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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明珠眼前一亮:“我想起来了!哥哥当时把曲谱给过省报的赵主编!主编很喜欢哥哥那首歌,还给哥哥留了个名片。”她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因为怕名片丢了找不着,我还把赵主编的联系方式记在这上面了。”
梁奎说:“给我说说当时的情况!”
霍明珠记性挺好,简明扼要地把当时的情况给梁奎重现了大半。
梁奎说:“不错,这是一个很好的证据。白珊珊拿出来那封信的日期虽然在那之前,但假期你们都没有到过齐贺家吧?”
霍彦点点头。
梁奎说:“这就对了,你连他家都没去过,怎么可能偷看到他们往来信件的内容?再加上你以前的手稿、修改稿,足以做一次漂亮的反击!”
霍彦低头想了想,说:“好,我们来一次漂亮的反击!”
霍明珠说:“就这么办!”她看向霍彦,“不过哥哥你先休息一下吧,你刚受了伤,不休息好会影响恢复。”
霍彦看了眼身侧睡得香沉的孩子,摇摇头说:“再等等,我们来医院这么久,孩子父母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要是高岩他们找不着人,我们得马上带着孩子去报警,让警察帮忙找他的父母。”
霍明珠说:“好,我们再等等!”
霍明珠拉了张椅子坐到床边,看着那孩子熟睡的侧脸。小男孩长得很漂亮,翘翘的鼻子,弯弯的头发,皮肤白嫩得像刚剥了壳的鸡蛋,又水灵又有弹性。再看看他身上穿的衣服,虽然都是普普通通的款式,料子却一等一的好,摸上去柔软细致,一点都不磨人。
这说明这孩子家里经济条件不错。而这孩子看起来干干净净,连指甲都被修剪得短而整齐。如果这孩子智力真的不是很正常,那他家里人应该特别宝贝他……
他父母一定急坏了。
梁奎顺着霍明珠的目光观察了一番,暗暗懊恼自己还没霍明珠敏锐。虽然孩子身上没什么能说明他身份的东西,但蛛丝马迹还是有的!
把范围缩小到“家境好”,找起来应该不难才对。
梁奎说:“我在这边也有几个熟人,等我打电话问问我朋友看有没有听说谁家的孩子丢了,或者问问他谁家的孩子是这样的。”
梁奎一出马,很快有了消息:还真有这样的孩子,眼睛深灰色,唇红齿白,头发卷卷,是个漂亮的混血儿。这孩子父母都是外科医生,可惜他生下来就有点不对劲,从小不搭理人,也感受不到外界的变化。本来他母亲已经准备辞职照顾孩子,却在辞职前夕被征调去给老领导做手术。这个手术难度比较高,必须他们夫妻默契合作才能完成,他们推脱不了,只好请了个全天候护工先带孩子几天。
那边说帮梁奎去问问看。梁奎耐心地等在电话旁边,几分钟之后,那边语气微凝:“他们家没有人接电话。”
梁奎说:“可以把他们家住址给我吗?我过去看看。”
那边给梁奎报了个地址,并说:“搞清楚情况后打个电话告诉我,要不然我会一直惦记得心痒痒。”
梁奎一口答应,出门找了辆小三轮前往朋友说的住址。一跳下车,他发现屋里正亮着灯,并有争执声传来:“都怪你,都怪你!我说了不去你非要应下来!”
这是女人的声音,凄厉而绝望。
男人疲惫地应道:“不要无理取闹!老领导对我们恩,于公于私我们都该去的——”
女人说:“那我们儿子呢!现在我们儿子不见了!你是不是很高兴?你是不是松了口气,觉得终于甩掉了一个负累?”
男人说:“够了!别说了!”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你冷静一下,我先去报警。”
很快地,门打开了。一个高大的中年人从屋里迈出来,脸上满是烦躁和焦急,急匆匆地就要往警察局的方向赶。
梁奎立刻上前说:“您好,是叶先生吗?我叫梁奎,是一个记者。”
中年人皱紧眉看着梁奎。
梁奎说:“打扰你两分钟时间。”他简单把傍晚碰上的事说了出来,“我冒昧地请朋友拿到了你的住址,还请不要见怪。”
中年人激动地说:“你说的是真的?我的孩子现在在医院?”
