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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然要怎么办?连续被评了两个“蠢”字,简直动辄得咎。恶狠狠的扯松领带,王惟翰的情绪已经开始从紧张转为烦躁了。
“在这里等着,我去跟她说。”
看着姚津云走向自己女友的背影,王惟翰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家伙果然还是很惹人讨厌。
姚津云轻轻走近小晴的座位,连声招呼都没打,就在对面坐下,把她吓了一跳。
看不见姚津云的表情,也听不见他对小晴说的话,但王惟翰清楚看见小晴在十秒内对眼前的陌生人露出了笑容。笑完之后,她咬住了下唇,又在十秒内红了眼圈。
王惟翰瞪大了眼睛。
他从没见过她这种表情。
姚津云把右手放在桌面上,整个身子往前倾,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见小晴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柔软的下唇咬得发白,鼻头跟着眼圈一起红了。
别闹了,那家伙到底在对她说什么?居然把一向强悍开朗的小晴给弄到快要哭出来,这个浑帐王八蛋!
王惟翰再也忍不住,大步走向正在低声谈话的两人,不合计画的出场方式果然换来姚津云一记冷瞪。
管他去瞪,从出校门开始一直到麦当劳,今天已经被他瞪到防御力上升好几级了。
“小……小晴。”王惟翰站在桌边,看着小晴低垂的头,居然结巴了起来。
“他跟妳说了什么?妳不要哭,我……”
小晴没有抬脸,只是一直摇头。
姚津云指着小晴身边的位置,示意王惟翰坐下。
“英文课本拿出来。”
“嗄?”乖乖坐下的王惟翰一愣。
“有人在看这边了,课本拿出来装一下。”
姚津云皱着眉,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唇型很明显地又加了个“蠢”字。
把王惟翰的课本摊在桌上,姚津云弯身靠近小晴,眼睛看着课本、手指指着课本,嘴巴里继续着被打断的话题:
“……老师担心妳,让老师陪妳去检查,好不好?”
“……。”
小晴没有回答,王惟翰自顾自地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这家伙自称“老师”的口吻怎么会这么自然这么温柔这么……恶心?
“只是先去检查而已,妳还年轻,至少不要弄坏身体。不管检查出来结果如何,我们都可以找到一个对妳伤害最小的处理方式……”
“……。”
小晴依然没有回答,王惟翰偷眼看向她,瞬间被眼前的画面吓到忘了继续腹诽姚津云。
她低着头,一双软软的小手放在膝盖上,抓着百折裙的裙摆。
手背上有眼泪,一滴,两滴,持续增加。
一直到姚津云起身扶起小晴、看见小晴站起身来把脸埋进姚津云略显单薄的肩膀,王惟翰才惊觉到眼前这个女孩对自己而言有多陌生。
他们牵过手、接过吻,一起笑一起闹一起吵架,在生涩的热情中赤裸裸的探索过彼此。
可是现在的她,对他来说已经遥远得几乎碰不到了。
姚津云把自己的大衣脱下,让小晴穿上,几乎及膝的大衣完全遮住小晴身上的制服。
王惟翰脑袋空空的抬起头,看着预备离开的两人,耳朵里传来姚津云的声音,很平稳:“你不必一起来,帮小晴拿着书包,到附近找个比较没人的地方等我们,我再打电话给你。”
大衣是为了遮住小晴的制服,书包让自己拿着是为了掩饰小晴的学生身份。
那,不让自己跟去的理由是什么?
王惟翰两眼呆滞的目送着两人离开,在玻璃门开启的时候,小晴回头瞧了他一眼。漂亮的大眼睛湿湿的,目光中已经没有任何情绪。
于是他知道自己跟她已经完了。
姚津云牵着小晴的手过马路,拦下一部出租车。
王惟翰拖起两个书包,慢慢走出麦当劳,沿着红砖道走了十几分钟,走进一座小小的小区公园,在秋千上坐下。
风很冷,空气里沙尘很重,秋千摇晃时发出的吱嘎声响在宁静的夕阳中显得格外刺耳。
老师担心妳,让老师陪妳去检查,好不好?
不管检查出来结果如何,我们都可以找到一个对妳伤害最小的处理方式。
从小学毕业后就没哭过了,但王惟翰现在非常想哭……为什么这些话要让姚津云对小晴说呢?为什么自己不说?为什么她会在他面前哭而不是在自己面前哭?
