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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宴瞥她一眼,没能回答,他手机先响起来。
宣紫听他说“我一会儿就到”,随即被一长串的商业对话灌耳。一直等她驶入高楼林立的金融CBD,顺着导航的指引精准定位在一栋高档写字楼前,安宴按着她的手拉好手刹,这才挂了手机。
宣紫拉住要下车的男人的手,追问:“怎么不回答我?”
安宴抿唇去摸她的脸,在她额角很轻地印下一个吻,说:“无趣。”
说谁无趣?宣紫打开车门跳出来,绕过车前脸去堵他,不远处跑来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说:“安总,我帮你泊车。”
安宴将钥匙扔给她,过来搂宣紫的腰,轻轻一捏居然比前几日有肉感,凑近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把她逗得又笑起来,撅起嘴假恼道:“我一生气就吃得多!”
西装小哥明显愣了愣,见惯了安宴冷冽如西风的样子,猛然见到他笑得灿烂毫无包袱,居然有种这世界是怎么了的感叹。
惊讶的不仅仅是他,整个公司上下全被这突然冒出的女人和改性的男人吓了一跳。多少人雀跃着要来一探究竟,都被安宴那副闲人勿扰的气势吓退。
然而他也不遮遮掩掩,要秘书带她去办公室休息的时候,很自然地在她面颊上落下一吻,倒把宣紫弄得面色通红。
秘书愕然到下巴都掉了,哆哆嗦嗦地问:“是不是要改口了,安总,喊宣小姐就太生分了啊。”
几个合伙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也都虎视眈眈望着。安宴将文件从秘书手里抽出来,嘴角含着一抹绚丽笑意,“喊嫂子吧。”
几个大男人像模像样往宣紫面前一杵,都异口同声两个字,气壮山河地说:“嫂子!”
把宣紫吓得往后一退,埋着头拧开办公室的门,小碎步一步步挪进去。
有人噗嗤笑起来:“嫂子这个性挺内向的啊!”
安宴冷冷一扫身边开口的多事精,“少废话。”
等把种种事情处理结束,安宴一看手表已近六点,连忙安排收尾,去办公室里找她。一推开大门,便见她小小的身躯趴在沙发上,已然睡得很熟。对面茶几,纸巾上搁着一粒胃药,水已冷,蒸腾雾气凝结在杯壁,糊了半边。
她睡着的样子安恬柔和,微微张着嘴,傻傻的可爱。安宴情不自禁摸了摸她的上唇,她却两眼一动忽的睁开,拿睡意浓重的口吻嗫嚅:“忙好了吗?”
安宴帮她擦干净眼角,语带埋怨地说:“怎么不去里头的房间睡。”
她揉着脑袋坐起来,说:“怕捡到长头发之类的东西。”安宴冷脸过来扭她的鼻子,被她笑着躲开,说:“你先吃药。”
又赖在他怀里伸个懒腰,醒了醒,起身去掺半杯热水。忙了半圈颠颠跑回来,安宴拉着她的手将她环进怀里,放下她手里的水,说:“宣紫。”
“干嘛喊我?”
“我和从泠……”
有过一段连他都不敢再回忆的过去。
二十多年以来,他所坚信过的那些东西,所珍惜过的那些感情,因为她的离开分崩离析。
而就这么巧,在他于沉沦于混乱中浪迹的时候,有那么一个人不离不弃地存在在他的身边。
其实他不必开口,宣紫也能猜到一切。只是面对他的欲言又止,她发现自己一早做好的那些心理建设还不够坚固,她还没有真的做好面对他的那段岁月。
她转过身子,来堵他的嘴,“安宴,我们不说了,不说那些事了好不好。”
他把她的手拿下来,将一枚冰冷的圆环塞进她的手心。宣紫心忽然一跳,展开五指的一瞬,被一抹锐利的光芒刺到眼睛。
他送了一枚戒指,给她。
“安宴……”
“我用出院后挣回的第一笔钱给你买了这个。”
“……”
“那时候我才知道,哪怕我恨你到深入骨髓,也还是不能骗过自己放弃爱你。”
“……”
“你愿意嫁给我吗,宣紫?”
