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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亦怡对她笑笑也不回答，那笑容无奈落寞。
倒是杜辉说话了。
“静萤！你又在下载什么？现在网速比286电脑还慢……”杜辉在房间里喊了一声。
“啊……我现在马上去关迅雷和电驴。”静萤放下西瓜飞奔回房间。
徐徐夜风把桌面吹得乱糟糟的，蚊帐掀起一角。草稿纸散落在房间的木地板上。
静萤空间有一篇写《东京爱情故事》的日志，是刚看完《东爱》大结局的时候哭着写的。日志的最后一句：究竟什么是爱情？静萤在很久之前设定了QQ空间的访问密码，只有很少人知道，顾西扬就是一个。
而那篇日志终于等到了他的留言：
我不相信爱情，但我就是爱她。
之后静萤在草稿纸上写下这句话。
A=我不相信爱情
B=我就是爱她
可是A命题与B命题明显不能同时成立。否命题、逆否命题都写了出来，但无论怎么想也终究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西扬居然说——他不相信爱情？他不是有女朋友的吗？！扯淡。
拖鞋踩到了纸的一角，留下浅浅的印记。盯着那张摊开的草稿纸看了看，静萤很不想碰它似的拎起一角，随便打开一个抽屉把它塞了进去。
我不相信爱情，但是我就是爱她。
她默念了一遍这句话，摸着心口的位置初次尝到了微微胀痛的酸楚意味。那个女孩，还没见面就有点羡慕她了。
打开QQ，颜少明居然在线，静萤心情不太好时便很想和他说话。因无论她如何嬉笑怒骂插科打诨胡搅蛮缠，他最多最多也就是临时性的抱怨一句“小朋友你还有没有问题”而已。
不远不近的距离，不冷不热的温度。
仿佛这世界潮落潮起，他却是不会变的一个。
萤火虫：颜老师，你是做什么的？
颜少明似乎在忙，过了好一会才回复。
颜少明：老师。
静萤激动起来。
萤火虫：你是真的老师？不，真的是老师？
颜少明：有问题？
颜少明：电话==
又是等等，这个颜老师总是有接不完的电话。
静萤不太相信颜少明的话，按耐不住的跑去群里找群主LA，问他颜少明是不是老师。
LA：小师妹，老颜居然这么和你说？太卑鄙了。
萤火虫：卢师兄你怎么这么说他？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LA：朋友有错误的，老师也有变态的。
萤火虫：哼，你骂我师傅是两栖类动物，我不理你了！
LA：晕，你还蛮有义气的嘛，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把你托付给老颜。
LA：不过好在你考上了大学，我们也算功德圆满，嘻嘻。
萤火虫：卢师兄，“我当初就不该把你托付给老颜”，什么意思？
LA似乎没有看见发问，继续问道。
LA：小师妹，辉哥是你叔叔？亲叔叔？
萤火虫：血缘上不是，我小叔的爸爸是我爷爷的弟弟，不过我小叔对我很好的，和亲叔叔一样好。
LA：哇，厉害！
静萤想到了好玩的事，阴险的笑了笑，直接将LA的话截图给了颜少明。她得意的放了首歌，然后问他，卢师兄说的托付是什么意思？
颜少明的头像立刻就亮了，状态变成忙碌。
颜少明：1。委托；交付。2。犹嘱咐。
萤火虫：？
颜少明：有问题？
过了一会她才看出来，他是百…度的！
感觉有一点被人卖了自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赶脚，她决心一定要问清楚究竟“看来我当初就不该把你托付给老颜”是什么意思。
发了个鄙视的头像过去，静萤表示抗拒从严坦白从宽。
萤火虫：颜老师，说实话。
颜少明：石化。
颜少明：打错，实话。
静萤默默的……无语了。
颜少明突然话锋一转：小朋友，恭喜上大学。
显然LA的话提醒了他，一直不太看得起她高考分数的颜老师今天终于有所表示。
萤火虫：谢谢o（∩_∩）o
颜少明：小朋友。
萤火虫：嗯？
颜少明：我找到了你们学校大二大三的学长，学生会的，我介绍给你认识如何？
静萤揉揉眼睛，心里有一点莫名感动，看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句话他是真的听进心里去了。
