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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盲妃-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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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南,那个我做了一生的梦,只能做到这啦,但望……你真的能放下。
她呼出最后一口气,于地面凝出淡淡霜花。
紧紧攥着的掌心松开,滚出一枚晶莹硕大的宝石扳指,奢华精致,妖异的紫色,像一个人眼中绽放的冶艳紫罗兰。
……
由于言浩的帮忙,上官昭璃压力骤减,三人缠斗着又到了大殿正中。但就算言浩承担了宫南傲大半攻势,几乎浑身浴血,上官昭璃依旧越来越虚弱,险象环生。
宫南傲的刀势愈发狠戾,大开大阖,扑面之风都仿佛刀割,血色怒放如连天焰火。言浩咬牙硬撑,一次又一次倒下,一次又一次扑来,宫南傲终于有些不耐烦。他突然收刀,单手前探,手掌白如玉,利如刃,灵活地破开他的剑气,按上了言浩的胸口,暗劲一涌。
“噗!”
言浩口喷鲜血,倒飞而出,直接越过了高台边缘。眼看他就要摔得粉身碎骨,言浩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剑钉入石台,终于在最后一刻吊在了石台外,但再无力去帮上官昭璃。
雁落玄闭上了眼,他不忍看着霏霏疯狂撞击结界,但他这一次,更不会再心软。
大殿四角渐渐有道道金色的光阑升起,带着不属于凡间所有的压迫感,宫南傲挑了挑眉,依稀猜到了这是谁的手笔。他冷冷一笑,眼角眉梢透出浓烈的邪佞,上官昭璃注定死在他手里,至于青漓的死活,他乐得做壁上观。
上官昭璃也看到了那四道光阑,他艰难地皱起眉,一手已经握了一枚雷弹——既然猜到自己的诡异状态和那东西有关,不管那是什么鬼东西,有多强大,他就不会坐以待毙!
宫南傲邪肆地勾了勾唇,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竟然不再出招。他认出这是驭光术,所谓光,也就是虚幻没有实体的东西,他对看上官昭璃垂死挣扎一向很感兴趣。
力气在流逝,霏霏的一双凤眸几乎化为血红。一次次的摔倒,让她身上浮起大片淤青,尤其是反复敲打结界的双手,掌心已经肿得像馒头一样。霏霏又一次向后摔倒,她咬牙支撑起身体,抬头竟然看到了一把祭祀用的双刃礼刀。