他眼神坚定,有着所有成功男人目空一切的自信,但握着她的两只手的微微颤抖还是出卖了他。
仿佛时光倒转,他的生与死,喜与忧,全部掌握在她小小的手上。
他那微不足道的短暂人生,是因为有她,第一次绽放出遍地的鲜花。
宣紫看着他,再看看这枚戒指,却往后缩了一缩。
五年之别,他们之间不仅仅隔了一个从泠,还有许多已经出现或暂时隐身的矛盾,许多他们跨的去跨不过去的坎……
还有,还有……他。
宣紫咬着下唇,半晌才说:“安宴,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你不想嫁给我?”他声音沙哑,累极。
她急着否定,“不,不是的!”
“那就是同意了。”他按住她后脑,害怕什么似的,猛地吻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17
Chapter 17
拗不过安宴坚持,宣紫最终拎着自己的全部身家搬进了安宴远在郊区的那套豪宅。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除了少得可怜的睡眠时间,全部献给了某种耗费巨大但又乐此不疲的运动。
几次金志明打进电话催稿,全是宣紫命悬一线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时候,偏偏安宴玩心大起,搂着水一样的她坐起来接听。
她把眼睛都快瞪掉了也没能挡住这恶趣味,深呼吸好几次,一出声还是柔柔弱弱的“喂”。
安宴在一边笑得不能自已。
只是对话一长,他又着急,冷冷的一声哼,把金志明吓得屁滚尿流,偷偷问过确实是安宴在旁后,再也不敢打电话过来。
连这点乐子都被取消,宣紫的生活更加乏善可陈,眼见着镜子里的自己越来越有横向发展的趋势,她忽然想到夏仪的那个提议。
只是纪翔不知犯了什么毛病,死活不肯给她做中间人,只把夏仪的号码发到了她的手机上。
临挂电话的时候,他挺严肃地问了一个问题:“我听安宴说,你已经答应要嫁给他了?”
宣紫想了想,打下预防针:“只许祝福,不许泼冷水。”
纪翔还是不解风情地说:“你家里知道了嘛,能同意你嫁给安宴嘛?你连回国这件事都没说吧,准备隐瞒到什么时候,你真以为你那点小聪明能撑一辈子?别怪我嘴贱,放以前年轻还能折腾得起,但要你们现在再来一发生离死别,安宴可不一定能撑得住了。”
她脸黑得像锅底,大骂:“浑蛋!”
夏仪见到她也骂同一句。
夏仪新拍一部现代,演豪门大户之中出身低微,婆家不给力的下堂妻,被剧里一个背景强硬自己又会来事的小三一斗,没几场戏就嗝屁。
零度极寒,虽然在市中心的咖啡馆里取景,只穿连衣裙的夏仪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导演一喊咔,宣紫便跑上去给她裹羽绒服。
她化着鲜艳的浓妆,眼睛仍旧清澈,看向她的时候,不知是宣紫错觉还是夏仪入戏太深,总之宣紫觉得那神色里带着一抹不着调的楚楚可怜。
夏仪说:“纪翔最近和你见过吗?”
宣紫说:“就通过电话,他最近好像特别忙。”
夏仪便笑起来,说:“是真忙,国家主席都赶不上他。我见不到他,他也不来电话,我真乐得清静。”
“怎么,他还敢和你吵架?”
她那双凤眼往上一挑,定定看住她,似笑非笑:“饱汉不知饿汉饥,到底怎么和你说呢……”
宣紫脸上讪讪,不知作何反应。
制片人挺着大肚子走过来嘘寒问暖,夏仪立马精神,妆容都霎时明艳起来。制片人亲热的搂着她的肩,说要一同合影,她便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形容亲昵的配合。
样子活泼又不十分轻佻。
宣紫这才回过神来,天不怕地不怕,敢和未来婆婆叫板的夏仪怎么可能是那种悲天悯人,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女人呢,只有是自己刚刚眼花。
夏仪又冲她招手,说:“去买杯咖啡给我吧,这里的东西差得很,隔壁有家很不错,我把名字写给你。”
灰蒙蒙的天,宣紫刚过了一条马路便降下雨来。她几步并成一步,快速跑到一高档酒店屋檐下躲着,正忙着掏纸巾来擦大衣上的水珠,忽然自余光中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
人流涌动,弧线流畅的好车被堵在一盏红绿灯前。宣紫看清是安宴的车,兴奋地直冲那头挥手,又急着掏手机给他打电话。
嘟嘟两声,宣紫冲进雨里,不到十米米外的车子车门打开,安宴举着一把伞从里头下来,又绅士地绕到另一边接了一个女人。
从泠。
宣紫立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发冷。
电话通了。
她看到安宴嘴角噙起一抹浅笑,声音传至她耳边,温柔又和煦:“我正好要打电话给你。”
宣紫透过重重雨幕望向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男人,看到他用无微不至的体贴为另一个女人挡雨,尽管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还是无法控制声音里的低落。
“怎么?”