为什么……为什么都已经到这种时候了,心里想到的居然都还是自己?
只想到自己好倒霉、自己该怎么办、自己被威胁了、自己也许会被甩。
挨那一巴掌一点都不冤枉,被丢在这里荡秋千也是活该。
黑色胃袋(四)
一个小时之后,电话响起。
“你在哪里?”
“在附近的公园,麦当劳出来左转走一段路就到了。”
没多久,姚津云就牵着小晴出现在公园入口,王惟翰连忙从秋千上跳起来,
背着两个书包跑上前去。
“检……”检查的结果怎么样?接收到小晴冰冷的视线,王惟翰忐忑的问句一下子卡在喉间问不出口。
“不是怀孕,是经血积在卵巢,可以吃药排掉。”
小晴语气僵硬的回答,一边从王惟翰手里拿回自己的书包。
“那……那,还好……”
分不清胸口这种空荡荡的感觉是什么,王惟翰呆呆的看着小晴脱下大衣还给姚津云。
“谢谢老师。”她的脸红红的,眼睛又湿润了起来。“我大惊小怪,害你这么费心。”
“还好有照超音波。”姚津云接过大衣,伸手在小晴头上摸了摸。“女孩子的身体要多注意,知道吗?”
“知道了……”小晴低着头,努力在爆出哽咽之前挤出四个字:“老师再见……”
姚津云收回手掌,微笑着看小晴抱紧书包快步离去。
“……你不去追吗?”
“……。”王惟翰摇了摇头。追也没用。
现在追上去,动力也只是对小晴的愧疚而已……那不会是现在的她需要的东西。
总之是完蛋了,半年的感情完蛋了,他王惟翰对自己的评价也一并完蛋。
“我真糟糕……”这么自私的人,根本没资格谈恋爱。
“哈啾!”
姚津云看着夕阳打了一个好大的喷嚏。
“干,冷死了。”
“……。”老师说脏话。
快要入春的天气为什么会说冷……王惟翰瞠目看着姚津云穿回大衣,一双手还紧抓住衣襟,他才恍然大悟──大衣不是为了小晴准备的,而是这家伙真的很虚很怕冷。
不知为什么有点想笑。
“你至少要打电话给她,她现在应该愿意接了。”姚津云一脸难受的揉着鼻子。“我没说你坏话,如果她要跟你分手,你可别怪到我头上。”
他讲话一样酸溜溜,但揉得红红的鼻子大大减低了刻薄用词的杀伤力。
“谢谢老师。”
姚津云皱起眉头,一脸不耐烦。“啧,谢个屁,麻烦死了……吶,还你。”
“喔!”接住了迎面丢来的白色条状物,王惟翰一阵尴尬。“你还真的随身携带……”
“不随身携带,搞不好被你偷回去啊。”
“我才不会偷。”
“对,我现在知道你不会来偷。”姚津云脸上正要成形的嘲笑被一个挡不住的喷嚏给破坏了。“……因为你蠢嘛。”
蠢就蠢吧。“谢谢老师。”
“就说了不必谢……”姚津云再次揉了揉鼻子。“你欠我一次,要还的。”
王惟翰一呆。“怎么还?”
帮忙跑腿买东西?帮忙改考卷?以后上课不要作弄他?
“我还没想到。”姚津云歪着头,狭长的眼里露出笑意。“你挫着等好了。”
挫着等啊……可是他连鼻音都出来了……看着姚津云的背影,虽然好像又被威胁了,王惟翰还是很想笑。
****
当天晚上,王惟翰正想打电话给小晴,她就主动打来了。
电话接通,劈头第一句就是:“我们分手吧。”
虽然早就知道会完蛋,但亲耳听到这句话还是很难受。王惟翰忍耐着胸口的
疼痛,用干涩的语气回道:“我知道了……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啦。”
“不,真的很对不起。”
“……。”
“……。”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小晴才开口道:“那个老师……是不是你之前说因为很机车所以大家都爱整他的那个英文老师?”
“……对。”
想起自己带头的那些恶整行为,王惟翰没来由地冒出汗来。这种感觉,就叫做惭愧吗?是叫做惭愧吧?可是,可是他对全班发飙的那副嘴脸真的很机车啊……
“你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王惟翰没来由的一阵紧张──那家伙明明说没有跟她讲自己坏话的!
