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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不理他作何反应,自顾自往前去了。
“……走吧。”
卫策默了片刻,低声吩咐一句,跟了上去,留下那四个大汉在原地面面相觑。
好家伙,合着他们是白担心?还以为卫都头要发火,深怕那叶姑娘被他骂哭来着,怎地……今日却如此心气平和?(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话 眉目
叶连翘跟着卫策和那四个捕快,整整一个上午连口水也未喝,在城中来来去去地穿梭。
去到第二间位于秋水庵左近的胭脂铺,这家店子更让人失望,他们压根儿连六物散这种东西都没有,更别提打听消息了。
清南县拢共只得三家胭脂铺,如今只剩最后一间,若是到那时仍旧一无所获,他们就真可算作是白忙一场。
她心里有点不好受。
昨日在卫策家,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她是真真儿觉得可能性很大,而现在……
难不成是她猜错?
诚然,她也只是想帮忙而已,即便无功,也称不上有过,大可不必如此内疚,只是,让人奔波一日却无所得,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啊……
“还剩一间胭脂铺……”
几人站在路边,叶连翘便抬头看了卫策一眼,叹口气道:“或许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实在对不住各位……”
“你也说了还有一间。”
卫策不看她,淡淡地道,偏过头去望望天色,稍加思忖,“晌午了,先找个地方吃饭,也好歇一歇。”
话毕,抬脚就往前走。
那几个捕快一脸笑模样,眼见得叶连翘满面歉然,便挪到她身边,七嘴八舌地打岔。
“没事儿,原本我们也没抱多大希望,真能打听到点什么,那是我们运道好。若是没消息,那也不算啥,别往心里去呀!”
“就是就是。三天一比,实在把我们逼得太紧了,幸亏我们也想得开,至多不过是再挨顿板子呗,有什么大不了?”
叶连翘:“……”
几位大哥,你们确定这算是安慰?
“大中午的,叶姑娘也饿了吧?嗐。别多想,天大的事。也不比填饱肚子来得紧要,咱先踏踏实实吃过饭,其他事等会儿再说。”
终归是那姓宋的捕快老成些,乐呵呵领着叶连翘往前走。几人又回到彰义桥一带,转悠了一圈,就在一间不起眼的小食肆落了座,五个男人坐在一块儿,叶连翘独自霸住了角落里一张小桌。
正是午市,每天这时候,饭馆儿里向来最是忙乱,后厨里嗤拉嗤拉的爆油锅声不绝于耳,小伙计哑着喉咙招揽客人。端着碗盘在大堂里往复奔窜,忙得不亦乐乎。一回头的工夫,瞧见卫策和那几位。赶忙迎上来,满面笑容道:“呀,卫都头,有日子没见啦!今儿吃点啥?”
“那位姑娘是与我们一起的,莫要安排人与她同坐。”
卫策往叶连翘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稍作犹豫。粗声粗气道:“喂,你吃什么?”
“跟你们一样就行。我不挑。”叶连翘抿了一下嘴角。
卫策原不是多话的人,见状也就不问了,飞快地与那小伙计说了两句,片刻,小伙计便颤巍巍端来几个碗,“砰”地将其中一个搁在叶连翘桌上。
是寻常的笋泼肉面,浇头很实在,肉块和笋丁都不少,汤底也油汪汪,瞧着非常扎实。卫都头并不曾厚此薄彼,他自己和那四个捕快的面也是一样,只不过碗比叶连翘的大些。
叶连翘一上午没个消停,真有点饿了,扶起筷子来赶忙夹了一大口送进嘴里,不等咽下去,脸就皱了起来。
店里忙得太厉害,饭菜的质量就难免打折扣,这一点,她自然能够理解,可……眼前这碗面会不会也太离谱了一点?是大厨的心情不好,还是最近这一向,花椒末子降了价?跟不要钱似的死命往面汤里搁,想麻死人?
嘴里那口面,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吐出来未免不雅,咽下去么,又太委屈自己,竟成了烫手山芋,不知如何是好。
她这么一踌躇,表情就不大好看,正被隔壁桌的卫策瞧了个正着。
他脸上又显出那种不耐烦的神气来,起身走到桌边:“又怎么了?”
