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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浮很乖地盖着被子,闭上眼睛,静静地化成了一张白色的纸片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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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郁睡得很浅,天未明时便起了。她拢了拢头发,眼睛下面挂了淡青色的圈。
她想去看看罗浮,谁知罗浮早已不见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榻上一丝热气也无。
小郁倾颓在美人榻上,不停地思索着。
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凤青抓了那么多女人,最后全杀了,可是为什么要抓自己呢?
自己分明不认识他。
难道是……
一道亮光忽然闪现。她似乎摸到了头绪。
如果……
如果凤青有一个爱人,因为何故离他而去。
此后的许多年,那雪袍的大国师不惜倾尽一国之力也要找到那个人。
但是遍寻不到,只能找到一个跟所爱的人相像的女子,于是将她带回宫中。但是那些女子毕竟不是当初的人,于是凤青看腻之后将她们杀了。
凤青找到的第十个女子就是自己。也许自己和那个人很像吧,所以凤青见她的第一句话是:你终于回到我身边。
完全合情理的解释。
小郁的心突突地跳,不知道自己猜想的是否是真。
她静坐了一会儿,然后向宫室外狂奔而去。
只要证明一件事……
她推开东边的第一件屋子,那里已经积了灰,像是很久没来过的样子。小郁慢慢走过去,在妆台旁找到了她想找的东西。
一副画,是一个女孩子的画像。
她的心越跳越快,立即推开第二间屋子,果然在妆台旁也有画像。
第三间、第四间……第九间。
九副画像。
有风情万种的大美人,也有怯生生的女孩子。
小郁看着这些画像出神,果然无论画中人表情如何,九章画像的眉目之间都有些相像。
那么自己是对的吗?
小郁凝神,手在一幅幅画像上扫过去,攫取画像主人残存在上面的念想,然后追根溯源,努力构建出一个个完整的故事。
她的心狂跳,像一个猜对了谜题答案的孩童。
她飞快地跑回自己的屋子。
刚坐下,罗浮便迈着小短腿回来了。她端着装了水的铜盆,说:“姑姑、姑姑,快点洗漱。主人就要来了。”
凤青进来的时候,恰好看见小郁在绾头发。她把头发紧紧地绾成男子模样,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举起衣袖,掩唇一笑,肌肤的颜色几乎和雪袍融在一起。
他说:“我记得你最是爱打扮了,怎么一直做男子的样子?”
小郁几乎是胸有成竹地笑了:“我的过去你并不……”
凤青忽然打断她,拿出一样东西来。
他指着那东西说:“你看,这样的你才是我最喜欢的。”凤青无限温柔。
他手里拿着一枚璎珞小像。经年累月的摩挲,让小像泛着温润的光。
那小像上的少女绾着双平髻,笑眼盈盈,半嗔半喜。
小郁接过那枚小像,心里感叹:果然是跟自己很像啊,怪不得凤青也会认错人。
她想着怎么跟凤青说自己并不是小像上的人,随手翻到小像的另一面。
她的神情僵住。
那璎珞小像的右下角赫然刻着一个小小的“郁”字。
作者有话要说: 00:00也算“今天”的第二更吧~不要打我~
☆、有一人是我全部过往(一)
季开阳一直在刑室里呆着。
这里腐烂的气味和粘腻的血腥味简直让人作呕,潮湿阴暗的角落里有无数蛆虫在爬。
有些蛆虫甚至沿着腐朽的墙壁往他身上爬,季开阳默不作声,像一个影子一样贴在墙上。
这是他修习忍术的结果。
十六岁以后,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杀了凤青。
漫无人声的刑室里,有粘稠液体“体滴滴答答”的声音,敲出寂静又恐怖的氛围,却轻易引起人的回忆。
季开阳一心要杀了凤青,也从来没有想要活着离开。
有些人的一生很复杂,但他的一生很简单。
十六岁以前是好好活着,十六岁以后是杀了凤青。
怀里冰冷的欺霜剑像恩人死后冰凉的手。
***************
“哎哟,你这个狗杂种,你敢咬我!”
