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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便再不说话,将心思都搁在了账本上头。
……
解决了算账的困难,纵使只是暂时,也着实让叶连翘心头搁下一块大石,顿时觉得松快不少。蒋觅云每日把账理得清清楚楚,看起来一目了然,到了月底,还会将整月的收支做个总结,比那正经的账房先生更要尽责。
人常言福无双降,可是在叶连翘这里,自打从娘家回来之后,好事却是一件连着一件。
回一趟月霞村,她吃了一肚子的气,然而那仿佛是令她糟心的最后一件事。眼下,不老堂的买卖有了起色,蒋觅云的医治也十分顺利,冬月里,又是一个难得的大好机会,摆在了她面前。(未完待续)
ps:家里临时出了点事,今天的第二更挪到明天,明日会三更。
第二百六十五话 迟疑
消息是卫策带回来的。
彼时,将将吃过晚饭,小夫妻两个在楼下陪着万氏说了一会子话,上得楼来,时辰尚早,暂且未想睡,便索性各人捧着一盏芝庶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卫策在外头跑了一日觉得乏,摊手摊脚倚在被褥上头,叶连翘则端端正正地坐在桌边,手里翻着书与他搭腔,正是这时候,听见他说了三件事。
“明日我要去左近的石原镇送勾票,下午方才出发,倘若顺利还罢,一旦有所耽搁,恐怕夜里就赶不回,先同你交代一声,夜了自管睡,莫要等。”
这是他说的第一件事,叶连翘抿着茶心不在焉地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回头笑道:“谁要等你来着?”
卫策没接她的话茬,自顾自接着道:“这都一两个月了,冬葵那边,还没有音讯?也不知他伤养得如何,你得闲时,再写封信与他,问问他情形,别的事亦可稍提,若他已有了决定,我这边也好帮着他先行安顿一番,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没抓拿。”
“原来你心里还是惦记着我哥的嘛!”
叶连翘笑眯眯道:“从前成日凶他,我还以为你嫌弃他呢,只你既然如此牵挂,干嘛不自己写信,非得支使我?”
“一整日也难得沾着椅子边儿,哪里还有空写信?晚上回来,却是懒得动,压根儿没这心思了。”
卫策面不改色心不跳,一本正经道:“再说,你字丑,正该多练练才是。”
叶连翘闻言,就狠狠瞪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多说,点了点头:“行,那明日我便抽个空写信,让夏青找个人给捎回去。”
卫策应一声,将手里的茶碗搁在旁边小几上,轻描淡写说出第三件事:“对了,你要不要参加腊月初一的药会?”
语气听上去就像是在闲聊。仿佛是问她:“媳妇我们明天蒸条鱼来吃好不好?”
叶连翘噗地一口茶喷了出来。
“你……什么情况?”
她转头跟看怪物似的盯着卫策瞧:“三件完全不搭嘎的事。你愣是能搁在一起说,中间还衔接得如此顺溜,连个磕巴都不打——好歹你也给我点心理准备行不行?”
顿了顿。终究是忍不住,又问:“什么药会?同从前清南县的一样?”
说起来,清南县的药会,也是办在腊月初一那天的。只不过,那是医药行当的事啊。里头进行的也多是些药材交易,哪是她能掺和的?
卫策低低一笑,偏不答她的话:“这么说,你有兴趣?”
“你先别管我有没有兴趣呀!”
叶连翘哪里耐得住。把书一合,三两步奔去榻边伸手拽他,连用了两次力气都没能将他拉起来。只得气哼哼道:“你别打岔,赶紧说啊。我问你话呢!那药会,同我有甚么干系?”
