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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息不了这暗潮的无欢最后出现在战场上,如收割白菜一样收割白虎军人头。后来他又遇见了颂宁,颂宁问他:“你当真要与我们为敌?”
人杀多了,少年的手也有一些犹豫起来。正当白虎军歇战,无欢便启程往无妄山去。他还有一事不明,要去问羽师父。
乾羽是澜国人,乾家在澜国也算是小有名气,白虎军的动作也能有一些察觉。多年前,白虎军便在越国边境举兵,在被叶焕击退之后便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一次不知何故,攻势缓慢且久不见退兵。
在澜国奔走许久之后,乾羽终于确定了一点——白虎军是澜国的秘密军队。名义上由颂家带领,以部落的形式活跃于越国与澜国边境一带。过去一年多里对越国的一切战事,也是由澜国精心设计,以白虎军作诱,趁越国大部分将士被派往边境时,澜国再以来使被杀之名攻入越国腹地,并派军支援白虎军。
战事混乱之际,无欢的心意外地沉淀下来。死了便死了,什么都没有了,爱恨都烟消云散。关于他的爹爹与娘亲的事情,颂宁并未说明白,而后来的无欢也能揣测出大概。但是那又如何呢?两人均已不在,仇恨的人也死去,虽然并不是他杀死的。与这一恩怨有关的所有人都不在这个世上了。
他一直明白,他只不过在宣泄自己的愤怒。
他的剑下许多亡魂,那些亡魂的前世恩怨呢?可能也并无人记得。
澜、越之间的结果当时的他们尚不能揣测,无欢只记挂着师姐一家,乾羽也惦记着自己的妹妹。于是他们从南至北,一路奔波而来,到得平城将军府,却只有叶焕重伤被送回、叶想念还留在遥城的消息。
无欢再次策马。
那时候秋意渐浓,夕阳的颜色十分绚烂,叶想念也正扬鞭回平城。在时间交汇的某一点,两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错过。待叶想念回到平城,叶焕与叶夫人澜月已由乾羽护送到了别处。叶想念安下心来,进了王宫。
无人知道她在战场的消息,那时候越国消息已处于阻断状态。
无欢在遥城得到的是叶想念早已离开的回答,还有楚之桓失踪的消息。他混入栾城寻了一阵无果,便开始从越国最南方一城一城的往北寻找。各城混乱的战事耽误了他好些时候。后来得知了叶想念一同去了战场时,战火已延至平城外。
无欢再见到叶想念时,便是她毫无生气地躺在无人的冰凉的地上。
并且至今未醒。
等待的时光十分漫长,无欢有时候也会想,师姐就这么静静地躺着,她会不会是在怀念过去?那些过去的幸福与回忆。
羽师父问他今后有何打算。他能有何打算呢?他只想等她醒来。或许他们能一同回到无妄山,如从前一样。
无欢想起山上的日子,平淡似水,然十分满足。正想着便听到了细细的脚步声,轻得很,却充满希望地敲打着他的耳膜与心脏,几乎教他站立不稳。他缓缓回过身来,一直无声躺在那里的人,终于站在他面前。
“师姐……”这一声后,便什么都说不出来。
面前的人望着他,神情不如往日般灵动,她看看他又看看四周,然后走到门口看看庭院,却并不说话。无欢小心地跟在她身后,怕她支撑不住。兴许是离得太近,叶想念回身过来看着他,表示出一分不解。无欢试探着再喊一声:“师姐。”
叶想念蹙眉,回道:“师、师姐…”声音喑哑。
无欢终于察觉了她的不对,急忙去找羽师父过来。乾羽见叶想念醒来,常年冷淡的脸也有了些许动容的表情。搭上叶想念的脉,道:“身体并无大碍。”却见叶想念一直盯着他的手,乾羽道一声:“想念。”叶想念不理,看了一会又收回自己的手,走到了屋外。
