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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只修长的手撩开帘子。小郁方看见外面夜幕四垂。
“到了。”林怀琛温言,一手扶着小郁下来,再携手走向陛下设宴的凝华殿。
已有先到的大臣走在他们前面,果然带了夫人与千金。代国的民风算不得开放,但是与北边的国家相比,女子又显得较为自由。重大节日她们可以出席,自然要精心打扮一番。
一路上有许多目光看向小郁和林怀琛。他们却像不知道似的,谈笑着走到了凝华殿。
小郁暗暗惊叹着代宫果然富丽非常。
一路上便看见高大的宫殿错落有致的排布,现在再见这不过是一个摆宴的大殿,屋角上的飞檐竟用夜明珠装饰,在暗夜里灼灼生华。
小郁与林怀琛坐在堂下右排的第一座。左排的第一座是先帝时封的彻侯,今已垂垂老矣,却威望有加。林怀琛举手,与老彻侯遥遥致敬。
在小郁与林怀琛下是大良造赵济斐。不久前赵英杰已经辞官告老,所以他今天孤身一人前来。
接下来官员都按照官位排序落座,他们大多携了家眷。所谓的宴请群臣,“群臣”里最末的也是从三品的银青光禄大夫。
堂上摆开几个位子。果然,到快开宴的时候郑德殷才携众位娘娘们前来。
若是堂下有父母兄弟的,妃嫔们必定都入座到他们身边。这是定俗。两轮选秀都从高官家的女子里挑选,这样一来,郑德殷身边竟没有人剩下。
他一人坐在堂上,显得孤零零。
赵柔也姗姗落座到赵济斐的身边,恰好与小郁邻桌。
小郁向她福了一福,“参见赵姬娘娘。”
赵柔温言笑道:“小郁与我何须多礼。几日不见小郁这样的妙人,我思念你,才让陛下请你前来。”
“娘娘哪里的话,小郁非为家眷也能前来,全是凭娘娘挂记。小郁不胜荣幸。”
大殿内很快就有乐班奏起燕乐,是和缓端庄的调子。舞姬们鱼贯而入,着青色水袖舞服,跳起舞来显得清雅和悦。
小郁摆弄着身上庄重的浅红织锦宫装,悄悄凑过去问林怀琛,“今天是中元节的庆宴,这样的舞乐是不是不太应景啊?”
林怀琛摆摆手,一副“我也不清楚”的样子,“我从前极少参加这些庆宴。”
小郁悄悄打量着周围的人。几乎没有人观看舞姬们的表演,只是低头与身边人低语。赵柔与赵济斐姐弟两人,像是讲到什么一样,赵柔只是不住的摇头叹息。
她又悄悄抬头看向堂上,竟发现郑德殷也望向这边。
目光灼灼,似有所思。
她和郑德殷的目光刚好撞上。郑德殷今日倒是素雅又应景,穿了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素衣染雪,竟显得有些漂亮妩媚。
他并不避开目光,反而略略举起酒杯,向她挑唇一笑。
反而小郁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慌忙的把头低下去了,然后拿起筷箸,夹起眼前的一块羊乳杏仁酥吃了。
林怀琛并没有看见刚才那一幕,见她突然慌慌张张的,脸色有些白,拍拍她的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不如我们先回府?”
小郁看看旁人都是文文静静的低语或赏乐,连忙摆摆手,说:“不要不要。别人都是安安静静的,我哪里好叫你为我而先走。而且我还好,没有不舒服。”
林怀琛闻言才稍微放心些。
舞姬们舞完一段,二十四人举着皮鼓,摆成一个祭台的形状。乐声骤停。
一条缎带从殿外飞进来,缠住大殿里的梁柱。有美人身着巫女的法袍拉着缎带飞身进来。大殿内的众人几乎同时抬头看着她。
她站在祭台上,微微一欠身,示意乐班们可以重新开始奏乐。
乐曲登时变得激昂有力,不复刚才的和缓端庄。
美人身姿婀娜,穿着精致繁复的法袍,跳起祭祀的舞蹈。她的舞蹈虽是祭舞,却并不真正在于祭祀的意蕴,而是注重表达姿态的庄重与形式的优雅,别有一番风味,也合乎代国王公贵族们的口味。
加上她实在跳得好,连郑德殷也忍不住为她鼓掌。
美人含笑,并不属意别处,而是径直看向堂上的君王,舞的愈发肆意张狂,乌发如同狂云般散开。
小郁是巫女,在南疆是一贯跳祭舞的,却也不得不赞叹她跳的极美。
那祭祀台上的美人,像一幅会动的画儿一样优美。她身上的法袍镶了金线,时而闪耀绚烂的光,如同点点星子,叫人真的疑心她是九天落下的女神。
乐曲正奏到最激昂处。
美人在台上胡旋三十六圈,宽大的法袍散成一朵美丽的白莲花。青衣舞姬四下退散。
在最激扬处乍然收尾,让人不知所措又余味无穷。
美人伏在地上,微微喘息,并不起身,好像在等待什么。
郑德殷了然,含笑起身走下来,想要扶她起身。
小郁觉得不对劲。
她几乎没多想,冲郑德殷喊:“站住!”郑德殷和林怀琛还有殿里大臣、家眷们也都愣住。
下一秒他们也知道哪里不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收藏在涨,但是好多天点击没有涨过呢?