“同清南县的的确相似,却又不尽相同。”
卫策也不指望她了,自个儿慢悠悠地坐起身:“毕竟此地是府城,无论怎样的集会、盛事,规模和影响力都远非一个小小的县城可比。千江府一年里有两次药会,每次三天,春日里是各种生药材交易,腊月初一这天,却是以成药为主。春天的那一场,同你的确没什么大关系,你也已经错过了,所以我才问你,此番你可有兴趣来凑个热闹。”
成药啊……
叶连翘心头便暗自嘀咕了两句。
自打开始做这头买卖,她便始终强调一件事——自己不是医,开这铺子也并非为人诊病,一切只与容貌、身段、肌肤相关。不过,严格说起来,她这营生,的确又与医药行当密切相关,同样离不得药材,而制作出来的各种内服丸药,也完全可与药铺子里出售的成药看做是一回事。
别的且不论,单说那蒋觅云,难道不就是郎中们丢下的烂摊子?
“药会里人格外多,你们府衙捕快到时候必定得前去巡逻?怨不得这事你知道。”
她心里飞快地琢磨着,嘴上向卫策道:“那药会一开就是三天,到时候你铁定很忙?”
“唔。”
卫策瞟她一眼:“忙自然是忙的,横竖即便是不开药会,我也未见得就闲下来——你先莫要同我扯闲篇,只说是否想去?”
“我这行当也能去?”
叶连翘有点拿不定主意,咬了咬唇:“都是医药行当的人在里头出入,我这买卖,在他们眼中只怕就是个四不像,况且……”
况且她现下还记得,当初同汤景亭起争执的那回事呢。从前叶谦便常告诫她,手切莫伸得太长,对于叶谦的许多行事方式,她都并不认同,唯独这一句,却是始终牢记在心。
她实在是不想再给自己惹麻烦了,可是,一场药会,能成就多少笔生意啊……
卫策轻易便猜到她心中所想,不紧不慢端了茶碗来喝:“我同你说过了,千江府的药会与清南县大体相似,却各有不同。府城里的药会,春日里那场同清南县的差不多,腊月初一这一场,却是会专门辟出来一处地方,提供给各种并非制作传统成药、却又与医药行当密切相关的店铺使用,当然,城中的大小药铺若有兴趣,亦可着人来此摆个摊档。”
“是吗?”
叶连翘眉梢一挑。
如此说来,她那不老堂前去参与,也算是名正言顺的了?
“你我一家,骗你对我有何好处?”
卫策绷着面皮,很是严肃地道:“这所谓的‘非传统成药’,往年间在药会中,是最不受人重视的,外地来的客商都不怎么愿意在这上头花心思,能卖出去的委实少之又少,城里的正经药铺,即便肯参与。也都无非走个过场,算是给药会主办者一个面子,以免使这一块场地显得太过冷清。不过那又如何?你做的那买卖,原本就是个稀罕物,从前在清南县那般受欢迎,招惹得汤景亭那老东西都上了心,焉知现下又会是何等情形?”
他心眼儿并不小。偏偏对于那汤景亭。始终厌烦得很,提起他来,总难免要带上一两个不那么尊敬的字眼。
见叶连翘仍在犹豫。他也便不再多说:“反正这事,我只是知会你一声,要不要去,你自个儿拿主意。眼下已入了冬月。离腊月初一可没多久了,你早做决定才好。到时候,还得去看场地,张罗摊档,一堆麻烦事。”
说罢。果真不再开口,自顾自将她两个的茶碗拿起来,开门下了楼。
……
打从卫策把药会那两个字说出来。这件事,便在叶连翘心里生了根。白日里去了铺子上。手里忙活事儿,心头却免不得要一个劲儿地琢磨,既是想去,一时半会儿又做不了决定,脑子里乱得如一锅粥,有时候,阿杏阿莲同她说话,她也没听见一般,弄得铺子上三个伙计个个儿摸不着头脑。
程太守夫人虽然不再每日陪着蒋觅云前来,却也时不时地会到不老堂瞧瞧她的状况,不两日,偏巧上得门来,只三两下功夫,便瞧出叶连翘有些心不在焉。
其时叶连翘正照旧给蒋觅云敷药,程夫人在一旁瞅着,见她动作有些漫不经心,好几次想开口,都给咽了回去,片刻之后,见她竟将那膏子涂到了蒋觅云完好的下巴上,终于再忍不住,晓得阿杏阿莲不敢出声,便不得不上前来拍了她一下,笑着道:“这是干什么呢?都要喂进嘴里了!”