梁奎说:“特征基本吻合,不过你最好还是亲自去认一认。”
中年人说:“你等等,我把我老婆叫上。”
三人一同往医院出发。
而这时小孩子已经醒了,坐在霍彦和霍明珠中间安安静静地坐着,看起来非常乖巧。霍彦在一边拿着口琴吹给他听,他一瞬不瞬地看着霍彦,目光非常怪异,因为他深灰色的眼睛里面仿佛没有任何感情。这样的眼神出现在小孩子身上难免有点奇怪,霍彦却从其中读到了一丝好奇。
霍彦耐心地说:“吹不同的位置就会发出不同的声音。吹你知道吗?”他做了个吹气的动作,“很简单的,要试试吗?”
霍明珠蹲下和小孩对视:“对呀,很简单的,玩玩看吧。”
小孩子静静坐了片刻,轻轻地抬起手。抬得不高,幅度很小,霍明珠还是看见了。她高兴地对霍彦说:“哥哥,他想玩,给他吧!”
霍彦把口琴递给小孩。
小孩抬手握紧,避开霍彦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口琴看。
霍明珠和霍彦对视一眼,没有催促,耐心地等待小孩的下一个动作。
过了大概十分钟,小孩抬起手把口琴往嘴边送。最开始几声用气不足,吹出来有些不成调。他木然地把口琴拿远一点,定定地看了看,又凑到嘴边。
来回试了几遍,小孩居然慢慢还原出霍彦刚才吹的曲子!
霍明珠睁大眼,转头望向霍彦。
霍彦朝她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中年人夫妻俩抵达病房,看到的就是小孩坐在霍明珠两人之间吹口琴的画面。听到那灵动悦耳的旋律从口琴上传来,他们不敢置信地对望一眼,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正好一曲吹完,小孩把口琴抓得紧紧的,眼睛看也不看霍彦和霍明珠,更不关心中年人夫妇的到来。
中年女人红了眼眶。
霍明珠发现他们的到来,问道:“梁叔叔你找到人了?”
梁奎望向中年人夫妇俩:“叶先生,这是你们的孩子吗?”
中年人的声音也有些颤抖:“是的,他是我们的孩子,谢谢你们!真是太谢谢你们了!”他上前想抱住自己的孩子,却又顿步在病床前,静静地看着小孩。
霍明珠说:“您还是宝宝他吧,小孩子都喜欢被爸爸妈妈亲亲抱抱的!而且他今天吓坏了!”
小孩安静地转动着手里的口琴,没对亲亲抱抱表现出半点期待。
中年人黯然地说:“他不喜欢……”
第22章 我相信你
霍明珠第一次在身为父母的人的脸上看到这种不自信、不敢靠近的表情。
不仅是中年男人,连他身旁的中年女人也一样。痛苦、犹豫、哀伤,统统摆在他们脸上。
霍彦打破僵局:“为什么这孩子会一个人出现在马路上?”
中年男人说:“我们有事离开了几天,请了个护工看着他。没想到回来后两个人都不在,家里还失窃了。我刚准备去报警,梁先生就找上门来。”
霍彦惊讶地说:“那是护工偷了东西把孩子扔下跑了?”
中年男人说:“现在还不清楚,得报警之后才能查出真相。护工是我们亲自选的,应该不会有问题才是。”
孩子已经找到,女人也冷静下来:“对,护工家人都在这边,不会做这种事。”
梁奎把目光放到孩子身上:“要不问问他?”
中年男人眼底掠过一丝伤痛:“没用的,他不会说话,也不喜欢理会别人。即使是我们两个是他的爸爸妈妈,他都不想和我们交流。”
霍明珠小心地问:“他是‘雨人’吗?”
《雨人》是一九八八年出的新电影,讲的是弟弟突然发现自己有个哥哥,而且父亲把遗产全都留给了这个从未出现过的哥哥。这个哥哥就是“雨人”,对数字特别敏感,能瞬间计算出多位乘法,但无法和人正常交流、生活无法自理。霍明珠正好看过这电影,隐隐觉得这孩子和电影里的哥哥有点像。
中年男人一顿,看向自己儿子。《雨人》他也听说过,但一直没看,他和妻子甚至不敢再给儿子生一个弟弟或妹妹,怕下一个孩子会出现一样的症状。而且要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肩负起兄长的一生,未免太不公平。
目前来说,他儿子的病症还没有找出明确的病因,治疗方法更无从说起。
当初他们工作忙,儿子交给他爷爷奶奶照顾,孩子爷爷去世没多久奶奶也走了。等他们意识到自己儿子和别家的小孩不一样,早已为时已晚——有时他们想抱一抱儿子他就会尖叫或发狂。
中年男人说:“小海的情况现在还不好确定。噢,忘了介绍,我叫叶景行,”他正正经经地向霍明珠兄妹俩说明情况,“这是小海的妈妈卓娅,小海叫叶小海。我父母不在了,小海妈妈的父母又移居苏联,所以我们只能把小海托付给信得过的护工。原本想着去一天左右就能回来的,结果情况比想象中复杂,我们去了足足五天。不过在回来前我们每天都和护工通过电话,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霍明珠问:“护工叫什么名字啊?你们怎么向小海介绍她的?”