☆、中元(三)
小郁觉得不对劲。
她几乎没多想,冲郑德殷喊:“站住!”郑德殷和林怀琛还有殿里大臣、家眷们也都愣住。
下一秒他们也知道哪里不对了。
“啊——”
小郁几乎是同时,飞身出去,于空中接住被什么东西掀飞到半空中的美人。她一手搂住美人,一边迅速布了个障在大殿门口以阻止源源不断的闯进来的亡灵。
小郁施术定在空中,脚下已经乱成一片。美人紧紧地抱住小郁,生怕自己掉下去被亡灵围住。
大殿里的亡灵灰茫茫的一片,不住以可怖的面貌围绕在人的身边。大殿内尖叫声四起,更显得诡异。
小郁看向大殿四周。
生门……她皱着眉算,脸色雪白,生门在……申位。
脚底的灰色越来越重,已经有亡灵开始向上闯。只是迫于小郁的术法,不敢再往上,便游荡在低空。
申位是……
她已经看不清脚下有谁,只能大约朝林怀琛在的方向喊:“怀琛,去金烛台那儿,生门在那儿。”
小郁扯下美人身上的法袍,念了个咒,再将她整个裹住,推向林怀琛那里。
突然一声凄厉无比的声音传来,惨绝不似人声。
刚才还歌舞升平的大殿一瞬变成了人间炼狱。
小郁飞到那灰色亡灵最多的地方,那中心已是密密麻麻的黑色。中心有一个妇人,已经叫亡灵咬的血迹斑斑,大腿和手臂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
惨叫声又接二连三在大殿各处响起。
小郁抱住那妇人,施术止住她的血。
亡灵一旦喝过血,变成黑色,就凶猛刚烈、进攻性极强。一旦再有怨气,是极难镇住的。这种亡灵,堪比血降头,是巫师们碰也不愿碰到的东西。
小郁背负着那个妇人,用术法斩杀了一只只黑亡灵。但灵力也很快耗尽。
林怀琛只听她喊了一句便明白。
他在南疆也见识过亡灵,却不想今日凶险至斯。
他所在的位置离生门近。他飞快地拉起离他最近的赵姬与赵济斐,将他们送到生门。
赵柔慌乱的回头,“陛下,陛下他……”她甚至想走出生门去找他。
赵济斐神色比常人冷静,“姐姐,你莫怕。关内侯已经去找陛下了,你自放心就好。陛下乃是真龙,小小邪灵岂能害他安康?”