颜少明继续解释道：我已经毕业好多年，最近太忙，以后会更忙。这几个师兄师姐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向他们请教。这样，你觉得可否？
萤火虫：当初我小叔和你是怎么说的？嘿嘿，该不是我考上大学了，你就可以功成身退？
显然对方并不是很欣赏她的幽默，更进一步的挑明目的。
颜少明：嗯。当初答应是说帮你考大学，但其实你也不用我帮什么忙。
他的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明显。现在她上大学了，所以小朋友再见。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样也无可厚非。
但是，看到他的这几句话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像被抛弃了。
颜少明：==电话。
又是电话，老是有电话，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多电话！
静萤咬了咬嘴唇，干脆的打下几个字。
萤火虫：好吧，没问题。
很晚的时候，夜风已经寒冷刺骨。
颜少明合上手机的一霎那竟觉得自己背脊发凉，心里竟比这深夜还冷。一个电话打了将近两个小时，手机频频响起电量不足的预警，吵着他心烦意乱头疼不已。此时，电话那头应该正是烈日当头，和自己这边早就不是同一个世界了吧。
他突然觉得从未有过的疲惫，起身过去关闭电脑。触动鼠标，屏幕变亮，出现淡粉色五号字体打出的一行字，他愣愣的看了一会，眼睛里温润如玉与桀骜凌厉分辨不清。
静静闭上满是红血丝的双眼。
夜太深了，一切都迷幻起来。
萤火虫：但是，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对吗？
萤火虫：晚安，你也早点休息哦。
他张开眼，冰凉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出字。
颜少明：晚安，小朋友，做个好梦。
5
快要十月的末尾，天气很好，阳光格外明媚。
今天是从商多年的杜美迎的45岁生日。杜美迎是顾昌民第二任妻子，顾昌民是顾西扬的爸爸。这一次她在全市最出名的五星级酒店摆了宴席，据说请的大部分都是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静萤来得晚了，便随便找了个角落坐着。
刚坐下她就想起广州的早茶，像流沙包、萝卜糕、叉烧包，好多好多……特别是上下九莲香楼那家的虾饺，皮薄陷嫩，每次全家人一起去时爸爸都会给她单独点上两笼让她一次爱个够……离开家快两个月，不知道父母怎么样了……静萤说不出自己有多想家。
当初报志愿时，她执意要报外省，为了这个问题爸爸没少给他冷脸看，妈妈也是一直软硬兼施的劝。为此，她第一次和父母冷战了一整天，但是，当走的那一天她看见父亲凝视自己时慢慢变红的眼眶与说着说着日常小事就哭了的妈妈，她顿时觉得内心仿佛针刺般愧疚难安。
妈，爸，我好想你们。
但是，我真的很想来这边，因为……
她的耳根悄悄红了，忍不住往另一边看去。没有看到他，却发现了很久没见的林家姐弟林西林北，还有几个她初中时见过的大人，不过没见到小峰他们家。
隐约听见有争吵的声音，没多久声音又消失了，不经意的还以为是听错。
有人出了包厢的门，重重关门的声音，又陆续有人离席，接着她看见斯瑞哥哥也神情严肃的走了出去。
氛围变得有些诡异，旁边的阿姨们掩着嘴低声议论，目光不时的投向那三个空空无人的主位。
“早就听说了……真的吗？真的吗？……”
“外面养女人还吃软饭……”
“……真恶心……哎呀，我怎么知道……”
刚想去夹餐前小吃的静萤蓦然想起多年前的那个画面。
目空一切的15岁男孩以轻蔑的目光对她陈诉，声音如同结了冰的死水：“强势虚伪的女人和窝囊暴躁的男人真是绝配。”
旁边的纷纷议论变得格外刺耳，像一把锐利的美工刀一下下划着她的心脏。
她惶惶不安的站起来跑了出去。
富丽堂皇的五星大饭店，地板上铺着灰白色地毯，走上去柔软没有声响，墙壁刷得素白素白似乎纤尘不染，周围的摆设简单中透出高雅的格调，不是浮华渲染的美。只是空调温度有点低，她往人多的地方寻去。
看见几个服务员从走廊那头走来，却又回头不知在张望着什么。