“没法吃。”叶连翘撇撇嘴,“太麻了。”
“多事。”
他低低嘀咕一句,似有抱怨之意,手上却是半点不含糊,立马将自己那一碗端了来:“我还未动过,你先吃。”
然后,招手将小伙计唤了来。
依着他一直以来的脾性,遇上这等事,便决计不会让对方讨了便宜去,非将那碗入不得嘴的面给小伙计强灌下去不可——这还算是轻的,他没掀桌,就已经很客气了!
不过……
他本已打算按照惯例来,手都伸到那小伙计背后预备拽脖领子了,不经意一低头,正正对上叶连翘的目光。
她好像猜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不豫之色。
卫都头心里一梗,硬生生把手又收了回来,将那碗面往桌上一顿,冷声道:“换过一碗,想知道为什么,自己尝。”
小伙计哪敢多嘴,忙慌慌地连连答应,端起碗待要走,又被他叫住了。
“提壶热茶来。”
“好嘞!”小伙计匆匆而去,哪消片刻,拎来一壶新沏的茉莉茶。
卫策接了去,倾出一碗,稳稳当当推到叶连翘面前。
“喝了——觉得难吃就不要勉强往下咽,何必?”
叶连翘捧住茶碗,不由得有点发傻。
上回她是觉得这人出门没吃药,今天嘛……她怎么觉得,他好像是吃错了药?话说,到底是谁脑子不正常?此时此刻的黑面神,为何居然……有点温柔?
之前在花圃里也是一样,还有在月霞村那次……
她一下子又想起之前他说过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心头一颤,不敢接他的话茬,咕咚咕咚把茶水喝尽。将整张脸埋进面碗里。
……
几人风卷残云将大碗面吃了个尽,想是饿得厉害,包括叶连翘在内。连滴汤也没剩下,面碗干净得仿佛是被洗过一遍。
饭钱是卫策付的,叶连翘本打算把钱给他,转念一想,却又忍住了。
这人的性子古怪得紧,保不齐甚么时候就会踩了他的雷,她今天……好像已经招惹过他好几回了。为保自身安全,还是小心一点好。免得他不知几时就发起火来,自己可没法儿收拾。
反正不过是一碗面而已,他应当……不至于计较吧?
心满意足地从食肆里出来,几人马不停蹄地赶往最后一间胭脂铺。
那间店。是在城西一个偏僻所在,平日里往来行人不多,做的是老街坊生意,叶连翘从未曾去过,只是打姜掌柜那儿听说有这么个地方,便领着卫策他们,颇问了好几个人,才来到铺子外。
午后没甚买卖可做,伙计趴在柜台上栽瞌睡。眯缝着眼睛,隐约觉得门口有人影晃,忙跳起身。条件反射张口就道:“您来了?买点什么?”
他这一嗓子将掌柜也惊醒过来,立时狠瞪他一眼,也赶忙抬起头。
那掌柜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年纪大,眼睛却好使得很,只一瞥便认出了卫策。马上把那张核桃也似的老脸笑成一朵花:“咦,这不是卫都头吗?”
卫策不认得他。敷衍地点了一下头,叶连翘便走上前,将已说过两回的话又唠叨了一遍。
她已然觉得没什么希望了,说话的时候便有点打不起精神,却不料,那老头回忆了老半天,竟是猛然一拍大腿。
“还真有人来买过!”
“真的?!”叶连翘一振,“您有印象?”
“有!”
老掌柜不假思索地用力点点头:“小姑娘要是问别的东西,我未必能记得那样清楚,但这六物散,寻常时来买的人原就不多,是以,我就格外有印象。”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账本翻看两眼:“对,半个月之前,确实是卖出去过,那人长的甚么模样我还记得呢,个头矮墩墩,长一张白白的脸,看岁数……也就三十上下。”
柳暗花明啊!
