、邬婆子附和。
董昌硕也冷笑,打从心眼里往外冒火气,“我看她梳着的是妇人髻,十多年过去了,她怕是早就嫁人了,一个被别的男人玩过的女人,我可不要。”
邬倩娘连忙解释,“没有、没有,除了和你,我从没跟过任何男人。我的确是嫁人了,所嫁的不过是个奴才秧子,只是为了给我打掩护,毕竟是未婚先孕,我不能让咱们的孩子被人骂野种不是。你放心,我从没让那个奴才秧子碰过我。新婚夜,我用迷药迷晕了他,假装和他……然后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