“顾西扬，你当我是什么？有你这么和你妈说话的吗？高中不仅成绩不好，还搞早恋搞到人家女孩子寻死觅活！到现在说话竟然这么没大没小的！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就不能学学你二哥？要是再这样说话，小心老子我打断你的腿！”顾昌民咆哮的声音中气十足。
“姑父，您别这么说，西扬还小，以前的事过去就算了……”相比顾昌民火药十足的声音，杜斯瑞的声音就显得冷静得多。
正对面的顾西扬对他们发出刺耳的嘲笑。
“哈哈，怎么能算了？顾昌民，我的事不用你管！我乱搞的本事哪里比得上你十分之一……别和我提我妈……你们也配做人父母？！你只会让我恶心！”
两父子此时，一个青筋暴起，另一个面红耳赤。
“反了反了，你个不成器的家伙，我打死你！”
穿着一套笔挺的阿玛尼西装的顾昌民怒火攻心，抡起手臂就要往顾西扬脸上挥去。
“姑姑？姑父？……咦……人呢？”
过了大概十秒钟，静萤才从走廊伸出个头。
“咦，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呀？”
顾昌民已经恢复了仪态，两只手背在身后，板着脸不讲话。
诧异的顾西扬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神情冷峻。
杜美迎看着周围围观的人已不是少数，而且里面还有些是熟人，眼睛里闪过异样的神色。
“顾西扬，这么多人在，说话小声点，还有你也是！”她黑着脸拼命的拉老公的衣服，一脸尴尬的看了静萤一眼然后立即换上了她的招牌笑容。
静萤的脸微微笑着，如同春天刚刚绽放的蔷薇花朵，粉嫩羞涩。她伸出手揉揉自己的头发，仿佛自己的出现是很自然的事情。
几年后她第一次见到的是这样的顾西扬，微黑的皮肤、几乎剃光的头发，痩的颧骨，微薄紧抿的唇。
她正对着他那张因为发怒而充满恨意的眼睛。
他恨意炙烈如火。
她咧嘴笑靥如花。
静萤还记得顾西扬高中住校，很少回家，他和姑姑、姑父他们也很少讲话。
他总是会没来由的不开心。
他不开心时，她会逗他。
她不开心时，他会笑她。
她把她的思念都告诉了颜老师。
颜老师判断说，我觉得那个男孩子可能是喜欢你。因这句话，她高兴了几个晚上睡不着觉。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服务生、饭店里其他用餐的客人、杜家亲戚、姑姑的客人。
“我等到快饿死了，姑姑，什么时候吃饭呀，我都快饿扁啦。”静萤摸摸肚子，撒娇道。她说完便把眼眸低下来，因为她知道自己心底有多么多么郁闷，不想被看出破绽。
杜美迎继续摆出笑脸，左跨一步挡住顾西扬又挽住老公的手。
“快了，萤萤，我们有点事要说，你先回去位置上等着，我们很快就回去，姑姑给你准备了很多好吃的，保你在广州没吃过的。你爸妈让你这次做代表给姑姑庆祝生日，我怎么能怠慢你嘛。”
静萤高兴的点头，又和姑姑说了些爸妈交代转达的话，大概就是父母工作走不开很抱歉，希望姑姑生日快乐之类。
杜美迎的官方笑脸控制着整个场面，围观的人渐渐散去。
顾西扬突然又笑起来，怪声怪气的说：“杜美迎我真是佩服你，你太厉害了，难怪你惹得你老公的小三竞折腰，厉害哦，哈哈……”
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杜家亲戚朋友们个个都像打了霜的茄子，面露尴尬。
就连静萤也看出来了。
这种场景，还是在生日当天，杜美迎简直是丢脸丢到家了。
顾昌民大发雷霆，他指着大门的方向咆哮。
“反了反了，你个败家子，你是不是想要气死我，你滚！给老子滚！老子当没生过你这个败家子！……”
“姑父！”
“姑父！”
杜斯瑞与杜静萤不约而同的喊出声。她看见西扬愣了一下突然就不说话了，那表情是她这么多年都没见过的模样。
顾昌民的话没说完，被杜美迎大力拉了一把，身子差点没站稳。
“顾西扬你走吧，以后这个家你爱回不回，我也不会强求你。这么多年，我该做的都做了，我也不欠你的。你从没把我当亲人长辈，我也不用把你当小孩晚辈，咱们各过各的吧。”
杜美迎冷着脸，丢下几句话，拉着还在气头上的顾昌民离开了。
看见顾西扬转身就走，杜静萤愣了一下不知所措的追过去却没追上，只能拼命的给他打电话，但一直打不通。
终于通了。
“西扬西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