169 曲终人散

霏霏双目一亮,一把抽出礼刀,冲着结界用力砍去。刀刃蓦地弹回,瞬间自她的眉角到唇角刻下一道艳红血痕。她丝毫未觉,调整了姿势,礼刀再次砍向结界。
伤口处的血一滴滴落下,落在结界上,竟然缓缓浸入其中,绽开数道蛛丝一般的裂痕。霏霏发现之后,眼底光华大盛,她毫不犹豫地在掌心横砍一刀,将手掌贴上了结界。
晶状物质渐渐碎裂的喀擦声,被殿内狂风呼啸一般的巨大声响完全掩盖。
上官昭璃已经试遍了所有的办法,用雷弹炸,用剑砍,用剧毒腐蚀,都没用。宫南傲手笑吟吟地抄着手看,狭长黑眸之中妖紫蔓延,隐隐闪过一丝深藏的恨意。
霏霏就算不想要他的孩子,毕竟怀了八个月,他始终觉得她不至于去害自己的亲骨肉,但上官昭璃……四道光阑终于彻底从地下钻出,灼灼白光一闪,上官昭璃闷哼一声,眼前一黑,四肢陡然被四道光束彻底钉穿,深可见骨,再不能动分毫!
血淋漓洒下,饱饮神之血的白光越来越盛,宫南傲妖娆一笑,“上官昭璃,本来还想看你多苟延残喘一阵,但现在看情况,本王若是再不出手,或许这头一份就要给别人抢了。”
上官昭璃皱紧英眉,强忍痛意,仍然试图挣脱光阑的固定,发出金属和肌骨磨擦一般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宫南傲露出聆听仙乐一般的沉醉神色,他眯起魅眸,手中长刀一分分举起。
然后,落下。
“不要!”
“不要!”
“刺啦——”
两声撕心裂肺的惊呼几乎同时炸起,宫南傲瞳孔一缩,眼底瞬间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异,霏霏和雁落玄,他们怎么可能在这里?!
他飞快抬头,看见凭空出现的血人一般的女子,看见她向这边近乎疯狂地飞扑而来,看见她身后的男子整个人匍伏在地,已经无法站起,却用力伸出手臂,五指死死攥着一块黑绸,看见他脸上因极端惊恐而扭曲和狰狞的表情!
刀势已然收势不及,宫南傲立即拼命后仰,手臂关节因为巨大的压迫发出咯咯声响。
“丫头!”
“阿瑾!”
两个男人同时发出惊怒交加的怒吼!
“哧”地一声,刀尖入肉。
宫南傲被烫到一般缩手,却没有兵刃落地的声音。
那把血色流动的妖异长刀深深刺进了女子的胸口,她的血流到刀上,立即被刀锋吸收,变为更加美丽的妖冶花纹。
怎么……会这样?
宫南傲妖孽的俊脸失去了所有从容悠然,只剩一片惨白。他不敢拔刀,只能用手试图堵住她的伤口,锋利的刀刃同样割破了他的皮肉,以三人脚下为中心,一片血泊渐渐蔓延开来。
“你怎么样……你怎么样了,小菲儿,你有没有事……”宫南傲语无伦次,眼前渐渐模糊了,满眼只剩下那一个自己亲手造成的伤口。
霏霏其实并不觉得痛,所有的感觉在这一瞬间都变得迟钝了。她看着面前哭得满脸是泪的男人,艰难地抬起手,用惨不忍睹的指尖轻轻擦了擦他的眼下,一张嘴却有血从喉咙中涌出。
“宫……孩……活着……活……”霏霏努力表达,却只能说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宫南傲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那一个个的字眼落在心口,就像她溅到他身上的殷红血色,烫出一个个伤口。他用力点头,双手捧住她的脸,擦拭她嘴角的血迹,一生从未有过的温柔和柔和。
“不要再说了,小菲儿,只要你活着,我们一起养大我们的孩子,只要你活着……求你,活着!”
上官昭璃已经说不出话来,滚烫的泪奔腾过她的耳垂颈后,浸入她的领口。霏霏想要抬头去看他,但因为上官昭璃无法用手抱住她,她的身体反而向下滑去。
正在这时,雁落玄再次惊吼,华美清淡的嗓音已经完全撕哑——“小心!”
尖锐的呼啸声中,只见一股比先前的都要粗壮的光柱,以常人难以辨别的速度凶狠地撞向上官昭璃的后背,似要将他整个人都钉穿!
紫红一闪,砰一声,光柱刺入宫南傲的胸口,却没有将他穿透。他华丽冶艳的长袖已经化为碎片,手臂之上条条肌肉鼓起,已经绷到最紧。宫南傲单手紧握,似乎攥着那没有实体的光柱,前额血蝶一点点发出刺眼的红光,空中陡然出现巨大的蝴蝶虚影!
宫南傲狭长的眼中闪过一丝浅浅的哀伤,小菲儿,其实我的爱,也不是永远都强横霸道。
可惜我懂的太晚,可惜时间已到。
我一直都让你那么痛苦,至少成全你一次吧……他牵唇一笑。
半空中虚幻的蝶翼一扇,几道光阑之上白光一闪,连同强大的压迫感,突然便像没有存在过一般,消失了。
血蝶虚影也在同时破碎,宫南傲的身体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额头已经一片雪白。
或者不止额头,他的全身肌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白,如同玉石,细微的毛孔全部消失不见,皮肤之上再无任何纹路。
伤口自动愈合,血色自动消退,皮肤光泽明润,那如同玉雕的美人静静躺在那里,失去了所有生气,唯有五官栩栩如生,嘴角噙一丝宜喜宜嗔的笑,艳如生时。
……
光阑消失之后,上官昭璃立即全身一软倒了下去,他不顾自己手腕脚腕上可怖的伤口,向前爬行几步,勉强将霏霏抱进了怀中。
他用手指触碰她的脸,抖得很厉害,仿佛在碰易碎的瓷器,“丫头,你睁开眼啊,我是昭璃,你的昭璃啊……”
霏霏已经没有力气睁眼了,她抬起手,上官昭璃立即将脸凑过去,抑制不住的泪滚落在她指尖。霏霏虚弱地笑了,长长的羽睫上还沾着细碎的泪珠,眼角的天生胭脂色更加明艳,恍如桃花。
“不哭……”她的声音已经低得他几乎听不见,很轻,尾音飘散在空中,“我的王……”
那贴着他的脸的手,无声滑落。
上官昭璃缓缓闭上了眼,许久之后,他苦涩一笑。
丫头,我不配做你的王。
但如你所愿,我会成为天下最好的王。
我会守着孤独,守着你的死亡,守着心中永远的痛苦,在永夜之中,好好活下去。
一片血泊之中,中原最后的王和死去的女子静静相依,不远处躺着安静的妖艳玉美人,而那个一直干净温和,时时光明如在云巅之上的男子浑身尘土,前额抵在地上磨得血肉模糊。
鎏尊台上方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全黑,滚滚墨云翻腾如浪,雁落玄顿了顿,仿佛受到感应一般抬起头。
双瞳之中的沉沉魔气已经散了,重新变得琉璃一般晶莹剔透。他嘴角露出一点奇异而神秘的微笑,眼中竟然流露期待之色。
佛说: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若单论求不得,或许就是三苦。
相悦不敢相诉。
相恋无法相守。
相爱实则相残。
天谴啊,就是魂飞魄散吧?