中年人说:“叫李晓梅,她挺细心的,在小海面前一直自称小梅姐姐。”
霍明珠点点头,半蹲在病床前和叶小海平视:“小海,你记不记得小梅姐姐去哪里了?”
叶小海深灰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霍明珠,目光却落在她的鼻梁上,没有答话的意思。
霍明珠没有气馁:“小梅姐姐记得吗?这几天陪着你的。”她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小…梅…姐…姐。”
叶小海眼底终于出现一丝变化。
他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很快地,他又垂下眼,不再关心霍明珠的问话。
梁奎说:“没办法,只能先报警。”他看向叶景行夫妇俩,“要不你们分头行动,一个人去报警,一个人把孩子带回家。”
卓娅说:“我带小孩回去!”
叶景行点点头。
梁奎说:“我送你们吧,顺便去叫那几个小娃儿回家。”
叶景行想到霍彦几人做的事,感激地说:“多亏了你们!医药费我这就去付清,等我们处理完家里的事会再登门道谢。”卓娅也对霍彦表示感谢。
霍彦搔搔后脑勺:“没什么,应该的。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那样做,只是我动作比较快而已。”
卓娅说:“你真是个善良体贴的孩子。”她伸手想把叶小海抱起来,“小海,你已经打扰哥哥姐姐很久了,我们回家好不好?”叶小海却一动不动地转动着手里的口琴,没对她伸出来的手作出任何反应。
卓娅神色黯然。
霍明珠小声提醒:“最好蹲下看着他的眼睛说话。”她补充了一句,“我以前去做过志愿者,研究‘雨人’的教授说‘雨人’关注的地方和其他小孩不一样,不再他视线内的话他可能不知道你是在和他说话。”
卓娅一愣,和叶景行面面相觑。
霍明珠怕他们不信,又把教授的名字说出来。那时候她和关逸刚刚看完电影,关逸又有正事要忙,给她写了个地址让她自己过去给那位教授当“助手”。她身在异国难免有点紧张,一开始连正常的交流都磕磕绊绊、结结巴巴,幸好那位教授非常有耐心,手把手教给她不少东西。
叶景行也是医疗行业的人,但目前消息传播得慢,对方的研究又没有正式发表,所以霍明珠说的一些东西他根本不知道。
叶景行犹豫着问霍明珠:“你能不能把你知道的东西告诉我们?”
霍明珠说:“可以呀!不过要我说可能说得不太清楚,不如我今晚花点时间把它写出来,您明天再过来拿。”她想了想,“我把教授的电话给您吧,他很欢迎别人和他探讨的!”
叶景行欣喜不已:“那就更好了!”他感激地看向霍明珠和霍彦,“真是太谢谢你们了,以后要是有需要我们的地方你们尽管开口,我们决不推辞。”
霍明珠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我都是现学现卖,其实没帮上什么忙。”
叶景行和卓娅对视一眼,都没再说什么大话。有些事不必宣诸于口,只要记在心里就好。卓娅按照霍明珠说的那样,半蹲在床前抓住叶小海的手:“小海,我们回家好不好?妈妈带你回家。”
叶小海目光落在卓娅鼻梁上。
这反应非常细微,卓娅却忍不住一喜,伸手将儿子抱入怀中。
叶小海顿了顿,望了霍彦一眼。或许是因为霍彦把他从车轮底下救了出来,他已经认出了霍彦。低头转了转手里的口琴,他又动了动唇,手微微抬起,以极细微的幅度把口琴递向霍彦的方向。
霍彦挺肉疼的,但还是咬咬牙地说:“送给你吧。”说完他才想起要看着叶小海的眼睛,所以又坐直腰和卓娅怀里的叶小海平视,“送给小海了,小海要是喜欢的话,下次来哥哥家,哥哥再教你其他曲子。”
叶小海看了看霍彦,垂下了眼。
梁奎开车前往叶家,心中的震惊久久挥之不去。霍彦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少年,开朗、善良、淳朴;但他妹妹却和他不太一样,虽然看起来性格软软的,许多举止却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