彻侯府前,彻侯最钟爱的小外孙发了狂,扑上去和一个小叫花子厮打起来。两人打做一团,难解难分。
一旁的侍卫正要上前拉扯他们两个。
那小公子扭头冲他们喊:“你们胆敢上前,我就杀了你们。”
在这场架里,小公子似乎并不占优势,小脸被那个小叫花子抓花了,精致的容颜显得扭曲。
他坚持要自己打赢,拒绝随从帮忙。
一个水青衫的女子从彻侯府里走出来,手里抱着一把琴。
女子年纪看起来小,大约是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得也并不出众,却自有一股清贵气质。她站在一众随从身后。
她的声音也是冷冷清清的:“这是怎么回事?”
那些随从看着这彻侯府里教琴的女先生,很是尊敬,束着手毕恭毕敬地说:“先生。”
然后又不甚担心地看一眼那两个孩子,低声地咒骂小乞丐:“那个该死的狗杂种!在我们侯府前面撒泼,小公子看不过去,也就是说了他两声,他竟然冲上来咬我们小公子!这不干不净的,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病!”
水青色衣衫的女子只看了那小厮一眼,目光似春日碎冰,让人顿生凉意。
“小公子平日那些不干不净的话,都是从你们这里学来的罢。”
随从们陪笑道:“先生,你这说的什么话。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那女先生并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两个孩子越打越凶,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几道血丝。然后问:“你们怎么不上前阻拦他们?”
“回先生的话,小公子不让啊。他说我们上前就杀了我们。”
小公子与小乞丐其实不相上下。但是小乞丐在外面混的久了,不像小公子一样锦衣玉食的养着,耐力自然久一些。
小公子眼看着落于下风。
他眼里忽然一发狠:“狗杂种,我今天就要你死!”说罢,他抽出腰间的一把金镶玉的匕首,朝那小乞丐扎去。
小乞丐眼见着那把金光闪闪的匕首就要刺中自己,抬手就抱住头。
等了许久,也没见匕首落下来。
小乞丐偷偷抬眼,看见一个水青衫的女子抓住小公子的手。
小公子的力气自然没有那女子大,于是怒目瞪她:“放手,我要杀了他。”
那女子反不以为忤:“打不过人家就要杀了他?小公子好本事。”
“管你什么事?你是什么东西?”小公子口不择言。
那女子还是冷冷清清地看着小公子,抱着那把琴。眼神像冰雪劈头盖脸地砸下,让小公子一时惧怕而不能言语。
那小乞丐聪明,不敢再多看,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跑。
他缩在角落里很久,终于等到那水青色的身影。
小乞丐扑上去,抱住那女子的腿:“谢谢恩人救命!谢谢恩人大恩大德!”
那女子不说话,慢慢地抽出裙裾。水青色的裙摆上已经有了几个黑乎乎的手印子。她也不理他,淡淡朝前走去。
“恩人!恩人!”小乞丐连滚带爬地跟着她。
一直跟到了城外的一个草庐,看样子是那女子的家。
“恩人,你一个人住在这里?”
“你可以走了。都已经到了城外,小公子不会再难为你了,无需再跟着我。”
那女子的声音和她人一样的冷淡。
说罢,便进了草庐,不再理她。
小乞丐的小心思被她道破,他也不管了,冲草庐里的人大声喊:“恩人!我无处可去,求恩人收留!”