话筒另一端传来深呼吸的声音。“检查出没怀孕之后,我莫名其妙又哭了。他跟我说,虽然你的处理方式不对,但那是因为我们都还年纪小,遇到大事难免会慌了手脚。他要我把两件事分开来看,好好想清楚,不要因为这样就放弃你。”
“……。”王惟翰完全无法回话。
“所以我决定放弃你了。”小晴的声音既愉快又坚定,显然想得非常清楚。
结束了跟“前”女友的电话之后,王惟翰整个人被卷入了罪恶感的深渊。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干躺到半夜两点,在做出“明天(其实已经是今天了)的英文课要阻止大家继续整他”的决定之后,王惟翰终于能够安心地闭上眼睛睡着。
亡羊补牢嘛。
黑色胃袋(五)
“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
“一开始是你带头的耶!”
“而且他很机车。”
人类唯有处在千夫所指的状态下,才会明白中流砥柱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总、总之……”王惟翰一边把板擦从讲桌深处捞出来放回原位,一边含糊不清的敷衍着:“人家毕竟是老师……韩愈说要尊师重道……”
“厚!跟你之前说的不一样!”
“你收了什么好处?”
有人过来抢板擦了。王惟翰紧抓着板擦大叫:“哪有什么好处!我只是忽然……忽然良心发现罢了!我们要用功读书,不应该这样整老师,老师就像园丁,辛勤地灌溉着我们这些未来的幼苗……”
“干,良心发现,你是说我们没良心唷?”
“阿鲁巴啦!”
用板擦把围上来的同班同学一一打退并换来更高张的敌对意识之后,王惟翰背抵着黑板,陪着笑脸说:“不要这么执着板擦的事嘛,你们不觉得这样很幼稚吗?”
“对啊,超幼稚的。”阿浩排开人群走到王惟翰身边,把王惟翰护在怀里的板擦拔了出来。“只能搞这种等级的把戏,不觉得丢脸吗?”
王惟翰愣然看着似乎是来帮腔的阿浩,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
他脸上的笑容浅浅的,看起来非常危险。
“应该要这样才对。”
在嗡然响起的上课钟声中,阿浩把折下来的美工刀片贴在板擦边缘,刀刃向外突出,只要伸手去握板擦,就会被刀片割伤。
“……。”
“……。”
围在旁边的同学们全都傻眼了。
“阿浩,这样不……不太好吧……”
“对啊,那个……”
“哪个?上课了,大家快回座位啊!”
阿浩脸上挂着笑,反手把板擦放回粉笔槽,另一手勾住王惟翰脖子,用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道把他拖下讲台。
王惟翰被勒得快要不能呼吸,一边挣扎一边冒冷汗──不行啊!这样比平常的小儿科恶整还要糟糕,自己岂不是弄巧成拙吗?
“阿、阿浩……放开我啦……”
“你跟小晴怎样了?”阿浩问得很小声。
听见小晴的名字,王惟翰呼吸一窒,一时间忘了挣扎。
“我们……分了。”
“分了啊……”拖回座位上之后,阿浩把王惟翰往椅子上一推。“那就这样吧。”
那就怎样?王惟翰抬脸看着走回自己座位的阿浩,看见他脸上满布的阴谋。
阿浩问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管什么意思,刀片要去拆下来才行──王惟翰站起身子正想冲回讲台,前门已经打开了。
靠!平常都会迟个几分钟的家伙今天这么早进来干嘛──
“你们班长是谁?”
隔壁班的英文老师一脸严肃地站在门边,皱起眉头,瞪着跌倒在讲台前的王惟翰。
“是我……”摔了个五体投地的王惟翰连忙举手,撑着讲台站了起来。
驻颜有术的女老师一脸不可思议,推了推眼镜,把手里的纸袋交给王惟翰。
“你们姚老师今天感冒请病假,这个发下去写。”
“嗄?”请病假?
“不可以吵闹,不可以作弊,我就在隔壁上课。还有,班长明天早上记得把考卷收到办公室。”
女老师踩着高跟鞋叩叩叩地离开之后,王惟翰从纸袋里拿出一大迭纸张,抬头迎向全班同学询问的目光,一脸遗憾的为他们解答:“是考卷。”
“靠──”
“干──”
“廿三班安静点!”
女老师的怒吼声穿过走廊杀进教室,却压不住一个又个不停冒出来的“干”。
考卷一排一排传下去,浓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