屋外的海棠花开得很盛,同将军府里的很相似。叶想念仰头看着那一树娇艳的花,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来。身后的乾羽和无欢却神色紧绷。
当叶想念连筷子也不会拿的时候,两人一同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歪歪扭扭吃完一顿饭,叶想念瞧着无欢收拾碗筷的动作,也在一旁学着。
夜降下来的时候,叶想念已睡着。无欢看着静静沉睡的人,眼中有些担忧。乾羽轻声道:“想念这情况并不仅仅是失忆,她是把什么都忘了。应该是后脑的伤,伤到了内部较深之处,让她把过去十几年的一切都忘了。”
不仅是事情的记忆,吃饭、穿衣、说话这些,全部都忘了。是大人模样,却是个小孩。
不算福也不算祸,至少她还活着不是吗?无欢想。
他也不用再考虑过去那些恩怨,他只要同师姐在一起就好了。她什么都忘了,他会一点点从头开始教她。就像当年年幼的她带着年幼的他一样。
一切可以重新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天下皆安
平城楚府中,原来的家仆们早已散去,庭院空无一人。
因无人打理,院子里野草冒出头来。有人轻声走过,回廊、湖塘与小院。湖塘里前年种下的睡莲已经结了又大又圆的绿叶子,院墙边的蔷薇藤也绿意葱茏。
进得卧房来,各种物事还一如当初,彷如昨日还有人居住。只是窗沿悬着的竹子风铃有些旧了,翠绿色暗沉下来,轻轻摇荡着。
百里暻一点一点缓缓走着,右手维持着握着什么的姿势,走得十分小心。好像前年的那场雪,雪地上,有人跟他一起,去看梅花。
他在战场多年,看惯了别人的生死,从来觉得自己看得开。只是不知为何此刻,他有些迷茫。迷茫着什么,却并不知晓。
越国各项事务处理完毕后,百里暻启程回到澜国。在沉寂十年之后,澜国世子再一次光芒熠熠地出现在人们眼中,受无数敬仰。夹道欢迎的百姓中央,世子一骑在众人之前,高处的世子目视着无人知道的前方,神情一如往日淡漠。
澜国世子府邸,这里同楚府一样简洁又庄重,古老的花木与屋宇。吞并越国之后,白虎军已不必隐藏,颂宁便以未来世子妃的身份住进了世子府。
虽主人归来,这一处府邸仍如从前,寂静着、深沉着。
世子府里也有凉亭一座,百里暻独自对月喝得有些醉。是真醉了,要不然不会执着酒杯对着面前的虚无,空荡荡地微笑。司绍仍旧静静地守着,待百里暻醉得倒下,才将酒杯轻轻移到一旁。
第二日醒来,世子又变成那个面无表情的世子。这让司绍有些不习惯,即使他与世子一同长大,习惯了他的这副表情,他仍旧觉得,曾经那个能够温柔笑着的楚之桓更让人安心。
百里暻与颂宁的大婚定在这一年的七月七日,对这个日子百里暻没有异议,颂宁瞧着他平静的脸。
不同于前年的那一场亲事,澜国国主百里曜为唯一的儿子举办的这场亲事惊动了三国。蜀黎二国均派使者前来,并献上一国之珍宝作为祝贺。这亲事,不仅是两人之喜,也是澜国彰显威信之机。
颂宁并不管这些,她只在乎,她等了十多年的人,终于回到她的身边。铜镜中的女子颜色明媚,本来有些凌厉的五官也柔和下来。
嫁衣鲜艳如明霞,满室烛火衬得颂宁明丽的脸更加耀眼。即使是战场上毫不手软的狠将,此刻的她也只是普通的新娘,有着普通新娘的期待。而她的夫君却并不看着她的脸,只盯着嫁衣的袖口,那里有精美的花纹。
失落。
夜深,百里暻看看身边熟睡的人,起身出了房门,一路走到了凉亭。亭子外有虫鸣声,在深夜里有些微弱,却着实存在着。
“司绍。”夜色里,深沉的世子喊道。
司绍应声而出。
“你的箭术可有失误过?”
司绍愣了一下,又快速答道:“并未失误过。”
百里暻不再出声。
夜静得厉害。司绍心里有个问题也被夜色酝酿的翻滚起来,他忍不住出声:“殿下。”
“什么事?”
听这平静的语气,司绍终于问道:“您当初为何要与叶姑娘成亲呢?”
为什么呢?