卷三 番外卷



170 番外惊梦

大殿奢华如同金窟,铜灯明灭,光影沉浮,白檀香雾斜烟横,模糊显出一抹白影。
盛装丽人独自坐在镜前,正在揽镜描妆。
那是从西土进贡的水晶镜,光可鉴人,效果比铜镜好得多,全国只有这么一面。不止镜子,摆在梳妆台上的一切几乎都是珍品中的珍品,哪怕最不起眼的一朵绢花都是金银丝线织就。
九尾火凤的地毯上铺开雪白的烟罗,长长裙摆之下微微露出一点描金凤履,玄金双色的底,银边,穿线缝珠,缀着最洁白的羽毛。顺着裙上金色花瓣的芙蓉花一路向上,是略显丰盈更增风情的腰肢,乌黑如木的长发之上珠环遍布,却全是素银制作,浑身上下白得如同雪人。
佳人下巴微微扬起,眉目之间带着天生的矜贵,她抿匀唇上的殷红口脂,又往眼角淡红胭脂之上扫了淡淡的金色,一双隐有金光的眸子顿 时更加威严高贵,衬得眼神媚而毒。
纤细十指肌肤莹白,指尖修剪齐整犹如珍贝的指甲上十朵金色莲花,最后一一套上尖而长的黄金护甲。
哪里传来悠长的钟声,如泣如诉,哀恸凝重,整整八十一声。
百年动乱,天下一统,登基为皇的璃王亲定《礼典》——帝崩,哀钟八十一响。
女子听见那若有若无的哀戚钟鸣,失神片刻,随即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她终于起身,最后扫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很好,完美。
这莲花图样她已经有五年不敢再用, 到了如今……她想起那个人怒声斥责 自己不配以莲作饰的样子,不屑地冷笑起来,转身向外行去。
大批的人在她面前麦子一般伏倒,她看也不看地昂首走过,甚至有些无聊地思索……丧仪过后还有几天是新帝的登基大典,晋封太后时该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配什么样子的首饰。
后宫女人太多,皇帝……不,先帝曾经下令废除殉葬制,她该寻个什么由头将这批女人杀掉,阴气过重引得宫中八岁的小皇帝夜不安枕?这个理由不错……
女子一双秀美愈发高挑,嘴角已不由越扬越高,天空之中却陡然落下一尊巨大的棺材,晶光灿烂,险些砸中她的脚尖。
“砰”一声棺盖滑开,露出一截金色如锦的长发,和一只苍白的手。宫中先帝命人专门密制的不腐香的香味,浓郁地飘散开来。
“护驾!护驾!”女子跌坐在地,惊声尖叫,美丽脸庞因为极端的恐惧而扭曲。长长的护甲用力划过,留下道道凌厉的艳光,似要挥开不存在的妖魔。
那只僵硬如同石头的手缓缓动了动,女子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浑身疯狂颤抖。
一道人影机械地从棺中坐了起来,金色长发挡住了她的面容,露出尖尖的下巴和漆黑的唇。她转头时脖子上的关节发出咯吱的声音,冲她露齿一 笑,齿间寒光闪烁,“鸠占鹊巢,害我夫君,杀我爱儿,别来无恙,蕉 ——夏——怜?”
“啊!”
蕉夏怜猛地睁开眼,险些从床上一蹦而起,她剧烈地喘息,背心衣衫已被冷汗湿了一大片。
守夜的绣嫱急忙从床下爬起来,一抬头就看见主子披头散发之间一双猩红 的眼,差点吓得晕过去。她吞了一口 唾沫,硬着头皮上前握住女子的手,“娘娘,娘娘,又梦魇了吗,可要奴婢去传太医?”
“上官紫萱,别过来!”蕉夏怜陡然看见眼前出现一片黑影,浑身一震,一把抓起床头的杯盏就砸了过去,颤声惊叫。绣嫱不敢躲,雪白的额头硬生生砸出一个血口子,只低声唤了一句“娘娘”。
另外一个宫女绣伊匆匆点燃宫灯,端来参茶,“娘娘,青冥大长公主仙逝已经五年了,如今是瑾国隆德五年。”
火光一闪,殿中亮了起来。
蕉夏怜眯了眯眼,终于看清面前的人,白襦青裙,是个面容普通的宫女。
宫南傲死后,她将原来的十八美以各种各样的名头杀了个干干净净,如今这些人都是她自己培养的心腹。
她浅啜了一口参茶,缓缓放松下来,声音还有些发颤,“拿镜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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