“今天小外甥满月,说好了要带你吃午饭的,怎么我刚一走你人就不知道去哪儿疯了。在哪,我待会儿就去接你。”
“你什么时候和我说的?”
“昨天晚上。”
“我没听到。”
“又晕过去了?”
“……”
“你体力太差。”
“……”
他已至路边,说:“等一下。”用肩和下巴夹着手机,两只手收了伞,抖了抖外衣上的雨滴,看向这片天。
宣紫躲进树下,看他,“还有谁要去。”
“就是家人,没别的。”
“她呢,她去不去?”
***
从泠缩了缩脖子,将伞从安宴手上拿过来。通话声音不大,只是她凑得太近,难免就听到那边宣紫的声音。
“她呢,她去不去?”
从泠见到安宴神色一敛,其实不太敢确定自己还该不该心安理得站在他身边,还是往一边靠了靠,只是不想让自己听到他的话后过于狼狈。
安宴也背过身,说:“是不是真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那头宣紫倒是笑起来:“我就问你她在不在,你急着掏心给我看做什么。我不去,我怕安庆,也怕你爸爸妈妈,如果我不是叫宣紫而是叫从泠,说不定早就合家欢乐大团圆结局了。”
“宣紫。”安宴冷下脸,声音也冻成冰,那头不省心的宣小姐却不吃他这一套,一声不响挂了电话,他着急拨过去,刚一响就被掐。
背后传来从泠的声音:“谢谢你送我过来,那什么,我先走了。”
安宴挤出一点笑,说:“好。”
这么着急赶人,半分客套话也不说,从泠迟疑着要不要听话,偏偏被她在幕墙一角瞥到一抹熟悉的人影。
她冷冷一笑,怎么舍得放弃这样好的机会,走了两步又绕行回来,说:“你头上的伤好了?”
安宴下意识摸了摸那片头发,说:“早拆线了,留了一点疤,不碍事。”
从泠亲昵地去按他的肩,将他整个人扳过来。
脑后一撮头发短了许多,因为经过修饰也还不算明显,她用手拨了拨,那愈合后光面的伤口便赫然显现。
从泠刚嗫嚅着“有疤”,忽觉一阵风起,十步远的地方一个女人直勾勾望过来。
她心中一动,手自他头滑至肌肉坚实的肩膀,忽地感受到他身子一僵,下一秒,离她疾走而去。
宣紫淋成落汤鸡,一脸铁青地朝安宴望。
安宴表情比她好看不到哪儿,要一边侍应生拿几块毛巾过来,自己脱了大衣盖在她身上,寒声问:“怎么不知道拿把伞?”
宣紫盯着他,恶狠狠地说:“安宴,我要一个解释。”
她红着眼睛,撅着嘴,像只不知何时就挠你一把的兔子。安宴面对这样的宣紫,往往显得力不从心,一句话说重了她要跑,一句话说轻了她以为他开玩笑。
从泠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走过来浅笑着说:“只不过是路上偶遇,目的地相同,安宴就带我一程。”
宣紫气得脑袋上冒烟,狠狠斜从泠一眼:“我没问你。”
从泠被这副样子激得恼了,推着宣紫肩膀说:“你这算是什么态度,别以为仗着有人宠,就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怕了你。我说偶遇你不信,那是不是我说我们一直在一起,你才开心?”
安宴拦着失控的女人:“从泠!”
从泠一把揪上宣紫的领口,逼近她耳边轻声威胁:“你有功夫吃这份闲醋,怎么不好好解释解释你和那个医生的事?”
宣紫一脸煞白的往后退几步,警惕地发现安宴正满脸狐疑地望向她。
身后,自动门轻声打开,侍应生们列队问好。安宴过来搂住宣紫,眼神不明:“爸、妈。”
从泠也怔了怔,说:“叔叔阿姨好。”
作者有话要说: 补完
☆、Chapter 18
Chapter 18
安宴说:“爸、妈。”
宣紫立马如临大敌