明明与将军府结亲之后对他的计划并无什么帮助,相反为了让他摆脱那里,还白白让白虎军牺牲作了一场戏。
司绍不明白。
为什么呢?百里暻想。
十一年前,他带着亲信来到越国,在东南的栾城开始,一步一步经营起“楚家”。十年来,黑白手段皆施,一手掌握了大半个越国的经济,也悄无声息地建立了人脉。他本想这样平静地度过,等到他们收服越国的那一天。
但是忽然有一天,他遇见了叶想念,带着一身不属于浊世的气息向他走来的叶想念,让他平淡的世界涌入一股清凉。他与她也算是有缘,之后的数次相遇让他产生一种浅淡的眷恋,眷恋着这种轻快的感觉。
他很意外,他并不想放手。
理智告诉他,与将军府结亲对他来说将是件麻烦的事,他还是顺水推舟,应了叶焕的暗示。
而他们成亲不到两月,他最初的计划已经开始了。此时他们的生活仍旧平淡温暖,后来司凛提醒他,他该采取进一步行动了,他犹豫了一下。再后来便是他利用白虎军的突袭,离开了她。
没有十分舍不得,他走得干脆。在看到那把柳叶剑时,他也没有那样类似悲伤的心情。离开越国至今,他甚至没有想起过她。若不是今夜司绍问起,恐怕他再也不会想一个叫做叶想念的人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呢?当初为什么要与她成亲呢?
只是觉得很自然吧,况且也并不妨碍他的大业。
如今一切安定下来,再过几年他便可继承大统,便可一施年少抱负,然后看四海升平,龙马奔腾,与多年来相助他的颂宁,安然度过一生。
而对于司绍这个问题,百里暻并不想回答,只说,并无特别的理由。
司绍面对前方宽阔的背影,也不再言语。
世子的一切他都看得清楚,并未寻过叶想念是真的,并未因她而伤感是真的,并未因她而改变决定是真的。他完全相信,叶姑娘从始至终只是个局外人。只是在这特别的夜里,世子忽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将他从前存着的疑问挑了出来。
而世子给了他这么一个回答。
无妄山内,隔了两年,叶想念同无欢又回来了,不过羽师父没有同他们一起。叶想念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心性仍是小孩子般,话也说得不太连贯。
看她在山间欢笑自在的身影,无欢想,即使什么都不记得了,师姐仍旧是师姐,如小时候般活泼,却一点也不吵闹,自顾自能玩得开心。尤其是对山里的花草树木,明明已经不记得了,却仍旧能对着它们露出惊叹赞赏的笑容,像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察觉不到的美丽扑面而来。
对着满山洒满的夕阳,他想,幸福也不过如此。他能够照顾她长大,陪伴她,让他多年来隐藏的感情得到寄托。
起初几年,原越国百姓对澜国忽然的发难深有怨恨。在新国主百里暻即位后,情况渐渐好起来。年轻的国主实施许多深得百姓之心的政策,让他们摆脱了多年来的虚假繁华,真正地幸福起来。对从前年老无成、日落西山的旧国主,他们已经渐渐不再想起。
普通百姓便是这样,只要自己幸福美满,远在天边的王宫由谁掌管,与他们无关。
百里暻便装走在澜国街道上,原澜、越相邻之地,仍是除了王都之外最繁盛之处。街上人声鼎沸,各式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司绍跟在后面。他从小便是百里暻的护卫,一直在他身后默默看着他,从孩童到少年到如今,身形变了,那种坚定从容却从未变过。
前面一直安静走着的人忽然停下来,司绍不解。往前看去,一袭杏子红单衫的女子从不远处走来。女子左右看着街道两旁的小摊,微微笑着,却并不在哪个摊位前停留。她似乎没有注意到这里,慢慢地接近,然后从他们身旁走过。
司绍站在原处,一步也动不了。
好一会儿,百里暻才转身道:“她是叶想念。”司绍回过神来急忙点头道:“是的,陛下,那是叶姑娘。”
“呵呵。”百里暻笑得莫名,在司绍听来却有一丝奇异的悲伤。
“你先回去吧。”百里暻道。
司绍行了礼便离开了。
街道很长,百里暻跟了叶想念很久,久到叶想念也察觉了。她转身对几步外的人道:“你为何跟着我?”
为什么要跟着她?不知道。
见那人不回答,叶想念走近几步盯着他的脸看了几下道:“看你也不像是坏人,别跟着我了,回家吧。”
回家?
叶想念看他还是无动于衷,暗暗想可能是个呆子,便继续往前走了。然后便听到一声:“想念。”
叶想念不由再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