草庐的门并没有开。
小乞丐在门外坐了一宿。
天尚未拂晓,小乞丐迷迷糊糊间看见一个水青色的人影抱着琴慢慢走过去。
他扑过去:“恩人!恩人!赏点吃的吧。”
那影子顿了顿,继续朝前走去。
一连三天,小乞丐都守在那女子的门口。
第四天,直到小乞丐饿晕过去之前,那女子才从彻侯府教琴回来。
她蹲在小乞丐面前,一双眼睛平平无波:“小乞丐,你若不再跟着我,我便给你饭吃。”
“我不……”
明明已经饿得快晕倒了,还要说“我不”。
那女子掏出怀里的一个棕黄色油纸袋,把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举到小乞丐面前:“你别再跟着我了。”
小乞丐别过头去,紧紧地抿上起皮的嘴唇。
女子的眼神像水,最终还是泛起了涟漪。她将馒头扔到他怀里,说:“小乞丐,你吃吧。”说罢,转身便走。
“恩人……”
身后一阵发虚的声音传来。
“你愿意呆着就呆这吧。”她以为小乞丐还是在担心她会赶他走,于是转回身说。
谁知那小乞丐笑了笑,黑黑黄黄的脸上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
他咧着嘴笑,说:“不是……恩人,我想告诉你,我有名字。我不叫小乞丐,我叫季开阳。”
那女子还是冷冷清清地看他,像一尊玉石一样。
季开阳从此便赖在那女子的草庐里,那年他七岁,恩人十六岁。
恩人常常都是静静的,除了去彻侯府教琴,她哪里也不会去。
季开阳每天都呆在草庐里,很乖巧地打扫屋子,然后等恩人带饭回来一起吃。
后来城里面渐渐不太平了。听城里人说,是有亡魂作祟,害人性命。偏偏恩人这时又时常夜间出去。
季开阳于是拿着一把小刀,悄悄跟着恩人,以防她不测。
跟了几天都没有事,季开阳胆子渐渐大了。于是明目张胆地尾随。
有一天夜里,竟然真的碰上了亡魂。不过不是恩人,而是他自己。
亡魂缠着他,灰茫茫的一团,像是有人掐住脖子一样的难受。他努力抽出刀子扎向亡魂,谁知竟像刺进空气里一样。
明明恩人就在前面,季开阳却没有喊。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水青色的人影凌空飞过来,抓住他的腰带将他扔到一边。然后从琴里抽出一把长剑,与亡灵在空荡荡的大街上缠斗。
恩人很快将亡灵斩杀,然后将长剑收回琴中。
她水青色的衣衫在夜风里飘啊飘,她冷冷开口:“你不要给我添麻烦。”说完便走。
季开阳立即跟着她,只是隔了一段距离。
他心里突然很委屈,冲前面那个身影笔直的女子大喊:“我还不是担心你。我被亡灵掐住脖子的时候也没有喊,还不是想让你快走。我怎么知道你那么有本事!”
他说完就跑了,没看见前面怔了怔的身影。
从那天起,季开阳才知道,原来恩人是皋兰山弟子。下山来的经历,只不过是她为期一年的试炼。
皋兰山在季开阳这种普通百姓眼中,简直是天宫。里面出来的弟子,全是神仙,斩妖除魔、腾云驾雾。
恩人话很少,几乎没有喜怒,冷冷清清得像玉石雕出来的人像。季开阳与她生活了九年,见她生气就只有一次。
那一次,季开阳和恩人一起到街上去。
忽然季开阳停下了脚步,呆呆地望着一个地方不肯再走。
“怎么?”恩人回头看他,再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那是一个略显丰腴的夫人牵着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孩童,他们穿戴着绫罗,身边还跟着小厮,一口一个“四姨娘”。
想来是富人家的妾室
恩人不说话,不解地看着季开阳。
过了很久,季开阳眼里滚出一滴泪,他喃喃地朝那个妇人叫:“娘……”
恩人从来平静清丽的脸上也有一丝讶异。
“你娘还活着?”
季开阳并不回话,他直直冲上去,哭着抱住那个妇人,张口便叫:“娘……我好想你……”
那妇人急急推开他,张口便要骂,等看清了季开阳的脸,忽又住口。
只那一瞬,她脸上变化万千神情,不知道用哪一种应对好。
恩人看她一眼,便知道季开阳没有骗她,那妇人果真是他母亲。
旁边却有小厮高嚷:“娘?四姨娘,你除了手里牵着的宝儿,哪里还有个这样大的儿子?”
那妇人恍惚回过神来,急急摆手,一面推开季开阳一面说:“哪里的事。我根本不认识他,我从没见过他。”
小厮听到她这样说,于是合力去拉季开阳。
季开阳只是哭着不肯松手。
他们便打他,对季开阳拳脚相向。
那妇人只是捂住手里孩子的眼睛,并不阻止小厮们的恶毒行径。
季开阳抱着头,他没有反抗,他的嘴里一直在叫:“娘……娘……”
无数拳头像骤雨般落在他身上。
季开阳的嘴巴里很快泛起了熟悉的咸腥味,以前当乞丐的时候也经常被人打,然后嘴里泛起血的味道。
身上忽然一轻,有水青色的人影抱着琴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