叶连翘没成想会真有收获,一脸惊喜地转头望向卫策。
那人瞧着似乎也松了口气,稍稍朝她勾了勾唇角。
“您能确定,最近只有这个人来买过六物散?再没旁人了?”她一激动就管不住自己的喉咙,说话的动静大了起来。
老掌柜给唬了一跳,紧接着又乐了:“嘿,小姑娘人不大,嗓门倒不小……我说过了,这东西卖出去的次数不多,一笔一笔的,我心里都有数,再说,你就算信不过我,总该信得过这账本不是?上头清清楚楚写着呢,就是半个月之前有人来买过一回,再往前翻,就是好几个月之前啦!”
他说着也觉纳闷,眨巴着眼睛道:“也怪啊,我们这铺子往来的多是熟客,现在想想,那个人我还真没见过,应当不住在附近,他怎么想起来这儿买东西?”
叶连翘却是没空同他唠叨这个,心里一个劲儿地琢磨,越想,就越觉得那人有问题。
腋下有异味,这不是一朝一夕的毛病,而老掌柜口中的这个人,在之前至少两个月的时间里,只买过一回六物散,这说明什么?
十有**,长久以来他对于那股子异味其实并不在乎,也不觉得有必要遮掩,而半个月前他突然来买六物散,或许是因为,那股气味,会令得他暴露身份?
一个人,一旦想要把自己隐藏起来,多半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吧?
她定了定神,一丝不乱地对那老掌柜道:“您说的那个人,半个月之前,买了多少六物散?”
老头垂眼看看账本,十分肯定地道:“就一包,不会有错的。”顺便拿了个纸包给她看。
那纸包与彭掌柜店里的大小相似,份量并不多。
“这六物散,是用来抑汗除味的,感觉到汗湿,就要立刻再搽,区区一包,用不了太久。”
她抬头对卫策道:“我估摸,他应当还会来。”(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话 询问
卫策当捕快不是一日两日,正经是个专业人士,用不着费心思量,便轻易将叶连翘的意思弄得清清楚楚,并不急着答她的话,而是转头冲身后四个大汉使了个眼色。
那四人脑子也都不慢,互相对望一眼,彼此心中便有了计较。
夺人性命者在犯事之前,特意跑来这间小小的胭脂铺买六物散,目的必然是为了遮掩自己的身份,也就证明,曾家的左邻右舍十有**曾见过他,眼下只需前去打探一番,便很可能会有所得,此为其一;
这其二嘛,自然是在这胭脂铺附近布下眼线,静等凶手再度上门。守株待兔,法子或许是蠢了点,但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们倒真不介意当个笨货。
曾家的命案已困扰了他们许多天,还带累着两班捕快都吃了板子,如今事情终于明晰,几个人心里既舒坦又畅快,望着叶连翘笑哈哈道:“叶姑娘,今天这事儿可多亏了你,难为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从前我们单知道这美容护肤是女人爱捣腾的事,翻不出花儿来,却不想竟能派上这么大用场!”
“那是!”
叶连翘心里也替他们觉得高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毫不谦虚嘿嘿一笑:“我也不图别的,但求你们往后别再小瞧我们这一行,我就乐呵了。另外,几位大哥的母亲、姊妹、媳妇儿和亲戚什么的,若是想买面脂膏子。或是生出养颜护肤的念头来,请你们多少也想着我点儿,我保准尽心尽力。不会叫她们失望。”
“哟,这就拉起买卖来了?你还真不耽误工夫!”
几个大汉愈加笑个不住,明明今日才算与叶连翘正式相识,却仿佛已然十分熟稔,浑身轻松地立在胭脂铺外同她说笑逗闷子,一口一个“叶家妹子”叫得亲热。
卫策特特与那胭脂铺老掌柜吩咐了几句,从店里退出。正好瞧见这一幕,不由得一个愣怔。
叶连翘跟着他们在城里穿梭了大半日。几个男人不曾带雨具,她也便满不在乎地顶着牛毛细雨满街跑,此时此刻,头发早就给淋得半湿。有几绺格外不听话的,黏黏腻腻紧贴在她脸上,水珠直往脖领子里淌。
六月里的天气,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