林怀琛再送来的是那跳舞的美人和郑德殷。美人裹着法袍,已然晕死在郑德殷怀里。
林怀琛又去,将越来越多的人送到生门。
可是只有那些被黑亡灵缠住的人,他不敢救。这东西的厉害,他自然知道。他之所以能在殿内跑动而亡灵不敢伤他,是因为身上有小郁送的灵符护身。
只要小郁灵力不竭,灵符就能护他安康。
他焦急的寻找着小郁的身影。
小郁血统高贵,是正统的南疆巫女。亡灵畏惧她的血,不敢伤她。但是她一人对战那么多亡灵,就算不受伤,也会力竭而死。
“小郁、小郁……”
小郁浅红的宫装渐渐浸上了背后夫人的血,殷红一片。
她的术法开始失灵了。
小郁知道自己将要力竭。她不知费力斩杀了多少亡灵,却不能背着那妇人走出亡灵的包围圈。
小郁实在没有办法。
她顿了一顿,拔下头上的金步摇,将自己的手掌划破。血染金步摇,小郁念了咒,将它化作一盏灯,上面雕饰着古朴繁复的花纹。
——亡灵灯。
南疆的三大镇魂法器之一。可燃尽世间一切生魂死魂。
施法者须要极其强大的术法供养它做法。或者,以血肉养之以供做法。
小郁眼睛眨也不眨,从手上削下一块肉,和着血放进灯里。她的血的气味四下散开,亡灵本能的后退。
她飞快都念起咒来,越念越快。灯里并没有火,但是却放出柔和的光晕,周遭的空气也开始扭曲。
有亡灵开始消散。
它们愤怒着、挣扎着、叫嚣着,一一被燃烧到扭曲,然后永远消失,再不能往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灰色已经几乎全部退去。林怀琛看见小郁站在大殿的另一角,身边躺了个血迹斑斑的夫人。
她闭着眼,神色变得妖冶,仿佛入了魔怔,毫无知觉似的削下自己的肉。
林怀琛心下一恸,好像肉是割在他身上一样,飞快的奔过去,“小郁,已经好了。好了,亡灵都退散了。小郁……”
他一声声哀求道:“你停手、停下来、求你停下来……”他拉住小郁的左手,上面露出了可怖的白骨。
小郁好像是在梦里听见林怀琛喊她,才如梦方休的睁开眼。
除了他们两,所有活着的人都缩在金烛台那边,看着他们两。
地上横躺着许多具尸体。
“好了……可以停下了么……”
小郁呓语似的,然后向前跪倒在林怀琛怀里。左手毫无知觉的垂下来,血一滴一滴的砸在大殿的地上。
亡灵灯倏地变回了金步摇,“啪”的一声砸在在地上。
“小郁……”林怀琛抱起她,想要冲出去。
郑德殷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怀中的美人,站在了林怀琛的身后。他神色不明,似喜似悲。
郑德殷拦住林怀琛,沉声道:“普天之下还有哪里比王宫更能护小郁周全吗?将小郁放在宫中,请太医们救治吧。”
林怀琛面无表情,顿了顿,折身向内宫中去。
小郁像是沉在一片碧波里。
天顶有光球散发出白光,如同纱幔一般垂下来,没有任何温度。小郁想抬手碰一碰那珍珠般的光球,费了好大力,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冷、好冷啊……
水下的水鬼悄悄的潜过来。
小郁想将他们驱开,身子却沉的跟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它们越靠越近。
走开走开……你们应该惧怕我的血的……快走开……
小郁想要嘶喊,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水鬼们从小郁的手脚开始攀援缠绕,然后紧紧掐住她的脖子。它们狰狞的笑,越来越用力。
救命……救命……
常鸾殿在王城的内殿与外殿之间,在进入内宫的必经之路上。
小郁躺常鸾殿里,她身上染血的宫装已经换成鹅黄菱纹罗裙,左手的伤口也已经包扎好。御医史听从郑德殷的话,将宫内最好的伤药统统给小郁用上。
小郁体质本来就不同常人,伤口愈合的很快。
她躺在那里,安安静静的,脸色灰白,呼吸浅薄的好像一个死人。
鲜嫩的鹅黄色也掩盖不住她日渐灰败的样子,好像一朵花在晚秋时节,不可避免的死去。她的生命以可以看见的速度凋零。
林怀琛已经四夜三天没有合过眼了。
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像一头涨红了眼睛的兽。
“小郁、小郁……”他轻轻地叫她。声音好像被风沙磨过,哑的不成样子,可是依然很温柔。
若是平时,小郁早就跳过来,勾住他的脖子亲他一口。
可今天她没有一点反应,面无表情的躺在那里,散发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你醒来好不好?”他诱哄着她,“你醒过来,我们马上就成亲。我再也不去打仗了,我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不会再让你等我那么久了……我……只要你醒过来……”
郑德殷站在小郁的床榻几步远的地方,看着林怀琛,再看看小郁,终是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赵柔早已经泣不成声。她尽力秉住自己的哽咽声,仿佛一点点哭声就会为小郁带来晦气似的。
郑德殷问御医史:“郁姑娘怎么样了?”
御医史摇摇头,“姑娘身上的伤口只有左手一处,且愈合极快。姑娘不醒,恐怕是……术法反噬,被魔障魇住了。实在不是臣力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