蒋觅云倒显得很冷静,扫叶连翘一眼:“我还以为是她今日调出来的膏子滋味格外好,想请我尝一尝。”
叶连翘这才醒过神,忙不迭地赔不是,取了帕子来,将蒋觅云下巴上沾着的深色膏子尽数抹去,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实在抱歉,一时晃神……”
阿杏这才凑上前来,小心翼翼道:“东家这两日老是这样,我也不知是不是在家同卫都头吵架了,不敢问……”
“哦?你同卫都头闹别扭来着?”
程夫人抿唇一笑,打趣道:“他怎么欺负了你,教你这样心神不宁?说给我听,转头请我家老爷给他些排头吃……”
“不是。”
叶连翘忙摆了摆手:“我两个好好儿的,并不曾闹什么别扭,我是在琢磨那药会的事……”
“原来你是想着那个?”
程夫人这才明白过来:“想去就去,这点子小事,哪里用得着这样费劲思忖?若怕位置不好,我可提前帮你安顿一番,不过……”
她是土生土长的千江府人,对于那药会,自然多少有些了解,心头斟酌了一下词句,柔声道:“不过你这营生,原本占不到太好的位置,也就只能与那些没名没姓的所谓‘祖传奇药’凑在一处,那些个荷包鼓鼓囊囊的外地客商,只怕轻易不会往那边去……”
“我正是担心这个。”
叶连翘轻叹一声:“要去参加药会,免不得花上许多人力物力,我自己想着,既然要去,便不能敷衍,必然是要把心思正正经经摆在上头的。我铺子里加上我也只得四个人,到了那三天,少不得还要分一两个前去张罗,怕就怕,我们费了老大力气,到时候却半点收获也无……程夫人别笑话我满脑子只想怎么赚钱,既然开铺做买卖,便摆不得那清高样了。”
“是这么说。”
程夫人点了点头。
一旁那蒋觅云却是突然接口道:“我若是你,这药会,便非去不可。”
她直直望着叶连翘的眼睛:“越是高手如林之处,越能显本事。你在这一行打滚许久,可有真正同人较量过哪怕一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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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话 要去
叶连翘被她这话弄得哭笑不得,伸出手去,将她唇边残余的一点膏子尽数抹去:“蒋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开铺做买卖,说得好听些,是替人解决困难,说得实在些,便是为了赚钱糊口,我自管做我的生意,为何要与人较量?”
“呵。”
蒋觅云轻笑一声:“说得好似很有理,可你莫忘了,这做买卖,原本就是你争我夺,打从你开铺的那天起,老百姓,也会不断地拿你和旁的店铺做比较。做买卖,说白了就是此消彼长,你的生意好了,你的同行生意就必定会差,我再问你,你觉得,这算不算一种较量?”
叶连翘一向自认嘴皮子还算利索,至少在卫策面前,倘若他能不动手,她还从未吃过亏,今次被蒋觅云一通抢白,竟然一时没能接上话,垂下眼,半晌方道:“蒋姑娘这话还是不对,其实我又哪里有甚么同行呢?无论胭脂铺还是药铺,与我的买卖都相关,却又不尽相同,既然没有同行,自然不存在较量。”
“平日里也倒罢了,可那药会却不同,论到底,人人都在同你较量,你的东西被外地来的货商看上了,比旁人的东西受欢迎,那就算你赢,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呢?同人较量,并非争一时之长短,可眼前明明就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你为何不要?”
蒋觅云连个磕巴都没打,立时又给她堵了回来。
叶连翘再度没了话,转头看一眼程夫人,却见她正一瞬不瞬瞅着她妹子,满面皆是欣慰骄傲之色。
“若我是你,便决计不会为了这点子小事犯愁。”
蒋觅云一边说。一边又倚回躺椅里:“能有多难?最差的情况,不过是无人问津,你现下铺子上渐渐也有了些生意,并不用指着此次药会来开饭,至多也就是白白浪费三日工夫而已,这又算什么呢?我便是弄不明白,哪里值得你这样发愁。差点喂我吃药膏。倘若换过另一个人,你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